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庭芳 二百零七章

作者 ︰ 媚眼空空

宴席結束的還算順利。

藺春秋當天傍晚便將所收之禮一件不落悉數全部送去宮中,此事自然很得聖心。

皇上笑逐顏開,當場賞了藺春秋兩套年輕女子用的珍寶頭面,半開玩笑說道,「藺卿送了這麼多東西進來,怎麼著朕也不能讓你空手而歸不是?這兩套女子頭面就當是朕的賀禮。」

藺春秋听後一笑,趕緊叩首謝過。

皇上這才龍袍輕輕一撩,轉為正題說道,「上次老大和老四賑災一事,藺卿有何高見?」

藺春秋乃朝中元老,平常為人處世低調而不張揚,在某些朝政大事上,皇上很願意听他的意見建。

但在立太子一事上,藺春秋自來中立,奪嫡他實在沒多大興趣。況且大皇子和四皇子,對他來說都不是適合當君王的人。

大皇子懦弱,蘇皇後有名無勢,將來若是繼位,朝廷之中肯定會大亂,弄臣四起。

而四皇子背後的勢力太過復雜,薛貴妃又善弄權,若是四皇子繼位,薛貴妃到時候一定會以太後身份干政的……

藺春秋人老成精,只是微微垂首說道,「此事乃皇上您的家事,微臣怎好開口置喙?」

皇上听後眼角微微動了動,在立太子這件事上,他知道藺春秋向來不參與,他做出這樣的回答,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皇上伸手揉了揉眉心,臉上不由多了幾分無奈之色,「朕看你不是不好置喙吧?立嫡乃大事,朕想多听听你們的意見。」

藺春秋听後抿了抿嘴,許久才攏著衣袖說道,「大皇子宅心仁厚,四皇子神武善戰,都是極出色的皇子……」

皇上看了藺春秋一樣,臉上再次露出無奈之色,擺手說道,「罷了罷了,朕想從你口中听句實話還真是難。」

「皇上,微臣句句屬實。」

「罷了,你回去吧……」

皇上擺了擺手,半壁眼瞼似是乏了。

藺春秋起身恭恭敬敬退出書房。

傍晚紅霞漫天,映襯的御書房更加恢弘大氣。

藺春秋下了御書房的漢白玉台階真打算回府,才走出沒幾步,冷不防斜刺里蹦出一個小太監弓著身子攔住了去路,「藺大人請留步。」

藺春秋愣了一下,定楮看了那小太監一眼,他認得,這小太監是薛貴妃身邊的當紅太監李進。

他來做什麼?

藺春秋心思微動,面上卻不顯露,只露出一絲絲笑容說道,「這不是李公公嗎?」。

李進旋即笑道,「貴妃娘娘听聞您今日認了孫女,特為藺小姐準備了一份禮物,請您去昭陽宮中一坐。」

藺春秋暗暗捏了捏手指。

這個時候薛貴妃請他去昭陽宮中,肯定是為了四皇子的事情,四皇子的責罰還沒定下來,現在四皇子黨羽一個個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薛貴妃身為四皇子生母,自然比任何一個人都要著急。

藺春秋自然明白其中道理,說是準備了禮物,無非是想拉攏他,從他口中套話而已。

但不去顯然不行。

李進生怕藺春秋不給面子,忙滿臉堆笑地壓低聲音說道,「貴妃娘娘可是備好禮等著呢……」

藺春秋看了李進一眼,稍微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就有勞李公公引路。」

李進聞言似是松了一口氣,說了一句,「藺公請。」

昭陽宮是除卻皇後正宮以外最富麗堂皇的殿宇,園子里一年四季花開不敗,各種奇鳥野獸也養了不少,宮娥一個個斂聲屏氣垂首伺候著,一看就知道都是經過精心調,教過的。

薛貴妃在一側的偏殿里設了茶座,一見到藺春秋就笑吟吟地招呼道,「藺公快請坐吧。」又一笑道,「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藺公紅光滿面,精神大好呀。」

