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錦生香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作者 ︰ 樓笙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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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婷婷找到工作,心情比之前好了許多,她找的那家企業不錯,人際關系也簡單,一開始工作量挺大,厲婷婷有點吃力,那是因為不熟悉狀況,慢慢的習慣了,她也就覺得不錯了。

她也有時間畫自己的畫了,晚上下班回來,吃過晚飯,厲婷婷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畫畫。

不畫畫的時候,她會下樓來和游迅他們一塊兒看電視,這幾個都愛看肥皂劇,有時候整晚上就被肥皂劇打發過去了,劇情少有不爛的,幾個人邊看邊罵,氣氛卻很熱鬧。

有時姜嘯之看見這一幕,也會有種錯覺︰他們這群人可以一直這樣,毫無嫌隙地共同生活下去。

只是一談起丹珠,厲婷婷還是那副表情︰沒門。之前蕭錚略微試探了一下她,最後也宣告失敗。

工作找到了,生活上了正軌,厲婷婷的日子也慢慢恢復了常態,平時她還算好相處,只要不提及宗恪、以及住在宗恪那兒的那位阮小姐,那她就能正常和你溝通。

到現在,不光厲婷婷的生活上了軌道,其余人也漸漸尋找到了在這邊的生活主調。

姜嘯之現在幾乎每天都往警局跑,之前他只是偶爾去幫忙,後來,被那位愛喝酒的科長給慫恿的,不知怎麼一來二去,竟變成了警局里正式的一員。因為性格比宗恆更好結交(姜嘯之肯陪著局長打麻將,宗恆卻辦不到),也願意融入團體,這男人很得警局里的領導們喜歡,從局長到刑警隊長再到法醫科長,無一不對姜嘯之青眼有加,局長甚至說,一看姜嘯之的樣子,就是個做刑警的好苗子。

宗恆在心中默默滴汗,他的原意並非如此,他自己淌這趟渾水,是出于某些不為人知的苦衷,之前,宗恆給姜嘯之精心偽造的那套履歷,只是為了方便行動,卻沒想到如今竟把姜嘯之也拉進來了。

