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為君顧 三十四回偶然罷兵胡族聯姻陌上花開落紅成陣

作者 ︰ 冰雪藍琪兒

這個時候,不僅僅是子礽,而且連木槿也睡不安穩。一面擔憂著胡兵是否還會卷土重來,一面又擔憂著安澤宇的安危。不到三天的時間,木槿就瘦了一圈兒,臉色有些憔悴。菱角就吩咐著司膳居,準備一些清淡的粥,為木槿調養身子。隨著時間的流逝,子礽得不到任何消息,索性就要派張將軍前往龍門。

就在這個時候,睿賢王馬不停蹄的趕到了宮門外。子礽忙出外迎接,並吩咐宮人為睿賢王準備接風洗塵。進了御書房,子礽挽著子恆的手,關切的問︰「七弟一路風塵僕僕,還是先歇歇腳,再說才是……」

那子恆飲了一口茶水,喘了喘氣,說道︰「真真是不得了了!三王叔怎麼會……」子恆的話未說完,子礽就預示到不妙,卻又好聲安慰道︰「七弟不必驚慌,慢慢道來就好……」

子恆緩了一會兒神兒,方才說道︰「起先我還ˋ以為自己看走了眼,誰知一打听,這慶陽公主的夫婿,是從龍門俘虜過來的一個將軍……」從龍門,俘虜的將軍。難道是魏王殿下安澤宇,子礽的心怦怦亂跳。

他繼續說道︰「想來皇兄已經猜出來了,是三王叔沒錯。那天我看見他的時候,正是他迎娶慶陽公主的日子。王叔的眼神有些散漫,而且面色蒼白……」看來自己的猜測沒錯,三叔魏王殿下安澤宇,真的被俘去做了胡族的駙馬。

子礽愣了一愣,卻又不敢相信。他問道︰「你可是看得清楚?這事兒萬萬不可胡說……」子恆使勁點點頭,說道︰「我看的清楚,再說胡族怎麼可能退兵?還不是因為他們得了咱們的人,那慶陽公主必然提出了罷兵的話。所以他們這才退了兵,在他們部族舉辦婚禮來著……」

是了,沒錯,是這個理兒。門外的菱角听了這個消息,心頭猛然一震,確信這個消息已經屬實。只是該如何把這個消息說給木槿,還真是個難事兒。菱角默默地走在小徑上,思慮著該怎樣去說。卻在湖岸旁,遇見了惹人厭惡的尹寂嵐。他同先前的安櫟楚一樣,總是喜歡黏著她們。

所以菱角想要躲開,卻听他在身後說道︰「奴才有法子幫助聖母皇太後,菱姐姐要听麼?」菱角住了腳步,回過頭說道︰「藍公公,你還是要以報仇為目的,才要說這樣的話麼?」在木槿身邊久了,菱角也看出了尹寂嵐的心思。他卻笑著搖頭︰「聖母皇太後牽系魏王爺的安危,奴才怎麼會落井下石?」

「這不是你一貫的作風?」菱角反問道,「先時你害了五公主,要朝廷為之難堪。你究竟要怎麼樣?才能放了太後?」「如果奴才對姐姐說,胡兵也是奴才引來的,姐姐又會怎樣?」他皮笑肉不笑的問道,「然後魏王殿下上陣殺敵,被俘去做駙馬,都是奴才的主意……」

那菱角不听則已,一听則大吃一驚︰「你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奴才覺著好玩,」他輕蔑的說道,「看著木槿為自己的心上人傷心,這該是多麼有趣的一事兒……而且胡族還答應給我珍珠寶貝……」

貪婪的尹寂嵐,此刻已經不滿足于,去直接報復木槿了。他是要看著木槿心碎斷腸,不論用什麼辦法。落井下石也好,栽贓陷害也好。因為他知道,木槿是一個關心他人的人,那麼傷害她身邊的人,就是最好的報復。包括先前的五公主,還有現在的安澤宇。

陣陣蛙鳴,攪動一池炎夏。初日淡蕩,薄映余暉。蓮瓣清雅,夾雜馥郁稻香,空剩一抹淺淺憂愁。陌上花開,林蔭處路,小徑獨徘徊。不見有人來,相思別離債,琴聲宛如海。弦斷淚涼月彷徨,獨臥夏日長。

