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姤意總因寶玉生
寶玉說,女兒是水晶骨肉,怎麼老了,就成了泥土?
吃了豆皮包和酥酪的李嬤嬤,(事見之九和二十二。)
有幾麼子糊涂——襲人幾次幫她遮掩,她卻以怨報德,拐杖一拄,指著病臥的襲人,罵她是小娼婦把寶玉哄得團團轉——有了狐媚子忘了乳,(李嬤嬤是寶**母,青、黃之姤。)
還說拉她出去配小子。
襲人又愧又委屈,份兒只有哭。
鳳姐笑嘻嘻︰媽媽別生氣,誰不好,我打他,快來跟我吃酒去,我家里燒有滾熱的野雞。
好嬤嬤跟了鳳姐,腳不沾地。
晚間,襲人朦朦睡去。
晴雯等自尋熱鬧,只有麝月模骨牌自娛。
寶玉問怎不出去玩?
床底下的錢,還不夠你輸?
「都頑去了,誰管這屋?
那一個又病了,上頭是燈,地下是爐,老媽子們老天拔地,小丫頭們一天進進出出,讓他們閑玩少許。」
可人的麝月,襲人的賢徒!
殷勤的寶玉︰「我替你篦頭。」
晴雯進來取錢︰「交杯盞還沒吃,倒上了頭。」
話中帶姤。
(晴雯明,襲人、麝月晦,晦、明之姤。)
「我也替你篦一篦。」
「可惜呀,我沒那福。」
摔簾子走人,寶麝二人鏡內相視,寶玉剛說她磨牙,麝月食指抵唇輕噓——果听一聲簾子響,晴雯回身笑譴寶玉。
正月里,閨閣中忌針,學房放假。
賈環找人玩,寶釵、香菱、鶯兒趕圍棋作耍。
賈環擲了個ど,卻說是六,鶯兒說他耍賴,又把寶玉夸︰「輸了也不急,剩下的錢我們搶,他一笑作罷。」
賈環哭了︰「都欺負我不是太太養,我拿什麼比寶玉,你們都怕他。」
寶玉來了︰「這里不好,你別處玩去,大正月里哭什麼?
書越念越傻。」
賈環向當媽的訴說,趙姨娘一頓數落︰「誰叫你自討沒趣,又給別人墊踹窩。」
(嫡、庶之姤。)
鳳姐正言彈姤意︰「言語不要帶挑撥,環兄弟是主子,橫豎有人教導他,與你何瓜葛!」
又說賈環甘下流,「自家心壞,卻說人家惡。
輸了多少錢?
值得這麼著。
給你一吊,再不爭氣把皮剝!」
鳳姐眼中趙姨娘還不如李嬤嬤!
唉——嫡庶本是雲泥,更哪堪言語齷齪。
二寶正玩,(二寶︰寶釵、寶玉。)
一聲——史大姑娘來了。
隔著院,已听到史湘雲的爽笑。
見寶玉和寶釵在一起,黛玉便又生氣。
(金、木之姤。)
「不過偶然去那里一趟,這又何必?」
「去不去關我什麼,好沒意思!」
黛玉說罷,賭氣回房里。
寶玉忙跟了來︰「就是我說錯了,你也和別人還說笑一會,沒地又來納悶自己。」
「你別管我!」
「不是要管,是怕你作踐了身子。」
「與你何干?我作踐,我找死!」
「何苦來,大正月里。」
「你長命百歲!」
「只管這樣鬧,生有何益?」
「正是了,不如死了干淨!」
寶玉道︰「別听錯了話賴人,我只說我自己。」
寶釵走來拉寶玉︰史大妹妹在等你。
越發氣悶的黛玉,只向窗前灑淚滴。
沒兩盞茶,寶玉見黛玉仍哭個不住。
知難挽回,打疊起千百樣的溫言款語︰「親不間疏。
和寶姐姐是姨表,咱們是姊妹姑舅。
一桌吃,一床睡,她是才來,先不僭後。」
「叫你疏她成什麼人!
我為的是我的心。」
「難道你就知你的心,不知我的心不成?」
黛玉半日才說︰「你只怨人嗔怪了你,再不知你自己多慪人。
你怎麼把披風月兌,分明今日天氣冷。」
「你哭我燥才剛月兌。」
「當心傷風又申吟。」
黛玉嬌羞寶玉正甜,二人世界進湘雲︰「二哥哥,林姐姐,我好不容易來一趟,別叫我坐冷板凳。」
黛玉笑她咬舌頭,連個二哥哥也叫不準。
「愛」哥哥「愛」哥哥,ど愛三四笑死人。
「世人和我都可打趣,寶姐姐你難挑毛病。」
黛玉冷笑寶玉忙打岔,大落湘雲依然笑吟吟︰「願你得一個咬舌的林姐夫,成天愛、呃耳邊叮嚀,阿彌陀佛,現世報應。」
史湘雲跑,林黛玉趕,寶玉叉手攔住門︰「饒他這一遭罷。」
寶釵恰也來調停。
「你們一起戲弄我。」
四人難解又難分。
忽听人來請吃飯,才知那天已快掌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