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為君顧 十六回初入宮廷嘆服世人 悉心侍女協助木槿

作者 ︰ 冰雪藍琪兒

木槿顫抖著手,接過手爐,細細看著手爐,是滿心的溫暖與關懷。其中一個小太監早已經是等得不耐煩了︰「宮里已經催了四五次,若還是不走,只怕是我們都得挨罵!」似乎早已不把安澤宇這個魏王殿下放在眼里,安澤宇也不去理論。只是對木槿囑咐道︰「我會常去宮里看你的……」

隨著馬車的漸行漸遠,早已是看不見王府了。木槿拿出那只手爐,看著那透明的花色,上面竟是雕了一朵瑾花,枝葉繁復,很是精致。她用手不斷的摩挲著手爐上的瑾花,心里暖暖的。

不消片刻,已經來到了**里。下得馬車,早有小太監引著木槿往坤寧宮的方向走去。霍皇後心憐見了木槿,滿面堆著笑︰「木姑娘,既是來了,本宮就對你言明,這宮里可比不得王府,你應該知道。」

此時木槿的行禮已被宮女晚瑩接了過去,霍皇後又道︰「皇。上正處理著太宗皇帝的喪事,無暇分身,特特讓本宮來安排你。本宮想著你在陸府管過家務,又是魏王府的女管家,所以以你的才干,替本宮打理**自是不難。」

停了一會兒,她又道︰「因為種種原因,你不得施展才能……那你就做這坤寧宮的侍女,總管**所有宮女太監,封你為一品女官兒如何?」木槿說道︰「奴婢替皇後娘娘打理**,是奴婢的榮幸,只是宮里被關押的人,奴婢要親眼看著他們被釋放才可。」

「好!」霍皇後道,「不愧是有遠見之人……晚瑩,你去把這宮里關押的人都叫到這兒來,還有那個海疆王妃。」晚瑩應聲而去,一盞茶的功夫,所有人都站在了木槿面前。

她們多是女眷,陸夫人劉氏和梁夫人看著木槿,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劉氏說道︰「瑾兒,我們……真的可以走了麼……」木槿點點頭,道︰「陸家的宅子,奴婢是保不住了,不過你們自由了,夫人萬萬不可再動其他心思。」

這其他心思,劉氏自是曉得。一直想著復仇,卻最終是沒有成功。這次被釋放,她才意識到,確確實實是小看了安懷義。她疏忽了這一點,遺漏了安懷義還有兵權在握,真是遺憾萬分。

面色憔悴的那個女子,木槿猜想,必是石榴的姐姐,司徒綠腰了。之前也是見過一次面的,她先是行了禮,綠腰忙換了禮數︰「這可怎麼說,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海疆那邊兒我只怕是回不去了,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你的。」

原來有謠言傳出,說是綠腰病死在天朝,海疆這會子正打算著出兵天朝。霍皇後道︰「她自然走不得,海疆若是跟咱們要人,到時候可怎麼辦?綠腰,你還是留在宮里,不然天朝岌岌可危。」

也確實這個道理,木槿對霍皇後說︰「那就好生款待她,她畢竟是王妃,而且也是太祖皇帝親封的銀燭公主。」為了拉攏安澤宇,霍皇後只得答應木槿,笑道︰「你放心,我們自然不會虧待公主殿下的。」

旁邊還有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劉氏說道︰「她就是陸文濤的妻子,賀香蘭,也就是皇族之後。木槿行了一禮,賀香蘭卻沒有半分感激之情,反而問道︰「你就是木槿?我跟梅朵說了多次,讓她找你搭救我,怎麼我等了一年,才等到你?可見你沒有半點救我的心思!」

這可真是冤枉了木槿,雖也是想過法子,可木槿她們自身都難保,何況賀香蘭是皇族,宮里應該不會對她動手的。「那我的夫君呢,還有梅朵,」她問道,「他們都去了哪里?」

這話問的木槿無言以對,好在霍皇後說道︰「念在你是賀貴人之後裔,所以就讓陸文濤做了西路安撫使,就在沿海一帶。至于梅朵,聖上有言,陸家女子皆入宮廷,可就不是本宮說得算的。」

仗著自己是賀貴人之後,賀香蘭越發不把霍皇後看在眼里︰「听說你這個皇後的位置,來的名不正,言不順,怎麼還敢跟我這樣說話?」「反了!」霍皇後怒道,「你膽敢對本宮出言不遜,真是放肆!」

