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為君顧 二十二回謀殺親夫采薇自刎美夢破滅木槿心碎

作者 ︰ 冰雪藍琪兒

宮里熱鬧非凡,木槿的心兒也如熱浪般沸騰。她好是期待,期待子時的降臨。稍稍休息了一下,她便起身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姑姑能不能別走?」秋葵紅著眼圈兒站在門口,小聲說道,大約是梨蕊告訴她的,可就算如此,木槿還是要走的。

放下手中的行李,木槿便對秋葵道︰「若有一日,你也有了自己的最愛,就會明白的。」「我不明白!」秋葵竟是哭了,「我只知道,宮里離不開姑姑,我也離不開姑姑!」說著撲到木槿懷里,哀求著,「小葵從未求過姑姑,這次就求姑姑,不要離開宮里,不要離開小葵……」

「先別哭,」木槿說道,「我還會再回來的,其實我也舍不下你。」其實剛開始听梨蕊說的時候,秋葵便不相信,待進了屋子,方才曉得木槿是真的打算著離開了。秋葵吸著鼻子,說道︰「姑姑既然去意已決,小葵也不好留姑姑了=.==……」

看著落寞的秋葵坐在一旁,抹著眼淚,木槿也是心痛。她勸慰道︰「姑姑會回來看小葵的……」說著,便開始動手收拾行李。屋子里只有秋葵哭泣的聲音,氣氛一下子很是傷感。

這時晚瑩跑進來說道︰「姑姑,皇後娘娘讓您過去一趟呢。」說著正要離去,卻見秋葵淌眼抹淚兒的,遂問道︰「難不成姑姑欺負了你?」秋葵揉著眼楮,道︰「才不是呢……你先回去吧,我和姑姑一會兒就過去……」

為了不讓人起疑心,木槿將行禮鎖在了小櫃里。來到御花園,大部分娘娘都喝醉了酒,臉兒紅撲撲的。她問霍皇後有什麼事情,霍皇後笑著說道︰「太陽已經下了山,你和秋葵趕快去布置一下那些焰火,到了戌時咱們還要放花子呢!」

戌時,算算時辰,還不算早。木槿領了命,秋葵有些擔心︰「看這情形,這夜里怕是鬧騰一夜呢,姑姑還是別走了……」木槿拍拍她的肩,道︰「不怕,我會小心的。」說著,朝庫房走去。

花林裊裊,綠枝萌動。枯枝抽出新芽,琵琶聲起籬笆。笑迎百花開,喜鵲枝頭亦徘徊。小荷翻動錦鯉,鴛鴦尋覓佳偶。池塘邊,藕荷畔,小徑前,有一支新曲兒,唱著歌謠,常翻樂府新詞。

這司禮房前的花林小徑處,一珠丁香花叢,隱約可見兩個人兒在一起。「誰在哪里呢?」秋葵大喊一聲,花叢動了一下,接著是兩個人衣衫不整的跪在了地上。大約是嚇怕了,兩人接連著叩頭求饒命。

木槿細細看了看,原來是佟紹斌,那個女子卻不知是何人。「求姑姑饒命!」佟紹斌磕頭如蒜搗,他示意一旁的傾城也求木槿。「她是誰?」木槿問道,紹斌委實答道︰「她是舞翩躚的妹妹傾城,我們……我們……」

雖然沒再多說什麼,可是木槿已經清楚了,定然是他們的事情不容家庭,這才被迫分開。如今宮里壽誕,尚暮秋和舞翩躚也會來,那她妹妹傾城自然也在其中。秋葵見木槿出神兒,便知她又想起了自己,遂指著他們二人道︰「你們真是大膽,就不怕被人發現?」

「算了,」木槿說道,「今兒是大喜的日子,他們勢必有許多苦衷……你們快走吧,莫讓宮里人發現……」他們兩人如釋負重般,又磕了幾個響頭,這才慌慌張張的跑走了。秋葵不解︰「姑姑何不把她們給拉出去?這可是有辱名節!」

自古相戀之人不能白首,自己還是成全他們一次。木槿說道︰「讓他們去吧,或許有些事兒早已注定。」如果是早已注定的事情,那自己和安逸雲呢,還是由天定吧,木槿嘆了口氣,卻又想和命運抗爭。

來到庫房,早已有宮女在此守候,木槿滿意的,讓幾個小太監把焰火抬了出去。這時,只見祥和捂著臉連滾帶爬的跑來,而且滿臉是血。唬了秋葵一跳。祥和僕倒在地︰「葵姐姐,姑姑……那永定侯,把咱們的掬塵閣給毀了,他還打了奴才……」

