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幻裁,團裁。第81章有了身孕（6000）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繆卓言輕輕地笑了，再也听不到耳邊的喧嘩，听不到那些刺耳的尖叫，她縱身從台上一躍而下。命運如此可笑，她曾經那樣鄙夷甚至痛恨對待生命的懦弱者，可是，她竟然選擇跟一樣的結局……當所有的驕傲，所有的堅強徹底被摧毀的那一刻，她再也無力挽回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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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身影同時向著那個人影掉落的方向飛去，衣袂翻轉，慕容塵比車錦城更先一步接住繆卓言的身子，在空中旋轉了幾個弧度，輕輕落地。
「謝天謝地，公子真是翠微閣的吉星啊……不僅出手闊綽，身手也不凡！」松了口氣，林媽媽回過神來，幾步就沖到繆卓言面前，破口大罵道︰「你該死的竟然敢給媽媽我找霉頭觸！我看你是活膩……」
「是，我是活膩了，早就活膩了……」繆卓言猛地推開那個抱住她的身子，黑暗中，準確無誤地在他臉上甩了一耳光，「滾開！別說一萬兩，就是一百萬兩你也別想踫我一個手指頭！」
林如是驚得目瞪口呆，愣愣地看著慕容塵臉上的指印，半響才回過神來。
「哎呀大爺，真是對不起了，槿兒她……」林如是不停地灑著絲帕，一時半會竟然想不出什麼話來。這個女人，竟然這樣給她搗亂，她確實是活膩了！
「來人，把她給我帶到廂房！」
「公子別動怒，別動怒……」林如是咽了口唾沫，賠笑道，「公子請先吃些茶點，媽媽我跟槿兒好好講講道理，她會明白的……」
「放開我！放開……」繆卓言掙扎的身子被席入一個懷抱，不待她掙扎，慕容塵就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她整個人便驚住了。
「公子這邊請，小紅小翠，快上茶點啊！把媽媽珍藏的女兒紅拿出來，今兒個媽媽要好好敬公子幾杯，陪個不是……」
繆卓言不再掙扎，安靜地由人支架而去。慕容塵，那個人是慕容塵……一片黑暗，她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應該往哪里找尋，只听得林媽媽咯咯的笑聲越來越遠。
「沒把姑娘教好，是媽媽的不是，媽媽自罰三杯，公子見諒……說實在的，槿兒她不是翠微閣最紅的姑娘，不如我把翠微閣的花魁姑娘……」
「不必。我就要她。」
「哦……」林如是點點頭，心里卻是不確定能否馴服這個野性子的丫頭。如果她又給她造出什麼麻煩來，可怎生是好？
「林媽媽，剛剛出了意外，槿兒姑娘今天晚上歸誰還沒有定，是不是？」車錦城從懷里拿出一沓銀票,笑道，「這里是兩萬兩，我只買跟槿兒姑娘說說話。你看怎麼樣？」
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好事？今天算是什麼日子，打滾這麼多年，這樣的狀況她可是從來沒有見過……林如是瞪著那一大沓銀票，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的意思是，出兩萬兩……只讓槿兒陪著說話？」
「不錯。」車錦城打開扇子，優雅地笑了笑，望了一眼一襲白衣的慕容塵。
「行有行規，雖未定錘，林媽媽剛剛已經答應把人交給我了。再說，是我救了槿兒姑娘一命，不是嗎？」慕容塵放到唇邊的酒杯落下，淡淡地望著車錦城。
「這……」林如是思來想去，為難地干笑，「只不過，這位公子只是跟槿兒姑娘聊聊天。你也知道槿兒性子倔，怕是……」
「如果槿兒姑娘願意，我想為她贖身……」慕容塵站起身笑道，「林媽媽開個價，多少不是問題。」
贖身？林如是的眼底頓時失去了光彩。倒不是她不想掙錢，而是……高馳交代過，任何人都不得為柳思凝贖身，除非她已經接了過萬個客人。她實在是做不了主啊……
「這個……」林如是為難地看了慕容塵一眼，拉過他低語了一陣，慕容塵臉色倏然變了。入幕之賓過萬，最毒婦人心……
「五十萬兩，包槿兒一個月。」一大沓銀票看得林如是雙眼放光。他所能做的，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我出一百萬兩。」誰？慕容塵琥珀色的眸子望向了一旁的車錦城。若非故意為難，他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
