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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以為金澤愛醫成痴，自己隨便跟他解釋個最常見的癥候，他便跟那咬文嚼字的程漢儒一樣，非晦澀的用書面語用描述一遍，實在是畫蛇添足。
但這是金澤的習慣，是好是壞都跟小魚沒關系，她只是借著楊沖的面子，看上去極羞澀的跟金澤提要求︰「你揀了藥回來，我跟你一起送過去可好？我只會紙上談兵，想跟你學學熬藥……」
「小魚！」楊沖原本只是看熱鬧，看小魚這樣一番忽悠到底要做什麼，沒想竟是提出這麼危險的建議來，萬一被徐兆亮認出來怎麼辦？就吵嚷一遍他是騙子？那就能解決問題？他們又會怎樣對待小魚？
誰想，小魚還沒反駁，金澤倒先大步朝小魚邁了一步，切切的問道︰「那醫書還寫了什麼？你能不能再給我背個三句五句的出來？」
唔？
小魚和楊沖暫時停止了內訌，只用眼神詢問對方接下來該怎麼做。
金澤以為他們在猶豫，連忙解釋道︰「你說那是楊老爺子自撰的醫書，算是祖傳的，我本不該奢望，可是你方才說的那一段，我真的在別的醫書里看過，只是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倒被你仔仔細細的說通了……」
「哪一段？」小魚在心里問著自己。
自己方才說的那一套長篇大論？誰家醫書里真的會這麼寫？
楊沖倒先明白過來，憑著記憶問金澤︰「若遭風邪之毒噬體，需一鼓作氣養正助陽，力衰而復，力竭而季……」
「沒錯，就是這一段！」金澤見連楊沖都會背，先是有些興奮，隨後又怔了一怔，整個人都垮了下去，「我以為那是醫道的絕世寶典，誰知不但楊老爺子讀過，連你們這些從來不曾學過醫術的人都……」
小魚這才明白過來。
大概是金澤得了一本醫書，他把它當成了《九陰真經》，以為天下就這一份，學成了就能成為天下名醫，誰想那只是隨處可見的地攤貨，而他晝夜苦讀，琢磨了很久都搞不懂的天書，竟然被一個小丫頭深入淺出的解釋了出來……
不能讓他以為那是地攤貨。
小魚心里這麼想著，邊想還邊轉頭看了楊沖一眼，期盼他能明白自己的想法，配合自己……
「誰說我們從未學過醫術？」楊沖接到小魚的目光，立刻默契的揚聲反駁，但他說完了又迅速左右看看，好像生怕被誰听了去一樣，湊近了金澤，小聲說道，「切莫告訴旁人，我祖父的醫術小魚有所傳承……只是祖父祖母都說醫道誤人，不許大家張揚——你沒見我祖父棄醫從農，種起了藥田？」
這解釋真真假假，真假參半，就算是小魚自己，若楊沖一見面就跟她這樣說話，她只怕也要相信了。
金澤一直把楊沖當成說一不二的正人君子——好吧，其實他大部分時間確實是正人君子——哪里會想到他也會虛言哄弄自己？
所以，他再看小魚的目光便熱切了些，想說什麼還不曾出口，一張俊臉便先紅了幾成。
小魚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卻並不點破，只是重復自己方才提出的要求︰「我要跟你去閑悅山莊，你教我熬藥。」
金澤眼楮里的光彩便有些黯淡︰「不知道那家人是不是許你進去，我跟師傅給他家看了好幾年的病，出得門來，師傅從來不會說他家半句話，也不許我說，說是不管要銀子還是要命，都說不得——現在平白的多了個人過去，他們哪里會答應？不如你有空去師傅的醫館春濟堂找我，只要師傅不在，我自會教你。」
現實的家伙，也不知誰一見面就厭惡的剜了自己一眼，此刻有求于人，態度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楊沖自然也知道此時金澤做不了主，便主動在中間調停︰「小魚，別給金澤添麻煩了，去春濟堂是一樣的。」
