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為君顧 十二回喜得佳偶梁王納妾 無奈之舉辛夷哭訴

作者 ︰ 冰雪藍琪兒

但是依著安逸雲的心性,要他放棄,大約是不可能的。安皓軒勸解︰「如今我們只有等了,只願時間能夠磨平這段回憶……」這話倒是不錯,安澤宇也相信,木槿在魏王府里,日子久了,定然會產生情感的。

清風繚,晨霧飄,塵埃有人掃。秋意深深,庭院幽幽,葉落無痕。小徑里,籬笆旁,館閣處,有人睡意濃。懶起喚侍兒,綰青絲,別金簪,著罷衣袖出門樓。望聚散浮雲,看萬縷斜陽,點點滴滴,看遍人間富貴花。

連著幾日住在西郊,安澤宇把梨蕊和蝶衣叫去服侍木槿,自己也常到西郊小住。有時安皓軒也會來,小酌幾杯,把酒言歡,唱和詩詞,乃人間極樂也!這日雲淡風輕,木槿想起安澤宇上次穿的衣衫舊了,便讓梨蕊到外面買了布料,一針一線的為安澤宇做起了衣衫。

院子里的陽光極好,木槿坐在竹椅上,細細的縫著衣角,累了就揉揉發酸的脖子和眼楮,繼續做著。連安皓軒走來也不知,「這是給三哥做衣服麼?」他笑著問道,「瑾姑娘做的還真細心呢。」

「梨蕊,快給康王爺倒茶!」木槿沖著里屋喊道,然後對安皓軒說,「王爺請坐……奴婢這是得了閑兒,才想著做這些活計,若是王爺您想做,奴婢也可代勞……」「那本王可就先定下了,」他笑道,「倒時別想著賴!」

見著木槿這幾日的心情大好,安皓軒也是放了心︰「真真是委屈了采薇姑娘。」他說道,「夜辰每日對她非打即罵,就是侍女勸了也無用,而且采薇還小產了……」靜靜的听著他說有關采薇和夜辰之間的故事,木槿對自己當初的行為很恨透了。

若自己沒有逃婚,或許也沒有這麼多事兒,采薇也不會受這麼多委屈。她嘆口氣︰「奴婢還是回去看看要緊……」「那怎麼可以?」他擺手道,「如今夜辰的脾氣越發暴躁,動不動就摔桌子砸碗的,你若是回去了,保不準你就回不來了……」

想想當初的夜辰,對自己也是柔情萬種,誰想到他的脾性反復無常,比安逸雲還要難以捉模。木槿放下針線,對他說道︰「可是奴婢如果不去,采薇豈不是……」「那是她自願的!」安皓軒生硬的說道,「你還是別去管這檔子閑事,省的給自己惹麻煩……」

張口想要問安逸雲的消息,卻還是忍住了。他抿了一口茶水,說道︰「你的那枚玉佩,我三哥已經替你交給了皇兄,皇兄對你贊賞有加。」木槿沒有答話,站起身子,終是問起了安逸雲的消息。

「听說翩躚一直在照顧他,」安皓軒道,「我勸你還是別去了,不然逸雲會傷得更重……」自己當時一根金簪,扎進了他的心口。那麼深,那麼深的傷口,又如何愈合得了?木槿深吸一口氣︰「奴婢還是要去一趟的……」

看著木槿如此決絕,安皓軒終是點了頭︰「也罷,你執意如此,我也無話可說……正好我大哥明日要納一房姬妾,我們也要去慶賀,你也跟著一起去吧,只是別讓我三哥知道……」

夜里一直沒敢睡覺,只怕是錯過了黎明,錯過了明日的相見。雞叫第一遍,木槿便翻身下床,與安皓軒和梨蕊一起,向著梁王府出發。蝶衣則留下看屋子︰「萬萬不可對王爺說起我的行蹤。」木槿知道,安澤宇這幾天去了錦州,需要一個月方才能回來。

早晨的秋日,霧氣涼涼的,樹枝上還覆著一層白色的霜。木槿騎著快馬,只願馬蹄快些,再快些,她要第一個趕去看到他,告訴他自己並不是有意傷害他的。風拂青絲,滿載著濃濃的思念,積澱在這個秋日的早晨。

經安皓軒指點,木槿來到了尚家在京都的住宅。那是一處古樸的房子,對僕人說了自己的來意,大門啟開,是一條長長的游廊。木槿拼命地往前跑去,希望早些見到他,卻在推開廂房門的那一刻,見到了翩躚。

臉色蒼白的翩躚此刻正斷了藥碗,給安逸雲送去。她未曾想到,木槿會來到尚府。她將藥碗給了玉芙,自己走到木槿面前,冷冷的問道︰「你來做什麼?」這與昔日的翩躚大大不同啊!

