伎謀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交易

作者 ︰ 息時

桃戈出了建章宮,便要回未央前殿去,她卻也知道,簡靜寺必定在前面等著她。

果然,在離未央前殿不遠之處,便望見了簡靜寺。

簡靜寺獨自站在牆角,正背對著桃戈與玉浮。

桃戈朝她走去,道:「支妙音可是六年前的朝廷欽犯,」她說話間,簡靜寺已轉過身面向她,桃戈這便與她相視,繼續說道:「當年因在大庭廣眾之下傳播污言穢語,被押送到廷尉司大牢里,沒想到一夜之間廷尉司血流成河,所有的人都死了,連牢里的犯人也都死絕,可偏偏那個女尼卻不見了。」

桃戈說至此,簡靜寺勾起唇角露出一絲笑意,並未打斷她的話。

桃戈亦是唇角微揚,冷笑出聲,繼而又道:「誰曾想,原來那個女尼竟逃到宮里頭來了,還化名簡靜寺,成了當朝天子最為寵信的得道高僧,果然,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說罷,桃戈又冷笑一聲,道:「支妙音,我說的對麼?」

簡靜寺冷笑道:「三小姐果然聰慧。」

簡靜寺喚她「三小姐」,桃戈听言似乎自嘲一般冷冷一笑,道:「原來你還記得我,十年了,你還是這副嘴臉。」

玉浮站在桃戈身後,听聞桃戈這麼說,委實不懂她與簡靜寺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可也稀里糊涂的明白了些,大概,桃戈與這個簡靜寺十年前曾有過什麼不共戴天之仇。

簡靜寺未語,桃戈繼而道:「如今你身在此地,就不怕我同陛下說你什麼?還是你覺得,陛下寵信你已寵信到昏庸無道的地步了?」

簡靜寺依舊笑而不語,桃戈這時又道:「反正,建章宮的事如今已有人替我頂罪,我自也不怕你再將矛頭指到我身上。」

這時簡靜寺方才不緊不慢的說道:「三小姐,不如,咱們來做一個交易。」

桃戈不屑一顧,單是冷笑一聲,卻並未言語,簡靜寺直接道:「三小姐瞞著貧尼的身份,貧尼也瞞著三小姐的身份。」

桃戈輕笑,望著簡靜寺之時,目中陡然有了一絲狠厲,滿目恨意的問道:「那十年前的那筆賬呢!你害我流落他鄉,身入煙花之地,害我輾轉進了瑯琊王府,身不由己進宮,改名易姓成了旁人的替代品,我如今會這樣,全都是拜你所賜!支妙音,這一大筆賬,難道就此算了麼!」

是,桃戈如今會這樣,全都是拜她所賜。

若十年前支妙音沒有指桃戈是天子克星,桃戈依舊是蕭家的貴女,依舊是被蕭家主母捧在手心里頭的掌上明珠,而現在,也理應嫁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士族子弟,生了孩子當了母親,過著令人艷羨的日子。

可就是因為十年前支妙音的那句話,害她被主母逐出蕭家,又被拐賣到煙花之地成了一個下賤的伎子,輾轉至今,又成了旁人,成了一個一心只想報仇的軀殼!

這一切,都是支妙音!都是因為她!

簡靜寺面色平靜,淡然一笑,道:「貧尼今日與陛下隱瞞三小姐謀害李太妃一事,要知道,陛下若知道是三小姐下毒,三小姐恐怕性命難保,貧尼覺得,此事,足可以抵去十年前那筆賬。」

桃戈對簡靜寺,已恨之入骨,自然仍抓著十年前的事不放手,依然道:「可若不是十年前你害我,我又豈會淪落到要毒害李太妃的地步!」

簡靜寺依舊從容自若,淡淡道:「三小姐心想事成,李太妃已如你所願,成了痴傻之人,還望三小姐,就此收手。」

她說罷,便轉身離去。

桃戈卻是微怔,她若是沒听錯,簡靜寺方才說道李太妃已成了痴傻之人。

桃戈站在原地不動,依舊望著簡靜寺離開的方向。

未幾,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嬌柔的輕喚,「張婕妤。」

是子霽的聲音。

桃戈被她這一聲喚拉回思緒,便轉身面向她。

只見子霽正朝她走近。

桃戈長舒了一口氣,漫不經心的問道:「太妃怎麼樣了?」

子霽聞言微微皺眉,道:「我離開時已醒了,只是……只是……」

子霽說至此,忽然吞吞吐吐,叫桃戈見勢不由自主的想起簡靜寺適才留下的那句話。

桃戈故作不安,一雙秀眉也本能的微微皺起來,她連忙追問,「只是什麼?太妃怎麼了?」

子霽又扭捏了會兒,方才道:「似乎有些神志不清,見著一個人便說這個人要害她,還說……還說看見先人了……」

「先人?」桃戈臉色輕變,道:「哪個先人?」

子霽道:「一會兒指著陳淑媛喚先帝,一會兒又指著我喚崇德太後,更離譜的是,還拉扯著顧修容喚世祖(晉武帝司馬炎),跪下來不停的磕頭。」

「當真有此事?」桃戈驚詫,這回是真的驚詫,她原以為李太妃只是有些神志不清罷了,哪曾想她竟已痴傻到這樣的地步。

可即便李太妃如今已成了痴傻之人,也算不上是可憐之人,想她當初被禁足在合歡殿之時,無人照看,終日等死,餓時饑不擇食,連頭發都吃,甚至不知什麼東西能吃,什麼東西不能吃,摘下夾竹桃來也要往嘴里頭塞,李太妃這樣又算什麼。

更何況,她身邊還有那麼多宮娥內監照看著,比起她當初,李太妃已算是好的了。

子霽微微頷首,不語。

桃戈又問道:「此事可曾稟報陛下?」

子霽道:「周祿已打發人去清暑殿了,陛下如今正在氣頭上,若是听聞太妃已痴傻,怕是又要大發雷霆。」

桃戈淡淡道:「這是難免的,」說罷,便轉過身往未央前殿走去,漫不經心的說道:「回宮吧。」

子霽隨她一起走,待回到未央前殿,進了正殿之時,桃戈忽然停步回身看向她,問道:「陸修儀怎麼樣了?」

子霽微愣,道:「方才讓陛下吩咐拖出去杖斃了呀,婕妤那會兒應當在的。」

「顧修容呢?」她自知顧修容與陸修儀的感情好,適才顧修容冒死為陸修儀求情,她也看在眼里。

子霽輕嘆了一聲,道:「抱著她的尸體哭呢。」

桃戈淒涼一笑,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真是可悲。」

陸修儀與她無冤無仇,她枉死,她也不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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