伎謀 第一百八十五章 算計

作者 ︰ 息時

桃戈當日便搬到了椒房殿,陳淑媛亦是搬去了長信殿,如今宮中幾位嬪妃,尚且住在西宮的,唯有顧修容一人,就連身份最是低微的席美人,亦是住在東宮。

不過東宮這些日子,怕是要混亂得很,說難听點,便是魚龍混雜,于顧修容而言,避而遠之未嘗不是件好事。

而對桃戈來說,她想殺的人都聚集在此,委實有利于她!

桃戈抱著玄貓走進椒房殿內殿觀望了一番,內殿的門開著,她轉頭望見司馬曜站在正殿指揮著幾個宮娥搬放東西,正背對著內殿。

她便走至妝台前拿起一只匕首,在左手手背上劃了三道口子,到底是細皮女敕肉,輕輕一劃,這三道口子便流出了血。

玉浮站在她身側,見她如此,不禁疑惑,輕喚:「婕妤。」

桃戈當了四年的張婕妤,玉浮亦是喚了她四年的婕妤」,突然要改口,她自是改不過來的,玉浮適才仍喚她「婕妤」,就連桃戈自己也沒有察覺異常。

桃戈放下匕首,而後方才轉頭看向她,低聲道:「去告訴陛下,我讓這玄貓抓傷了。」

玉浮听言,恍然大悟,她起先便狐疑桃戈到底是為什麼一定要將這不祥之物抱回來,又為什麼要說席平自己送上門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桃戈說罷,兩手一松,任憑手中那只玄貓摔下地,彼時又大驚的叫了一聲,隨即轉頭給玉浮使了個眼色。

玉浮見勢,當即轉身出去。

司馬曜適才听著動靜,也已朝內殿疾步走來,玉浮與他迎面,他蹙眉問道:「怎麼了?」

玉浮故作慌張,道:「婕妤……貴人讓那只玄貓給抓傷了!」

司馬曜聞言頓時便是大驚,當即越過玉浮往內殿走去。

而桃戈,正站在妝台前,右手握著左手,微微皺眉,低頭望著左手手背上的三道劃痕。

「桃戈!」

桃戈听喚,整顆心仍是不由自主的緊繃了一下。

司馬曜走來,一手攬著她的腰身,一手抓著她的左手,亦是低頭看著那三道劃痕,心疼道:「怎麼會讓那只玄貓抓傷?」

桃戈故作黯然,嬌滴滴的囁嚅道:「臣妾想將它給玉浮抱著,豈知它突然發瘋,要跳下地,還抓傷了臣妾的手。」

司馬曜收回手,懊悔道:「真是豈有此理,朕早就說過,那只玄貓,是不祥之物!」

桃戈听言佯裝驚詫,道:「不祥之物?怎會是不祥之物,席美人說那只貓能闢邪的。」

桃戈說罷,司馬曜更是勃然大怒,拂袖轉身,看向周祿,道:「周祿!傳朕口諭,席美人擅自養活玄貓,行為不端,更謀害張貴人,即日起,貶為宮娥,至椒房殿侍奉張貴人,以此彌罪!」

若是換了旁人,司馬曜必定是要處死的,怎麼說也不可能貶到椒房殿這樣的好地方做宮娥,加之偷偷養活玄貓這樣的不祥之物,本就該處以死刑。

可偏偏受過之人是席平,他曾許諾過席平,因為瑯琊王妃王敏慧的緣故,無論她犯下何等彌天大罪,他都留她一命,絕不會處死她。

是以在離開昭陽殿之時,司馬曜聞知那只玄貓是席平送給桃戈的,便沒有降罪于席平。

可如今,那只玄貓傷了桃戈,這他便不能忍了!

