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探 第二百二十二章 飛橫禍

作者 ︰ 烏瓏茶

徐明琿漸漸失去了信心,徐歡也被滿眼都是錢財的父母逼得快瘋了。

就在這個時候,徐蓮花宛若救世觀音上門了。

听到這里,陰十七已隱約明白蓮花客棧多年前的一段傳奇姻緣是怎麼來的了。

徐蓮花指著陰十七所坐的位置道︰「當時小歡就坐在陰兄弟這個座上,明琿坐在徐伯的這個位置,而我,則坐在我現在所坐的位置上……」

三個人,同樣的桌凳,同樣的各坐一面。

只是談的事情不一樣。

六年前徐蓮花與徐歡、徐明琿所談的事情事關一段姻緣,而如今要談的卻是六年前的那一段姻緣所帶來的惡果。

徐蓮花的法子其實也很簡單,就是讓徐歡與徐明琿在揭北縣一年一度的花月盛會中成就良緣。

而頭一件事,就是得讓徐歡成為揭北縣的姑ˋ娘,這樣徐明琿到八月進縣里參加花月盛會,徐歡便可以將月糕送給徐明琿,徐明琿則將花兒插到徐歡的鬢上。

花月盛會上,只要男女雙方皆有意,逐將自已手中的月糕與花兒互交,便相當于告訴花月盛會上的所有人,也就是整個揭北縣里的人知道,兩情相悅,互訂終身了。

陰十七奇道︰「難道這樣不算私訂終身麼?」

徐一里道︰「在旁的地方確屬私訂終身,男女雙方父母與世俗皆不能容,但在揭北縣不一樣,我們這里每年的花月盛會是從祖輩那里一代一代傳到如今,已是有百年歷史,但凡能來參加花月盛會的男女,及他們的父母、族中親人,沒有誰是不知道這個慣例的。」

所以一旦在花月盛會上,男女雙方互送月糕與花兒成功,那便是天定的姻緣了,即便是雙方父母也不能阻止反對,除非有天大的理由。

否則,不同意雙方結親的父母只能趕在男女交換良緣信物月糕與花兒之前,想法子阻撓破壞。

一旦信物交換成功,那便已是成了定局。

徐蓮花道︰「就因著揭北縣每年花月盛會的這個特性,揭北縣的花月盛會極為出名,即便歷經百年,每年的花月盛會也皆是人山人海……」

頓了頓,她神色幽幽︰

「也是因著這一點,我害了小果仁……」

陰十七心里咯 一聲——看來小果仁十有八九是遭害不測了。

徐一里听到徐蓮花提到小果仁,也是一臉陰郁,連嘆了好幾聲︰

「陰兄弟不了解我們揭北縣花月盛會的狀況,這其中也沒什麼重要的,要說傳奇姻緣最終能得好的結果,卻還是小果仁促成的,但……」

陰十七問︰「難道小果仁為了能成全徐歡與徐明琿,他……對了,小果仁是一位姑娘,還是一位公子?」

心中想著是個男子,可一想不對啊,這可得問個清楚。

徐一里道︰「小果仁全名叫徐果,當年也才十歲,是個男孩兒。」

十歲?

居然還是一個小少年?

一個小少年能招來什麼橫禍?

這一段徐蓮花沒有說下去,她雙眼微闔,眼中照著燈光閃著晶瑩,點點碎如繁星,隨時都像要掉出眼眶里似的。

她很傷心難過。

陰十七想著,大概因為是徐蓮花想出了那麼一個利用花月盛會,繼而造就一段傳奇姻緣來為蓮花客棧造勢,其中有好有壞,而壞的明顯壓過好的。

徐蓮花沒有記得那一段真的成就了徐歡與徐明琿的美好姻緣,只深深地將徐果的不測印刻在她的腦子里心口上。

每每一提一揭開,她的腦子她的心,便都得一抽一抽地疼。

徐蓮花臉色難看至極,最後是由徐一里給陰十七說道徐果遇難的經過。

事情剛開始很順利地進行著,徐歡的父母在徐蓮花的巧舌之下被說服,同意了徐歡參加花月盛會,徐明琿的父母卻是不同意,死活不同意。

他們說,徐明琿是要當大官的,是要娶官家千金的,是要光宗耀祖的,怎麼能在揭北縣這個小小的縣城娶妻生子?

太埋沒了!

他們絕不能讓徐明琿好好的前程毀在像徐歡這樣的女子手里!