木槿看了看里面,厚厚的紗帳擋住了視線。「讓我看一眼他,」她說道,「我是來看他的。」「你這是來求我麼?」翩躚輕蔑的反問道,「往日無所不能的木槿,竟也會來求人!」

諷刺的話語,木槿只當是沒有听進去,一心掛念著他的安危。翩躚看著木槿一副深情地模樣兒,有些嫉妒︰「你傷他的還不夠麼,怎麼,還要再傷他一次?我告訴你,你趕緊走,別讓我看見你!」

無論木槿怎麼求她,可是翩躚就是不肯。大門緩緩關上,木槿的淚充盈著眼眶。這時卻在院子里遇見了尚暮秋,他自是沒有見過木槿,看著木槿傷痛欲絕,還有些疑惑。若不是玉芙在屋子里喊他,他定要問個究竟了。

蒼穹對晴天,寂寞孤雁徘徊久,徘徊久,相思難留。獨倚畫樓,看芳汀小舟,寫樂府詩詞。描一抹燦爛煙霞,凌波起,綰風動,此生已錯過。幾番春秋,幾番風雨,幾番離別,相逢究竟為何。

無精打采的回到梁王府中,木槿的心如墜入萬丈深淵。她想不透,自己當初也是救了翩躚一命,是她的恩人,怎麼說也不能對自己,說出那樣的話來。或許是念著原來的情感,或許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

梨蕊老遠就看見了沉默不語的木槿,走上前去問道︰「你不是去了尚府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是啊,怎麼這麼快,不是應該逗留些時辰?「他……他不在府里……」自欺欺人的謊言,真是難說。

「他?」梨蕊奇怪了,「誰啊,誰不在府里?齊王?還是舞姑娘?還是尚公子?」「尚公子,」她無奈的笑了,「我想,可能是有事出去了吧……」「那你真是白去了呢,」梨蕊不禁嘆息,「尚公子不在府里,自然你沒法子進去了。」

兩人正說著,只見安皓軒走了過來,他剛要問起木槿的情形,便見安懷義笑著拱手而來︰「四弟也來吃喜酒了?快請快請……這不是侯爺夫人麼……」原來上次夜辰娶親時,安懷義沒有去,誤解了木槿。

還是梨蕊聰敏,趕緊轉移了話題︰「不知哪一個女子這麼幸運,能進這梁王府!」果真,安懷義听了,哈哈大笑︰「說來真是巧,她原是鐘粹宮的宮女,听說是從杭州那邊兒過來的,小名兒叫玉蘭。上次我進宮時,一眼就看上了她,這才納她為妾的……」

鐘粹宮的玉蘭,從杭州來的,這不是上回在西山時,紫蘭說過的辛夷麼!她說在鐘粹宮見過的,況且「辛夷」二字本就是玉蘭花的意思,難道這個姬妾就是五姑娘陸辛夷?

梨蕊見木槿發愣,遂踫了踫她的手臂,說道︰「別人都去看新娘子了,你怎麼不去?」不待木槿回答,梨蕊便拉了她的手,一起去後堂看那個新娘子。誰想安皓軒卻擋在前面︰「婚禮就要開始了,這又要往哪兒去呢?倘或被別人看見了瑾姑娘,這又如何說?」

正午時分,暮陽慵懶掛在枝頭,風兒挽起一抹青絲,笑看今日這連理共結之時。因為是納妾,所以只是簡單的舉行了婚禮。連紅蓋頭也沒有,木槿站在一側,離得遠些,所以新娘的臉看的並不真切。

直到那個新娘捧了茶,跪在地上,高高舉起,遞給霍心憐時,木槿才看得清晰。真的是陸辛夷!紫蘭說得沒錯,可是她不是嫁給了喬建平。怎麼忽然出現在京都,而且還做了梁王爺的妾室?

