朱錦生香 正文 第兩百零三章

作者 ︰ 樓笙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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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中午,厲婷婷在主編室和主編討論版面問題,到了十二點,主編說一塊兒去食堂吧。

厲婷婷笑道︰「您先去吧,我借您這兒打個電話。正好手機沒電了。」

主編笑道︰「打給你男朋友啊?這又是第幾個了?」

厲婷婷苦笑︰「瞧您說的,我哪有那麼大魅力啊。」

主編笑呵呵地起身離去。

等他走了,看看四下無人,厲婷婷拿起桌上的座機電話,撥了個號碼。

她打的是程菱薇的手機。

厲婷婷不能確定,自己的手機是否有宗恪的人在監听,她不敢冒那個險,所以這才趁機在主編辦公室里,用主編的座機打電話。

至少,主編的座機肯定無人監听。

等了一會兒,程菱薇接了電話︰「請問哪位?」

厲婷婷停了一會兒,才道︰「是我。」

程菱薇听出她的聲音,不由訝異︰「婷婷?你在哪兒?」

「在我們單位。」厲婷婷苦笑道,「不好意思,有點事情……想求你。」

「咳,咱們倆還說什麼求不求的?」程菱薇快快道,「我能幫的一定幫。」

厲婷婷握著听筒,她不知該如何開口,想了半天,才道︰「菱薇,你能不能讓我見見你那個……男朋友?」

「男朋友?」

「就是……那位秦先生。」

听筒那頭,程菱薇也發出苦笑︰「其實他不是我男朋友,婷婷,那晚上我是開玩笑的。」

「哦……」這下,厲婷婷更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不過,我能聯系到他。」程菱薇說,「你是有事找他麼?」

厲婷婷磕磕巴巴道︰「是啊,我……」

「嗯,不用和我解釋了。」程菱薇馬上說,「我去給他電話,不過我說不準他接不接,最近他生了氣,都不大搭理我了。」

「沒關系。」厲婷婷趕緊道,「聯系不上就算了。」

「我會盡力的。」程菱薇說,「今天下午還是這個號碼,我得了消息就打過來。」

厲婷婷掛了電話,滿月復疑惑,為什麼程菱薇如此爽快答應幫忙?就算秦子澗不是她的男友,她怎麼都不問問自己是怎麼認識秦子澗的呢?

她隱約覺得,這里面肯定有些自己不知道的隱秘。

下午…多,主編從辦公室走出來,喊厲婷婷過來接電話。

「找你的。」他擠了擠眼楮,「是個男的。」

厲婷婷的心砰然一跳

她道了謝,快步奔進主編室,接了電話。

「喂?」她抓著听筒的手都在發抖。

那邊傳來秦子澗清冷縴細的聲音︰「縈玉?」

「是我。」厲婷婷的聲音帶上了顫音,惹得主編看了她一眼。

「找我有事?」秦子澗問。

厲婷婷抓著听筒,忍住喉頭的酸楚,她低聲說︰「子澗哥哥,有一件舊事,我找不到人問,想著也許你知道……」

「舊事?」

「三十年前的事了。」厲婷婷背過身去,低聲說,「也許你以前能听見些消息,不知你記得不記得,華胤的那個……蓄雪樓,三十年前曾經出過一樁命案,有個叫姜月湄的頭牌,把吏部侍郎李閔晁的兒子給殺了……」

厲婷婷的聲音已經壓得夠低了,可說到這兒,額頭仍舊滿是汗水,她窘得臉都紅了。

這是在主編室,她在這兒握著話筒說什麼頭牌什麼吏部侍郎,這不是犯了神經病了麼?

「這事兒我听說過,當年鬧得挺大。怎麼想起問這個?」秦子澗的聲音充滿困惑,大概他完全沒料到,厲婷婷是為了這種無關的事情來找他。

厲婷婷張了張嘴︰「……有些關于姜月湄的事兒,我想詳細問問你。我……現在我們頭兒的辦公室里。」

那邊听出她的為難,「哦」了一聲︰「關于這個人的事,我知道得也不太多,畢竟年歲太久了。但我曾听人說,她當年琴棋書畫都很出色,尤其一手蠅頭小楷,頑艷清新,在當年的風月場上是個轟動一時的人物——據說,她和靳仲安都有風流韻事。」

听見這個名字,厲婷婷的眼淚都快涌出來了

「……就是因為有靳仲安這樣的鼎鼎人物捧她,那幾年她紅透半邊天,被稱為京師風塵三釵之首。」秦子澗說著,停了停,才又道,「後來靳仲安一死,不知為何她不大願意接客了,因此名氣就大不如從前。沒過一年又犯了死罪,最後被問了斬。」

厲婷婷竭力忍住心頭澎湃的情緒,她輕聲說︰「既然這個人當年那麼轟動,她會不會……留下點什麼東西?」

秦子澗沉吟片刻,道︰「很有可能。她的字、畫皆出色,也許會有恩客收著她的作品。我之前就曾經在某官員家里見過她的畫作,極品倒還不至于,但也可以稱之為上品了,而且因為姜月湄經歷傳奇,和當時的官員多有牽扯,又是風月場的人,所以她的遺作也可能會有人收藏。」

