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探 第二百二十四章 高失蹤

作者 ︰ 烏瓏茶

蓮花客棧里的人也希望如此,特別是徐蓮花與文園。

開門做生意,誰也不想客棧還沒能宣揚出一個好名聲來,反而招來一團烏煙瘴氣。

本來和和氣氣的,誰都想著就這樣維持到花月盛會的那一日。

徐蓮花似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淚痕未干,卻顯出驚駭的神色來︰

「就在八月初十那一夜……」

八月初十?

莫說徐蓮花變了臉色,就是陰十七也浮起了凝重的神色。

無論是六年前的傳奇姻緣,還是現今的三起服毒死亡案件,皆與「八月初十」這個日子有關,且俱是在夜里發生的事情!

高小原注定不過是徐歡生命中有緣相遇相識,卻無緣相知相守的過客。

六年前的八月初十,烏金一落,蓮花客棧大門口便亮起紅彤彤的燈籠,客棧內大堂與二樓樓道的燈台也盡數點上亮起,客棧里頓時亮堂一片。

那會正值每年最熱鬧的時候,客棧再怎麼沒生意得省,也不會省這麼點油錢。

晚膳過後,大堂里坐著兩兩三三圍著閑磕的客人,也有飯後飲酒喝茶的,反正那會的大堂還挺熱鬧,各自說著閑話,其中以去年辦得很是成功的花月盛會盛況做為主話題,閑得是熱火朝天。

徐一里當時還是客棧里唯一的店小二,頭一回見到這樣熱鬧的客棧大堂,與東家文園是忙得不亦樂乎,徐蓮花更是算著帳算得合不上歡喜的嘴,連忙得不可開交的後廚也是笑得滿面的細紋。

陰十七怪道︰「不是說當年的蓮花客棧剛剛開張一年多,面店小,也沒有什麼固定的客源與好口碑,便是逢大節日,也是沒有什麼客人的,那會傳奇姻緣也還剛剛在謀劃,怎麼就突然生意那般好了?」

徐蓮花听著陰十七的疑問,突然間就不說話了,低垂著臉,陰十七也看不到她的神色,只好看向徐一里,希望徐一里給她解答解答。

徐一里皺起了眉頭,本就有折皺的眉心愈發形成了個川字,自嘲道︰

「陰兄弟不過是老板娘大略一說,也就一遍,便找了當年奇怪的地方,可當年的我們卻是讓突來的生意紅火給歡喜得沖昏了頭腦!」

文園、徐蓮花、徐一里,甚至後廚,四人起初也是與陰十七一般有些疑惑的,但隨著客人越來越多,客房住到最後竟是沒了空房,客人卻還在洛澤不絕的時候,四人已讓忽來的鴻運當頭糊了雙眼迷了清明。

當時誰的心里都有那麼一絲奇怪,可奇怪過後,誰也沒有去細想那是為什麼。

徐一里道︰「當時誰的心里都有想著為什麼的疑問,可卻是誰也沒有說出來,便是我,也只是在心里疑惑了一下,便再無理會,想著生意好就好,哪里來的那麼多為什麼……」

但凡當時四人有誰多想一些,或許當年就不會發生那麼一件令人詭異的事情了。

听到詭異二字,陰十七不自覺往二樓的方向看了下,看向那一間自已住著的客房。

高小原六年前就是住在她現今的客房中,那件詭異的事情應當與那間客房月兌不了干系吧。

徐一里還未說出來,徐蓮花也似是有所忌憚,並未想插嘴接口,任由徐一里停頓過後,再慢慢說下去。

還沒听到詭異的事情是什麼,但陰十七就是覺得應當是發生在她住著的客房里面的。

徐一里接著說︰「我也記得那一夜的月亮特別圓,特別亮,本來該是十五月兒才圓的,可那晚才初十……」

月光就像是陳鋪在地面上的銀毯,泛著誘人的光輝,邁著夢幻的微步,將蓮花客棧渡上一層迷人的銀光。

那晚生意好,文園與徐蓮花高興地擠在櫃台里,一人算著帳,一人數著銀兩,再將銀兩鎖得牢牢的。

徐一里看得一笑,想著夜深了,大堂里早沒了客人,二樓也安靜一片,他再巡一遍二樓樓道,看有無什麼狀況需處理的,倘若沒有,他便可到後院去歇一會了。

可走到高小原所住的客房時,房門卻是開著的。

只一條小縫,約莫五指並攏之寬,里頭亮著燈,卻是安靜得很。

徐一里往門縫里望了望,沒見到門,于是他再推開了些,同時嘴里叫喚著高公子。

等了一小會,房里也沒有應聲。

徐一里不禁覺得有些奇怪,再叫幾聲沒人應之後,他大著膽子推開了房門。

進高小原的客房後一看,方知客房里根本就沒人!