此刻木槿靜靜地坐在桌案前看著書,那幽幽墨香,飄逸在屋子里。縈繞著小爐里的百合香,彌漫于空氣里。菱角在一旁為她沏這茶,端上來的時候,木槿已經看完了書。對菱角說道︰「哀家讓你去打探,可有了消息?」

此時菱角的手一抖,茶水有些晃動。她唯恐木槿看看出了端倪,隨搖搖頭說道︰「沒……沒有……」說著,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準備退下的時候,木槿又道︰「哀家怎們听說,睿賢王回來了?可是真的麼?」

當初就是木槿派遣睿賢王上陣救援的,如今他回來,那麼木槿必然會問他一些問題的。菱角咬著唇,卻還是搖頭︰「這個……奴婢不知……」本以為木槿會放了自己的,可是木槿卻繼續說道︰「你去把他給哀家叫過來吧,哀家有話要問他的。」

問他的話,必然是有關魏王爺了。無奈,菱角只好無奈的出去請睿賢王了。很快,睿賢王跟著菱角進了萬壽宮。他行禮道︰「臣正是要來拜望聖母皇太後的,可巧菱姑姑也去請了。原也該來的,只是先去了皇兄哪里……」

也對,子礽才是天朝的主子,所以子恆才要先去御書房的。待回過神來,子恆說出安澤宇做了胡族的駙馬,隨後又道︰「這算一件喜事兒,皇太後應該高興才是……」高興,真的是應該高興。木槿故作笑顏道︰「如此說來,倒是辛苦七王爺了,皇上那邊兒怎麼說?」

子恆答道︰「皇上沒說什麼,想來也是要同胡族聯姻的吧……畢竟咱們本來就是姻親,若是壞了這個規矩,怕是又要一場惡戰的。」此刻木槿的心口處,宛似一把刀在割著流血。點點滴滴,濕了衣襟。

她卻還是點頭贊同道︰「明日你知會皇上一聲,就說哀家要去御書房一趟。」子恆應聲道︰「臣記下就是了……只是皇太後臉色看著不是太好,還是要多休息才是……」木槿擺手道︰「不妨事兒,菱角,送七王爺回府!」

果真,菱角擔憂的事兒還是發生了。子恆剛走,木槿的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的落了下來。菱角忙用手帕拭淚,並安慰道︰「想來這個七王爺的消息不真,不然皇上那邊兒怎會沒有消息?」

不,睿賢王是不會騙她的。木槿一時之間難以相信,她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憂慮。菱角嚇壞了,推了木槿兩把,然後輕輕喚著︰「太後……太後……奴婢是菱角啊,太後……你別嚇著奴婢……」

末了,木槿才緩緩回過神來,對菱角說道︰「沒事,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先下去吧……」菱角這個時候怎麼敢離開,她只是輕聲應了一下,然後退到二門外,守在門口,只怕是木槿有什麼吩咐。

靜靜的深夜,群星在閃耀。輕柔的風聲,在枝葉間搖曳。有蛐蛐聲兒,有蟬鳴聲,有雨蛙聲,交織在一起,將炎熱的夏季,唱得格外漫長。一張透明的珠簾,挽起綠蔭下的涼意,打出一層動人的曲調。

曾幾何時,他都會攜著木槿一起,縱馬邊關。看那斜陽滿天,彩雲追月。不論是西山聯詩唱詞,還是秋日欣賞美景。對于木槿而言,都是彌足珍貴的回憶。現在呢,確乎什麼都沒有了。也就是自己自從做了鳳藻宮的瑾妃,就跟他沒有任何聯系了。

尤其是安懷義逝世以後,自己被尊為聖母皇太後。這個封號,對于他,對于自己來說,都是太過陌生的名諱。就是那麼一道淺淺的稱呼,已經成為兩人不可逾越的鴻溝。安澤宇的出征,像是最後的相見。

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木槿從未哭過。就是在陸府那麼艱難的日子,她也很少流淚。自我感慨的瞬間,木槿忽然想到了安夜辰,安逸雲,他們是自己這一生中的兩個重要的男子。卻都是為了自己,失去了自己寶貴的生命。

是不是跟自己接觸過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的。諾大的陸府,還有後來的秋葵,小蘿,五公主。那麼多的人,那麼多條生命,算來算去,還真的是跟自己,有著莫大的關系。就是現在的菱角,她也多次要遣她出宮去的。可是菱角不肯,一如當年固執的自己。