貶到椒房殿做宮娥,他還是饒她不死。

君子一言九鼎,何況天子向來是金口玉言,他自然不會反悔。

桃戈暗暗勾起唇角,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早知司馬曜絕不會處死席平,若是懲處,唯有將她貶為宮娥。

她原以為司馬曜會將席平貶去永巷做浣衣奴,沒想到司馬曜竟直接將她貶到她這里來了,如此甚好!

省得她再想方設法把席平調到她這兒來。

周祿應了一聲,這便轉身出去,出了椒房殿,直奔長定殿去。

彼時在長定殿,席平丟了玄貓,也甚是焦急,畢竟玄貓,在宮里頭是養不得的,若叫人看見了,追查到她這里,她必定免不了受罰。

她站在長定殿內殿窗前,透過半開著的腸子望向窗外,滿臉的不安與怔忡。

碧如推門進來,稟報道:「美人,張婕妤擢升貴人了,陛下還賜她居于椒房殿,適才已搬來。」

席平聞言微微一愣,轉頭看向碧如,張婕妤現下如何,她素不關心。

「這與我何干,我要的是玄貓,我讓你派人去找玄貓,你找到玄貓了嗎!嗯?沒有找到玄貓,倒是打听到別的消息了,碧如,你這本事挺大啊!」她說話間面無表情,聲音中透著一股冰冷,又略帶訓斥。

碧如挨了罵,當即微微低下頭,道:「奴婢派人找了,只是回來的路上看見未央前殿的人在往椒房殿搬東西……」

席平听言愈加慍怒,道:「沒有打探到玄貓的消息,你竟還有臉回來?我同你說了什麼,找不到玄貓,干脆死在外面不要回來了!你這腦子里是一團漿糊嗎?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

碧如低頭,道:「可是美人,這玄貓太小,實在是不好找尋,咱們長定殿的人手又少,出去好了,又不好直接詢問別人,畢竟……畢竟宮里頭嚴令不可私自養玄貓。」

話音未落,只听「啪」的一聲。

席平收回手,碧如抬手捂著左臉頰,垂首唯唯諾諾的不敢出聲。

席平依然喋喋不休,厲目瞪著碧如,咬牙切齒道:「你的意思,是說我觸犯宮規?還是說那只玄貓就這麼不要了?」

碧如低聲囁嚅道:「奴婢不敢……」

正當此時,又一個宮娥快步走進來,喚道:「美人。」

席平看向她,那宮娥開口正要言語,卻見碧如微微低頭捂著臉頰,便不由自主的有些心驚膽戰,一時間也忘了過來是有事要稟報。

席平見她杵著不說話,自然不耐煩,斥道:「你倒是說話呀,杵著做什麼!」

那宮娥听言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稟報道:「奴婢,奴婢方才看見張……張貴人搬來椒房殿,來的路上手里頭抱著玄貓。」

「什麼!」席平大驚,道:「玄貓怎麼會在她那里!」

好巧不巧,就在這時,外頭傳來細細弱弱的貓叫聲,席平听後心中一頓,碧如回頭看了屋門口一眼,道:「美人,是玄貓!」

這時那只玄貓已爬進來,碧如這便要將它抱起,席平當即制止,斥道:「等等!」

席平望著玄貓,思忖著玄貓是椒房殿過來,此事必然有詐!

果不其然!

周祿來了。

周祿走進來,席平恭敬喚:「周公公。」

可周祿卻仿若未聞,入內望見那只玄貓就在地上,當即試探的詢問道:「席美人,這只玄貓,是你這兒的?」

席平听聞周祿言語間略帶詫異,思忖著他必定不知情,便搖了搖頭,道:「不是。」

周祿不過是故意試探她,見她不承認,便道:「可張貴人說,這只玄貓,是你送給她的呀。」

席平聞言微愣,正要言語,周祿卻搶先道:「席美人,你可知這玄貓是不祥之物?宮里頭養不得這東西。況且,你這只玄貓,適才在椒房殿,就抓傷了張貴人,如今又逃到你這兒來,陛下已動怒,要雜家前來傳口諭,將你貶為宮娥,即日起去椒房殿侍奉張貴人,以此贖罪。」

席平臉色輕變,怔怔的望著周祿。

想不到她這七年來一直默默無聞,與世無爭,卻還是躲不過那位張婕妤的追殺,還是,還是那所謂的張婕妤,就是當年的桃戈!