徐一里回憶道︰「桌上就著一些銀兩,正好夠高小原那幾日的房錢,那會一看,我也沒多想,只以為高小原是臨時家中有事,便退了房歸家去了,可當我下樓問老板娘的時候,老板娘卻說沒有。」

這一對口,才知道事情不對勁。

文園是一家之主,又是客棧的東家,連忙出了櫃台與徐一里上樓一看,果真是人去樓空,除了放在桌面的銀兩,人與衣物皆不見了。

陰十七沒有插話,只想著事情大概沒這般簡單。

倘若高小原真的走了,那麼徐一里與徐蓮花不會對高小原這般諱莫如深。

徐一里接下來所講,也證實了陰十七心中所料,高小原確實並非退房歸家了。

在花月盛會之前,客棧里四人都是這樣想的,連同徐明琿與徐歡也是這樣想的,誰也沒有懷疑會別有內情。

那時徐歡在家中听到徐蓮花特意來與說這件事時,她還挺高興的,說高小原人不錯,他能自已想通,那是再好不過了。

徐明琿也是一派歡喜,畢竟少了一個勁敵,他是通身的舒暢。

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直到花月盛會之後,徐明琿與徐歡回徐家村操辦親事去的時候,高小原的家人找上蓮花客棧。

那一日是八月十七,正是花月盛會過後的第二日,徐蓮花正在打著算盤看帳本,突如其來地便听到一聲嬌柔的聲音——你是蓮花客棧的老板娘?

陰十七問︰「誰?」

徐一里看向許久抿著唇的徐蓮花,徐蓮花頭也沒抬,頭頂上兩道目光,她能感受到的,也回答了︰

「是高小原青梅竹馬的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叫王音,與高小原兩小無猜地長大,與高小原家比鄰而居。

王音家是個女戶,父親是祖母為母親招入王家的贅婿,到了她這一代,也就她一根獨苗,自然也免不了得再為她招一個入贅王家的夫婿。

可王音誰也看不上,偏偏看上了高小原。

也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只是王音與高小原的情況反了來,是襄王無夢,神女有心。

當得知高小原托媒婆到徐歡家提親的時候,王音氣得吃不下飯,不到三日,便削瘦了許多,她母親看著心疼,卻也無法。

畢竟人家高小原並無意于王音,何況高小原是高家獨子,萬萬沒有上王家當贅婿的道理,高家還指著高小原娶妻生子,延續高家香火。

後來知道高小原提親被拒,王音又高興得一日里連賞了好幾回下人,每一回出手都是闊綽得很。

那一日,可樂壞了王音隨時侍候的丫寰婆子,連同嘴甜說上一句吉利話的小廝也被通通賞了一遍。

陰十七蹙了眉,看著徐蓮花疑道︰

「高小原不過是蓮花客棧的一位客人,住店結了帳離開,也就過了,怎麼老板娘竟是連同高小原的青梅也這般了解透徹?」

徐蓮花垂著眼一抬,嘴角泛起一抹幾近淒涼的笑來︰

「過後我親自去查訪得知的,怎麼會不了解不透徹呢?」

陰十七問︰「這是為何?」

徐蓮花沒作聲,徐一里沉聲道︰

「因為高小原失蹤了!」

什麼?

失蹤?

又是失蹤?

先是徐果,再是高小原,怎麼與傳奇姻緣扯上干系的人一下子失蹤了兩個?

