伎謀 第一百五十三章 痴語

作者 ︰ 息時

約莫過了一個月,合歡殿也從無人進出,每日唯有御膳房的人送些新鮮的菜過去,而這些菜,還得由守著合歡殿的兩個侍衛嚴格檢查,方能由合歡殿內的兩個小宮娥取進去。

這日午膳後,忽有一個眼生的宮娥走至合歡殿外,那兩個守門的侍衛一見她接近,二人當即抬起手臂,以手中的佩刀交叉攔住她的去路,又頗是凶狠的問道:「何人膽敢擅闖合歡殿!」

來的那宮娥從容一笑,冷冷淡淡的說道:「奴婢玉浮,是陛下欽點,前來合歡殿伺候蕭美人的。」

她年紀在二十五上下,這般從容的性子,像是宮里的老人,說話也頗是老成干練。

那兩個侍衛听聞她是陛下欽點前來伺候蕭美人的,二人皆轉頭相視一眼,而後又一齊回首看向她,其中一個問道:「可有陛下手諭?」

玉浮不語,單是取出手,遞給問話的那個侍衛,那侍衛接過手諭後看了一眼,又給另一個侍衛看了一眼,這才將手諭還給玉浮。

而後二人一齊收回交叉架著的佩刀,側過身子,依舊繃著臉說道:「進去吧!」

玉浮進了合歡殿,走了幾步微微側首,再側目瞥像那兩個侍衛,瞥了一眼後方才回首,無聲冷笑。

想不到合歡殿守衛如此森嚴,那司馬曜果真要像看犯人一樣死死盯著桃戈麼!

玉浮進殿,只見兩個小宮娥坐在正殿閑聊,一面又嗑著瓜子,吐得滿地都是瓜子殼,有說有笑,瀟灑自在,委實令人羨煞不已。

「你們兩個就是這樣伺候蕭美人的?」她面無表情,語氣冰冷。

那兩個小宮娥直至听言方知有人過來,皆是微微一愣,一齊轉頭看向玉浮,將玉浮從頭到腳都細細的打量了一遍,而後其中一個輕蔑一笑,道:「哪兒來的野狗,好大的膽子,竟跑到合歡殿來撒野,難道不知這是什麼地方麼!」

這小宮娥惡言相向,玉浮听後一笑了之,並不在意多少,只是拿出司馬曜的手諭,淡淡道:「陛下手諭,欽點我到此伺候蕭美人,」她說至此,一面收回手諭,一面又繼續說道:「從今日起,我便是合歡殿的掌事。」

她說罷,繼而又道:「也就是說,從今往後,便由我來管教你們兩個。」

那兩個小宮娥听言,禁不住冷嘲熱諷,二人轉頭相視一眼,其中一個冷笑出聲,道:「您管教我們做什麼,有那麼閑空子,多管教管教里頭那個痴子才對。」

她說罷,另一個宮娥一時間沒忍住,當即噗笑出來,接著道:「就是,里頭那個都成痴子了,你還不快些進去瞧瞧,這要是晚了啊,保不齊都要剪一縷頭發塞嘴里去了。」

玉浮聞言臉色輕變,尚未言語,首先說話的那個宮娥緊接著說道:「就是,要我說呀,咱們還管她做什麼,她都成痴子了,陛下還會瞧上她?還不如讓她自生自滅,咱們也跟著自在不少。」

話音方落,玉浮陡然斥道:「放肆!」

那兩個宮娥被她一驚,玉浮繼而有訓斥道:「你們編排主子,到底該當何罪!」

那兩個宮娥听罷,心里頭有些不安定,二人面面相覷,思忖著來的這個莫不是個狠角兒?

玉浮定了定心神,而後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們兩個下去,以後若沒有我的準許,絕不可踏入殿中半步!」

「是,」兩個宮娥微微低頭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而後便一前一後的走出去。

玉浮望見她們二人走遠,方才轉身,朝內殿走去。

走至內殿門外,豈知推門便見桃戈披頭散發的坐在妝台前,左手抓起一縷青絲,右手握著一把剪刀,正對著鏡子剪頭發。

玉浮心下一驚,她莫不是真如方才那宮娥所言,餓了便剪下一縷頭發塞進嘴里充饑!

「蕭美人!」她連忙叫住她,說著,又快步走近,走至她身側又一把搶走她手里頭的剪刀。

桃戈僵硬的轉頭看向她,面無表情,目光呆滯,單只是望著她,一動也不動,亦不言語。

玉浮見她這般神情,皺了皺眉,思忖她莫不是真的痴傻了?

只是見她臉上有淚痕,若是當真痴傻了,又怎會像正常人一樣有情感。

「美人這是作甚,何故要剪頭發?」

桃戈聞言,微微垂眸,回首繼續正對著銅鏡,淡淡語道:「頭發亂了,梳也梳不順,不如剪了。」

她語氣平靜,竟沒有絲毫起伏。

玉浮听她所言,愈發覺得她不像是真的痴傻,只是看著又分明不是裝的。

這倒像是 癥。

玉浮將手中的剪刀放在妝台上,而後道:「怎麼會梳不順,讓奴婢為您梳。」

說著,這便拿起梳子,走到桃戈身後,為她梳順頭發。

玉浮站在她身後,時不時看向銅鏡,欲要觀察桃戈的臉色,卻見她依舊是面無表情,垂下眼簾,連她也看不清她的眼色。

她為她挽好發髻,笑道:「美人,梳好了。」

桃戈這才抬眸,看著鏡中的自己,目光依舊呆滯,臉色絲毫沒有波瀾,看了許久,她忽然抬手,輕撫一邊的臉頰,望著鏡子,目中滿是陌生。

玉浮有所察覺,便笑道:「美人模樣生得好看,怎樣都美,以後,不如就讓奴婢來伺候您,奴婢天天都為您梳頭。」

桃戈僵硬的放下手,呆呆的望著鏡中的玉浮,終于想起來還未問她姓名。

「你叫什麼名字?」她語氣淡淡。

玉浮回道:「奴婢玉浮。」

「玉浮,」她默念。

「是,」玉浮應道:「寶玉的玉,沉浮的浮。」

「寶玉沉浮,」她再次默念,「玉浮,多好听的名字,等我的孩子生下來,我也要給他取名叫玉浮。」

她說著,兩手便輕撫小月復,只是神情恍惚,面無血色。

玉浮听言微微一愣,隨後也順著她,言道:「這豈可,美人月復中孩兒,乃是皇子,而奴婢不過是個賤婢,小皇子若是與奴婢同名,豈不是要委屈了。」

桃戈卻仿若未聞,自言自語道:「寶玉沉了,還會浮上來麼……」

她雖是自言自語,可玉浮听了卻也回道:「會,自然會,只要那塊寶玉自己想要浮上去,她便一定能浮上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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