誰知賀香蘭卻道︰「霍心憐,你不認得我,我確實認得你的。我跟文濤成婚的時候,你還是個事實不知的小丫頭,怎麼這會子跟我擺起譜兒來?輩分兒上,我可是你的嬸娘!」

霍心憐雖說是皇後,可也不敢對賀香蘭動手。正如她所言,她卻是霍心憐的嬸娘。這時木槿說話了︰「大少女乃女乃,你貴為皇族之後,怎不懂宮廷禮節,父母沒教你麼?」「你一個小丫頭,沒有說話的份兒!」她怒氣說道。

到底是麗妃**出來的,木槿也是不卑不亢︰「奴婢可是麗妃娘娘身邊的侍女,怎麼奴婢就說不得?」一提到麗妃,賀香蘭才不得不認真看著木槿,唬了一跳,她記得自己進宮拜望賀貴人時,就見到過這個木槿,伶牙俐齒,能說會道。

原來是故人,她笑道︰「遇見你還真是緣分……只是你救我出去,讓我如何謀生?」木槿道︰「皇後娘娘方才已經說過,大少爺在沿海做安撫使,你應該去找他,奴婢也會求皇上,把梅朵還給你的。」

「都說麗妃身邊有一個識大體的丫頭,」她說道,「如今看來真是不錯,當初都說陳三娘言辭犀利,可我看來,十個陳三娘也抵不過一個木槿!」賀香蘭便跪在地上,對霍皇後道︰「方才我是失禮了,這就跟娘娘賠禮!」言罷叩了三個頭。

看在木槿的面兒上,賀香蘭罷了手︰「那我就等著梅朵回來,再出宮去也不遲。」待將這些人送出宮去,霍皇後感激的拉著木槿的手,說道︰「還真是謝謝你了,等聖上回來,本宮定要奏明,好好獎賞你一番才是。」

「君臣之間不言謝字,」木槿說道,「娘娘亦不必如此,只是奴婢還有一事不明。」「你只管說,但凡本宮能做到的,」霍皇後越發喜歡木槿了,木槿便說道︰「奴婢不知這未央公主等人,朝廷又是作何處理?」

這話到時問道點子上了,霍皇後道︰「未央是本宮的佷女兒,雪吟則是太宗皇帝之女,也算是本宮的佷女兒。她們理應留在宮里,至于我那皇嫂,听聖上說,像是被關押到了廢都去,宮里的那些個妃嬪……」

看霍皇後的樣子,那些妃嬪多半兒是被安懷義霸佔了。她才不便言明,可是瑞貴人和那個小皇子呢,霍皇後道︰「有女乃媽養著呢,你放心好了……本宮已經給你安排了住所,晚瑩,帶木姑娘去看一看。」

幾許深宮,滄桑幽遠。老槐葉落,池塘殘荷。白玉為石階,朱紅為石柱,丹青彩筆繪成雕梁畫棟,描寫如玉容顏。早梅已先綻,含笑露意濃。芳草為薪苔萎枯,已是初冬歲月,白草俱零落。

這是位于御花園西側的「掬塵閣」,取唐朝詩人戎煜《紅瑾花》的第一句詩︰花是深紅葉掬塵,不將桃李共爭春。干淨的楷書潑墨匾額之上,木槿卻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魏王府時的瑾花閣,那十里瑾花,是安澤宇為自己親手而栽。

只是如今,卻再也看不到了。晚瑩見木槿的腳步停了下來,遂說道︰「木姑娘怎麼不進去?這處宮殿可是皇後娘娘特意為你而建造的。」特意為了自己,木槿很想笑,這宮里從來都是建好的館閣樓台。

待推開朱紅色大門,木槿才意識到,這里原來就是緊鄰著洛水閣的一處小宮苑。晚瑩告訴木槿,朝晨姑姑先前就是住在這兒的。如此說來,自己以後的身份便是同朝晨姑姑一樣了。

「那晨姑姑呢,」木槿疑惑,「娘娘把她怎樣了?」雖說朝晨有些嚴肅,可到底也是為了木槿好,還曾經告誡過木槿。所以木槿也是對她心存感激,晚瑩道︰「跟著太祖皇帝後一起,在廢都呢。」原來是被軟禁了起來,木槿適才有些後悔,後悔自己應該也把太祖皇帝後給救出來。