這是怎麼一回事兒,木槿對庫房的小宮女道︰「你們去準備,我去去就來。」說著領著秋葵快步走到掬塵閣,遠遠的便看見大門敞開著。秋葵第一個闖了進去,木槿也隨後趕到,可是屋子里完好如初,並沒什麼破壞的跡象。

秋葵瞪了一眼祥和,可是從側門走來的夜辰說道︰「別怪他,是我讓他這麼說的。」「你到底想怎麼樣?」木槿終是喊了出來,夜辰卻笑道︰「你別這麼大聲好不好?我只是想你了,來看看你,有錯麼?」

「我不想看見你!」木槿咬牙切齒的說道,「你走,立刻滾出去!」可是這時,夜辰卻從手里拿出一塊兒通體晶瑩的玉,說道︰「采薇給你的半塊兒玉佩是假的,這個,才是真的!」說著,將玉佩又收了回去。

假的?這麼說來,是采薇騙了自己,還是自己騙了安懷義安懷義?夜辰得意的笑道︰「這輩子我是做不成皇帝了,可我畢竟也是太祖皇帝的太子!這皇位本該屬于我!不過留給我的兒子也不錯……」

他說的沒錯,皇位本該是他的,可惜被他的叔叔奪了去。他的叔叔,太宗皇帝不幸而去,應傳位于其子安櫟楚,遺憾的是,又給櫟楚的叔叔佔了。這輪回的宿命,又該去找誰索要?木槿沉穩的說道︰「照這麼說來,安櫟楚也是理所當然繼繼承皇位之人!」

可是安夜辰卻不管這些︰「算來算去,最後也應是我!」「那又如何?」秋葵說道,「難不成你現在要奪取皇位麼?」「你說什麼?」夜辰一時怒了,上前掐著秋葵的脖子,狠狠地說道,「那跟你有何相干?」祥和嚇壞了,木槿卻泰然自若︰「說吧,你想要什麼,只要你肯放了小葵。」

她自然知道,木槿要做什麼,祥和上前抱住夜辰的腿,對木槿道︰「姑姑,快去找皇後娘娘,姑姑快去……」然而夜辰卻一腳踩在了祥和的手指上,還用力的搓著,嘿嘿笑道︰「你如果去了,我就踩死這個狗奴才……至于你的宮女麼,留給我做夫人還可以……」

這已經不是自己認識的夜辰了,以前的夜辰,溫婉多情,對自己關懷有加。難道是仇恨,是填滿了他的心胸?還是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是誰?木槿知道,此刻若是有半刻閃失,定然會葬送了秋葵和祥和的性命。

然而木槿不是其他的女子,她也知道,此刻人們都在御花園里玩樂,這里又離園子甚遠,他才會過來威脅自己。遂平靜的說道︰「我知道,你在埋怨,埋怨當初我逃婚的舉動……不過我答應你,跟你走,做你的夫人……」

「我才不信!」夜辰冷笑道,「你太小看我安夜辰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麼?你跟那個安逸雲,安澤宇,甚至安皓軒他們都有染!你這麼骯髒,我才不稀罕呢!」「啪!」木槿甩給了他一個嘴巴,罵道,「你罵我也好,打我也好,可不許你這樣侮辱我!」

誰曉得安夜辰不听這些話︰「我早就知道了,想要堵上我的嘴,那就殺了我,殺了我啊!」不待木槿反應過來,采薇從門外沖進來,一把小小的匕首狠狠插進了夜辰的胸膛︰「如果沒有木槿,我這輩子或許都不能跟你在一起……」

好容易從夜辰魔爪下月兌離,秋葵站在木槿身旁,眼看著夜辰跪倒在地,睜著一雙大眼,連到死都沒閉上眼楮。而是指著采薇,有話卻已是說不出來了。采薇握著夜辰僵硬的手指,說道︰「你打我我不怨你,可是你侮辱木槿,侮辱我的恩人,我可就不能夠了……」

采薇笑著抽出那把匕首,對著自己的胸口,毫不猶豫的刺了下去。她撫著夜辰的臉,說道︰「夜辰,我們……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說著,歪在了夜辰懷中。秋葵去拿那玉佩,卻不知竟然掉落在地,摔碎了。

