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錦生香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作者 ︰ 樓笙笙

宗恪在阮沅這兒呆了一個禮拜了。

阮沅的生活狀態,因為他的到來,發生了質的改變︰飯菜有人做,衣服有人洗,家里有人整理,連床單被褥都有人換曬……她的冰箱里,再也發現不了凍爛的白菜,她的收納箱里,再也找不見放了超過一天的髒衣物,而且宗恪嚴重警告她,再也不許她吃方便面。

阮沅的日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好像頃刻之間,有無限的光芒照進她原本黑暗的世界里。時光,像是被誰偷來的,她過得忐忑不安又愉快無比。下了班,她哪兒都不去,恨不得要一路小跑著回家,次日上班前,又拖拖拉拉不肯走,好幾次阮沅都差點打卡遲到。只要是不上班的時間,他們倆時時刻刻黏在一起,吃飯時,一塊魚肉在倆人嘴里繞來繞去,經常吃到一半,飯桌都沒了人,跑去臥室上演限制級電影……他們那樣子就好像,要把之前半年欠缺的親密悉數補齊。

就像一下子鑽進天堂,阮沅搞不清狀況,也不願多問。起初幾天她完全投降,一切都由宗恪來安排,她自己每日去上班,回來熱飯熱菜在鍋里,干淨衣服和燒熱的洗澡水放好了,連床上的床單都平整雪白,沒有折痕。

哦對了,那上面,還有個男人不太耐煩地等待著她。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阮沅想不通,兩個人的身份互換了、反過來了,宗恪在做她之前做的事情,現在是他在服侍她了。

而且,為什麼他還不回去?

開始幾天,阮沅還沒有太在意,她想,或許宗恪是在宮里太累了,想出來休息一下,她最好還是不要多嘴去問他。

再說,他多留一天只會便宜了她,阮沅心情黯然地想,早晚宗恪得回宮里去,又何必追問分離的時間呢?

所以阮沅也暗想,宗恪所言的「總能找到辦法」,其實是指這種「周末夫妻」吧?不少字他平日里在那邊處理政務,等到休息了再過來和她團聚,既然阮沅不可能回宮里去,那麼有效的解決辦法,也就只有這了。恐怕宗恪這趟過來,又不知道要被那些大臣們絮叨成什麼樣呢,時日久了,會不會有大臣聯名上書,指責皇帝的這種擅自離宮的舉動呢?

想到這兒,阮沅就想不下去了,她甚至懷疑宗恆他們,現在都在恨她,這讓阮沅暗自傷心。

她沒什麼資格奢望更多的未來,現在倆人能享受這短暫的相聚,已經是上蒼恩賜了。雖然明知道其實分手更加合理,但理智無法打敗情感,既然兩個人都做不到,也只好先就這麼湊合了。