「你知他說的是真是假？你問他那閑悅山莊里住著什麼人都不肯說……」小魚心里明白，嘴上卻還是要不依不饒，「難不成以為咱們是江洋大盜，探好了路晚上要過去燒殺搶掠？咱要真有那本事，還用得著跟旁人打探？自個兒趁著夜黑風高進去瞧瞧不就得了？」
金澤早在小魚剛一開始抱怨時便紅了臉，一直想解釋卻插不進話，直到小魚說完了，閉嘴了，才急忙對楊沖拱手道︰「楊少爺，真的是師命難違……」
見楊沖雖點頭微笑卻掩飾不住的失望，小魚也頗為惱怒的冷哼一聲，還轉過身去，金澤猶疑了一會兒，只得敗下陣來︰「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麼，只知道那是京城某位巨富的避暑山莊，平日主人家都不來，只有一名大管家領著無數下人打理。今次生病的是那富人家的十三公子，不知為什麼今年提前了好幾個月過來，路上原本該是好的，只是旅途勞頓，又春寒陡峭，才一到這兒便病了，便喊我師傅過來診治——旁的，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了。」
「才到這兒？」
「說是昨日才到的。」
小魚同楊沖對望了一眼，便轉頭問金澤︰「京城巨富？難道也是賣藥材種子的？我舅舅的種苗可是從他家買的，跟我舅舅交涉的人看上去五十多歲，名叫徐兆亮。」
金澤搖頭︰「不知道，也不認識，我知道的就那麼多，都跟你們說了。」
梧桐鎮的人都知道這山莊不許外人接近，小魚和楊沖今日來也是踫運氣，就算真的上山去探，只怕也探不到什麼，此次踫到金澤，又偶然說了個傷寒癥候的治療方案，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小魚見目的達到，便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跟楊沖玩笑道︰「表哥，你總說女孩子喜歡八卦，你今日怎麼也問了人家金澤哥那麼多？我看你比我更八卦才對。」
「我哪里八卦，還不是你要听我才……」
「八卦八卦八卦……」小魚開始撒嬌耍蠻。
楊沖無奈，只好攤手認輸︰「好好好，我八卦，你安小魚從來不愛听這些不相干的，可好？」
「嘿嘿……」
兄妹倆玩笑了一番，背起背簍就要繼續「采藥」去，卻被紅著臉的金澤一把攔住︰「小魚……表小姐，你說過要去春濟堂學熬藥的，我師傅每月初一十五都去萬佛寺進香……」
「嗯嗯，我到時候去找你。」小魚笑嘻嘻的點頭。
「那……嗯……為了公平起見……你是不是願意……」
「願意什麼啊？」小魚這次探山的收獲超乎想象，心情大好，又見金澤紅著臉的樣子極其清雋好看，便忍不住要逗他一逗。
金澤重重的吐了口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關于醫術，我有些地方不懂的，你要給我講解……嗯，做為交換，算不得我欠你。」
小魚逗他卻已然上了癮︰「那好，你教我一樣，我教你一樣——你教我熬藥，我已然教你醫治傷寒了，下回你再想起來教我什麼，我再去找你，教你別的——這樣才是誰也不欠誰。」
金澤的瑩白的俊臉再次紅了幾分。
楊沖原本還笑著看著，越看心里越覺得不對勁，尤其是看小魚看金澤的目光都有些挪不開眼珠，心里便有些不爽，遂拉著小魚與金澤拱手告別。
直到看不見金澤的影子了，楊沖才松了小魚的手，酸不溜丟的用話戳小魚︰「你們倒是投緣，第一回見面就你來我往的，說得好不熱鬧。」
小魚心里只想著閑悅山莊的事兒，忽然听楊沖一說，想都沒想的大笑起來︰「是啊表哥，你看見金澤那大紅臉沒？他長得原本就好看，再這麼一紅臉，更像那戲台上俊俏的小花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