藺春秋行了禮,低垂眼眸慢慢一笑回話道,「這也是托了皇上,托了貴妃娘娘的福。」

薛貴妃聞言揚唇一笑,請藺春秋入座。

二人坐定後,有宮婢端了熱茶上來。

薛貴妃率先端盞請道,「這是四川那邊新進貢的青城芽茶,藺公嘗嘗味道如何?」

藺春秋沒有推辭,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贊道,「果然是好茶。」

薛貴妃一笑,吩咐身邊宮婢道,「備一盒給藺公回去的時候帶著。」

藺春秋正要推辭,卻听薛貴妃慢慢說道,「若論起來家事來,藺公您是長輩,嫂子嫁過去這些年,為哥哥勞心勞力的操持家務,養育大了五個孩子,我是打心眼里感謝她。」

「貴妃言重了,身為婦人,原該如此。」藺春秋淡淡道,「這是她的本分。」

藺春秋心里明白,薛貴妃用親戚關系來套近乎,為的是她的兒子。

薛貴妃听後輕輕吸一口氣,又嘆道,「哥哥和嫂子在外倒是盡心的很,在皇上更前也一直視死效力,只是老四他不爭氣,這一次奉旨賑災,偏偏就惹得龍顏大怒……」

言畢,薛貴妃拿過帕子似是抹淚,聲音帶了幾分哽咽,「不瞞藺公,此事一出,我已經有好些天不曾安眠了……」

藺春秋只是听著,並不作聲。

按理來說,他連昭陽宮都不該來的,畢竟是後宮……

但正因為這層親戚關系,他來一趟,別人也說不出什麼,加上貴妃又以道賀之名請他過來,別的妃子即便知道了,也不敢嚼舌頭。

這是薛貴妃的高明之處。

薛貴妃眼神迅速掃過藺春秋,見藺春秋不做聲,她又道,「藺公的孫女已經十四了吧?十四歲,可正是說親的好時候……」

薛貴妃雖然沒有明說,但藺春秋听的明白,薛貴妃這是想用自己孫女的親事來收買他。

若他幫薛貴妃在皇上面前說四皇子的好話,說不定將來薛貴妃會為自己的孫女促成一樁大富大貴的好婚事。

然而薛貴妃終究不懂藺春秋,藺春秋並不是貪圖大富貴之人,若是貪圖富貴,這些年早就有所動作了,何至于等到現在?

再說了,嫁的富貴又能如何?他活了這麼大歲數,早就把那些虛妄事情看透徹了。

藺春秋仍舊沒有言語,只是慢慢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盞後才淡淡說道,「不瞞貴妃娘娘,我那孫女有十四年是養在別人家中的,如今好不容易回來,我家夫人壓根就舍不得她出嫁,前兩日還同我叨念著,說要把孫女多養幾年再出嫁,也算是補償吧。」

薛貴妃也不是傻子,藺春秋既然這麼說,那就表明了他還不想與她為伍,並不想參與奪嫡這件事情。

藺春秋的表現多少讓薛貴妃覺得惱火和失望,但她又拿他沒辦法,畢竟他也沒幫大皇子,更不參與奪嫡。

成不了幫手,卻也不能成為敵人,一旦成為敵人翻臉,吃虧的是誰還不一定呢!

薛貴妃心里頭算計著,臉上又慢慢換了笑容,說道,「這也對,養在外頭十四年,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老太太自然心疼她。」

之後便不再說皇子間的事情,只拉了幾句家常,就命宮婢捧了幾個精致的托盤過來,托盤里放著,幾匹紗和幾匹綢,另外有幾樣首飾,還有一匣子女孩子用的頭花。

薛貴妃倒也沒扯別的,只笑著說,「得空了就讓老太太帶著她進宮過來給我瞧瞧。」

藺春秋起身謝過,方出了昭陽宮。

薛貴妃看著藺春秋走了,心中難免氣餒,但也沒辦法,只能暗暗寄希望與自己的哥哥了。

…………

當晚,因為身體的緣故,藺老太太留了薛華裳住在府上,薛華裳心中其實也七上八下的,總怕天竺葵一事會敗露。

但對于言候,她心中又是難以明說的恨,只盼言候能早死才好。

但要言候死,卻也是登天難事。

要怎麼辦?

今日用天竺葵蒙混過關了,往後呢?

薛華裳內心一直不得不平靜,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父親薛宇已經開始命人查她的病情了。

薛宇是何等精明之人?

薛華裳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個時候病,何故?

雖說是自己的親閨女,他有些于心不忍,但眼下局勢容不得他多做考慮,若用一個女兒換來言候支持,將來自己的外甥登上寶座,這個女兒,也算是為薛家做貢獻了。

同樣,藺氏也覺得薛華裳病的蹊蹺,悄悄的派了姚嬤嬤私下里查一查,看一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薛華裳並不知道這些,只是越來越覺得自己危機四伏,隨時會被嫁進言候府上。

這種感覺越是強烈,她就越是疑心病重,越覺得是藺氏在背地里害她。

藺氏卻對薛華裳的心思一點都不知道。

當晚,藺氏來看薛華裳,薛華裳胳膊上的疹子已經差不多全部消下去了,藺氏查看了一圈,見好了很多,松了一口說,「還好,都消下去了,我就怕留下什麼痕跡,姑娘家,留下痕跡可就不好了。」

薛華裳雖然一直很耐得住性子,加上重生一世,心思更成熟些,但今日看到言候,她內心那種巨大的恐懼和仇恨又襲了上來,如今看到藺氏,仇恨感就有些壓不住了,說話也有些尖酸刻薄,「依我看,留疤沒什麼不好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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