蓮花客棧里的四人,原本以為高小原是終于認清了徐歡與徐明琿兩情相悅,與他絕無可能成為夫妻的事實,失落之下黯然結帳退房,悄然離開了客棧。

但當王音在花月盛會結束後的兩日,找上了蓮花客棧尋問高小原下落的時候,四人才知道高小原自離家住進蓮花客棧,便再沒有歸過家。

高小原父母知道他的心思,以為花月盛會過後,無論與徐歡有緣無緣,他總會歸家的。

可等到八月十七,也沒能等到高小原,二老這才急了。

王音听後也急得跳腳,當下與高小原父母分頭去尋。

高小原父母去每年花月盛會舉辦的大園子里及周邊找找,王音則直接來到了蓮花客棧。

到蓮花客棧之前,王音是滿懷希望高小原仍住在客棧里的。

所以當徐蓮花告訴王音,高小原早在八月初十就退房離開之後,王音當場就暈了過去。

那樣嬌滴滴的小姐,富養著長大的小姑娘,嬌柔得踫一下便會碎的身子受不住打擊,緊張得繃成弦的心更在剎那崩潰。

醒過來後,王音緊抓著貼身丫寰的手問,高小原回來了沒有?

丫寰哭著搖頭後,王音反而安靜了。

陰十七揪住一個詞︰「安靜?」

那會徐一里、文園、後廚都是男子,男女有別,王音又是未嫁的姑娘,所以把突然暈過去的王音安排到二樓客房歇息之後,只有徐蓮花與丫寰候在客房里。

徐一里並不知道當時客房里的情景,他與文園、後廚都有些緊張地守在客房外,先是听到丫寰驚喜地喊「醒了」,然後便是一片安靜,再然後便是徐蓮花白著臉色沖了出來。

文園當時就抱住徐蓮花,什麼也沒問,只將她牢牢抱在懷里,感受著她止不住抖得有如落葉的身子,他心疼極了。

徐一里與後廚再著急王音的情況,這會也沒有再多問,再沒眼力勁的人,看到當時徐蓮花被嚇成那樣的模樣,也知道不是問的時候。

何況徐一里是一個極為眼力勁的人,便是後廚那會想開口,也讓他拉了回來,搖頭說,先別問了。

王音的房門緊閉著,徐一里與後廚看不到里面的情況。

在文園護著徐蓮花下樓後,兩人也下了樓。

不過也不敢走遠,兩人都在櫃台守著,時不時還往樓道盡頭望一眼,屏氣凝神仔細听二樓樓道的動靜,想听听有沒有人出客房。

倘若有,興許是王音呢。

抱著這樣的心情,那晚徐一里與後廚輪流著,將樓道盡頭望了不下三十遍。

高小原沒有找到,王音卻住進了蓮花客棧,就住在高小原原先住的那間客房里,也就是現今陰十七所住的那一間。

這一住,便住了半月余。

陰十七問︰「然後呢?」

徐一里道︰「然後就走了,讓丫寰一早結了帳,主僕二人坐上了早早來接她們的馬車,回了王家。」

那個時候,避了王音半個月的徐蓮花突然出現在客棧大門,讓徐一里跟上去看看,王音是不是真的歸家了。

徐一里心中不解,但徐蓮花不說,他也沒法子,只好先听她的,悄悄掇在王家馬車後面,直到看著王音下了馬車進了王家大門,他才回了客棧。

陰十七轉頭問徐蓮花︰「王音暈過去再醒來的那個時候,老板娘到底是因著什麼驚慌失措成那樣?後來讓徐管家去跟著確認王音是否真的歸了家,大概也與這有關吧?」

徐蓮花沒有即刻回答,她定定地瞧著牆邊桌上的油燈,暈黃的火苗一簇一簇的跳動,內里燒是正旺的燈芯泛著鬼魅般的殷紅,慢慢地竟讓她產生了錯覺。

心頭驀地驚跳,徐蓮花霍然起身,連坐著的凳子也因著她大力的推撞而翻倒在地。

可她猶自未覺,雙眼仍看著那殷紅的燈芯,臉色漸漸蒼白,嘴唇一下抑制不住地輕顫著。

徐一里起身,急切地問道︰

「老板娘!你這是怎麼了?」

連櫃台店小二都嚇得自磕睡中清醒,愣愣地瞧著徐蓮花異常的背影。

陰十七也擔心地看著徐蓮花。

話是她問出來的,徐蓮花此刻這般模樣更是令她有些心驚。

想著那個徐蓮花、徐一里口中描述的王音,雖嬌柔卻敢愛敢做的性子,她突然覺得六年前的王音醒過來後,一定是說了或做了什麼驚人駭俗的話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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