伎謀 第一百七十六章 獐子

作者 ︰ 息時

如今天下分割,時局動蕩,南北朝共計五胡十六國,素來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後/宮又何嘗不是如此,子霽位居美人,桃戈要她穿上那件衣服,她即便不願穿,也必須得穿上,正所謂物競天擇,恐怕就是這個道理。

翌日傍晚,萬壽宴即將開始,朝中百官及一眾皇親國戚皆前往清暑殿,後/宮一眾嬪妃亦相繼去了。

子霽與桃戈同行,走至清暑殿外不遠之處遇見了顧修容。

子霽忙著給顧修容福身行禮,是以輕輕推開宛平的攙扶,顧修容見她如此,自知她要做什麼,連忙將她扶著,道:「唐美人快不必多禮,你這身子不方便。」

子霽笑而不語,這時身後又響起魏充華的聲音,只听魏充華冷笑出聲,嘲諷道:「喲,唐美人今個穿的可真漂亮。」

說著,與陳淑媛虞容華一行三人已走至桃戈身側W@,子霽便又轉向她們三人,微微福身。

陳淑媛眯著眼楮將子霽從頭到腳細細的打量了一遍,並未說什麼。

魏充華繼續冷嘲熱諷道:「瞧瞧這都快臨盆了,還打扮得這麼花枝招展的。」

虞容華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氣,微微皺眉,狐疑道:「這是沉香?」

這時,陳淑媛聞言又冷笑,「唐美人倒是挺會拾掇自己,往自己身上燻點沉香,本宮瞧著莫不是要招蜂引蝶?若不是如今已入秋,怕是真的要招來幾只蜜蜂。」

子霽淡淡一笑,並不慍怒,只道:「這衣服是張婕妤送的,燻了沉香,不過是為安胎,三位姐姐未免多心了。」

桃戈笑了笑,並未說什麼。

陳淑媛聞知如此打扮並非子霽本意,略顯尷尬,卻也繼續挖苦道:「本宮正想說呢,你區區一個美人,哪兒來的蜀錦做衣料,要知道,這蜀錦,巴蜀之地一年也不過才進貢那麼點,原來是張婕妤的,」她說罷,又看向桃戈,道:「張婕妤還真是大手筆啊,這蜀錦,想來是陛下賞賜的吧?」

桃戈卻不答,輕笑一聲,道:「听聞陳姐姐出身低賤,未曾想你也區分得清這是雲錦還是蜀錦。」

建康盛產雲錦,皇家御用亦多是雲錦,而蜀錦,雖比不得雲錦那般上乘,可比起雲錦,委實稀有,加之巴蜀之地每年進貢的蜀錦不過百匹,蜀錦便更為珍貴,正所謂「物以稀為貴」,便是這個道理了。

桃戈此言有理,陳淑媛一時間也反駁不得,只當是吃了個啞巴虧,訕笑道:「張婕妤真會說笑。」

說罷,轉頭漫不經心的看了清暑殿一眼,而後回首道:「瞧著萬壽宴快開始了,咱們也該過去了。」

話音未落,便急急忙忙轉身往清暑殿走去。

望見陳淑媛三人疾步走去,顧修容淡淡一笑,微微搖了搖頭,道:「出身低賤,怕是她這輩子最忌諱的了。」

桃戈冷笑出聲,道:「只怪她得罪的人太多,誰都拿這件事來取笑她,偏偏她又是爭強好勝的性子,她越是在意,取笑她的人便越多。」

後/宮之中人人都畏懼陳淑媛,宮娥內監們私下里也常把陳淑媛的出身當做茶余飯後的談資和笑柄,桃戈听得多了,便也常把此事掛在嘴邊。

桃戈說罷,便越過顧修容,亦是往清暑殿走去,子霽跟著她一同走去,顧修容隨後。

進了清暑殿正殿,眾人尋著自己該坐的位子坐下,桃戈則是很自然的朝司馬曜走去,與他一同坐在上方。

朝中文武群臣與一眾皇親皆已至此,桃戈走至上方坐下後,不由自主的朝司馬道子的位子看去,卻未見他人影,心中雖有些狐疑,卻也不便詢問。

司馬曜見她坐下,便轉向她,喚道:「念安。」

桃戈適才正走神,忽被他這一聲喚拉回思緒,忙應道:「嗯?」

司馬曜似乎並未察覺什麼異常,依舊笑道:「你一向是品酒的高手,如今朕面前有三杯酒,你可知哪一杯是九醞春酒,哪一杯是棗集美酒,哪一杯是五加皮酒?」

桃戈順勢看向他面前那三杯酒,思忖著今日必定要將他灌醉,眼下他出題考她,正是大好的機會。

她當即勾起唇角,露出一絲明媚妖冶的笑容,伸手去端起其中一杯酒,放在鼻子前輕輕嗅了嗅,而後望著司馬曜,嗔怪道:「陛下淨喜歡出這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來考臣妾,誰不知道,陛下就是想借此機會將臣妾灌醉。」