可是晚瑩說︰「木姑娘保住自己和陸家,已經很不錯了,如果再說保住太祖皇帝後,只怕是很難。」也罷,只要放了陸家人一條性命,只要瑞貴人和她的孩子活著,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次日清晨,沒有霧氣,木槿見天氣晴好,便命貼身的小宮女秋葵,將**中所有的宮女,太監叫到了掬塵閣,她要熟悉一下各宮中的宮女,方便以後調遣。秋葵拿了一個小冊子,遞到木槿手中,那是各宮主子以及奴才的花名冊。

天朝皇宮分為前殿和後殿,前殿為朝政軍事所駐。主要的也就兩處,一處勤政殿乃每日早朝之處,承乾殿則是君王辦公就寢之地。後殿便是**以及御花園,坤寧宮居東,延禧宮居西,往後依次是雪清宮、景泰宮、朝陽宮和儲秀宮。

這其中夾雜著大大小小數不清的樓台館閣,小徑回廊,又有石橋籬笆,池塘藕謝相互交疊,真乃人間仙境。椅子上的木槿也沒有看花名冊,只是對著這一屋子的人說道︰「你們大多數是宮里的舊僕,宮里的規矩我也就不多說了。只是你們叫什麼名字,在那個宮做事兒,主子是誰,還得跟我說一聲兒。」

一旁的秋葵接著說道︰「這是新來的瑾姑姑,你們可都得注意這點兒!」這個秋葵是皇後為木槿配的侍女,機靈乖巧,比小蘿懂事兒,比梨蕊穩重,木槿很是喜歡。下面的人不敢抬頭,只是垂手侍立著。

見他們都很拘禁,木槿笑了,指著右首數第一個穿水紅色宮裝,膚色有些白淨的小宮女,問道︰「想必你是新來的吧?不然我怎沒見過你?」那個小宮女大方的回道︰「回姑姑的話,奴婢名喚牧歌,是漕運府總兵張季宗的小女兒,今年一十六歲,是儲秀宮薛昭容的貼身宮女。」

這個薛昭容只是一個小小縣丞的女兒,踫巧救過安懷義一命,又因有幾分姿色,所以被接近了宮,頗為得寵。木槿很是滿意牧歌的答話,遂命秋葵賞給她一根金簪。牧歌卻堅決推辭,最終還是收下了。

「你呢?」木槿指著那個一直低著頭的宮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她卻不斷的用十指揉搓著衣裙,緊抿著嘴唇,不肯說出一句話。秋葵道︰「你敢對姑姑不敬!不想活了麼!」說著便要上前,還是被木槿制止了。

此時一個柳腰窈窕的宮女說道︰「姑姑不知道,她叫蕙心,是前不久才進的宮,好像是……被聖上抓過來的……」話說到最後,聲音小的像是蚊子。原來為了充實**,安懷義竟然派人公然上街,強搶民女。

「那你又叫什麼?」木槿問那個宮女,那個宮女爽朗的笑道︰「奴婢名叫左傾傾,父親是御史大夫左之

洪。」簡單的回答,卻給人印象深刻的感覺。木槿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說道︰「左傾傾,倒真是個好名字……」

到了夜里,沒有風,也沒有月亮。只有一片沉寂的黑夜,四幕低垂,點綴著幾顆星星,像是夜空的小眼楮。秋葵已經籠上火盆,理好床鋪,對著座椅前的木槿道︰「姑姑累了一天,也是時候休息了。」

只見木槿的桌案上點著昏暗的燭火,秋葵親去用小銀剪刀,剪去了一點燈芯,那燭火才亮了許多。「天越來越冷了,」秋葵道,「明日還要早起,姑姑還是……」「小葵,」木槿因為總是念著逝去的小蘿,所以已經習慣這樣叫秋葵的名字。

「你去把白日里的花名冊拿來我看,」木槿道,「你如果困了,就去睡吧。」那秋葵笑了笑,道︰「姑姑既然都不累,奴婢也不累,奴婢陪著姑姑。」「以後就不要自稱奴婢了,」木槿對秋葵道,「我可是不習慣的。」