碎了,那玉佩碎了。「這個是假的,」祥和笑道,「他定然是在欺騙姑姑,這下好了,他死了,姑姑以後可就高枕無憂了。」是啊,可以放心了,采薇也可以放心了。她可以跟隨者夜辰一起,不離不棄。木槿痛苦地閉上雙眼,對秋葵道︰「你去稟報聖上,處理侯爺的後事吧……」

鑒于夜辰是太祖皇帝的皇子,所以安懷義決定將他埋進祖墳,不過他謀殺宮中之人,罪惡滔天,應揚尸挫骨。所以棺材里也只是剩下了他的衣冠,安逸雲擔心萬分,上前問道︰「瑾兒還好吧?」

每當她想起夜辰和采薇慘死的場景,就難過不已。看到了逸雲,她才撲到他懷里,說道︰「結束了,真的結束了……」安逸雲摟著木槿,心里很是滿足。到了夜里酉時,宮里已經傳下了晚宴。

大約是夜辰太渺小了,他的死並未掀起太大的風浪,安懷義只是說了一句︰「因緣際會,宿世因果。」有些像是佛家的語言,繼而宮里仍舊一派祥和之境。似乎沒有人在乎,這件事情的始末,畢竟夜辰是個太過渺小的人物了。當然喚作從前,勢必也要舉行國喪的。

花未眠,葉婆娑,雲隱去,月羞澀。池水清澈,浮動月影,千里月光,如玉如璧。小樓處處笙歌艷舞,管弦絲竹之聲,響徹雲霄。夜幕低垂,映照琉璃碎瓦。不一會兒,便有幾朵碩大的蓮花樣兒焰火沖上空中,宛若夕陽後的燦爛。

夜空下的人們歡樂的飲著酒,唱著曲兒。好不熱鬧快活,這個時候,最最緊張激動的要數木槿了,她一直期待著子時的降臨,所以心里甜的宛如吃了蜜糖一般。見木槿如此開心,安皓軒不由得笑道︰「瑾姑娘笑的時候越**亮了!」

就連宮里的小宮女小太監也都出來湊熱鬧,樂的直拍巴掌。最是開心的除了木槿,還有櫟楚和福康,他們坐在瑞貴人身旁,指著空中的焰火,喜不自勝。福康比櫟楚大一刻鐘,自然懂事些。她端著酒杯給安懷義和霍皇後敬酒,樂的霍皇後笑道︰「倘或本宮也有這麼一個孩子,該多好!」

眼見著時機成熟,瑞貴人忙笑著上前說道︰「那樣最好……楚兒,夏兒,快跟父皇和母後叩頭!」瑞貴人就是想要如此,她知道霍皇後最是喜歡孩子了,她想著借此機會,到安懷義百年後,能夠讓櫟楚繼位,自己不就是皇太後了?

晚瑩開心的說道︰「真是三喜臨門了!今兒不僅是皇後的壽誕,而且瑾姑姑又為朝廷除去了一大害,皇帝陛下又有了皇嗣,這豈不是三喜臨門麼!」一旁的梨蕊也笑著拍手︰「晚姐姐這話說的不錯,咱們今兒晚上不醉不歸!」說著仰脖將酒咽入喉中。

此時夜空中放著的煙花,就像是盛開著朵朵嬌艷的花朵,宛如春日的百花,又好像是絢麗多姿的晚霞。黃的耀眼,紅的艷麗,紫的絢爛,白的純潔,綠的妖嬈,藍的清秀。這多變的焰火,歡迎著這一夜的到來。「倒像是比過年還熱鬧呢,」秋葵笑著說道,「真是漂亮,城外的哥哥也應該看到了吧……」

見到秋葵合掌默默祈福,木槿輕輕摟著她的肩,說道︰「放心,他會看到的。」秋葵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喚作尹寂嵐。不知是何緣故,至今尚未成親。只是單單听他的這個名字,木槿就覺著,這是一個孤寂落寞的男子。

看繁華富麗,一城江山一城塵翼。杯酒灑落、泣血城池,一點一滴,血染桃花。馬蹄踏花人不歸,唯有孤雁徘徊久。君不還,妾難眠,枝頭黃鶯兒,切莫啼,啼斷腸來血痕重。

不知怎麼,木槿忽而傷感起來。真的要離開皇城,離開京都,離開中原,到塞外去騎馬放羊,看夕陽落山麼?是不是有點兒對不起死去的采薇?如果不是采薇,自己只怕是被夜辰當作了人質,那麼朝廷又會掀起一陣風浪。