說罷,便作勢要將酒盅放下,司馬曜見勢,連忙攔住她的手,握著她的手言道:「朕已知錯,願自罰一杯。」

話音落下,便接過她手里的酒盅,飲下那杯酒,桃戈嬌嗔道:「一杯怎麼夠,自罰向來三杯打底。」

「好好好,朕依你。」

他言罷,桃戈便端起酒盅將酒給他灌下。

這三杯酒悉是烈酒,三杯下肚,若是酒量不好之人,必定要倒下,可司馬曜向來海量,倒也不是那麼容易灌醉的。

這時鄱陽長公主坐在下面,突然喚道:「皇兄。」

司馬曜听喚朝她看去,應道:「小四。」

鄱陽長公主看了司馬道子空著的位子一眼,而後便問道:「今日乃是皇兄的萬壽宴,為何不見七哥哥?」

鄱陽長公主亦是李太妃所出,與司馬曜及司馬道子乃是同母兄妹,打小與司馬道子的感情便是極好,自嫁了人,便少有機會再與司馬道子聚在一起,今日難得的機會,卻不見七哥哥,自然該問了。

桃戈聞她所言,心中疑團也愈發膨脹,靜靜未語,只听司馬曜解釋,司馬曜與鄱陽長公主道:「老七如今任職徐州刺史,前幾日不巧被朕派去徐州看看,今日萬壽宴,怕是趕不回來的。」

司馬曜說話間,桃戈正為他斟酒,耳朵卻已豎起來細細的听著,待司馬曜說罷,她便將酒盅送到他嘴邊,又哄他喝下那杯酒。

此舉接連多次,終將他灌得迷迷糊糊的。

桃戈見司馬曜已有些醉意,便暗暗看向桓修,桓修見勢,便又給杜竹林使了個眼色。

杜竹林于是站起身,看向司馬曜,稟道:「陛下,今日乃是您的萬壽節,微臣有一賀禮獻上。」

司馬曜恍恍惚惚的點頭,道:「什麼賀禮?」

杜竹林似有深意的笑道:「陛下一看便知,」說罷,又轉身看向守門的其中一個內監,內監見勢,便走去偏殿將獐子牽上殿來。

眾人望見那只獐子,有認得,自然也有不認得的。

司馬曜便不認得,是以微微蹙眉,問道:「這是?」

杜竹林道:「這是獐子。」

這時桓修故意調侃道:「杜竹林,今日陛下萬壽節,你送一只獐子是何意?」

杜竹林迎合著他,不緊不慢的解釋道:「獐子舍命不舍山……」

杜竹林正說著,桃戈轉眸忽然望見子霽皺起眉頭,一只手暗暗捂著肚子,似乎已有些不適,見勢當即打斷杜竹林的話,故意問道:「杜竹林,這獐子可是林麝?」

杜竹林稟道:「是。」

「還不快牽下去!」桃戈故作惶恐,慍怒道:「這獐子體內可是含有麝香的,你難道不知唐美人如今懷有身孕?!」

杜竹林亦是故作大驚,連忙示意內監將獐子牽下去,而後便跪地請罪,直道:「微臣不知,微臣該死。」

正當此時,宛平扶著子霽站起身,桃戈見勢臉色輕變,子霽面向司馬曜,道:「陛下,臣妾突然有些不適,想……想先回宮歇息。」

司馬曜聞言絲毫不走心的點了點頭,含糊不清的說道:「身子要緊,快些回去吧。」

宛平這便扶著子霽離開,桃戈見勢,轉頭看了玉浮一眼,玉浮給她使了個眼色,桃戈便也回首與司馬曜道:「陛下,臣妾有些不大放心唐美人。」

司馬曜飲了一口酒,噎了口氣,打了個嗝,道:「那你也回去看看。」

桃戈于是又轉頭看了玉浮一眼,而後便帶著她急急忙忙出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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