姜嘯之自己覺得沒什麼,他是那種可以在任何環境下生存的人,適應力要多強就有多強,而且他喜歡學習和不斷進步,反正眼下閑著也是閑著,姜嘯之不介意在警局掛職。

至于其他人,游氏兄弟經常得去給宗恪幫忙,丁威他們則跟著蕭錚學炒股、管理基金收益,大家全都閑不住。

那天是周末,厲婷婷下午接了個電話,然後她說晚上她有約,不能做晚飯了。

「你們自己解決吧。」她帶著歉意看看游迅,「昨晚的剩菜也沒有了,或者你們也出去吃吧。」

游迅哀嘆︰「啊?自己解決……」

游麟瞪了他一眼︰「怎麼?吃人家做的飯吃上癮了?還指望皇後天天給你做飯啊?」

厲婷婷笑起來︰「偶爾出去吃點也不壞,換換口味。」

游麟問︰「皇後和誰有約啊?帥不?」

厲婷婷白了他一眼︰「是女的。」

「……」

「我的好朋友,是個心理醫生。」她一面穿上那件純黑兔毛短外套,一面說,「逛街加上吃飯,和姜嘯之說一聲,晚上我可能晚點回。」

自從姜嘯之道了歉,倆人的關系好歹算有所緩和,雖然厲婷婷對他的態度還是不熱情,但總算再沒繼續冷戰了。

「皇後,那女醫生,漂亮不?」游迅問。

厲婷婷笑起來,她揚臉想了想︰「菱薇啊……挺漂亮的。不過沒你媳婦漂亮。」

游迅嘿嘿笑起來。

等到厲婷婷出了門,游迅放下游戲手柄,轉頭看他哥哥︰「咱今晚上哪兒吃?」

游麟沒好氣,他用手里的英文詞典敲弟弟的頭︰「就知道吃再這麼下去,連翼都比不過你了」

「嘿嘿大哥別這麼說嘛,這麼著吧,今晚去吃韓國烤肉?把丁威他們都叫上哦哦烤肉烤肉」

游麟搖了搖頭︰「我怎麼就有你這麼個沒腦子的吃貨弟弟……」

晚上七點,姜嘯之剛從警局出來,就接到了厲婷婷的電話。

厲婷婷問他吃過飯沒,現在哪兒,姜嘯之說他剛和趙王吃過飯,自己正要回去。

「那正好,繞個道,過來接我一下吧。」

「好,您現在在哪兒?」

「在悲情城市。」厲婷婷報了個酒吧名字,「應該離你們警局不遠。」

姜嘯之看看手表,算上堵車,半個小時之內就能到。

開車上路,半途姜嘯之又接了個電話。是井遙,他受宗恪的吩咐,要把一份東西轉交給姜嘯之。

「嘯之兄現在哪兒?」

姜嘯之瞥了一眼窗外︰「目前在中山北路。我要去酒吧接皇後回去。」

「哦哦那我正好也過去吧。」井遙說,「咱們就在酒吧見面。」

他又問明了酒吧的地址名稱,這才掛了電話。

到了酒吧附近,姜嘯之停車進去,今晚有點冷,酒吧的人不像平日那麼多,很快,他就在安靜的清吧那兒找到了穿黑色短大衣的厲婷婷。

厲婷婷遠遠看見他來,便揚起手示意。她身邊,女伴湊到耳畔說了句什麼,厲婷婷笑起來,伸手拍了一下女伴的肩膀。

姜嘯之走過去,看看她,他沒法在外人跟前開口喊厲婷婷「皇後」。

「我朋友,程菱薇。」厲婷婷做了個介紹。

程菱薇看上去,比厲婷婷小兩三歲的樣子,人漂亮,但不是厲婷婷的那種漂亮。厲婷婷是刺目的鑽石一樣,美得不安分,就連她所處的場合也會被她的美給攪動起來。

程菱薇的膚色有些暗,帶著不明顯的淡淡病容。她是黑短發,細長的脖頸,滿臉燦爛微笑,眉眼像四五十年代的好萊塢女星,例如英格麗褒曼,有不為人知的過往,卻依然美麗。那種美,很沉郁,不會在第一時間吸引到你,但看著她你就會覺得心里平和舒服。這女性的美,就如姣花臨水,默默無聲。

