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楊少臨是個好城主。
盡管此刻,他不得不帶兵與黃達意對峙在街道的兩頭,但是他卻事先,將周圍所有的無關人員都給疏散開去。
黃達意自然也是知道楊少臨私底下的小動作動作,然而他認為自己是將要登上城主之位的人,自然不能落人口舌。
同時,他也深知民心不可失的道理,在楊少臨遣兵疏散無關人員的時候,他也派人幫忙搬運財物。
戰事一起,周圍的東西必定會全毀,能搬走的東西就要盡量搬走的道理,誰都明白。
兩軍在搬運時相遇,充滿殺氣的眼神,便射向了昨日的戰友。然而當下的命令不是打架,所以在那些貪生怕死的江湖人士心驚膽戰的目光里,最終都沒有動手。
待到確認無關人員全部離開這里,一直在把玩著手里碧綠色的玉墜,以慵懶的神色倚在一旁破牆之上的楊少臨才淡然開口,「黃達意,你想怎麼死?」
「死的會是你。」黃達意冷笑出聲,伸手便將身邊那一個輕紗覆面的女子扯過來,雙手毫不留情的掐住她的喉嚨,「你不要忘記了,林月回還在我的手上。」
其實別看黃達意表面冷靜不已,其實心里已經又驚又慌。在楊少臨的手下呆了三年,對于楊少臨的手段,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也因此,此刻他才會如此的害怕。
雖然楊少臨是一個男人,但他確實一個嫵媚到極致,讓人無法捉模的男人。這樣子的人,會不會斷然舍棄自己的表妹,只求自己安穩呢?
實在是無法把握。
但是,他對林月回的疼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用她做籌碼,應該不會賭錯。
黃達意的心念急轉,又想起昨日里引誘楊少臨等人出城一事來。他刻意將城里多數忠于楊少臨的武官引出城,又收買了不少無夜樓的殺手,埋伏在不同的地點準備分別暗殺他們。
哪知道最後,所有人竟然奇妙的聚到了一起,雖然殺手有近五十個人,然而這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豈能奈何他們?
擔心自己被發現,黃達意偷偷的溜回了東沂城,讓無夜樓照原先的計劃行事,準備叛亂。
無夜樓果然與瘋人閣在街上打斗起來,成功的將林月回引出了守衛森嚴的東沂山。接下來,便只要將她擒住便可成功策劃叛變。
哪知無夜樓的人竟然臨時敗退,將她引出東沂城欲將其殺害。不得已之下,他只得帶著自己的人準備去城外救她,她卻快一步返回城來。
自投羅網,大概就是這麼解釋。
順利將她擒住,萬沒有料到,無夜樓再次翻臉,帶著林月回便逃出了東沂城。
林月回是壓制楊少臨的唯一籌碼,豈能讓她離開呢?
本想立即追上去,哪知正好踫上了回城來的楊少臨等人,一番廝殺之後,兩方皆是損傷了不少的人馬。可謂是兩敗俱傷,卻沒有撈著半點好處。
本以為當夜算是完,要站也要等到明日,哪知半夜楊少臨忽然興兵偷襲,直攻入自己的據地。
這一次,直接戰到深夜,才鳴鼓收兵。
雖然楊少臨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隔著眾人,一直紅著眼楮在盯著自己。但是黃達意知道,他是想要問自己,林月回在哪里?
楊少臨以為,林月回還在自己的手上,所以才會有所忌憚。
收兵之後,他立馬派出人馬,去搜尋她的下落。奈何無夜樓的人太過狡猾,同時派出多方人馬去向不同的地方,而自己處在叛亂之中,不能分散兵力,唯有暫時放棄。
而今日一早,楊少臨再下戰書,約于北城的廢墟一戰。
他本是策劃叛亂之人,戰書一下,豈有不戰之理?
雖然勝算有多少,他清楚的很,只是他不服。
在楊少臨出現之前,城主一職空缺許久。其間,所有的事情一直都是由他來打理,那種呼風喚雨的感覺,一旦擁有,哪里還會願意去屈居人下?
楊少臨上任之後,一直盡忠職守,沒有留下任何的把柄。但是,自從林月回出現,楊少臨經常會甩下緊要的公事,跑去安慰她,只因為她做了個噩夢。
為一個女人,而心甘情願地去折腰,又因一個女人的喜怒而喜怒,身為男兒身甚至親自穿上嫁衣嫁人,這樣子的人,如何配做一城之主?
只是卻沒有想到,無論自己怎樣言辭鑿鑿,卻始終無法掰不倒他。
千想萬想,都未曾想到,竟然會是因為林月回。
左相之女?
