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為君顧 二十八回被誣陷木槿道不清安子礽悉心听教誨

作者 ︰ 冰雪藍琪兒

木槿的柔柔十指替他穿上衣衫,細語道︰「臣妾服侍得不好……以後皇上還是去長吧……」今日木槿反常的舉動,令安懷義很是吃驚。不過他還是有些懷疑︰「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朕的事兒,才要對朕忽然那這麼好?」

一如往常,木槿平靜的答道︰「皇上多慮了,現在宮里都是陸家的姐妹,咱們承受著皇上的雨露,臣妾又怎麼會做出那等事來?」瞬間,空氣里像是凝固了一般。仔細想來,安懷義點頭同意,卻又問道︰「桃夭曾經說過你跟安澤宇的事兒,你承認麼?」

她知道他的疑心,遂點頭道︰「妾身承認,不過都是陳年往事。還有妾身隨先齊王殿下私奔之事,皇上都要追查麼?」「朕若還是計較,就不會讓你入主鳳藻宮了,」安懷義想著,這其中也沒什麼不妥,便道︰「那你早些休息,朕先回去了。」說著就往門口走去,不料還沒邁出腳步,就忽然心口發痛,歪在了地上。

這時的他,指著木槿,艱難而又痛苦地說道︰「你……」只見木槿平靜的站起身,對他說道︰「皇上這是在懷疑臣妾下的毒麼。」此刻的安懷義,只覺著心口發痛,渾身奇癢難耐。而且連話都說的有些困難,木槿說道︰「皇上且先忍一忍,臣妾去傳太醫。」

不過他卻擺手道︰「不必了……你若是要害朕,又何苦假惺惺……」看著他淡漠的表情,木槿便蹲子,將他扶起來,委屈的說道︰「皇上這話如何說?就算是臣妾下毒,也不會等到現在……」

說著,安懷義便傳令門外的徐公公去傳太醫。張御醫號過脈之後,縷著胡須問道︰「皇上是用了什麼草藥麼?」木槿忙拿出那瓶金瘡藥,說道︰「這是從宮里的御藥房拿來的,皇上剛就用了這個。」

張御醫仔細看了看,才說道︰「這是艾草的汁液,它本身無毒。如果將它灑在傷口上,就會讓人渾身發癢。皇上背後這麼多血印子,如果再加上這汁液,就會使人胸口會發悶發痛。根本無藥可解……」

難怪,難怪放在木槿會在自己後背抓住那麼多口子。而且又好心的拿來草藥,為自己擦傷口,原來這一切,都是她的陰謀!安懷義有些不敢相信,昔日溫順的木槿在,怎麼會忽然變得換了一個人似的。「你到底要做什麼?」他睜大眼楮,靠著牆根兒,驚慌的問道。

木槿慌亂的說道︰「不是臣妾,不是臣妾!」誰料安懷義听後,冷冷一笑︰「朕是當朝天子,你竟然膽敢陷害朕?」木槿連連擺手說道︰「不,不是我,不是我……」看著木槿驚恐地表情,安懷義總覺著自己受了欺騙。

這說話間,安懷義就覺著渾身癢的難受,他拼命的抓著,可是越抓就越癢。「你還是別抓了,」張御醫提醒道,「如果抓破流出了血,可就不好辦了。」安懷義這才意識到,這奇癢真是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過,他還是不信邪,質問木槿︰「你就不怕朕廢了你這個瑾妃麼?然後把你們陸家趕盡殺絕?」

「皇上你誤會臣妾了,」木槿搖著頭說道,「臣妾說過,臣妾不是這樣的人,而且臣妾……」「夠了!」他怒了,「木槿,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木槿听完後,無奈的搖著頭,她從未有過的委屈。

她苦笑著對他說道︰「皇上,臣妾走到今天,還能怎樣?就算是臣妾下的毒,可是也不能挽回什麼了。臣妾只是想要皇上放了玉妃,放了太子殿下,還有容嬪娘娘。真的再無其他心思了……」