休息日的晚上,倆人坐在陽台上看風景。陽台很小,老房子都不肯給這種無用的地方太多面積,而且房東堆了好些雜物,剩下的空地,也只夠放下一張藤椅的。

阮沅就坐在宗恪身上,他抱著她,在陽台上吹著夜風,宗恪把臉貼著她的鬢發,摟著她的腰,倆人總是能喁喁私語很久,盡管說的都是些不打緊的廢話,他們卻全都覺得愉快無比。

陽台對著的不是街道,而是小區內部,他們對面就是另外一棟房子。

阮沅指了指前面︰「看見了麼?那棵枇杷樹。」

「看見了,怎麼?」

「那上面,有好多好多枇杷果呢。」阮沅惋惜地說,「可甜了」

小區是老式的,但是很多年前,每一棟房子之間都種了一些樹,這些樹的樹齡差不多有二三十年了,正對著阮沅他們這個單元的,是一株枇杷樹。

樹長得挺高,樹冠頂端差不多與五樓平齊,而且枝葉繁茂,郁郁蒼蒼一大棵。之前白天宗恪沒注意到枇杷樹的狀況,經過阮沅這麼一提醒,他才了解。

「是麼?有人摘麼?」

「沒有。」阮沅搖搖頭,「太高了,瞧,果子都長在枝條上,就算攀著樹干也夠不著,我听說,上個禮拜有人爬上去想摘枇杷果,結果摔下來,把腿摔斷了。」

「好可憐啊」

「所以大家就只能眼睜睜看著流口水。」阮沅咂咂嘴,「樓上的平視,樓下的仰視,一樹的枇杷果,誰都動不得。」

宗恪被她逗樂了︰「那你怎麼知道很甜?」

「咳,居委會有個老大爺拿了兩根竹竿,綁起來,想敲一些果子下來,脖子都酸了,敲了一下午才敲下七八個,正巧我路過,他就分了我一個,肉很多的甜得很呢」

「唔……」

宗恪想了半天,忽然推了一下阮沅︰「來,讓開。」

阮沅站起來︰「干嘛?」

「現在幾點了?」宗恪起身走進屋里。

阮沅跟著他進了屋,好奇問︰「你想干嘛?」

「已經十點了,應該可以了。」宗恪笑了笑,「去摘枇杷果。」

阮沅嚇了一跳

「現在去啊?」

「再晚了我也困了嘛。」

「可……可你就這麼去啊?」

宗恪想起來,一拍腦袋鑽進廚房,然後拿了個塑料袋出來︰「用這個裝著就行了。」

他說完,又指了指陽台︰「你過去瞧著吧。」

然後宗恪就出了門。

阮沅回到陽台上,她怕人瞧見,把房間里的燈都關了,再趴在陽台欄桿上,使勁兒往下看。

不多時,她就看見宗恪來到那棵枇杷樹下,沖她揚了揚手。

接下來,就見宗恪瞧瞧四下無人,身形一縱,騰空躍起一丈多高,像獼猴一樣竄上了枇杷樹黑夜里沒有燈,樹冠茂密,又是五樓那麼高,阮沅瞧不清楚,就只見有模糊的影子,在枝椏間跳來跳去,把枇杷樹弄得沙沙響。好在那晚有風,樹木的響聲混成了一片,宗恪攪出的動靜不算引人注意。

阮沅等了約莫二十分鐘,這才看見宗恪一躍從樹上下來,一溜煙沒了蹤跡。

她趕忙奔到門口,把門鎖打開,不多時,阮沅就看見宗恪進屋來,他的手上拎著滿滿一袋子枇杷果

「你太神了」阮沅叫道,「是怎麼摘到的啊」

宗恪得意得不行,他故意揮揮手︰「去去,拿個盆來」

阮沅趕緊一副小跟班樣,跑去廚房拿來平日洗菜的盆。宗恪把袋子里的枇杷果倒進盆里,阮沅目測了一下,足足有五六斤

她將盆子端去廚房,仔細把果子全都沖洗了一遍,這才拿回客廳來。

「快嘗嘗」宗恪說。

阮沅拿起一枚果子,撕掉薄薄的果皮,塞進嘴里。

「好甜好好吃」她興奮得手舞足蹈,好在沒忘記宗恪,又趕緊剝了一個塞進他嘴里。

「真的很甜。」宗恪也贊,「而且純天然,沒打農藥也沒施化肥。」

「對啊對啊」阮沅高興壞了,「這兩天都不用買水果了」

宗恪被她鼓勵得越發來了勁,又說,那旁邊幾棟應該還有枇杷樹,明晚上他再去摘。

阮沅笑嘆︰「你啊,咱們這是偷果子偷東西還偷得那麼積極。」

「那又怎麼樣?多摘一點,吃不完分到居委會去嘛,大家都可以分享啊。」宗恪將枇杷塞進嘴里,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放在樹上也被灰喜鵲給啄掉了,要麼就曬爛了,那才是可惜呢」

宗恪的主意倒是不錯,阮沅想,可是人家若問起來,她該怎麼回答呢?

我養了個會輕功的男人,是他夜里用「縱雲梯」爬到樹上摘的——難道讓她這麼說麼?

……

第二天阮沅上班的時候,看見好些人圍聚在那棵枇杷樹下,議論紛紛,阮沅忍不住好奇,走過去听了听,原來大家正在議論怪事情︰昨天還果實累累的枇杷樹,一夜之間,一顆果子都沒了

「是不是動物園的猴子跑出來了?」有人說,「動物園離咱這兒只有一站路,一定是猴子跑出來摘的果子以前‘都市快訊’里面播過的」

還有的人說,昨晚十點多,他從廚房偶爾探頭往外看,好像是看見樹上有個影子。

「搞不好真的是猴子老婆還說好像是個人,怎麼可能人哪有本事爬那麼高?我看見它跳來跳去的,靈活得很」

還有人說,這猴子太精明了,還知道挑肥揀瘦,全小區,就屬這棵枇杷樹的日照角度最好,果子最甜。看,果然摘得精光

只是奇怪得很,怎麼這猴子吃果子不吐皮呢?

阮沅強忍住狂笑,低頭匆匆從人群邊上走過去,她手里還拎著垃圾袋,袋子里,恰巧是滿滿的枇杷果皮。

那晚上回家來,吃飯的時候,阮沅就把小區今日發生的「奇案」說給宗恪听,她邊說邊笑。

「我當時,真怕人攔下我,要檢查我手里的垃圾袋。」她說,「萬一被發覺了我怎麼解釋?‘你們議論的那只猴子就是我男朋友’?要是讓他們知道,肯定得罰咱們的款」

阮沅隨口這麼一說,宗恪卻捕捉到了里面那個名詞。

他哼了一聲,掀了掀眼皮︰「我是你‘男朋友’啊?」

他這一句話,阮沅醒悟,自己說錯了。

她的臉有點紅,不過還是放下筷子︰「老公,是我說錯了。」

宗恪的表情這才愉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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