這又是怎麼回事,木槿記得,辛夷可是興高采烈的上了花轎。難道桔梗說了喬建平是痴傻之人,還是她陸辛夷發現了什麼,逃婚出來的?這都已經無法去追究了,木槿從辛夷的臉上可以看出,她很快樂,這就足夠了。

自己什麼時候也能嫁給心愛之人,過上安定平安的生活,只怕是很難實現了。隨著安皓軒一起去吃喜宴,看觥籌交錯,飲苦澀酒水。「我想出去走走,」木槿揉著額角,對梨蕊道,「好生照顧王爺,我去去就來。」

許是今夜喝的酒多了,木槿只覺額頭發痛,而且胸口微微泛酸。從人聲鼎沸的宴席上出來,她到荷月滿塘的池水邊,看著蓮枯藕敗,鷗鷺睡覺,心兒也稍稍平靜了下來。

這時一個大紅色身影飄過池上小橋,直到一座水榭處停了下來。木槿不知是誰,跟了去看,竟是辛夷。打發走了她身邊的小丫鬟,木槿輕輕地問道︰「五姑娘近段日子可好?」

好像很久,很久都沒有人叫著自己「五姑娘」了,辛夷緩緩抬起頭,在看到木槿的那一刻,立時呆住了。木槿笑道︰「姑娘不記得瑾兒了?」不是不記得,只是辛夷不曾想到,會在京都遇見陸家的舊僕。

之前在宮里,因為一直在鐘粹宮澆花兒,所以並未遇見過紫蘭她們,如今見了木槿,越發覺著親切。她不敢相信的問道︰「真的是……是瑾兒麼……」看著木槿使勁的點頭,辛夷的淚水瞬間滑落︰「總算是見到自家人了……」

兩人彼此之間說了許多想念的話,辛夷吸著鼻子說道︰「沒想到你也會在京都,我听說,咱們陸家被抄了……你怎麼……」「女眷是要被充入宮廷做婢女的,」木槿解釋道,「魏王府少了一名女僕,所以就讓我去了魏王府。」

沒有說太多的話語,只是編了一個很好的謊言,「這兩日魏王不在府上,所以我就跟著康王爺來了,」木槿說道,「紫蘭菊若她們都在宮里呢,你沒見到過麼?」辛夷搖搖頭,說道︰「我誰都沒見,就被梁王殿下接到府上了……」

「這倒是好事呢,」木槿捂著嘴笑道,「你也成了王妃了不是,還有什麼不滿足呢?」誰知那辛夷長嘆一聲,說道︰「桔梗自幼與我一處,情同姐妹。花轎剛出杭城時,她就用迷藥將我迷暈,留下一封書信後,代我出嫁了。」

原來如此,看來這個桔梗倒也是個忠心之人。只是可憐了桔梗,早就听采薇說過,那個喬建平是個痴傻之人,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全靠著丫鬟們來服侍。如今桔梗代替辛夷嫁到喬家,怕是要吃盡了苦頭。

辛夷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輕輕拍著辛夷的肩膀,木槿婉言安慰︰「想來你也是不知道的,不必悲傷了,等你在王府安定了,再找個機會去尋她。」

寒夜漫漫,月涼如水。池上籠著一層薄霧。看著這清冷的荷塘,辛夷說道︰「這倒是讓我想起了咱們府上的荷塘,也是這麼大,里面種著好些荷花……」「姑娘怎麼會到宮里來的?」木槿十分疑惑。

一說到這個,辛夷更加傷感︰「那段日子真是可怕,我又不敢回杭州,只怕是被家人發現。往北走也不行,若是遇見了三哥和四哥,可就不好辦了……所以我只能往南走,到了沁縣,誰想當時正值選秀女,有一個秀女跑了,縣丞就把我抓了去,這才入了宮……」

「我被分到了鐘粹宮去,」辛夷道,「後來遇見了梁王,這才進了府內。」「紫蘭就是被分到了鐘粹宮旁的宜蘭館!」木槿道,「怎麼你沒見她?」辛夷搖頭︰「我只是個澆花兒的工匠,哪里會遇見她呢。」

也是,鐘粹宮很大,雖然緊鄰宜蘭館,卻也是花花草草,小徑串道,怎麼會遇見。「我還擔心你嫁到喬家受罪呢,」木槿拉著她的手,道,「今後你就是梁王妃了!」「可是那個女人看著好可怕,」辛夷想起自己奉茶時霍心憐善妒的眼神,心里感到萬分恐懼。

嫉妒是每個女人的天性,只是這個霍心憐,因為自己是漠北大將軍的女兒,連安懷義都要讓著她三分,所以辛夷怕她也是有理由的。木槿安慰說道︰「其實她也沒什麼好怕的,只要你悉心服侍她就可。」