一百萬兩？林如是的眼楮更亮了︰「公子是說真的？一百萬兩？」
「是。不過……」車錦城清了清嗓子，「我現在身上沒帶那麼多錢，這一百萬兩……」
「翠微閣的規矩，不賒賬。今兒個晚上，槿兒姑娘就歸大爺您了……不，還帶著往後的一個月！」林如是白了車錦城一眼，接過銀票，笑得咯咯響，兩只眼楮眯成了縫。
「大爺先休息一會，我去看看槿兒準備好了沒有……」
扭著腰肢往前走去，林如是心里樂開了花，只要那個柳思凝不要再給她惹什麼麻煩，那可是發財了。說她是災星，她好像也是財神……不過，要怎麼樣才能讓她心甘情願……
「怎樣才能放過她……你開個價，換個姑娘。」車錦城刷地一下合上扇子，目光炯炯。
「金山銀山我都不換。」慕容塵淺淺地啜了一口酒，看著車錦城的目光，幾分探究。
「她不是煙花女子，你非得要她血濺當場嗎？她已經死過一次，也許會再死一次……」
「我去……她不會。可是如果是你去，就很難說了……」
「哎呦，這位爺，你可真是有福了……槿兒她想明白了，咯咯……她總算想明白了，在房里等你，要你快過去呢！我就說嘛，爺一表人才又這麼大方，哪個姑娘會不喜歡呢？小玉，快帶著爺到廂房，槿兒姑娘等著呢……」
林如是激動地不停攪動地絲巾，笑得臉都皺成了一朵菊花。她萬萬沒有想到柳思凝會忽然之間改變了態度，難道是因為死過一次，才突然開了竅？
慕容塵站起身子，跟著小玉走去。車錦城一下著急起來，拉住林如是的袖子，道︰「你就不怕出什麼事？為了錢不怕鬧出人命嗎？……」
「呸呸呸！什麼鬧出人命！我們槿兒已經想通了，她自己願意得很呢！我可什麼都沒有逼她……進入了翠微閣，想通是遲早的事情。公子，我也知道你是有錢人，不如今天把翠微閣的花魁給叫出來讓你開開眼界，小曼、雨詩……」
「來了，媽媽！」
「好好招待這位公子……咦？人呢？」林如是轉過身去，可是，哪里還有車錦城的人影？
也不知道搞什麼，這些男人的眼光也太奇怪了……林如是納悶了一會，很快又笑起來，那五十萬兩……她的臉又笑成了菊花，眼楮陷進了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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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
繆卓言坐在床頭，睜著眼楮，看著黑暗的一切。她的心帶著緊張的顫抖，天無絕人之路，命運要告訴她的，是這個嗎？如果那個人是慕容塵，那麼，她至少多了那麼一點點生機……
「公子這邊請，槿兒姑娘正在房里等您呢……」
門被推開，又被輕輕合上。耳邊響起輕輕的腳步聲，她眨了眨眼，站起身︰「慕容公子……是你嗎……」
「是我，我今天戴了人皮面具，所以你一時沒有認出我來……」慕容塵的聲音漸漸低微下去，他看到了她那雙沒有焦距的眼楮，還有在空中模索的手……
他的心顫抖得疼痛起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她的眼楮……難道……
「真的是你？太好了……」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繆卓言又是哭又是笑，「我沒有在做夢吧，我還以為……」
「你的眼楮……」聲音澀然，心底澀然。他自然清楚那是遲早的事情，可是，怎麼可能會那麼早？那麼快？……
「不知道，只是忽然之間……就什麼都看不見了……什麼都看不見的感覺，真的很糟糕……你有沒有戴人皮面具，我都會打你一個耳光的……」她輕笑，道，「對不起，慕容公子……我不知道那個人是你……疼了吧？」
慕容塵搖頭，心里像被什麼啃咬著一般難受。她今時今日的種種痛苦，跟他也月兌不了任何干系。早知那個身中蠱毒的人會在他心底有那麼重的分量，他寧可失去生命，也絕不願意讓她承受一絲一毫的痛楚……
「怎麼那麼傻？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是要人命的……」那一刻的心悸依然清晰，一個人究竟到怎樣絕望的地步才會想到死。她那樣聰明伶俐，有那麼多好點子，總讓人眼楮一亮，現在，她竟然絕望到去死……
一聲苦笑，她嘆聲道︰「我還能有別的選擇嗎？……有的時候，死也是一種解月兌……這樣痛快地死去，總比受人凌辱的強……」