安懷義听後,卻搖著頭說道︰「那是不可能的,子礽那般老實,只怕是要吃虧的。容嬪是要陷害朕的,所以朕才……才要軟禁她的……你又何苦怪罪到朕的頭上……」

「可是還有澤宇和逸雲呢?」木槿委屈的問道,「皇上明知道我們私定終身,又那什麼他回京都做借口,要我進宮……」「朕是真心喜歡你的,」安懷義軟了下來,「他也是廢了王妃,觸了宮規……你也知道,除非是王妃被休或是去世,王爺才可續弦扶妾室為正……」

他繼續說道︰「澤宇他廢掉王妃,犯了宮規,文丞相自然要責罰他,所以按照規定是要流放二十年的……我又喜歡你,就利用你,免去他十年的刑罰……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到了夜里,安懷義強忍著批閱完奏折,被徐公公扶著到榻上休息。可是身上癢的難受,無法入眠。徐公公要請御醫,卻被他罵了出去。想到木槿的毒計,他便恨得牙根癢癢。索性自己強撐著來到鳳藻宮,以求得到解藥。

不想木槿,卻仍舊是搖著頭說道︰「臣妾不是說過了,不是臣妾下的毒!」安懷義苦苦求著︰「你要怎樣都行,就是給我解藥好麼?」木槿嘴角微微一撇,說道︰「既然皇上定要這樣,臣妾就只好說了。恢復子礽的太子之位,放了玉妃和容嬪。」「我答應,我答應,」安懷義急著說道。

就算是如此,木槿知道,已成定局。「好,臣妾這就去給皇上配置解藥,不過皇上,臣妾還是要說一句,真的不是臣妾……」說著木槿就要去御藥房,而且還要徐公公好生照料安懷義。

關上門以後,菱角對木槿道︰「皇上委實冤枉娘娘了。」「事已至此,」木槿說道,「我也沒有辦法,只是我很是奇怪,怎麼好好的金瘡藥,卻變成了艾草汁?」菱角搖頭道︰「這個,奴婢也不知道。不過據此可以推斷,定然有人要陷害娘娘,這是不爭的事實。」

「看來咱們還是低估了這宮里的人,」木槿思索著說道,「以後咱們還是提防著點兒……先去御藥房看看,這金瘡藥是誰給的,中間是不是有掉包的人。」菱角點頭道︰「娘娘所言甚是,奴婢這就去。」

待菱角走後,木槿自語道︰「深宮內院,誰又曉得,自己會不會遭人陷害。」忽然,木槿想起了一件事。就是五公主死的時候,尹寂嵐曾經說過,要暗里對付自己,難道是他?

這個時候,菱角回來了。她對木槿道︰「御藥房的潘姑姑說,這金瘡藥是由上好的天山雪蓮配制而成,根本就沒有毒。」木槿略微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那你就沒問問中間的人?」

菱角想了會子,說道︰「藥是小路子送過來的,奴婢也問過他了。他說那天他拿著藥往咱們鳳藻宮來的時候,遇見了藍公公……」藍公公,豈不是尹寂嵐的化名麼?看來這檔子事兒,跟尹寂嵐月兌不來了干系。

「娘娘,」菱角輕聲道,「是想到了什麼?」木槿搖搖頭,說道︰「還沒有,以後不論去御藥房還是司膳居的時候,你親自去就是了。」菱角說道︰「只是皇上他冤枉了娘娘,這可怎麼辦?」既然安懷義冤枉了自己,那就將錯就錯吧。

其實在這深宮,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質變的人心。

果真,在三天後的一個早上,宮里傳來消息,說是玉妃身體虛弱,仍舊搬到玉清宮調養。容嬪過世(為了掩人耳目,其實是讓容嬪暗地里逃出了宮)尸身埋入皇家祖墳。而子礽則重新恢復了太子之位,綿憶位居太子嫡妃。

可是當安懷義拖著疲倦的身子來找她要解藥時,木槿只是冷冷的說道︰「你以為解藥時那麼好找麼?怕是要再等上幾日才好。」這一回,安懷義算是明白了,這是在耍弄自己呢。他惱了︰「你就不信,朕會殺了你麼!」

這木槿一听,無奈的說道︰「這世上,也就只是有我知道如何配置解藥,皇上殺了我,不就等于把你自己逼上絕路麼?」看著昔日和順的木槿,怎麼變得這般鐵石心腸和冷淡。這並不像是自己認識的她,莫非她真的變了。

