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戈仰起頭，只見頭上一把傘，她微愣，轉身朝後看去，竟見是司馬道子為她撐著傘，她怔怔，疑道:「姐夫?」
司馬道子望著她滿頭都是雪花，便抬手為她輕輕拂去，一面又語道:「外頭冷。」
桃戈微微僵住，抬眸凝著他，他忽然待她如此好，倒是叫她不習慣。
她只覺得這像是一場夢，這夢美好得讓她如痴如醉，如痴如醉得叫她不想醒來。
司馬道子垂眸，只見她兩只手凍得通紅，便又伸手去握住她的兩只手，拉著她轉身進了屋子。
屋子里雖沒有外頭的嚴寒，可也委實寒冷。
司馬道子進屋後感覺到寒意，首先四下里掃了眼，頓時微愣，道:「你這屋里竟沒有暖爐?」
桃戈囁喏道:「暖爐倒是有，只是沒有炭了，前幾日讓春兒去後院知會他們送來，他們一直沒有送。」
司馬道子聞言不禁蹙眉，頓時覺得有些心酸，想想這天寒地凍的，沒有炭火取暖，不知這些日子她都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轉身看向茹千秋，吩咐道:「千秋，你去後院，吩咐他們送些紅籮炭來。」
茹千秋听言，當即應了一聲，轉身便走了出去。
待茹千秋出去，司馬道子又拉著桃戈走去桌子旁坐下。
他依舊握著她的兩只手，盡心盡力的想要將她的手搓熱，又握著靠近嘴邊，對著她的手呵了口氣。
可桃戈卻忽然抽回手，司馬道子微怔，他想她莫不是還處處都躲避著他?
正想著，桃戈卻走至他身後，忽然將兩只手伸進他脖子後，笑道:「姐夫不如給我當作暖爐如何?」
他皺了皺眉，頓時只覺得一陣透心涼，雖如此，他卻也沒有躲避，耳邊傳來桃戈嬌俏的笑聲，他便也跟著笑。
沒過多久，茹千秋領著兩個家奴，家奴抬著一籮筐紅籮炭走進來。
司馬道子望見他們，便冷著臉問道:「前幾日春兒喚你們送炭過來，你們為何沒有理睬。」
那兩個家奴面面相覷，皆不敢接話，司馬道子便沉聲斥道:「還不快去點上！」
兩個家奴見勢急忙點頭，唯唯諾諾的答應了，抬著籮筐走進里屋，將紅籮炭點上，這才離開。
兩個家奴方才出去，春兒便端著蒸好的餃子進來，與他們二人在明間門口迎面撞見，春兒自然是認得他們的，一想起前幾日去要紅籮炭時他們狗眼看人低的樣子便氣不打一處來，于是忿恨道:「怎麼，大過年的才過來送炭，不是說我家姑娘只是王府的客人，冷的時候多加床被子裹著就暖和了，現在怎麼又給炭送來了，是不是可憐我家姑娘畏寒?」
春兒說這話，滿面皆是怨色，言語間對桃戈又頗是心疼，臨近年關，天氣愈發寒冷，這幾晚桃戈是怎麼熬過來的，她都看在眼里。
那兩個家奴听這訓斥，更加無地自容，連忙疾步逃走。
司馬道子在里屋听她說這話，心里頭免不了有些泛酸，不自覺的擰緊了眉心。
桃戈听言，稍感不適，收回手走去桌子另一邊坐下。
春兒見他們走了，便也轉身走進里屋來，她本不知司馬道子過來，進了里屋卻見他與茹千秋皆在此，自然免不了有些驚詫，轉瞬間又是一臉悅色，喚道:「姑娘，餃子好了。」
桃戈正覺得尷尬，忽見春兒進來，連忙朝她招手，道:「快些端來，我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春兒應了一聲，這便走來放下餃子，隨後才給司馬道子福身道:「王爺。」
司馬道子微微頷首，自袖中取出一個錢袋打賞給她，微微笑道:「過年了，壓歲錢自是少不了的。」
春兒頓時喜上眉梢，趕緊接過壓歲錢，笑道:「謝謝王爺。」
茹千秋在一旁看見，卻是撇撇嘴，道:「王爺偏心。」
司馬道子看了他一眼，道:「回頭再給你。」
茹千秋不高興，囁喏著應道:「哦。」
司馬道子隨後回首，轉向桃戈，見她眼巴巴的望著自己，便又笑著自袖中取出一只錢袋來，遞給她笑道:「素素也有。」
桃戈欣喜接過壓歲錢，隨即夾起一只餃子送到他嘴邊，道:「姐夫嘗嘗我包的餃子。」
春兒見桃戈這般，微微怔住，正要阻止，豈知司馬道子這時已開口吃下那只餃子，她這已到了嘴邊的話，便只好又收了回去。
司馬道子吃著，皺了皺眉，桃戈自然有所察覺，也皺起眉頭，疑問道:「怎麼了，莫不是不好吃?」
春兒低頭，這是芹菜餡兒的餃子，王爺一向是吃不得芹菜的……
司馬道子聞言當即舒展了眉心，搖頭笑道:「素素包的餃子，當真是好吃的。」
……
吃完了餃子，司馬道子便與桃戈一同盤腿坐在軟榻上守歲，等著子時，等著新年。
桃戈略感困乏，便將頭靠在他肩上，忽然低聲問道:「姐夫，今日除夕，你為什麼會來找我?」
司馬道子道:「今日除夕，一家人坐在一起守歲，要什麼理由。」
桃戈迷迷糊糊听聞此言，卻未回應，司馬道子側首看向她，卻見她雙目已閉著，他邊笑了笑，隨後悄悄抬臂，將她摟住。
自打到了建康，這四年來，桃戈一直都是在妙音坊同桓伊一起過年的。
彼時在妙音坊，桓伊正坐在樓上里屋里，守著一桌子的芹菜餡兒餃子。
阿寶坐在明間打盹。
明間的門開著，一陣寒風吹進來，阿寶被凍醒，他打了個寒顫，醒來朝里屋看，只見桓伊仍面無表情的坐在桌子前。
他收回目光，走去門邊，正要關門，豈知桓伊淡淡道:「別關門。」
阿寶無奈，輕嘆一聲，轉身走進里屋，道:「公子，要不咱們還是別等了，都快子時了，她必是不會來的。」
桓伊垂眸不語，依舊望著那一桌子的芹菜餡兒餃子，阿寶也看了一眼，道:「公子，這餃子都涼了。」
桓伊仍舊不說話，阿寶心里頭愈發焦躁，又喚道:「公子。」
桓伊這時才淡淡說道:「再等等。」
阿寶長嘆一聲，垂頭喪氣的，一**坐在凳子上。
「既然公子要等，那阿寶便陪公子一起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