如果說辛夷在出嫁之前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小姐,那麼在出嫁後為人婦,便要收斂自己的性子了。「我還說蘇玉簪嫁了人家做小妾,」辛夷想起玉簪來,「這會子我也是做了人家的小妾,還是一個側妃……」

但是側妃好多了,「說不定哪一日懷了小王爺,就可以扶正,」木槿道,「相信我的沒錯兒。」這也是安慰她的話,就算是霍心憐被休,正妃的位置也輪不到辛夷,畢竟朝廷里的婚姻都是政治聯姻。而辛夷沒有靠山,什麼都沒有。

日影西斜,映照晚霞,群雁南飛,或是排成一字,或是排成人字,劃過蒼空,留下一道優美的風景。自然,清純。風剪枯枝,松柏蒼翠,枯藤纏繞老樹根,小徑深深,葉無痕。

沒有回西郊去,木槿只是一個人走在街道上,漫無目的的走著。她對梨蕊說自己要出去散散心,一會兒就回去。緣分大約是不期而遇,她看著眼前的安逸雲,一如往日般清冷孤傲,只是不知,他怎麼會出現在京都街頭,而不是尚府。

四目相對間,周遭的一切仿佛不再存在,看著曾經的溫暖,如今竟是變作陌路人。沒有任何言語,只是默默地從對方身邊走過,擦肩而過的瞬間,亦沒有任何留戀。只是木槿忽然停住了腳步,轉過頭,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心痛不已。

這時從拐角處走出一個女子,卻是翩躚。她巧笑著挽著他的手臂,兩人一起並肩走著,這一幕場景,木槿只是覺著想哭,卻哭不出來。「一起去喝杯酒吧,」安皓軒輕聲說道,「我請你。」

小小酒坊,承載不了太多傷痛。一壺清酒,沖淡著木槿心中的苦澀。他把玩著手中的酒杯,說道︰「三哥快要回來了。」空氣中氤氳著沉默的氣息,木槿沒有听進去,她一直在想著安逸雲,還有他同翩躚說笑的的場面,心中悲痛難忍。

其實方才在街頭,安皓軒放心不下木槿,便也跟了去,才見到木槿和安逸雲之間的相遇,那麼無奈。他想要安慰木槿,卻不知如何開口。「逸雲值得你這麼做麼,」他忽然問道,木槿緩緩回過神,看著安皓軒,那樣的清晰無痕。

「魏王他對奴婢很好,」木槿回憶起西山之行,安澤宇對自己的照顧有加,對安皓軒道,「可是奴婢的心上只刻著安逸雲的名字,再也刻不下其他人的名字了。」就像是蓉兒之與安皓軒,雖也是時常發生誤解,卻也是依戀對方。

可是這樣似乎對安澤宇不公平,安皓軒望著木槿哀怨的眼神,說道︰「如今逸雲已經被你傷的遍體鱗傷,你還要去打擾他麼?」自己也是出于無奈,木槿搖搖頭︰「奴婢也不知,該如何辦……王爺,可否告知?」

陽光很好,映照在酒壺上,散發出清幽的清冽酒香。安皓軒笑著問木槿︰「瑾姑娘,你是如何認識逸雲的?」「就是在陸府的時候,」木槿照實答道,「他受了重傷,都留在陸府,就是奴婢一直在照顧他的。」

每次想起那段時日,木槿便是後悔,後悔那次相遇,後悔不該照顧他的。安皓軒笑了︰「那逸雲沒有對你說些什麼,或是做過什麼承諾?」說到承諾,木槿還真是想不起來,安逸雲對自己說過什麼。

她木訥的搖搖頭︰「他什麼也沒對奴婢說。」「那你又是怎麼認識夜辰的?」安皓軒想起夜辰對木槿,也是深情款款。許是對于夜辰,木槿還真是無意間發現他的存在。「奴婢是在陸府祠堂里,發現他的身份的……」木槿的聲音很小。

听得出來,木槿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安皓軒便說道︰「依我猜測,你根本就不喜歡他們二人!」「王爺怎可這麼說!」木槿惱了,「奴婢的心里只有安逸雲!」說這話的時候,木槿的臉兒漲的通紅,像是午後的霞光。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陌上花開為君顧最新章節 | 陌上花開為君顧全文閱讀 | 陌上花開為君顧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