宮苑秋千,綠楊青絲柳。繞遍堤岸,處處佳木蔥蘢。陌上繁蔭重重,妝顏梳淡濃。琴聲悠揚,古槐綠楊,碧波淺淺,苔蘚薄涼。水岸有涼風拂過,柳葉蕩滌洞簫,聲聲悲切,聲聲淒寒。

在以後漫長的歲月里,木槿時常會想起,和安澤宇在一起的日子。不過都已然成風,被吹散在往日的回憶里。而萬壽宮里,也是日復一日的單調。這日菱角端來了一盆上好的紅口水仙,笑著說道︰「忙著這麼些日子,都忘了它。這還是奴婢從司苑房給棠姑姑要來的呢。」

紅口水仙,這不是石榴的姐姐,那個被封為銀燭公主,遠嫁海疆的司徒綠腰。還是她在的時候,從海疆送來的水仙呢。如今石榴沒了,每每看到這盆水仙,就會想起冤死的石榴,還有那個遠嫁海疆,並且孤獨而死的司徒綠腰。

見木槿又在感慨,菱角才知自己不該端了來。遂說道︰「奴婢錯了,不該惹著太後傷心的……奴婢這就端走……」不料木槿卻說道︰「不用那麼麻煩,就留在這萬壽宮吧,我也能夠時常看著她。」

真在兩人說話間,就有徐公公通報,說是子礽進宮來給太後請安了。木槿對菱角說道︰「還不知皇帝陛下所為何事呢……」說著就要菱角去沏茶,這是子礽登基後,第一次走進萬壽宮,給木槿請安。以前他對于母妃的去世,遷怒于木槿。所以後來就沒進過萬壽宮,這次卻不得不過來一趟。

原來胡族認了安澤宇這個駙馬以後,就要天朝承認這門婚事,並且願與天朝永結百年之好。所以過了三天,是要他們的慶陽公主回天朝的日子。而明日就是,所以子礽來請示木槿,這禮節,究竟如何辦。

司禮監雖然也有記載,不過卻從未有過這等事件。這被俘獲的駙馬,要帶著新婦回門。木槿听聞安澤宇要回來,所以心里亂亂的。根本就沒听子礽接下來再說什麼。

直到後來子礽又說了一遍以後,木槿才回應道︰「一切就都有皇上做主吧!」她是知道的,這個時候,唯有子礽,這個當朝天子說了算的。她是再也不能夠去干涉朝政了哪怕這件事,涉及自己的最親的人。

自然,子礽是不知道的。他點頭道︰「這在我朝,還是頭一糟……所以朕想著,將錯就錯吧。咱們的禮節也不能才小,這樣才能顯示出來咱們天朝的威儀。皇太後看著如何?」

還能怎樣?木槿在心里不知嘆了多少回氣,面上卻笑著道︰「也好,皇上拿主意就是了。」說著便道︰「哀家這會子有些乏了,皇上就先回去吧……」子礽便辭了木槿,出了萬壽宮。

待子礽剛一走出去,木槿就對菱角說道︰「你快去打听打听,明天什麼時辰,他們才會到?」菱角听了,笑道︰「太後這也太心急了些,明日過了午時才能到呢……而且听說,他們還要住上三五日……」

心里盼著,想著,等著,就這樣一直等下去,終于是等來了自己心愛之人。可是又該如何去面對?木槿犯了愁,不過她這個聖母皇太後的位置,是無法動搖的。所以當她端坐在乾元殿的時候,就在迎接著胡族駙馬和公主的到來。

很快,隨著喜樂聲響起,玫瑰花瓣鋪成了一條小道。一身水紅色紗衣的慶陽公主,挽著已經換了戎裝的安澤宇,笑意盈盈的走過來。木槿看的清晰,那不是別人,就是安澤宇。自己日思夜想著的安澤宇,那個說要帶自己走的安澤宇!

