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機鋒誚語好文章
心中已然鎖知音,誰知道士又叩門。
(寶玉厭煩張道士提親。)
孫孫吃藥祖母苦,(寶玉煩賈母豈不煩?)
妹妹中暑哥不疼?
(黛玉昨日去清虛觀中暑。)
寢食不安時時探,黛玉好意促心寬。
「淹留家里作什麼?觀中有戲盡去看。」
淹留家中心在你,別人不知你不知?
本為提親窩無名,頓時點燃火熾熾︰「朝夕相處白相處!」「我亦知無金瓖玉!」
「前日賭咒今日準,安心咒我天地誅?」
(事見二十八回︰寶玉听他提出「金玉」二字來,不覺心動疑猜,便說道︰「除了別人說什麼金什麼玉,我心里要有這個想頭,天誅地滅,萬世不得人身!」)
錯已出口羞且急,撒手魔 又祭起︰「怕阻昨日好姻緣,今日拿我煞性子!」
哥以妹身為己身,妹以哥心為己心。
為我自失我亦失,求近成疏假或真。
金玉姻緣逆己意,頓將恨泄通靈玉。
「砸它不如來砸我!」黛玉剪刀剪穗珠。
賈母仿佛起大禍,詢問根由眾諤諤。
紫鵑罵罷罵襲人,帶走寶玉平風波。
薛蟠生辰在初三,合府熱鬧寶黛蔫。
他既不去我不去,守住門檻不肯先。
賈母等舉一杯酒,誰知冤家懶聚頭︰「幾時斷掉這口氣,老眼不見心無愁。」
紫鵑寬黛花寬玉,瀟湘臨風怡紅吁。
情發一心人兩地,心頭後悔誰可除?
妃竹斑淚仍瀟湘,怡紅芭蕉冉亦昂。
到底天上護花使,幾聲妹妹又斷腸。
「若等他們勸咱們,不覺咱們倒生分?」
一語黛玉心底熱,可見比人原親近。
心底一熱眼又熱︰「全當永遠別二爺。」
「你若回家我回家,你死我便作行者。」
寶玉失語自悔粗,黛玉一指戳額顱︰剛說「你呀」兩個字,又拿帕子堵淚流。
四只眼楮八行淚,一方香帕扔懷內。
寶玉接帕拉妹手︰「再哭我該五髒碎。」
一句「好了」萃不防,跳進鳳姐雙擊掌︰「果然應了我的話。」拉住寶黛去上房︰「不過三日不要管,祖宗非得罵我懶。
兩人相對賠不是,黃鷹抓鷂雙扣環。」
黛玉挨著賈母坐,寶玉沒話找話說︰「薛大哥哥好日子,偏生頭也未去磕。
寶姐為何不看戲?」「看了兩出天太熱。」
忽現串珠褪酥臂︰「姐姐體豐如楊妃。」
「兄弟不似楊國忠!」含怒寶釵泛春威。
(有文章分析寶釵此語暗示部選未中。第四回稱︰近因今上崇詩尚禮,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選妃嬪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親名達部,以備選為公主郡主入學陪侍,充為才人贊善之職.二則自薛蟠父親死後,各省中所有的買賣承局,總管,伙計人等,見薛蟠年輕不諳世事,便趁時拐騙起來,京都中幾處生意,漸亦消耗.薛蟠素聞得都中乃第一繁華之地,正思一游,便趁此機會,一為送妹待選…)
丫頭靛兒扇子失,疑是寶釵藏游戲︰「姑娘你就賞我罷——」寶釵一語帶雙機︰「誰與玩笑你小心,嘻皮笑臉問他們!」
自知造次不過意,寶玉搭訕急回身。
此時黛玉忽得意︰「姐姐看的什麼戲?」
「看的李逵罵宋江,罵了後來賠不是。」
「《負荊請罪》應該叫——」
(寶玉補充。)
「這個原來我不知。」
弄巧成拙刺心病,寶黛臉紅後悔遲。
鳳姐笑說誰吃姜?眾人不解兩兩望。
子曰詩雲枯無味,機鋒誚語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