和對方打了招呼,姜嘯之在厲婷婷身邊坐了下來。

「怎麼和上次的不是一個人?」程菱薇轉頭看厲婷婷,「換男友了?」

厲婷婷苦澀一笑︰「是啊,家里還有五個備胎呢——他不是我男友。」

程菱薇「啊」了一聲,沖著姜嘯之羞澀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唐突了。」

這女人性子似乎很活潑,卻具有一種難得的老派嗓音,天鵝絨般柔軟光滑,每個字的發音都清晰而完整,清脆準確。

和她比起來,厲婷婷某些時候說話,像是嘴里含著一顆糖。

「等會兒井遙要過來,」姜嘯之對厲婷婷說,「他有東西要給我。」

「行啊。」厲婷婷無所謂地拍拍手,「人越多越熱鬧,菱薇的男友等會兒也要來接她。喝什麼?」

姜嘯之搖頭︰「我還得開車。」

「還是喝點什麼吧。」厲婷婷朝著酒保打了個手勢,「來罐健怡。」

姜嘯之對碳酸飲料不感興趣,不過他也懶得再換。

接下來兩個女人又開始嘰嘰喳喳,她們在談共同認識的那些人,姜嘯之听不懂,也沒興趣問。他今天有點累,只希望厲婷婷能早點結束,他好回家。

不多時,姜嘯之就看見井遙進來,但看見井遙的同時,他也皺起了眉頭。

井遙身後還跟著個年輕男孩,倆人手牽著手。

厲婷婷也發覺了這一幕,她也不約而同的皺起眉頭。

井遙走到近前,看看他倆相似的表情,噗嗤笑起來。

「兩位,不必如此吧?」

外人在跟前,他不好和皇後請安。

厲婷婷不悅地瞥了一眼井遙身後那男孩︰「他是誰?」

「我朋友。」井遙拉了一下男孩的手,「叫他小寶就行了。」

「貴姓韋?」厲婷婷似笑非笑問。

男孩的臉漲紅了︰「不是的干嘛都這麼問我井大哥,都說了別告訴外人這個……」

小寶是男孩的乳名,既然連乳名都被井遙知道了,想必倆人關系不淺。

小寶長了一張漂亮得像青春偶像的臉,白淨斯文,眉眼細女敕,笑起來有點靦腆,厲婷婷沒覺得他很「娘」,想必在這一點上,虎豹一樣的錦衣衛們有更高的標準。

他的五官,的確有幾分像宗恪身邊的小太監泉子。

想到這兒,厲婷婷順口開玩笑道︰「井遙,泉子看見你這樣會傷心的。」

男孩馬上轉頭看著井遙︰「誰是泉子?」

井遙氣惱地瞪了厲婷婷一眼︰「喂」

厲婷婷笑個不停。

「井大哥,到底誰是泉子?」小寶還不依不饒的問。

「一個故人。」井遙笑嘻嘻地說。

「故人?有多‘故’?」

「很故很故。」

這下,連同姜嘯之在內,全員樂不可支

「真的是故人,很多年都沒聯系了。」井遙安慰道,「不信你問厲小姐。」

厲婷婷也不好繼續惡搞下去,她只得道︰「真的,他沒說謊。是我開玩笑的。人今天沒來,不然可以給你做證據。」

男孩也發覺自己不該這樣追根究底,他的臉微微發紅,低聲嘀咕︰「我也沒想著要證據。」

然後他訕訕起身,去給大伙買零食。

等小寶走了,厲婷婷沒好氣的白了井遙一眼︰「你玩大發了以為這兒的大學是你逛的相公堂子?」

「不是的。」井遙趕忙申辯,「我和他是偶然結識……」

「一偶然就結識到床上去了?」厲婷婷悻悻道,「這孩子太小了,井遙,你這是在造孽」

「沒有。」井遙笑嘻嘻道,「他滿十八了,上個月剛滿的。」

這下,姜嘯之也跟著搖頭不已。

「你別害他。」厲婷婷收斂笑容,鄭重地說,「這兒的孩子不比華胤那邊,都很單純,我看他又像個死心眼,井遙,別做得太過分。」

井遙挨著姜嘯之坐在高腳圓椅子上,他嘻嘻一笑︰「放心好了,我早和他說明白了的︰我隨時都有離開的權利,當然,他也有。反正我把話說在前頭了,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人生自己負責」

旁邊程菱薇听了半天,好奇問︰「有錢家的孩子?」

井遙笑著點點頭︰「爹媽自己都有事業,過兩年肯定得出國深造——所以我才不擔心,等他去了國外,馬上就把我忘了。」

厲婷婷輕輕嘆了口氣。

家里有錢,教養良好,氣質出眾有品味,從小呵護著沒遇到過坎坷,父母想必也是新式父母,知道寬容、引導和鼓勵……這孩子像一瓣剛采出來的璞玉,干淨得一絲瑕疵都沒有。

然後,不幸,踏上成年的第一步,就落在了井遙的手里。

厲婷婷知道井遙就好這一口,他就喜歡這種干淨清秀、家世良好的少年,例如泉子。

他就喜歡在對方還不經世事時,踏進對方的人生里,就像某些人,就是忍不住要去踩還沒干的水泥地。以井遙的魅力,以他閱人無數的手腕,很難有人能夠抵擋,更多的可能是,被他烙下這鮮明的烙印之後,從此再也無法把他忘懷。

一想起剛才小寶那緊張的樣子,厲婷婷就覺得樂觀不起來。

不過她知道這里沒有她多嘴的余地,這兒不是大延,宗恪都管不了井遙,她又算什麼?

而且還是個被廢了的皇後……

趁著小寶不在旁邊,井遙把包里的東西拿出來,遞給姜嘯之。

是個白皮信封。

「是什麼?」姜嘯之問。

「梁王那邊的動向。」井遙低聲說,「陛下看過了,說,給你看看。」

他的聲音很低,四周不夠安靜,除了姜嘯之,其余人都听不清他在說什麼。

姜嘯之心知肚明收起信封。

「梁王妃最近頻繁回銀赫省親,說是因為銀赫王妃生病,其實恐怕不是這回事。」井遙繼續低聲說,「還有,鵠邪王最近也有使者去銀赫。」

姜嘯之沉思片刻,才道︰「鵠邪王想改變策略?想聯合起來,一起向大延發難?」

「很有這個可能,」井遙笑了笑,「重耳君登基未久,得有些動作才行,再說他在銀赫躲了那麼些年,恩恩怨怨的,里面細節不足為外人道。」

井遙將「鵠邪天狼」闕離朔比做重耳,是有緣故的,因為這位鵠邪王曲折的人生,只會令人在第一時間想起這邊世界的公子重耳,春秋時期那位著名的晉文公。

「而且——啊有榛果麼?」井遙突然換了話題。

姜嘯之一回頭,小寶拿了零食回來。

「隨便買了一些,自己挑吧。」

他把零食放在桌上,井遙給他叫了很淡的酒,少年挨著井遙坐下來,神情很親密。

「真搞不懂你。」厲婷婷對姜嘯之低聲說,「為什麼非要和這個基佬做朋友呢?」

姜嘯之看看井遙︰「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可沒告訴我他是基佬。」

「那時候他多大?」

「八歲。」

程菱薇在旁笑起來︰「婷婷,何必歧視人家?」

「我不歧視他的性向,我只歧視他這個人。」

然後一群人就圍在吧台上喝酒聊天。

「這算什麼?」厲婷婷悻悻看看四周,「感覺真怪。」

程菱薇笑道︰「不是挺好的?各人有各人的伴兒。」

厲婷婷白了姜嘯之一眼︰「他不是我的伴兒。」

「哎呀別矯情了,暫時算個伴兒有什麼不好?」

「少廢話你男朋友呢?怎麼還不來?」

「差不多該到了。」程菱薇抬起頭,四處看看,「哎那不是麼」

所有的人,一起轉頭朝著她目光以及的方向看過去。

當那個人走進來時,姜嘯之忽然覺得,四周的空氣一下子被抽沒了

進來的那個人,是秦子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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