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蘭毓秀 第三百六十一章 神叨

作者 ︰ 酌顏

「你哪時能說出好與不好之外的詞,為師只怕會當天下紅雨,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說起蘭溪喝茶之事,陸詹就很有兩分頭疼,如今也不例外,錯著牙,咬著齒,亮出一口白,森然可怖,是恨鐵不成鋼。

蘭溪听出了火氣,無辜地眨眨眼,莫非這茶很是粗劣,贊不得好?

慈雲見這師徒倆一個吹胡子瞪眼,一個無辜得茫然不知,卻是被逗樂了,忍俊不禁哈哈笑了起來,「老衲這茶今日既能得了小施主一句好,便也算是尋得知音了,幸甚,幸甚!」

蘭溪一听,敢情這慈雲大師不只自個兒種莊稼,還種茶、采茶,制茶?這哪里是什麼得道高僧,滾在泥地里,半個莊稼人?

陸詹卻是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角,「這丫頭品茶從來只有好與不好,而迄今為止,我還沒听她說過不好的茶。」換言之,劣茶、好茶,到了蘭溪嘴里都是白搭。

蘭溪很想抗議,她又不是傻子,味道好或不好難不成也品不出?

然而,做師父的不給她自辯的機會,手一擺,轉了話題,眉輕擰,帶著嫌惡和不耐煩,「葉君恆……你進來時有沒有瞧見草亭里有個病秧子?」

蘭溪點頭,「瞧見了。與那位先生閑聊了幾句,他還邀我與他對弈……」

話未畢,陸詹已是驚得變了顏色,拔高音量嚷道,「他邀你下棋,你不會答應了吧?就你那手臭棋藝,為師早說過最好藏著捂著……葉君恆可不是省油的燈,完了,完了,這回臉丟大了。」

眼見她師父已經自顧自哀嘆起丟了難撿回的臉,蘭溪額角抽了兩抽,她這個徒弟,總是讓師父嫌棄,一是她品茶只能品出好與不好,二便是她的那手棋藝了。如同她這個徒弟,也總是嫌棄師父的臭脾氣一樣。「師父——」聲音有些木,「你不用往地上撿臉,他邀我,可我拒了。」

陸詹一噎,轉而松了神色,拍撫著胸口,一臉「好險、好險」,抬起眼,對上慈雲玩味的笑,臉色又是一僵,哼哼兩聲,擺出正經嚴肅的師父臉,望向徒兒,光明正大轉了話題,「人呢?走了麼?」半個字不提下棋的事,家丑不能外揚啊,不能外揚。若是知道他收了個徒弟,下得一手臭氣,棋品更是臭不可聞,還不得被這老禿驢笑掉大牙?所以,不能說,打死也不能說。

「唔。」蘭溪應聲,卻是半點兒不受影響,神色仍然松快,被嫌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該習慣的,早就習慣。她師父嫌棄她的那些,她師兄都做得很好了,若是她也做得很好,那有什麼意思呢?

陸詹這回神色松快了些,「葉君恆走了,丫頭來了,我們總可以說正事了吧?」這話,卻是沖著神態安然的老禿驢……哦!不!慈雲大師的。

正事?蘭溪挑眉,敢情今日來這菩提院還有什麼重要的事?而且要等她來,是不是與她有關?那若是她今日沒來呢?還談是不談?或是,她師父當真能掐會算,算準了她今日定會來?

蘭溪早前並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之事,但自莫名死去又魂歸兒時,被陸詹說破的那一天起,她心里便是將信將疑,隱約覺得她師父確實有些不同尋常的本事,但那回之後,卻是再無顯現,以為她師父只是瞎蒙的。可今日,蘭溪偷眼瞄著陸詹,神色狐疑。

過了一會兒,蘭溪便知,原來這世上,能掐會算的,還不只她師父一人呢。

慈雲換了一副神色,方才的安然不在,眉眼耷拉,望著陸詹的目光有些悲憫,「你既知天道,便該知世事早定,人力難為,早早窺視,有何意義?」

陸詹臉色也沉凝,痞賴不再,嚴肅地讓蘭溪愕然。「廢話少說,你我早已說定,這個忙,你得幫。」而後,掉頭望向神色有些茫然的蘭溪,「丫頭,將手伸出來,沉定心神,讓這禿驢幫你看看。」

看?看什麼看?蘭溪猶是不解,陸詹卻已不耐,見她沒有動作,索性自個兒探手過來,將蘭溪的右手抓到桌上,長伸至慈雲跟前。

慈雲嘆息了一聲,終是也伸出手來,先是細看了蘭溪的掌心紋路,又與蘭溪手掌相貼,閉上眼來,不知是出了神,還是睡著了,便是久久沒了聲息。屋內也沒有其他的聲音,陸詹屏著氣,凝著神,有些緊張,蘭溪則有些莫名其妙,卻又掩不住好奇地關注著慈雲這神神叨叨的舉動。

片刻後,慈雲卻是一皺眉,原本與蘭溪相貼的手掌轉而箍住了蘭溪的手腕,繼而,在蘭溪的手腕上模揉起來。

蘭溪眉心一蹙,想要掙開,才發現慈雲的手掌出乎意料的強硬,死抓住她的手腕,似在狠命捏揉她的骨頭,她想動,邊上有人按了她的肩頭,她回頭,瞅見陸詹沉肅的臉,原本已緊提起的手,又頹然回落了下去。罷了,雖然眼前的這一切實在奇怪得很,但好歹她知,師父不會害她。

只是……眉心緊蹙,仍是忍耐,若非此人是年紀一大把的得道高僧,又有師父在側,他這番舉動還以為在佔她便宜呢。

片刻之後,慈雲總算停下了模揉,扣在蘭溪腕上的手一松,隨著一聲沉沉的嘆息,他虛月兌般睜開眼來。

蘭溪往他看去,卻是不由一驚,不過這麼短短的頃刻間,慈雲大師竟似大病了一場,神色委頓,一頭的冷汗,目間神色復雜而驚訝,望向陸詹,卻見他無半分異色,慈雲大師先是挑眉,而後恍然,「你……一早便已料到會是這個結果?」所以,無驚無異,原是早已了然于胸。

蘭溪鎖著眉,左右瞄著,心中奇怪而茫然,這兩人的話語、舉動都是莫名其妙得很,那些話,每個字眼都能明白,偏偏組合在一起,她卻是有听沒有懂。

「阿卿,你先出去。」陸詹卻在這時開了口,神色肅然,不見平日里慣常的痞賴和慵懶,沉肅得讓蘭溪陌生。

「師父!」蘭溪不願,明明與她有關,卻又為何要避開她?

陸詹掉頭看她,一雙眸幽深而銳利,神態卻堅決不見轉圜,「你若還當我是師父,就乖乖听話出去!該讓你知道的時候,為師自然會毫無隱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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