「不用怕……有我在……」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他才離開東瑤幾日，她就發生了那樣大的變故。他不知道，那幾日她是怎麼度過的。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至情至性的女人，怎麼可以承受這麼多？欺騙、背叛、凌辱、痛苦……她，怎麼能承受……
他低低地嘆了口氣，拉過她的手︰「……我來給你把把脈……」探了探脈搏，他的腦袋轟地一聲炸開了。不僅僅是因為她蠱毒至深，更因為……
她懷孕了，她有了孩子……
太陽穴突突跳動，這樣的狀況，她竟然有了歐陽澈的骨肉？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失明，足以證明她用情至深，受傷之重。在這樣的時刻，有了孩子，該怎麼辦？怎麼辦……
「不用把脈了……」繆卓言抽開了手，笑道，「我自己也是大夫，而且醫術不差，我把過很多次了，也把不出什麼異常來……」
「你不相信嗎？我七歲就開始學醫，學了十幾年，每天找我看病的人多得很呢！」她笑了笑，眼楮也跟著彎了彎。盡管已經失明，那眸子卻依然晶亮。
「不是從小在漁村長大嗎？……怎麼會學醫術？還會看病？」
「說來你一定不相信，自從那次醒來以後，其實……真正的柳思凝已經死了。那次以後，在你們面前的，是繆卓言，而不是柳思凝。我……來自異世，你信嗎？」
清亮的聲音在耳邊回旋了幾遍，他的頭腦才逐漸清晰。一個個鏡頭在腦海里出現，是的，在她醒來之後，所做的事情跟柳思凝就完全不一樣，她的驕傲、倔強、智謀、勇敢……都是柳思凝所完全不具備的……
所有的原因，都是因為她是……繆卓言，而不是柳思凝？
那麼，她現在所承受的一切……
「我相信……」他望著眼前那張清麗的面容，心底一陣刺痛。
「那麼，以後就叫我言兒吧……」她臉上的笑容明麗起來，很快又隱去，她嘆聲道，「慕容公子，謝謝你，幫我度過今晚這一劫。只是……以後的日子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如果眼楮可以看見，我還可以想辦法逃走，可是現在……」
「言兒，我已經包了你一個月。這一個月里，不會有男人來踫你……只是……要替你贖身，有點困難……」
靜窒了一會兒。繆卓言低低地開口︰「是不是……要很多錢？」
「不是錢的問題……言兒，太後將你送入青樓，就是要讓你成為一個低賤的煙花女子，她又怎會輕易讓你離開？而‘翠微閣’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跟太後做對的……這不是錢就可以解決的……」
慕容塵琥珀色的眼底流過一絲痛苦。千方百計在宮里得到消息，說她被送到青樓，他最慶幸的，就是趕得及遇到她，趕得及救下她。可是，她的未來……這路該如何走下去？這樣的污穢之地，時時處處都是陷阱，他究竟能保護她多久？他只怕一個不備，她會傷得粉骨碎身……
「你是說，太後？」繆卓言的眉頭緊緊皺起，耳邊響起了那日歐陽澈的聲音︰
「柳思凝，你還真看得起自己？跟本王說愛，你配嗎？從頭至尾，你柳思凝只是換回洛兒的一個棋子，棋子而已。游戲結束，棋子就該歸位，是不是？」
「本王已經詔告天下休了你，從今以後，你跟王府再無任何關系。太後會帶你進宮，你就過自己的日子……」
太後……她就是那顆太後要的棋子。是她，要歐陽澈娶她，要歐陽澈假意愛她，要歐陽澈拋棄她……
……眼前似乎閃過那雙冷冷的眼楮，是的，從她見她的第一眼開始，她就知道她不喜歡她。柳思凝……是跟她有深仇大恨嗎？只是，她不是一個膽小懦弱的女子嗎？她跟她不是有血緣關系嗎？她怎麼會那麼殘忍？那樣變態？……
「你的一舉一動太後都會隨時關注，所以今天我戴了人皮面具。她的目的，只是要你痛苦而已……」
「這麼說，我豈不是連逃月兌的機會都沒有？」心沉沉跌入谷底，未來的方向太黑暗，一如她所能見到的，只是黑暗。
「事在人為，總會有辦法的。」慕容塵握了握她冰冷的手心，道，「言兒，不論如何，都不能輕生，知道嗎？」
不能輕生……談何容易？到今天她才知道，一個人到了絕境，死了並不難，活著，倒真的需要勇氣。當一個惡心的男人撲向你，而你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胡亂而毫無作用反抗的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死，死罷了……
「我不知道……」她吶吶的，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絕不能輕生，要活著！」他握緊了她的手，語氣嚴肅而認真，考慮了許久，才啞聲道，「言兒……你知不知道，你……有了孩子……」