黃達意冷笑,誰人不知,當今朝左相東方雲齊身居高位,手里的權利滔天,幕僚遍布朝野。可謂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要是綁了他的愛女,只是索要一個城主之位,會有何難?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才剛開始,他就被人捅了一刀。
他不願意輸,也不想輸。所要找了一個身形與林月回相仿的女子,讓她易容成林月回的模樣,裝成人質帶了過來。
當然,林月回那個女人的眼神太過清澈,實在是無法用其他東西模仿出來。為了避免讓人看出來,所以他特讓人給她蒙了層輕紗,遮去了那過于惹眼的容貌。
黃達意湊近假林月回耳側,陰森森的開口,言簡意賅的下命令,「呼救。」
‘林月回’暗暗點頭,然後裝成林月回的強調,學著她那清脆的聲音開口,「表哥,快點救我。」
此話一出,黃達意愣住了。
是的,所有人都知道,林月回時楊少臨的表妹。可是,卻只有一部分人知道,林月回從來都不叫楊少臨表哥,而是教他哥。
黃達意冷了臉,抬眼去看楊少臨那過于精致的臉上顯露出來的表情,卻沒有看出任何端倪來。
雖然暗暗警惕著,卻也存了分僥幸,「快點投降,不然我殺了她。」
手上更加使勁,死死的掐住女子的脖子。
「等等。」楊少臨果然上當,疾聲喊停。「你想怎麼樣?」
「你去寫下文書,說自己愧難當城主之位,願將城主之位謙讓于我。」黃達意見事情有望,心里便開始打起小算盤。
只有楊少臨親筆寫下文書昭告全城,他這個城主之位,才會名正言順。
「你想她死?」見楊少臨似乎有些猶豫,黃達意手上益發使勁,感覺身前的女子,已經氣若游絲。
「好,我答應你。」楊少臨蹙起自己柳葉般細長的眉,命自己的手下拿過筆墨,讓其中一個侍衛彎腰做桌子,匆匆在紙上寫下幾句話。
爾後拿出自己的官印,哈了口氣,蓋在紙上。
「好了。」楊少臨將紙拿起來,在空中晃了晃。
隔了太遠,黃達意根本就看不清楚那上面寫得是什麼。
「你讓人送過來。」黃達意有些急切的想要得到那張紙,張口大聲喊道,想著又覺得不對,要是他派了個高手過來,自己豈不是有危險?想了想,指了指楊少臨身側的那個綠衣少女,「你讓她送過來。」
因為東沂城沒有普通人,所有人都是會武功,有武功底子的。黃達意豈敢讓知道自己底細的敵人接近自己身邊呢?
卻正好抬眼看到那個從烈城趕來的女郎中,想著既然為醫人者,殺人必定不厲害,所以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她。
熟不知,正是這一選擇,讓他死得無比窩囊。
慕容世家,的確以救人名揚天下。可是醫人者,更可以殺人于無形。
尤其,他選擇的是,慕容盈盈這種對毒藥有特殊研究的人。
慕容盈盈見黃達意忽然抬手指著自己,還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接過楊少臨手里的宣紙。
低頭看了看上面的字,眼底忍不住綻開一朵溫柔的笑花。
楊少臨趁機俯首,輕聲地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慕容盈盈點頭,雙手恭敬的捧著宣紙,低著頭疾走。
很快就到達了黃達意的面前,慕容盈盈伸手將宣紙遞到黃達意面前。
黃達意用力推開手里的‘林月回’,見慕容盈盈想去接住‘林月回’,放心的伸手接過宣紙。才看了一眼,便臉色大變。
宣紙上面,只有幾個墨字︰城主之位,想要之人我偏偏不給。
一怒之下,正想要撕掉手里的宣紙,卻發現身體有些不受控制。暗暗提氣,才發現渾身綿軟無力,顯然是中毒之兆。
帶著不敢置信的表情,黃達意摔倒在地上。
‘林月回’見主人中招,立刻掏出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向著眼前的綠意姑娘劃去。
慕容盈盈手里早就扣著迷藥,快她一步,對著她的臉便是一揚。
漫天的粉末里,‘林月回’也倒下去了。
而就在此時,楊少臨負著手走來,如同真正的王者一般,一步一步走得相當雍容。
那些黃達意的手下,失了領導著,一見楊少臨靠近,帶著驚恐連連地後退。
豈能讓他們逃跑?早就準備動手的羅言一聲令下,眾多侍衛整齊伐一的圍城一個包圍圈,將那些叛亂之人圍在正中央。
于是乎,一場聲勢浩大的叛亂,被楊少臨毫發無傷的情況下下,取得完勝。
「你怎麼知道她不是林月回?」見楊少臨從自己侍衛手上接過一把長劍,知道自己死期將近,黃達意不甘心的開口。
「她是與不是,都沒有關系。」楊少臨只是輕淺的笑,卻嫵媚之極。「她是,我定會護她周全;她不是,那迷藥也不會傷她性命。只是,她的身體,一直都十分僵硬,甚至在微微發抖,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嗎?月回她,何曾有這麼怕死過?」
「原來如此。」黃達意不甘心的轉頭,看著那層巒疊翠的東沂山,眼里無限的向往。他終究,與那個位子,無緣嗎?
不,他不甘心呀!
「念在你為東沂城做了不少事情,我不會折磨你,給你個痛快。」楊少臨依然淺笑著,手起劍落,長劍已經深深地沒入了黃達意的喉嚨。
「來人。」見黃達意沒有掙扎的死去,楊少臨低聲開口,「副城主黃達意發動叛亂,雖然敗後身故,但其罪難恕,將其尸體拋到斷崖之下。其余亂黨,囚禁終身。」
膽敢傷害她的人,即使一個,都絕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