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醉天下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 今日愁來今日愁

作者 ︰ 絮語幽蘭

「真的嗎?我三王兄沒死,就在悠霜國?」綠衣女子欣喜若狂地看著白衣如雪的公子,一時之間,忘了對方到底是何人,扯著雲隱月的衣袖,翹首以待地問道。

淡眉微微一動,眼眸順著縴塵不染的白衣移向衣袖,衣袖上的那雙手,小巧玲瓏,白女敕柔滑,將視線移向雙手的主人,嬌羞可愛,清純無暇,論美貌,樂倩妍並不亞于諸國公主,或許因為近來頻繁出現變故,她倒是忘了樂倩妍素有「天外飛仙」之稱,舞姿卓絕。只是沒有心機罷了,在歌月國依靠樂訾熠、樂子杰、無心,出門在外,不得不又依賴于她自己所自認的信任之人。

平心而論,她並不欣賞這類人,對于沒有求生之能的人,她不屑一顧,從來沒有想過,為雲逍選擇陪伴一生之人會是一國公主,有才有貌,只是並不適合江湖,這幾月以來,她似乎對于自己的判斷有些動搖了,也會在乎對與錯,劫難或緣分。莫非輕羽國的出手相救,便已經注定了這兩人的緣分?

機緣巧合,或許吧。

雲隱月一雙麗眸盯著手中的墨玉笛,不冷不熱地道︰「樂子杰率兵攻打歌月國,這消息人盡皆知。」

「太好了,三王兄沒死太好了。」樂倩妍一時之間,有些忘乎所以,扯著雲隱月的衣袖又是跳又是笑,臉上的笑容燦爛而又生動,那份發自內心的真心笑容,讓雲隱月有片刻的愣怔,忘了去拂開衣袖上的小巧雙手,任其毫無顧慮地宣泄心中的一切心緒,而她卻是心中喟然微嘆。

「我讓逍兒送你去悠霜國吧。」帝都,最終權利紛爭的集聚點,潛藏著不為人知的硝煙,總有一天,這里會繁華盡謝。這或許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有了樂子杰的照顧,樂倩妍不至于無依無靠,逍兒還是稍顯稚女敕,難以顧慮周全。

對于樂倩妍,她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樂倩妍一怔,雙手慢慢地從雲隱月衣袖上離開,一下子斂盡所有的狂喜,悶悶地道︰「我……不去悠霜國。」

淡眸掃向垂首的綠衣女子,雲隱月略帶好奇地打量了樂倩妍一眼,照理來講,樂倩妍應該會迫不及待地想要與樂子杰團聚,她難得好心成全,倒是有人不領情,而且這人她曾一度不屑一顧。停住手中轉動的墨玉笛,雲隱月五分不解五分好奇地問道︰「為何?」

「王兄害三王兄,三王兄打王兄,我不想看到他們害來害去,打來打去,但是他們又不會听我的,王兄嫌我煩,避而遠之,三王兄曾經對我很好,就像輕羽國雲世子對待傾月公主一樣,但是王兄害了他,三王兄恨王兄,也會恨我,所以……」

原來如此,據她所知,樂訾熠與樂倩妍一母同胞,而樂子杰與他們同父異母,一個是親手足,一個是比親手足還親切的人,難怪她不想面對國破人亡。樂子杰此行此舉,已經帶著誓不罷休的意味,樂訾熠手握重兵,掌握歌月國,定然不容有人踐踏他的王國,樂訾熠與樂子杰,其中一人必死無疑。

樂訾熠傲然霸氣,樂子杰恃才傲物,兩人有自己的事在必行,皆是不肯听勸之人,樂倩妍所思不無道理,不能面對,就逃避嗎?當初她也是出于這樣的考慮,才讓鳳凝月假死月兌身,免得在以後看到不想看到的一幕。

樂倩妍,似乎並非如想象中那般毫無頭腦,不懂得思考,有時候,逃避也是一種明智之舉,至少不必面對兩難,也不用面對被冷落的難堪。

重新審視了眼樂倩妍,沉默寡言的一個女子,容貌嬌美清新,舞藝未曾有緣目睹,但在兩年前以二七芳齡舞驚四座,從玲瓏縴細的身段來看,應該沒有誤傳。

「公子。」看到園中白衣勝雪的公子,雲逍來不及換下一身的練功服,僅著一件淡薄寬松的白衣,欣喜地朝雲隱月走來。

雲隱月略微頷首,平淡而又欣慰,樂倩妍螓首垂眉,局促不安。

雲逍看到此情此景,不覺搔首,朝著雲隱月朗朗一笑,看向樂倩妍時,同樣帶著幾分手足無措。

兩人都是不善言談之人,自從突兀地宣布兩人的婚事以來,見面便多了幾分不自然,當初權且當作朋友,如今在朋友的基礎上多了分親密,兩人似乎還沒有適應過來。

兩人站在一起,也算是一對璧人。以雲逍目前的身份,不至于委屈了樂倩妍,因而樂訾熠斷然尋不出事端,挑不出刺,撿不出沙。

雲隱月自嘲一笑,以前的她何曾會考慮門當戶對,不屑一顧啊,只是如今,不得不步步為營,讓人尋不出任何的縫隙有機可乘。

她在帝都可謂是孤立無援,如今白岩還沒有任何的行動,但並不代表她就能高枕無憂。還有皇攸瑞,暗中事事順著她,並沒有過多的阻攔或干涉,仿佛已經袖手江山一般,任她翻手覆手,都不曾過問,但這也並不表示皇攸瑞沒有限度。