他們的反對,並沒有澆滅徐明琿對徐歡的愛意,他與徐歡約定好,一定會準時參加花月盛會。

也就那個時候,徐歡無憂無慮地只等待出嫁,徐明琿也尋了個理由住到蓮花客棧里來,那一住便住到花月盛會結束。

等到徐明琿父母聞風到達舉行花月盛會的大園子時,徐明琿已經將花兒插在徐歡的鬢上,徐歡親手做的月糕也已被徐明琿咬了一口,良緣已定,已無反悔的余地。

徐歡的父母本歡歡喜喜等著哪一個富家公子或老爺將徐歡娶或納回去,看到最後卻是徐明琿牽著徐歡的手來到二老面前。

怔了又怔,愣了又愣。

那時兩家父母的神色堪稱精彩,都氣得渾身哆嗦,僵著身體各指著自已的兒子或女兒惱得只差頭頂冒煙了。

可做為揭北縣人,即便是住于縣郊之外的徐家村,兩家父母還是十分尊重祖祖輩輩傳下來的這一傳統,最終除了接受,也只剩下接受。

所幸就在徐明琿、徐歡成親後隔年秋闈,徐明琿便高中舉人,徐歡也在此後不久產下麟兒。

徐歡父母見閨女嫁了個舉人,是高興得不得了。

徐明琿父母能喜抱金貴長孫,香火得繼,再加上兒子中了舉人,可謂雙喜臨門,更是歡喜得無法言喻,連口風都改了,見人就說徐歡是個有福氣的媳婦兒,一娶進門,不僅讓連連失手的徐明琿婚後高中舉人,更是一舉得男!

兩家父母兩廂開懷,皆大歡喜,徐明琿與徐歡這對小夫妻也算是苦盡苦來,幸福美滿。

徐蓮花自是不能放過這個機會,為蓮花客棧來一場大肆宣揚。

徐明琿這位新晉舉人老爺與徐歡這位新手母親自是皆好生配合,兩人知道小夫妻倆之所以能有今日,全靠當初徐蓮花舌燦蓮花,說服了兩家父母,為兩人爭取得共結連理的機會,兩人自是應當為蓮花客棧出一份力。

何況只是借兩人的名頭,借兩人的美滿姻緣好好宣傳一番,再有人來問兩人,兩人再添油加醋說一些蓮花客棧的種種好處便是。

此事輕而易舉,又可還徐蓮花撮合兩人良緣的恩情,何樂而不為呢?

陰十七听著徐一里細細說著徐明琿與徐歡的良緣由來,可听到最後,也沒听到徐果是怎麼回事?

于是問了一問。

徐一里嘆道︰「陰兄弟听我這樣說著,大概覺得當年徐知縣……哦,後來徐明琿考中了舉人,再後來金榜題名入了三甲,現今已貴為一縣知縣了……」

果然當官了啊。

雖然只是知縣,但蓮花客棧里住過一位知縣大人,並在住過蓮花客棧之後,既娶得美]嬌]娘,又連連好運,先是舉人,再是中榜前三甲。

徐明琿當官後,一直對徐歡疼愛有加。

徐歡也爭氣,連為徐明琿生下兩男一女,如今是兒女雙全,前途一片光明。

人生三大樂事——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徐明琿自住在蓮花客棧開始,他便好運當頭,三大樂事接連實現了兩大樂事,先是洞房花燭夜,再是金榜題名時。