難怪,難怪自己會想起血染城池的場景。她捂住臉,不敢再去想。這時秋葵走了進來,說道︰「姑姑若還不走,只怕是就來不及了……」「小葵,」木槿抓住她的肩膀,哭著說道,「你不會怪姑姑吧?姑姑真的要走了。」秋葵卻盡量忍住眼淚,不讓淚水滑落。

可是那小太監祥和卻跪在門口,哭著說道︰「姑姑救了奴才的命,奴才還未曾報答,姑姑怎麼說走就走了,這份恩情奴才可怎麼回報?」本來秋葵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這次祥和這麼一說,秋葵再也忍不住,捂著臉頰嗚咽起來。

這時宮里敲起了鐘聲,這是子時的鐘聲。木槿也顧不了許多,使勁兒推開門口的祥和,走了兩步,終是沒有回頭,卻是含著熱淚跑了出去。她也是不舍,但是為了和逸雲一起,她不得不放棄宮里的生活,包括自己的好姐妹,以及那些難以割舍的情感。

「瑾兒姐姐……」是梨蕊的哭聲,木槿知道,必是梨蕊在宮門口處,給自己疏通了守城的衛士她從袖子里拿出一個精致的荷包,哽咽著說道︰「這是我自己繡的……繡的不好……姐姐不要嫌棄,以後……以後就全當,權當梨蕊陪在姐姐身邊了……」此時梨蕊早已是泣不成聲。

原來的梨蕊都是叫自己「瑾姑娘」的,如今喚自己「姐姐」,可見梨蕊已經把自己當成她的親姐姐了。木槿一時落下淚來︰「好妹妹,我會回來看你的。」禁不住梨蕊的苦苦挽留,木槿狠下心來,背著行李,在夜色中匆忙而去。

馬車里,木槿隔著車上的簾子,看到夜空中的焰火,那麼漂亮,不禁撲到逸雲懷里大聲哭了起來。逸雲輕輕說道︰「我們還會回來的,別哭了……」怎麼能不傷心呢,木槿自小生活在宮里,不論是那朝的宮女太監,還是娘娘,她都和睦處著,從未拌過嘴,紅過臉。如今遠離他們而去,真真是難過。

許久,紅著眼楮的木槿才漸漸平息下去。她對逸雲道︰「我們要往哪兒去呢?」「本來說是要去漠北的,」逸雲沉思道,「可是哪里是霍將軍的軍營,東邊兒有東華郡王,只有南邊兒,無人認識咱們。」南邊兒,哪里不是陸家的地方麼,是杭城,還是蘇州?「大理,」逸雲望著遠方,說著這個詩情畫意的地方。

雲南大理,是彩雲之南的地方。宮里的杜昭儀,她們家就是在大理,她曾經說過,哪里美得像一幅畫兒。木槿開心的說道︰「如果能一輩子都在哪里,該有多好!」「會得,」逸雲撫著木槿的面龐,說道,「我會陪著你,天荒地老……」

正當他們二人說得熱鬧的時候,馬車已經行駛到了城門口。車夫就是逸雲的管家安康,他叮囑木槿要注意,他準備闖過去。可是哪里就那麼容易,城門口的士兵盤查的很嚴,似乎已經知道了木槿逃出皇宮的消息。

可是無論安康編排什麼言辭,衛兵就是不信。還硬要查看馬車,安逸雲索性板著臉走了下來,說道︰「我們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出宮去辦事兒!」「皇上的令牌呢?」一個士兵問道,「沒有皇上的手令,今晚誰也不能出城!」

「本王可是北疆大將軍!」安逸雲怒了,他一把抓住那個士兵,呵斥道,「你信不信,我想在就能把你殺了!」可是那個士兵 得很,就是不答應。安逸雲氣急敗壞,抽出隨身寶劍,將士兵一刀砍死了。

周圍人心惶惶,安逸雲喊道︰「守城將軍呢?」這時,守城將領張培德從旁邊走來,拱手對安逸雲道︰「王爺有何吩咐?」他指著地上的尸體,說道︰「張將軍若是不讓本王出城,你就形同此人!」誰知袁培德不卑不亢︰「王爺就算是把咱們都殺了,今晚也別想出城!」

空氣瞬間凝固,滲透著血腥。大約是無人服從他的話,安逸雲緊握刀柄,一劍捅死了另一個小士兵。張培德知道,他這是殺雞儆猴。「王爺休要費力氣了,」張培德說道,「現在宮里都知道是王爺把木姑娘給帶走了,王爺莫再為難在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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