冊子上寫著左傾傾是劉美人身邊的宮女,就在離這兒不遠的朝陽宮。「姑姑不知道,這個劉美人懦弱的很,」秋葵道,「她原是太宗皇帝身邊的美人,雖然生得花容月貌,卻因為不會逢迎討好,一直跟隨其他美人住在朝陽宮。」

也是因為秋葵是太宗皇帝時期的宮女,所以秋葵極其熟悉宮中情況。她對木槿說道︰「姑姑在宮里的時間最長,應該清楚這其中的境況。」「我已經離開**多年了,」木槿笑道,「不過這生存法則自是曉得。」

這時,門外有敲門聲,秋葵開門,卻是晚瑩。「姑姑,是杏姐姐來了呢,」秋葵一面把她讓進屋,一面去沏茶。木槿笑著起身,道︰「這麼晚了,怎麼有空來我這兒?」

晚瑩啜了一小口茶,道︰「皇後娘娘讓奴婢對姑姑說,本來是要給江城公主置辦婚事的,可是宮里的一個老太妃過世了,要你著手準備。」老太妃是太祖皇帝的父親,高祖時期的一個妃嬪,因為不受寵,所以就關在冷宮。宮里的大火雖然燒盡了一切,卻留下了她。

後來到了太宗皇帝,就封她為太妃,養在玫馨苑。沒有得寵,也算是一種福分。平平安安的走過了八十七個春秋,昨兒夜里子時咽的氣。晚瑩道︰「這兩日才剛辦過太宗皇帝的喪事,聖上和娘娘也都操勞過度,而且娘娘還病倒了。所以才囑咐姑姑,主管這老太妃的喪事兒。」

玫馨苑在宮苑的西南角,木槿沒有去過,只是听宮里的老人們說起,里面關著一個不受寵的妃子。誰想這八十七個歲月,她竟能安然度過,木槿也有些羨慕。所以就跟晚瑩商議,以高祖貴妃的規格安葬。

打發走了晚瑩,木槿才覺著有些困意︰「明日雞叫時分記得叫我,萬萬不可遲了!」說罷簡單收拾了一番,便沉沉的睡去。雖說是睡下了,可是這腦子里仍然是在想著,如何置辦太妃的事情。

朝陽尋覓,一簾冬霧。無暇如塵,千絲萬縷,枝頭雀兒叫,紛紛繞繞。看蕉葉萎落,松柏蘇翠,剪不盡風信子,卻無蜂蝶環繞。彩筆描繪,冬日佳境,琉璃瓦上霜如雪,繡紅帳中臥鴛鴦。

天氣干冷,凍得人渾身發抖。此時,木槿已經囑咐了各宮,穿戴孝衣,然後到太妃停靈的玫馨苑處集合。滿屋子跪了一地的人,木槿和秋葵站在兩旁,看著各宮的人,都來的差不多了,才按照宮規,讓各宮叩首。

安懷義和皇後先上了香,叩過頭後,皇後坐在大圍圈兒椅子上,低聲啜泣。又有瑞貴人、薛昭容、韓昭儀、劉美人等一一叩首,哭聲湮沒外面呼嘯的北風。「王爺……」順著小太監的聲音,木槿看到,是安逸雲,他快步走到里屋,噗通跪倒在地。

自小曾經親自去過玫馨苑,太妃對自己亦是疼愛有加。難怪,太妃一生無子,見安逸雲孤苦,自幼失去母親,時不時的照顧起他來。幼小的安逸雲,記得木槿對自己的那番言語,也記得太妃對自己的好。

他自是要來祭拜的,然後起身上香,站在一旁。許是都穿著孝衣,許是沒有看見,又或者是,木槿傷了他的心。對過站著,沒有任何言語。直至棺槨抬出宮外,木槿才得半刻喘息機會。

「齊王殿下請留步!」木槿想著,勢必要把這個誤會解釋清楚的,她走到安逸雲面前,說道︰「王爺心里有話,只管說出來。不必對奴婢視而不見。」她站在他面前,又道︰「奴婢的心里是有王爺的,只是王爺的心里有沒有奴婢,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他並沒有答話,木槿不想這樣浪費時間,索性道︰「王爺就沒有什麼話,對奴婢說麼?」出乎意料的是,他緊緊抓住木槿的肩,道︰「瑾兒,我等著你做我的妻,可是現實沒有給我們這個機會……跟我走吧,今晚就走,我們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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