已經沒有退路了,不是麼,都已經是這樣了,還要奢望些什麼?木槿在心里苦笑著,卻又故作笑顏,面對著每一個人。當小太監將他們引入乾元殿,叩拜自己的時候,木槿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子礽很有禮節的說道︰「公主殿下前來天朝,實屬我天朝之福分!」慶陽公主微微一笑,說道︰「陛下言重了,我只是隨夫婿回家而已。」說著眼眸瞥向安澤宇,安澤宇也只是強裝笑顏︰「公主說的是……」

可是木槿看得出來,這個笑容是那麼勉強,那麼的極不情願。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公主不遠千里來我天朝,理應多住些時日再走,欣賞我天朝大好風光才是。」違心的話,還是說了出來。

慶陽公主叩拜道︰「聖母皇太後說的是,小女此次前來,是奉了父王之命,一則與天朝永結百年之好;二則亦是到天朝,學習這禮儀之邦。」絮絮叨叨的又說了些謙卑的言辭,子礽才讓宮監把公主帶走了。

留下的安澤宇,站在原地,本想著在說些什麼,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卻又不好張口。慶陽公主見安澤宇不動身,就回過身子來,挽著他的手臂,說道︰「怎麼不走了?」

安澤宇這才緩過神兒來,頭也不回的跟著慶陽公主走了。看著他們二人親密無間的背影,木槿的心里宛似刀割。就像是當初,看到翩躚和安逸雲在一處的場景。她的腦子里現在亂亂的,心口感覺無法呼吸。

等回到萬壽宮的時候,就有司膳居的杭姑姑來,請示夜里的晚宴。菱角見木槿一副難受的表情,心里很是不忍。就要讓杭姑姑退下,不料木槿卻忍著心疼,來到前廳,問道︰「有事要說麼?」

杭姑姑便說道︰「奴婢是來請示太後娘娘,今晚的宴席,要在那里開席?」木槿問道︰「不是要皇上哪里請示的麼?」杭姑姑答道︰「皇上說,要听候皇太後示下呢……」

大約是胡族哪里來了人,所以子礽要同他們商議停戰的協議吧。不論是什麼,木槿還是要做主的。所以就對杭姑姑說道︰「那就在園子里吧,哪里靠著水塘,而且又守著月亮,環境好些。」杭姑姑便應聲而下。

到了夜里,宮人們都執掌起了高高的紅燭,瞬間把園子四周照得如同白晝。映襯著荷塘,蕩出安靜的波紋。大家都來的很早,在園子里坐著聊天。那曇妃嗑著瓜子兒,對李皇後說道︰「這還是頭一糟呢,宮里從沒這樣熱鬧過。」

「是啊,」李皇後看著這四周的流光溢彩,說道,「也算是魏王殿下為咱們天朝,做了一回貢獻……」說話間,就有宮監通報︰「聖母皇太後駕到!皇上駕到!」于是眾人紛紛起身行禮,恭賀皇上和聖母皇太後萬歲。

高高端坐在繡榻上的木槿,同子礽端起酒杯,對著慶陽公主和眾人說道︰「咱們今兒是要好好熱鬧一回的!」說罷飲了酒,坐下後就要宮里的舞女獻舞。一曲笙歌艷舞,一支清詞麗曲,回蕩在荷塘周圍。

不勝酒力的木槿,提前退了席。由菱角扶著往萬壽宮走去,卻在半路上,被一個黑影攔下了。菱角正要喊呢,卻發現是安皓軒。她唬了一跳︰「原是康王爺,怎麼不說一聲兒,躲在這石頭後面,猛然出來,還不把人嚇死?」

安皓軒听了笑道︰「菱丫頭還是以前的能說會道,一句話把我說的無話可說了……」木槿被一陣風吹得清醒了許多︰「怎麼,王爺沒入席麼?跑到這兒來?」安皓軒笑道︰「我是在這兒等著木姑娘呢,這是三哥吩咐的……」

一句「木姑娘,」一句「三哥」。木槿心里自然明白,這是安澤宇要安皓軒來,把自己叫過去的。菱角看看四周,低聲說道︰「康王爺膽子也忒大了,這宮里處處都有人來回巡視著,王爺也敢?」

安皓軒擺擺手,說道︰「不妨事兒的,三哥在觀景樓等著,而且已經把周圍的人支開了。木姑娘只管放心就是,我替你們守著。」觀景樓,那里曾是自己同安逸雲一起的地方。如今卻又是換了人,卻早已物是人非。

月出東山,清輝映高樓。獨上小舟,羅紗陣陣輕煙瘦。花落一池,遍地淒楚。薄霧清寒籠玉欄,一片花紅點點嘆。恨不能把手相攜,暢游湖光山色,天地之間,任我與君自由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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