雲卷雲舒,花落花開,一晃便是半年年。在這半年的時間里,安懷義的身子時好時壞,而且全身都已經潰爛的不成樣子。白日里還好些,到了夜里,又癢又疼的感覺,讓他難以入眠。所以這半年,他幾乎每夜必宿鳳藻宮,要木槿為他涂抹藥膏。自然,這藥膏也是木槿要御藥房配置的。

不過是普通的藥膏罷了,雖然無法根治他的奇癢,還是能夠止住暫時的疼痛。忽有一日,安懷義對木槿道︰「如果有一天朕死了,你會不會想朕?」「我會恨你,」木槿哀傷的說道,「而且這藥膏,只能為你延續幾年的光陰。」

其實這個時候的安懷義,除了身上的奇癢,再加上年輕時的咳血之癥,身子幾乎是虛月兌了。算算年齡,自己也是知天命的年齡,能夠勉強活到這個歲數,真的是很不容易了。他苦笑著對木槿道︰「朕從十三歲做梁王開始,到三十歲登上皇位,做了二十年的帝王,這一輩子,算是可以了……」

沒有什麼大的政績,只是與海疆重修舊好,打壓了沿海的叛亂。木槿再回頭想想自己,也是快到不惑之年了,心境似乎比以前要好很多。「不過瑾兒,」他握著她的,說道,「朕這輩子能夠娶你為妻,也算是無憾了。你恨我也好,惱我也罷,都過去了。可是朕卻不恨你,朕是真的喜歡你……」

都這個時候,還說這些做什麼。木槿怕自己會心傷,便要下床去熄滅燭火,卻被他阻止︰「讓它亮著吧,朕心里會平靜一些。」木槿輕嘆口氣,便說道︰「那你就睡在這兒吧,我去外間睡。」說著就要走,可是安懷義卻說道︰「你難道就不多陪朕一會兒麼……」

多少年了,木槿對他都是冷淡至極。他卻笑著說道︰「朕如果死了,你會不會哭?會不會……」話未說完,便咳了一聲。木槿看的清晰,痰里夾雜著血絲。觸目驚心的血紅,讓她想起了雪吟的那塊兒血玉。

燭火搖曳,木槿就那麼靜靜的坐在榻邊,听著他說他的故事︰「第一次見著你,是在魏王府上。你在哪里忙碌著婚宴的事情,在我看來,是那麼嫻靜。後來我就在想著……那一天我要娶你……」話說得有些多了,咳嗽的也厲害起來。木槿忙拍著他的後背,替他順氣。

他笑著擺手道︰「不用了……我挺羨慕三弟的,他能夠得到你這樣的紅顏,是他的福氣……我雖然擁有你的人,卻無法得到你的心……就是你害我一身奇癢之癥,我也不會恨你,倒是覺著很幸福,因為有你照顧,可以天天看到你……」他說得對,相比之下,安澤宇就顯得那麼遙遠。

是心里有了些許安慰,還是其他什麼。木槿倒是覺著甚是感動,燭火下的他,面色蒼白,而且額頭上還冒著層層汗水。木槿替他擦著額頭,說道︰「你還是睡下再說,別累壞了身子……」「不!」他緊緊抓著她的手,說道,「再不說,我就沒機會了,你听我說完,好不好,瑾兒……」

可是在說完這句話時,木槿分明看到,他的瞳眸已經失去了昔日的神采。身子也逐漸涼了下來,只是他一直硬撐著,跟木槿說話︰「瑾兒,你答應我,一定要好生對承乾……」說著說著,他的手就從木槿手里滑落下來,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木槿心里有些微涼,替他合上雙眸,說道︰「放心,子礽會是個好君主。」

天朝乾元二十四年正月初四,安懷義病逝于鳳藻宮。朝野上下均披麻戴孝,痛哭君王。安懷義生前留下一封遺詔,要皇太子安子礽繼承大統。所以朝廷上下並無異議,置辦了安懷義的喪事後,尊二十五歲的安子礽為天朝第七代帝王。玉妃為母後皇太後,木槿則為聖母皇太後。

