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學士 第九十七章︰隨遇而安

作者 ︰ 五花馬換酒

李慕兒了悟,不正是喝給別人看的嘛。

既然是因為疫病而被貶來此地,總要叫人信服,不至于懷疑皇後初衷吧。

乖乖地喝了藥,李慕兒深深嘆了口氣。她從小就身強體壯,鮮有看病吃藥的時候。可自從進宮後,明里暗里,好的壞的,不知用了多少藥,想來便覺得諷刺的很。

另一邊,馬驄和牟斌換下了夜行衣,正兒八經地出了宮。

馬驄突然平靜說道:「剛才我听到外面的動靜了。」

牟斌有一瞬驚訝,又立刻釋懷回應道:「是啊,我差點就要動手。動靜可不小,以你的內力自然能感覺到。」

「是皇上對嗎?」。馬驄回頭望了一眼那個方向,低聲問,「他為何不進去看她,就這麼走了?」

牟斌也很疑惑,又回想起片刻之前,他正在窗外打起精神把著門,忽然就看到院內身影落下。

他猛然拔刀相向,卻在看清對方後連忙收手,下跪謝罪。

眼前人竟然也是一身黑衣隱秘裝扮,手上還拿著把劍,他見過,正是李慕兒的劍。

來人,自然是朱祐樘!

他揮揮手示意牟斌噤聲。剛要進門,就听到房里兩人的爭論聲傳出。

她的一句「李氏慕兒,怎能冠上皇家之姓?」他的腳步便被生生定住,垂眸望著手中的劍,不再往前挪步。

保持著那樣的姿勢靜靜听完里頭談話,一句也沒有落下。

最終,什麼也沒有留下,轉身離去。

牟斌只好回答:「我也不知道啊。我猜皇上是被你倆刺激到了吧!」

「不,他是怕她失望。」

馬驄說完這句,心情似乎更差,一路上再沒有言語。

…………………………

李慕兒在安樂堂度過的第一晚居然睡得很好。她跟著朱祐樘早起慣了,這一大早的還是準時醒來。卻想起自己不用再去當差了,心下不免有些難過,喝了幾口清粥便訥訥地步到院中發呆。

除了東配間的門上上了鎖,其他房里幾乎都住了人。隨著天色蒙蒙亮起,宮人們陸陸續續地起來,大概是都听說了她得的疫病,見到她避之唯恐不及。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以後在這兒也不會有人陪她說話了,只能習慣一個人找樂子。

其實這里的宮人活得十分自由,想躺著躺著,想起來起來。有錢財的托掌司買買藥材,沒錢財的就只能在門口曬曬太陽,或是病在床上听天命。可又有幾個人甘心坐等生死?不然也不會不敢靠近她吧。

算了,計較這些毫無意義。

李慕兒看了眼門內的石影壁,發揮出打小上房爬樹四處竄的技倆,踩著沿沿角角攀上了影壁。

根本沒有人阻止她。

她更覺得有趣,一**坐到了檐上。

待在高處,視野開闊了許多,甚至能瞥見那邊最高的宮殿屋頂。她輕嘆口氣,嘴唇蠕動背起了《尚書》中的《無逸》。皇後常罰她抄《尚書》,她最喜歡的便是《無逸》篇,閑時常背,連她的鸚鵡蓮子都能說上幾句。

可是在此地念「君子所,其無逸」,難免枯燥乏味,本來準備出來曬太陽的人都被煩得躲回了屋里……

李慕兒噘著嘴有一聲沒一聲地又背了幾句,余光卻發現西面耳房里有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姑娘正仰頭仔細听著,時而學舌重復幾個字,卻又似覺得晦澀難懂,輕輕皺著眉歪頭思索。

她突然來了興趣,遙遙對她說道:「你喜歡讀書嗎?」。

對方低頭,並不答話。

「我教你個簡單的吧。」李慕兒也不灰心,手扶額頭思索了下,道︰「唔……我們來念千字文,平白如話,最易誦記。好不好?」

對方抿著嘴抬起了腦袋,卻仍不言語。

她的眼楮圓圓的,眼珠子很黑,這樣的眼楮,極易給人一種靈氣逼人的感覺。可惜她似乎是被關久了,木訥地沒有了自己的個性。李慕兒想到這里更覺得可惜,顧自己一字一句念起來:「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對方開始用手指在地上輕劃,最後索性也跟著念出了聲:「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余成歲,律呂調陽。」

興王進門的時候,便看到這樣一副場景︰李慕兒坐在蕭牆上背對著他,正對底下不知何人滔滔不絕講著道理,「尺璧非寶,寸陰是競。我等雖然被貶在此,也不該虛度了光陰。看,背背文章既可解悶,又能陶冶情操,豈不快哉?」

興王困惑不已,繞過蕭牆去看她在和誰聊天。誰料牆下空無一人,眾人都在自己房里,只有少數幾個探出腦袋來,卻只是听她說話,絲毫沒有在跟她交流的意思。

逗得他捧月復大笑,「我當你又和誰混熟,原來是在自娛自樂!」

李慕兒驀然看到他,驚喜的不得了,猛地跳下來道:「誒,怎麼是你?你怎麼會來!」

幾個眼力好的掌司也認出了興王,忙跑過來叩首行禮道:「興王萬安!王爺貴體,怎可臨駕安樂堂賤地?何況女學士疫病纏身,王爺該離得遠一些為好。」

李慕兒聞言,識相地往後退了幾步。

興王看在眼里,不爽道:「邵太妃讓我來看看前陣子她宮里遣來的宮女,病好了沒?邵太妃還等著她回去消假供職呢。」

掌司們面面相覷,回道:「王爺,近來似乎沒有從未央宮過來的宮女啊……」

興王順勢揮揮手,「那你們還不快去查查。」

幾人慌亂退下,他又轉頭往前垮了一大步,道:「吶,給你的!」

李慕兒這才注意到他手中拿著不少東西。其中有一樣包著布巾長形的,不用猜也知道是她的雙劍。

她興奮接過所有,邊察看邊笑哈哈道:「驄哥哥這麼快就傳消息給你了啊!對對對,正是這些女紅,銀耳她還好嗎?」。

興王卻蹙了蹙眉答:「銀耳很好。可這不是馬驄叫我送來的,是皇兄!」

李慕兒笑容一下僵在臉上,奇怪,朱祐樘怎麼會知道?!

送劍給她許是怕她悶,倒也不難想到。

可女紅的活計,她是剛學的,無人知曉。

只昨晚告訴了馬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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