孩子？兩個字如驚雷，在她耳邊生生炸開。她有了孩子？她的肚子里，孕育了一個生命？
腦袋混沌得無法思考，在這樣混亂的狀況下，她不知是什麼感覺。她的手撫著依然平坦的小月復，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說……我有了孩子？我……懷孕了？」
她用手按住了脈搏，擰眉道︰「可是，我把不到喜脈……」
中了蠱毒的脈搏，只有他慕容塵可以把得準……他苦笑了一聲︰「也許是你道行不夠，但的的確確，你是喜脈。」
「孩子……」她咚地一聲在床沿坐下，眼眶漸漸溫熱。孩子，就是生命……雖然，他已經不是愛情的結晶，但是，他至少是一個鮮活的生命……
有了生命，要負責任的不是嗎？她沒有拒絕生命的理由，那個小小的生命，那麼無辜，她怎麼可以將他丟棄？
是的，不能輕生……有了孩子，她就連死都不能了。她要做個負責任的母親，要好好地照顧他，不輕易丟棄……那種被遺棄的滋味，她懂，太懂。當媽媽拋下她獨自從樓上一躍而下，她就覺得整個世界都轟然倒塌了……
那麼多年，心里的傷，無法愈合。在每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在每個舉家團圓的時刻，她都在哭泣。長大了，雖然不再哭，卻是痛，心里無法言說的痛……
「言兒，要活著。事在人為，總會有辦法的。」慕容塵從懷里拿出一個瓶子，「差點忘了，這是慕容家的獨門藥丸，如果林媽媽要逼你接客，你想辦法把這顆藥丸讓他服下，他就只會大睡一場，什麼都做不了。」
「那醒來以後呢？」
「醒來以後，他會有巫山**的感覺。這就是‘逍遙丸’的奇妙之處。只是，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孩子……你已經有孕一個月多了，時間久了，肚子就會變大……我們還是想想辦法，怎樣逃出這里，才是最關鍵的……」
安靜了許久，兩人都默然了。這樣的狀況，說到逃，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其一，她已經雙目失明，行動不便。其二，林媽媽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她不會讓她自由出入。其三，她沒有內應，沒有幫手……
「如果逃……怎麼逃？慕容公子，你真的願意幫助我逃走嗎？你別忘了，你是御醫總管，是宮里的人。如果幫助我逃走……追究起來，你怎麼辦？」她的眸子幾絲茫然，輕輕地嘆了口氣，幾不可聞。
「我這方面不是問題。要逃，我自然就不會回東瑤。倒是你……太後會緊緊地盯著你的一舉一動，林媽媽也是……晚上的翠微閣守衛森嚴，很難混得出去。再者，如果要準備逃，就要一舉成功。如果一次失敗，怕是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可是，一旦逃離東瑤，就不可能再回來了。我是了無牽掛，可是公子你呢？……無緣無故地為了我，要離開自己土生土長的地方，我心里怎麼過意得去？」
「不關你的事。事實上……我也已經厭倦在東瑤過這樣的生活了。言兒，是我自己想走，官場爾虞我詐，不適合我。」
「真的嗎？」不知怎麼的，覺得這個理由有點牽強。
「自然是真的,不然你以為是什麼？」慕容塵輕咳了幾聲，「我們還是好好想想辦法吧……」
繆卓言點點頭，她已經漸漸地讓自己冷靜下來，分析各種復雜的關系，慢慢理出一條線來。
「慕容公子覺得林媽媽是個怎樣的人？」靜默了許久，繆卓言輕輕開口。
「見錢眼開，愛財如命。」簡短的八個字精闢地概括了林如是的特點，她是屬于見錢眼就發光的女人。
「她是小人嗎？」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過……她並不是君子。」
繆卓言點點頭︰「既然如此，那麼，就投其所好。我會想盡辦法幫林媽媽掙錢……」
「那怎麼行？」心里一絲灼然，慕容塵一下打斷她的話，「就算有藥，你也不能這樣接客！」
「誰說幫林媽媽掙錢就是拼命接客？」繆卓言輕笑道︰「掙錢的方法有很多種……我只是想，我應該努力讓自己成為青樓里最紅的姑娘，一來可以讓林媽媽覺得我已經定下心來呆在這里了，二來，她可以待我如珠似寶，也一定會給我那麼一部分的自由。所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自己成為翠微閣的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