周祿見席平怔怔,偽善的笑了笑,道:「席美人,做回從前那位席姑姑,于你而言,恐怕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席平依舊怔怔,周祿又道:「席姑姑還是快些去椒房殿受命吧,陛下如今還在氣頭上,你若是去得晚了,怕是又觸怒龍顏。」

他說罷,便轉身離開。

正所謂樹倒猢猻散,碧如與長定殿其余幾個宮娥,跟在席平身邊七年,一直唯唯諾諾受她欺辱,如今她這棵大樹倒下了,她們便也跟著解月兌了。

碧如望見席平怔在那里,卻不曾落井下石,只是轉頭給另一個宮娥使了個眼色,而後與她一同轉身出去。

席平到了椒房殿之時,司馬曜正要離開,正與桃戈道:「清暑殿還有些急事,朕得先過去,晚上再過來。」

桃戈頷首答應了,司馬曜這便轉身,欲要離開,轉身卻見席平正站在內殿門口,一張臉頓時冷下來。

席平見著他,微微福身,道:「陛下。」

司馬曜冷哼了一聲,便拂袖而去。

待司馬曜走了,席平仍站在門外,桃戈望見她,便冷笑一聲,而後不緊不慢的說道:「席姑姑杵在外面做什麼,莫不是沒臉見我?」

席平聞言微微一愣,開口便喚她「席姑姑」,而非習慣性的「席美人」,她分明就是桃戈啊!

桃戈見她愣住,大概已猜到她心中所想,便又自軟榻上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冷嘲熱諷道:「說來還真是巧得很,七年前你背叛我,從我身邊的一個宮娥,當上了美人,如今七年後,你又回到我身邊當奴婢了,席姑姑,你說,這是不是報應?」

席平不答她的話,只是面無表情的說道:「張貴人,奴婢在您這寶地呆不慣,自請去別處。」

「哦?」桃戈點了點頭,冷笑道:「席姑姑還真是嬌氣得很,在我椒房殿呆不慣,那在什麼地方呆得慣,長信殿?陳淑媛那兒?」

席平不語,一副高風亮節的樣子,看樣子,分明是被桃戈說中了心思。

桃戈意會,又點了點頭,道:「哦,席姑姑想去陳淑媛那里。」

席平依舊不語,依舊面無表情。

桃戈道:「席姑姑,你一心想去陳淑媛那兒,該不是又想著與她聯合起來密謀害我吧?」

席平冷笑,道:「張貴人多心了。」

桃戈點了點頭,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只怕自己是放虎歸山,自尋死路。」

席平淡淡一笑,並不言語。

桃戈這便道:「姑姑去吧,順便,替我捎句話給陳淑媛,煩請她,多多提防身邊的人。」

席平聞言不免狐疑,桃戈這話是什麼意思,該不是陳淑媛身邊已有人被她收買?

桃戈見她有些狐疑,不禁得意的無聲冷笑,狐疑就對了,這不過是挑撥離間。

席平道:「奴婢告退,」說罷便轉身離開,往長信殿去。

桃戈見席平走了,冷笑出聲,即便席平與陳淑媛密謀害她又如何,她倒要看看,她們倆還能使出什麼手段來!

玉浮委實不放心席平到了長信殿,會不會與陳淑媛商量著謀害桃戈,便喚道:「貴人。」

桃戈自知她心中所想,冷笑一聲,道:「等陳歸女一死,她就等著替她陪葬吧!」

七年前是席平害得她為崇德太後殉葬,害她險些死在棺材里,而今,她便也要席平嘗嘗,活生生的窒息在棺材里,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死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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