伎謀 第八十三章 心聲

作者 ︰ 息時

這時天色已晚,桃戈淋著雨回到北苑,方才在書房時司馬道子細心給她包扎傷口權當白費。彼時子霽正巧坐在屋門內,遠遠望見她淋雨回來,又見她渾身傷痕,自是大驚,連忙轉身拿來傘跑去雨中迎她,問道:「桃戈,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渾身都是傷?」

桃戈起先並不答她,只是有氣無力的喚道:「子霽姐姐……」

丫鬟聞聲趕來,見桃戈滿身是傷,也是一驚,驚道:「桃戈姑娘!」

子霽見到她,忙吩咐道:「快去燒些熱水來!」

「誒,」丫鬟應了聲,轉身便去往小廚房。

這時子霽已帶著桃戈進屋,關上了門,趕緊回過頭來幫她褪下衣服。

又拿來毯子給她裹在身上,道:「先裹著,今個下雨,寒氣重,可別受涼了。」

她方才說罷,桃戈便打了個哆嗦,的ˋ確有點冷,她又將毯子裹緊了些。

這時丫鬟端著熱水進來,道:「下傍晚燒的熱水,婢子瞧著還熱乎,姑娘先過來洗洗,」說著,這便走去木桶前倒下水,幾次來回,桶里的水大約能漫過身子,子霽這便扶著桃戈坐進去。

她站在桃戈身後,為她擦洗著身子,又忍不住問道:「今個一大早便見不著你人影,還以為你被王爺喚去書房了,你怎麼帶一身傷回來?」

子霽兩次詢問,桃戈也不好再閉口不言,終于回道:「我今個早上去西郊,被前秦趙王苻幼擄走,半路上桓家軍殺來,我趁亂逃走,誰知突然下雨,我一不留神滾下山坡,身上便擦傷了。」

桃戈並不告訴她,她與桓修的事,倒不是因為桓修是桓伊的堂弟而避諱她,只是一想起桓修,她便不由自主的心生惶恐。

可子霽偏偏又問:「桓家軍……可是桓子野?」

桃戈轉頭看向她,只見她神情略顯僵硬,頗不自然,她回首,淡淡道:「是他堂弟,桓修。」

子霽這才放下心來,點頭露出一絲笑意,似乎很是欣慰,應道:「哦,原來是桓不才。」

桃戈微微側目睨了她一眼,本想說些什麼,卻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子霽唯恐桃戈察覺異常,又似乎自言自語一般嘀咕道:「前秦的趙王怎麼會來建康,他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桃戈一笑而過,道:「明著說是趙王,誰又知他到底是不是,那隊人馬身著胡人的衣服,招搖過市,絲毫不避諱,分明是故意的,我瞧著,恐怕只是一個幌子。」

「那也必定是苻堅的人,」子霽忽然道:「桃戈,你被前秦的人擄走,這件事情,可曾告訴王爺?他畢竟是親王,你將此事告訴他,他也能稟報給陛下。」

提及司馬道子,桃戈面色便有些不自然,她淡淡道:「此事不必我同他說,也不必他同陛下說,桓修會如實上報朝廷。」

桃戈言語間略顯不悅,更顯冰冷,子霽微愣,今日的她,頗是反常。

「那你受傷,王爺知道麼?」

桃戈冷冰冰的回道:「他知道。」

子霽走至她身側,稍微向前,抬起她的右臂,為她解下包裹著的紗布,道:「這可是他為你包扎的?」

桃戈不語,子霽又道:「這麼大一塊擦傷,怕是要留疤了,留疤了可不好,日後嫁不出去。」

說罷,她忽然又故意打趣道:「你倒也不必擔心什麼,嫁不了旁人,你還能嫁給王爺。」

桃戈听言臉色輕變,皺著眉,淡然道:「姐姐胡說什麼,他是我姐夫,我豈可嫁給他。」

她此言,對司馬道子分明極是排斥,子霽看似絲毫沒有察覺,依然自顧自的說道:「姐夫又如何,蕭姨娘都已經被休了,她這一走,你同王爺,自也無需再遮遮掩掩,何不名正言順的在一起。」

「姐姐這是何意!」桃戈微怒,子霽這話,說得好像她和司馬道子背著蕭氏偷歡。

子霽自也是故意這麼說的,這下被桃戈反駁了,她便笑道:「說笑罷了,何必動怒呢。」

桃戈不理會她,她又笑道:「不過王爺待你,的確極好,我琢磨著,他對你必是有心的。你若能嫁給他,我定是第一個喚你蕭姨娘。」

「感情之事需講究情投意合,他不悅我,我對他更是無感,我日後若是真的嫁不出去了,那我寧願出家為尼,青燈古佛至死,也斷不會嫁給他。」

她對司馬道子又豈是無心,她不過是太在意旁人的看法。

就如子霽方才所言,蕭氏離開王府,她大可名正言順的接替蕭氏的位置。

可她不能!

她作為妻妹住在王府,可如今蕭氏被休,她非但沒有隨蕭氏一道離開,卻仍住在王府,這本就不合情理。

蕭氏剛走,她便同司馬道子曖昧不清,這時旁人會如何看待她。

更何況蕭氏還是因為害了她才被休棄,難保府上的下人不會罵她是白眼狼。

沾著姐姐的光住進姐夫家中,卻在背地里勾/引姐夫,到最後為了取代姐姐的地位,一腳將姐姐踢開,逼得姐姐走投無路只得使些下三濫的手段報復她。

這不是白眼狼是什麼……

就連子霽言語間也暗諷她是白眼狼,如今她只能和司馬道子撇清關系,劃清界限。

她方才說罷,便听聞門外有些聲響,似乎是什麼東西墜地了,她微怔,驚道:「誰!」

子霽見勢急忙直起身,快步朝門口走去,開門出去,卻只見黑夜中一只白色的身影。

她認得那只背影。

那是司馬道子。

她望著司馬道子愈走愈遠,心想方才桃戈之言,他必定全都听去了,如今他對桃戈,必定已生恨。

想至此,她唇邊竟浮現出一絲笑意。

彼時桃戈也迅速披上件衣服走出來,望著院中一片漆黑,不見一只人影,便問道子霽,「方才是誰來了?」

子霽看向她,卻是回道:「我沒見著什麼人,想必是只貓。」

桃戈半信半疑,子霽道:「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歇息了,你也早點歇息。」

說罷便轉身回了自己屋里去。

桃戈望見她走了,也轉身欲要回屋,卻無意間地上一只玉搔頭。

她躬身撿起,這是司馬道子送她的,昨日一怒之下被她丟在書房。

怎麼會在這兒……

難道方才是他過來了……

那她說的話,他都听到了……

司馬道子帶著這只玉搔頭過來,本是要同她道歉的,豈知竟听到她表露心聲,原來在她眼里,他僅僅只是她的姐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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