「你見的那幅畫呢?」

果然應該來問他,厲婷婷想,這種事,她再找不到第二個比秦子澗更清楚的了。

「早不知下落了。」秦子澗嘆了口氣,「那官員在城破之時死于國難,家都毀了,何況一幅畫。」

厲婷婷一陣失望,但是很快她又想,就算那人還活著,東西還在,自己也沒法弄到手吧。

「怎麼?你想弄一幅她的東西?」秦子澗好奇地問。

「是啊。不過現在看來沒希望了。」厲婷婷苦笑,「多謝你了。」

「縈玉……」

「嗯?」

「王爺打算回楚州了。」

厲婷婷一怔,這才想起秦子澗說的是誰。

她握著听筒沉默半晌,才掙扎著說︰「是麼。他也早該回去了。」

秦子澗輕輕嘆了口氣︰「你真的不打算原諒他?真的不想去見見他?他前兩天還和我提過你,說這次回去,恐怕再不會過來了。」

厲婷婷本想說「為什麼我要原諒他?我還見他干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她又咽回去了。

「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里。」她啞聲道,「再說,我現在任何行動都會被錦衣衛們看見。」

「如果只是去見個面,他們不會把你怎樣。」秦子澗說,「你若同意,我去和王爺說一聲。明天你直接去他們公司——那種地方,錦衣衛們跟不進去的。」

厲婷婷心里忽的一跳。良久,她啞聲道︰「好。」

電話掛掉,厲婷婷盯著听筒,半晌才回過神來。

她這才發現主編那詭異無比的臉色

厲婷婷想堆個笑臉緩和氣氛,又尷尬得不知如何解釋,她只得說︰「是我朋友,寫穿越小說的,平日里總是和我討論劇情。他寫東西有點兒走火入魔了。」

主編這才勉強點點頭︰「是麼。」

他的表情很明顯,那意思是,我看你離走火入魔也不遠了

元晟下午結束了一個合作談判,匆匆趕回公司。一進辦公室,助理就告訴他,有位秦先生來電找過他。

元晟一怔,他知道這是秦子澗。

「沒說什麼事?」

「好像是說,和你妹妹有關。」助理有幾分詫異,「你還有個妹妹啊?一直都沒听你說。」

元晟心潮起伏,他勉強笑了笑︰「嫁出去好多年了,來往不多。」

他不再多言,進了辦公室,聯系上了秦子澗。

「明天縈玉要過來見王爺。」秦子澗說。

「是麼……」元晟有些激動,他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發顫,「沒說是什麼事?」

「嗯,其實是我說,王爺你快要回楚州了。我勸她過來見一面。」

然後秦子澗又把電話詳情和元晟說了。

兩個人都猜不透厲婷婷為何要提起姜月湄,簡直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一個人,這事兒听起來太古怪了。

「不過好在她總算肯見王爺你了。這是好事。」

結束電話,元晟放下手機。

他靜靜坐在辦公室里,銀色的辦公桌椅散發著淺淺的光暈,四周安靜得听不見一點兒聲息。在這寂寥的沉默中,男人微微閉上眼楮,十多年前的一樁事,再度浮上元晟心頭……

那一年,元晟剛剛從白氏山莊出來。

他和白吉說,他要出去看看,白吉問他有無具體目的地,元晟想了想,說,華胤。

他記得白吉當時搖了搖頭,就好像等到了一個最索然無味的答案——他難道指望元晟上月球麼?

「不過你不用太擔心。」白吉說,「到現在為止,江湖上絕大多數人都已經不是你的對手了。」

元晟想了想,又問︰「那麼,剩下的那一部分呢?」

「大約十成里,有三成是你必須用心對付但不至于對付不了的,差不多有一成,是你暫時無法對付的。」白吉笑了笑,「但是這一成,都是從白氏山莊出來的,除了極個別的幾個,其余也不至于與你為敵。再有半成嘛,我覺得你不太可能遇見,那些都是各派的頂級人物了,不會輕易在江湖上露面,更不會和一個小字輩動手。」

白家的功夫從來不輕易外傳,就算是門外弟子、不列入族譜,那也會被守天水閣的白冷記錄在冊。這世上到底有多少人會白家的功夫,白吉清清楚楚,一旦與元晟為敵就是與白吉為敵,這是個非常明顯的道理。

不過後來白吉又說,談論概率問題是最荒謬的事兒,再傻的數學家也不會憑借自己計算概率的能力去購買彩票,所以元晟用不著想太多,功夫在身上,除了自己每日練習,就是用來和人打架的,只有實踐,「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元晟只需一個個迎敵、在實踐中學習就可以了。

又過了好多年,元晟才把白吉的這番話完完全全弄懂,這也讓他對猜測白吉的出身有了濃厚興趣,因為這段話很明顯能夠看出年代背景。

然後,元晟就下了翔鳳山,去了華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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