而徐公公繼續服侍新皇登基,一切一如往常。鐘鼓樓上的銅鐘,敲響了天朝新的一天。安子礽端坐皇位,由徐公公宣布登基後的第一份詔書︰「朕承天景命,繼任大統,年號延慶元年。尊明德帝為聖祖皇帝,生母為母後皇太後,養母為聖母皇太後。李氏為中宮皇後,曇兒為曇妃,賜居鐘粹宮。諸位大臣均應效力朝廷,延慶元年冬。」

由于是新皇上朝第一天,所以也就簡單議政了之後的政事。倒是有一股勢力,不服安子礽之言。私下里說他是有奪宮之嫌,安子礽只是當作沒听見,繼而下了朝,直奔鳳藻宮。因為木槿比較有威懾力,所以相較于玉妃,他更信賴木槿。

雖然是距離安懷義過世,有了一段日子。可是木槿還是听到各種流言,說是安懷義死在鳳藻宮,必然與她木槿有莫大關聯。不過她卻不在乎,那都已經過去了。安子礽對木槿行了禮數,便說起「奪宮之嫌」的那個臣子耿言路。「太後不知道,那個耿言路,說話可難听了,」子礽滿月復委屈。

這還只是第一天,子礽就無法承受。木槿便笑著說道︰「如果哀家對你說,你父皇是哀家害死的,你信麼?」子礽听了,大吃一驚,不過隨即恢復笑顏︰「太後這是在跟皇上說笑呢,太後怎麼會害死聖祖皇帝?」

木槿微微一笑,說道︰「這正如耿言路之言,他說的話也不一定全對。再說現在你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盡快將聖祖皇帝的**,做一個安排。是死是活,哀家都會听你的。」子礽點頭道︰「這是必要按照宮規處置的,可是太後,朕卻覺著這宮規有失人性。朕想要更改宮規,太後你看行麼?」

說到更改宮規,讓木槿忽然想起了遠在海南的安逸雲。如果宮規真的可以更改的話,那麼安逸雲早就回宮了,哪里會在海南那麼多年。如果宮規可以更改,安澤宇也就不會被流放,自己也就不用做什麼瑾妃了。這一切,不都是最好的證明麼。由此可見,祖上的規矩,誰也無法破除。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可是卻難以執行。木槿說道︰「皇上若是改了規矩,怕是要遭群臣非議的。不過皇上有這個想法,難能可貴啊!」子礽皺眉了︰「朕不是可以親征了麼,怎麼就不能提出這個異議?」

其實子礽都有了自己的兒子,是可以打理朝政的。不過木槿知道,生性老實厚道的子礽,如果說了出來,勢必要引起守舊派的非議。到時候,他怎麼低檔的過來?

而安海鵬的兩個外孫女兒,分別做了睿賢王妃和禮慶王妃。他自然是向著這兩位王爺,根本不把安子礽看在眼里。所以朝政之事,就交由木槿和子礽共同商議,她這個聖母皇太後,做的也委實辛苦了些。

可是子礽卻信賴木槿,因為是木槿服侍過三代帝王,他對木槿是尊重。不過他心里到底是不舒坦,有些事情不能自己做主,事事還得听從聖母皇太後。木槿看出了他的心思,笑著說道︰「等時機成熟了,皇上就可以。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再者說,你母後和祖母身子不好,你也應該去看看的。」

在子礽心里,自己的母妃玉妃,是那麼溫和可親。推開塵封已久的大門,子礽首先看到床榻上的母妃玉妃,她顯得那麼蒼老,他思慮了許久,才喊道︰「母親,子礽來看你們了……」

看著已經登上帝位的子礽,玉妃早已是潸然淚下。她忙跪在地上,行禮問安。卻被子礽扶住。她已經老了許多,不過有宮人照應著,還是可以自理的。有了今天這個結局,也算是莫大的欣慰了。

子礽想了半晌,才對玉妃道︰「母妃,聖母皇太後她……」見子礽吞吞吐吐,玉妃便問道︰「究竟怎麼了?」子礽就把木槿干預朝政之事說了出來。玉妃沉默了許久,並未理會。畢竟自己今天的位置,是木槿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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