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蘭毓秀 第二十七章 援手

作者 ︰ 酌顏

蘭溪爽快地答應了下來,便讓枕月取了鑰匙,開了妝台上那只三層的紫檀木瓖螺鈿百寶妝盒,從里取出幾個銀錠遞與曹巧慧。後者顫抖著手接過銀子,又是激動又是感激地迭聲道謝,就連顏媽媽也難掩感激地朝著蘭溪躬身致謝。

只是到了晚間,蘭溪躺在香軟的被褥間,卻是輾轉難眠。前世,不管是顏媽媽還是曹巧慧,都沒有來跟她借過銀兩,至于有沒有向蘭府其他人借過,她也不得而知。但曹巧慧既然跳了河,想必是所謀並未成事,那究竟是沒有籌夠銀兩得到那封放妻書,還是……陳家又變卦了?

這麼一想,蘭溪便躺不住了,左思右想,索性披衣而起。這天正好輪到流煙上夜,听到動靜,打著哈欠快步走至床邊,剛好瞧見蘭溪掀開帳子。「姑娘,你怎麼起來了?是要去淨房,還是渴了要喝水?有什麼事你喚一聲便是,作甚起來?」

蘭溪卻是理也不理,自趿拉著鞋下了地,一邊攏著頭發,一邊沖流煙道,「把燈撥亮些,隨我來!」

流煙滿月復狐疑,是真不知自家姑娘大半夜的不睡覺是要干什麼,但也不敢耽擱,連忙依言將燈撥亮了些,便捧著那盞罩雲影細紗,繪秋菊傲霜的彩釉雀鳥燈緊隨在蘭溪身後。便見著自家姑娘直直出了臥房,繞過多寶閣,過了花廳,又繞進了那座六扇的沉香木透雕繡海棠春睡的屏風,她才有些明白過來,原來是要去書房。

蘭溪鋪了紙,磨了墨,略略沉思了片刻,便取了慣用的玉管羊毫,蘸了墨,在紙上寫了起來。匆匆一封信箋寫就,抬起頭,便見流煙正用手掩了唇打呵欠,濕意氤氳了雙眸,微微泛著紅,天將欲雨般的朦朧,「這些日子跟著煮雪認字,有沒有長進些?瞅瞅這信上的字可都認得全了?」

流煙木著一張臉,睡意了無,額角幾不可見地抽了抽,有些無奈地望向自家姑娘猶顯稚女敕,卻滿面認真的臉孔,「姑娘快別逗我了!奴婢有幾斤幾兩重你還能不知道?就算有長進可也看不得你的信。」

真不好玩兒。難得有些玩興的蘭溪悻悻然撇撇嘴角,意興闌珊地聳了聳肩,「哎!看來你得更認真些才是,也許……你可以每日交給我一篇大字一篇小字,你覺得如何?」

流煙腦門生寒,這回是當真木了一張臉了。

蘭溪忍俊不禁地微微一笑,將手里信紙疊好,裝進信封,又在信封上端正寫上「宋芸芸親啟」五個字,這才遞給了流煙,道,「芸芸這風寒也好幾天了,也不知見好沒有,我猜她明日怕是還不會來。明日一早你打點一下,去看看她,再把這封信也帶去。」

「是。」流煙恭敬地應聲,心里想著姑娘與宋四姑娘一向交好,這麼大半夜的不睡覺起來寫信,怕是擔心著宋四姑娘的病了。

蘭溪卻是知道宋芸芸這場病並無大礙的,不消幾日就可以痊愈無余,只是如今,她卻是想著芸芸的堂兄就在縣衙里當縣丞,這戶籍之事事托付給芸芸,應該是萬無一失了吧?

翌日一早,流煙便帶著一些藥材補品和那封信,去了城南的宋府。蘭溪卻在想了又想,還是有些不放心之後,又帶了枕月,走了一趟知梧軒。

三老爺在听了蘭溪的請求之後,沉默著鎖了會兒眉,才道,「這事與你卻是沒什麼相干的,哪怕求到你跟前來,銀子你也給了,也算盡了你的心力,卻何必還去操這份心?」

「父親跟前的松茗算得上是您的心月復了吧?若有什麼難為之事,父親只怕也是敢放心交予他去辦的,想來,他的忠心父親是半點不懷疑。但是人心最難測,這忠心二字,得來絕不容易,可是只用銀子便能籠絡得了的?」來之前,蘭溪就已經想好了,瞞不過父親,至于說幾分,留幾分,卻還是可以把控的,只要能夠說服父親伸伸手,那便足矣。

「若只是為了顏媽媽手上的活計,卻是無需做到這一步的。」這些時日的接觸之後,三老爺對于蘭溪的早慧早已心中有數,听得這番話,也不覺多震驚,蘭溪所求,于他雖就是伸伸手的事,但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他仍是心有疑慮。

「自然不只這些,不過都是些內院瑣事,父親可有興趣听我一件一件說?」蘭溪微微笑著。

三老爺挑眉,沒再追問,卻也仍是蹙著眉,半晌未置一詞。

「父親,這陳家與曹娘子的是非街頭巷尾都在傳,孰是孰非一問便知。即便這次女兒行事有所不周,就權作買次教訓,但于曹娘子而言,卻是一樁救她性命的大事,父親——」

「好了!為父知道了!」三老爺抬手打斷她,無奈地嘆息一聲,「也罷!就讓二管家拿我的名帖走一趟吧!」

蘭溪喜出望外,臉上笑開了花,笑吟吟福了福身,「多謝父親。」

這般又過了兩日,宋芸芸的風寒終于好了,到了清蕖院,見著蘭溪的頭一句話就是,「你怎麼管起這些事來了?瞎****心,卻不見得能得好,可別是虧本的買賣!」

宋芸芸家也算是青陽的富戶,雖然比不得蘭氏,卻也還排得上號。但她家最開始是經商起家,到了宋芸芸祖父那一代才考了功名,跨入了「士」的行列,但畢竟底蘊尚淺。青陽地界兒不大,這些個人家之間總有些沾親帶故的關系,講究一些的人家也會給家里的女孩子請先生,但都是在家里教,蘭府女學卻是不一樣的,各科的先生齊備不說,就是跟蘭家的女孩子一處上學,這當中的好處就不言而喻。所以,這些人家只要能跟蘭氏攀得上關系的,就千方百計地將家里的姑娘送進來。宋芸芸不是唯一的一個。

但對于蘭溪來說,宋芸芸卻是不一樣的。因為她是前世,自己因為遭人算計,雖然如願嫁進皇家,成了平王世子妃,卻被蘭家拋棄的時候,唯一對她一如往昔的人,所以,這一世,蘭溪願交這個朋友,禍福共擔。何況,明年的這個時候,芸芸父親就要升遷進京,彼時,她們真可守望相助。

蘭溪听得宋芸芸一番話,卻也不惱,只是呵呵一笑,當然有好處,卻不是現在能說的。「瞧你說的,我還真成了無利不起早了?還不許我做樁善事麼?」這倒是實話。這一樁事,她雖是存了拉攏顏媽媽的心思,卻也是因著自己重活了一回,明知曹巧慧的結局,終是無法冷眼視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吧!倘若佛祖有眼,便也能將這一樁算為功德,多多看護她的父母兄長,還有幼妹。不過……她也不是活菩薩,「放心吧!這事了了,自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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