徐明琿與徐歡的這一段良緣簡直成了蓮花客棧的活招牌、勁噱頭,怪不得事隔六年,人人不忘蓮花客棧里的那一段傳奇姻緣。

倘若說傳奇姻緣里的徐明琿、徐歡是代表光明的一面,那麼徐果的不幸便是意外潑黑了傳奇姻緣那七彩外衣的濃墨污點。

听著徐一里說著花月盛會舉行過後,兩家父母的態度由僵硬轉變到不得不接受的時候,陰十七並不覺得這其中會有多艱難,或有多險阻。

但再听徐一里著重點這一段的時候,陰十七是越听越蹙緊了眉頭。

人的觀念是自小養成,是由周遭環境、教養所一日一日堆積起來的根深蒂固,沒有那麼容易便能改變。

在花月盛會當場,兩家父母隱怒不發,可當各自回到家中之後,徐明琿與徐歡的苦頭才剛剛開始。

無論是徐明琿父母,還是徐歡父母,即便已在著手操辦喜事,各自的心中也都在想著,倘若對方兒子或閨女突然遭遇不測,那麼便是老天的宗旨,天意讓兩家不得結成親家。

那個時候,誰也沒有想到了最後,兩家人都沒有遭遇不測,反而是一個不相干的小少年替他們的私心受了過。

親事定下,婚期定下,喜慶的日子越來越近,兩家各有私心的父母的心也越來越焦。

終于在徐明琿與徐歡成親的當日,明明是天晴雲朗的好天氣,卻在迎花轎的關頭偏偏雷鳴閃電,暴雨傾盆。

兩家父母在喜堂里等著花轎到時,全程黑著臉,比外頭的烏雲還要像被潑了墨一般。

徐明琿的父母甚至到了吉時前一刻發話,說,倘若花轎不能及時臨門,這門親事便做罷。

這樣的話,落在徐歡父母里自十分合心意,但終歸女兒未過門便被嫌棄,他們身為父母的臉面也丟盡了,于是也是鼻吼看人地說,倘若徐明琿連如時將徐歡及時接回喜堂成親的能力都沒有,他們的閨女也不稀罕嫁這樣沒本事的人!

眼看這邊兩家父母便要掐起來了,兩家各自的親戚有些等著看笑話,有的則是真心為兩家不靠譜的父母著急的。

最後是徐明琿這邊的小佷兒徐果看不下去了,央了他母親同意,讓他到迎親的路上去看看,為什麼花轎還未到?

那時,誰也沒有多想,誰的心中也多少有點著急,于是徐果的母親同意了,還親自送徐果出了門,再三叮囑路滑,千萬小心走著!

徐果不過是一個十歲的小少年,又是明媚春光的長大,父慈母疼,平日里也總愛蹦蹦跳跳個沒完,活潑陽光得很。

也不是沒有在像這樣暴雨的天氣里出過門,以前也是有過的,還是給他母親去送的傘,又是在農戶莊稼里長大的孩子。

那個時候,誰也不擔心,包括徐果的母親。

徐一里停了下來,一雙老眼簌簌地掉著眼淚︰

「小果仁六年前不過才十歲,開朗熱心,對誰都是一副笑呵呵的好模樣……」

在徐明琿還住在蓮花客棧,花月盛會尚未到之前,有一回徐明琿帶來了徐果,說,那是他的小佷兒,表親的,可跟他的感情就像與嫡親的佷兒一模一樣。

感情是那樣的好。

所以當所有人有的在等著看笑話,有的心焦卻毫無行動的時候,徐果是觀禮之中年紀最小的親族,可他卻無法默視,更無法就那樣什麼也不做地等下去。

而徐果這一去,一人一傘,卻再也沒有回來過。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听徐一里說出徐果再也沒回來過的時候,陰十七還是驚得霍然起身︰

「什麼?」

徐一里已泣不成聲,他拿著袖口抹著不斷流下的淚水。

徐蓮花也一手捂著嘴巴不讓自已哭出聲來,一手按著自已抽疼得歷害的心口。

徐明琿與徐歡終究沒有誤了拜堂的吉時。

可當雨過天晴,鞭炮響起,三拜禮成,送入洞房,大喜過後,除了徐果的母親,當日誰也沒有想起還有一個去尋花轎的小少年。

當日徐果父親因著有事,沒去觀禮。

而當徐果母親四下尋徐果無果之後,方慌慌張張去尋了外出做工的徐果父親。

徐果自徐明琿、徐歡成親當日失蹤,並再沒歸家的消息,在那個暴雨忽降的第三日,傳遍了整個徐家村及鄰近的幾個村。

徐果父母報了官,可費了一個月長,也沒能找到徐果,連尸體都沒找到。

陰十七已然重新落坐,急聲問︰

「這會也沒找到?」

徐蓮花遙頭,帶著哭腔︰

「沒有……時至今日也沒有找到小果仁……」

是生是死,活要見人,死總要見尸。

可這樣不見人也不見尸,那算什麼?

陰十七沉默了好半會,艱難地開口︰

「那小果仁的父母……他們……」

徐一里道︰「他們還在徐家村守著!」

徐果的父母總說,他們的兒子還活著,沒有找到尸體那便是還活著!

他們不能走,不能搬,哪兒也不能去!

要是走了搬了,要是他們的兒子回來了,找不到他們,找不到家,那可怎麼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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