這江山,皇攸瑞是為傾月準備,而要她為太子,不過是堵住悠悠眾口,好讓傾月順風順水登上皇位。她若成為太子,白岩的目標或許便由輕羽國轉移到她身上,這樣,鳳凝月之事可以埋葬塵土,傾月身份也可以暫緩公諸于世。白岩,或者說軒轅復,不會放過鳳凝月之女雲傾月,凡是與鳳氏有所牽連之人,軒轅復怕是恨之入骨吧,畢竟曜朝江山的傾覆與鳳影月息息相關。

東邊戰火烽煙,西邊暗濤洶涌,南邊蓄勢待發,北邊情勢復雜,哪里是一片安然之地,就算是無聲谷,如今或許也非萬無一失之所啊。

只是,在硝煙波及帝都之時,她還是不希望干淨純粹的兩人逗留在此。

「逍兒,你……」

「報,王爺,高內侍傳皇上口諭,讓您入宮一趟。」身著黃色侍衛服飾的男子,自園外而來,稟明來意。

入宮?高內侍?如此張揚的攜帶口諭入宮,還是第一次,皇攸瑞尋她何事?也罷,反正她正有要事與皇攸瑞相商,也有要事詳詢,去去也無妨。

「逍兒,你與公主收拾一番,等我回來,我有事要與你們相談。」

說罷,一襲白衣,飄然而去,留下相視無言不知其意的兩人。

輪椅不疾不徐地碾過青石大道,行走于檐廊,廊腰縵回,走過雕欄畫柱,來到御書房前。

仰望鎏金的三個大字,大氣恢弘,尊貴非凡,皇家的氣勢,果然非常人可以比擬。

未經通傳,雲隱月轉動輪椅,長驅直入。

御案前,赭石色丞相官袍的近六十來歲的男子,畢恭畢敬地立著,低眉垂首,看不清他的表情。御案後,明黃色龍袍的男子,眼眸不經意間透著淡淡的嘲諷,對于一切毫不在意,他的江山仿佛可以任人宰割。

對于皇攸瑞的那份淡然與大度,雲隱月自愧不如,那種玩弄江山的把戲,想必凌風吟也會自慚形穢吧。

追月節之後,她似乎從來沒有回過信,一方面自然當心書信落于他人之手,另一面……

雲隱月微微搖首,嘴角揚起一個弧度,帶著自嘲。

「凡兒來了。」皇攸瑞依舊淡定地坐在御座,渾身散發著不耐煩的氣息,只是看到那抹白色身影的時候,眼眸中的那分沉寂頓時鮮活起來。

「老臣見過賢王。」

好一副恭敬的嘴臉,賢王?面上笑呵呵,哪知背後又有何置人于死地的手段,雲隱月心中冷笑,當初屠殺無聲谷時,怎麼沒有記得師父還是賢王。若非她的存在威脅了他們,便沒有今時今日堂堂正正的賢王吧,她的位子,似乎還是面前之人妥協的結果。不知這一聲賢王這一次彎腰,是否會是白岩的恥辱。

她對白岩恨之入骨,不知白岩是否對她咬牙切齒,怎麼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層呢?仇恨會讓人迷失方向,失了自我,師父所慮,果然有先見之明,幸好她未入迷途,至少她還能談笑以對,不露絲毫的恨意,至少她可以將一切掩飾,讓人窺探不得。

迎向皇攸瑞的目光,雲隱月的語氣里透著漠不關心︰「何事?」

皇攸瑞眼眸中閃過一抹笑意,神色絲毫沒有改變,兀自解釋道︰「白愛卿諫言,如今三國大亂,需派兵平亂,否則任其發展下去,勢必對帝都不利。」

雲隱月略微沉吟,挑眉,可有可無地道︰「是嗎?難為白丞相一心為國,所慮不無道理。」

「賢王謬贊了,身在丞相之職,自當為皇上分憂解難。」白岩誠惶誠恐地回道。

「悠霜國有踏雪軍、歌月國有越蛟軍、舞影國有風馳軍,不知白丞相有何妙計平定三國之亂?」雲隱月似是隨意問道,然而這悠霜國與白岩的關系,這句話的含義,已經在心中轉過幾回。

「老臣以為,想要克敵制勝,不能急在一時,不若隔岸觀火,等悠霜國、歌月國、舞影國勝負即將揭曉的時候,再平亂不遲。」

看著深思熟慮的白岩,雲隱月神色如舊,只是麗眸帶著幾分的猶疑,白岩所說,在情在理,的確在為煜朝考慮,讓人不得不心生懷疑。這或許就是白岩二十年穩居丞相之位的謀略吧,難怪鳳修遠敗在他的手里。表里不一的人,表面處處為人著想,寬懷大度,怎會讓人防備與疏遠,而暗中的謀算,常人豈能招架。鳳家如是,師父如是,她于殘心淵,生死也是系于短短一瞬,若非凌風吟及時趕至,她已岌岌可危。

只是,為何偏偏是凌風吟,所有的一切,都與凌風吟有關,到底什麼才是他的所作所為,什麼不是他的所作所為。

她在怕,怕有一天,連帶著對凌風吟也一並有了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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