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盡隋塵 五十、不拘一格斂人才

作者 ︰ 許紹清

幾日後,那個西域人的身份隨著大軍告捷的消息一並揭開,居然是吐蕃遣來求和的使者——吐蕃贊普的兒子樨松德贊。想不到這吐蕃還有這樣易容高手,樨松德贊的面部線條深刻,猶如刀削斧砍,想要改頭換貌成中原人,難度系數太大,索性改成相差不大的西域人士。在一般中原人的眼中,很難分清西域人與吐蕃人的區別,再稍加修飾,即使是常與這兩族打交道的人也難免有撲朔迷離之感。

「這求和真有意思,,使者居然要到喬裝打扮成外族商人先來,有趣的緊。」宇文硯舒逗弄著李昉送來的鳳頭鷯哥,听到下人送來消息,心思一轉好笑的對著自家穩如泰山正喝茶的大哥笑著。

有個家里開雜貨鋪子的朋友就是好,李家銘記遍布大江南北,有什麼好東西都要先過他們的眼,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他們也就跟著沾了不少的光。

()「樨松德贊來京城後,在哪里落腳,除了與何大人來往,可與誰交往過甚?」宇文智鴻問前來回報消息的人。

「隨從們住在城外的一個小村莊,他自己成日里就混跡在平康坊,跟太尉大人見過兩次,還曾送了份厚禮去薛駙馬府,听說是永昌公主親自收下的。」回消息的人對答如流。

宇文硯舒頓時一聲冷笑︰「見財眼開。」

宇文智鴻瞥了她一眼,和顏悅色的打發了那個下人。站起來理了理衣領,道︰「我有事出去一下,你今天就呆在家里別亂跑。」

「哦。」宇文硯舒乖乖作答,但是你只要一看她那四處亂轉的眼楮就知道她一定在月復誹︰腳長在我身上,愛上哪兒就上哪兒。

宇文智鴻習慣了她這幅陰奉陽違的表情,不以為杵,只要她不鬧出什麼大漏子,他這個做哥哥的只要他開心就好,何必管束的太緊。

「哥哥,哥哥。」宇文智鴻走到門口就听到自家妹子叫喚聲,立即轉過身去。

宇文硯舒小跑了過來︰「軍中大捷,那阿璘什麼時候回來?」

宇文智鴻嘴角有瞬間的僵硬,快到滿心期盼的宇文硯舒根本來不及看清,便又恢復常態,笑︰「這個嘛不好說,要看聖上對樨松德贊求和這一事如何處理,聖意難測啊。」

「啊?」宇文硯舒的臉垮了下來,本以為大軍告捷便可以見到阿璘,想不到還要在等。皇上也真是的,打勝仗了就班師回朝,何苦讓將士們還背井離鄉的受那關外的淒風苦雨,真是坐龍椅的不知守邊關的苦。

宇文硯舒恨恨的踹了一腳身旁的柱子,可是她太高估自己腳的硬度了,那一腳下去震得她整個腳面都麻了,疼的她抱腳直呼。汀芷不知道了出了什麼事,連忙從里面跑出來。

「郡主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宇文智鴻好氣又好笑︰「沒什麼事,小孩子耍脾氣,扶小姐回房休息。」

這下子是肯定出不去了,宇文智鴻心情大好,吩咐人備馬出去。

宇文硯舒在汀芷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回了房。

天上不知哪兒飄來的一片厚厚的烏雲,將原本的晴空萬里遮的密不透風,陰測測的透著說不出的壓抑。一陣陣的風吹著樹枝左右亂晃。

再有月余便是「萬壽節」,當今聖上熬過生死大關,終于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不知他知曉的是怎樣的天,怎樣的命?

大隋地大物博,人杰地靈,如今又是四海升平,國力日盛的上升時期,周邊國家紛紛派出使節前來朝賀。帶來的賀禮任憑天上飛的,海里撈的,深山老林里取得,無一不有。

因吐蕃派遣的王子來賀,兼有求和的意思,邊疆自然暫且穩妥,只是大軍暫時不敢撤離。蕭景琪接到蕭景璘的家書,說不日即將啟程回京。

宇文硯舒心中大喜,又听說自從各國使節陸續抵達京城,長安城逐日變得比以往更加熱鬧,來了許多外國的新奇事物,便來了興趣要出去逛逛。可惜,蕭景琪近幾日身體欠佳,打不起精神陪她胡鬧。派了小廝去獨孤府上找獨孤姮,卻听回報,有事。

這下宇文硯舒驚奇了,獨孤姮居然還會有事?她能有啥事?這樣的好奇驅使下,宇文硯舒打算親自去獨孤府走一走,看看這死丫頭是不是瞞著自己尋了什麼趣事。

依舊換了一身男裝打扮,瀟瀟灑灑的出門了。

道上有許多奇裝異服的外族人,斑斕的服飾在人群中顯得分外的扎眼,而且與中原人迥然不同的五官也讓路人好奇的指指點點,這更讓宇文硯舒興奮不已︰她居然看到了古裝外國人了,千真萬確都是活的,而且絕對如假包換,沒有贗品。

心情激動的無法自制的某人,恨不得立即從街上隨便抓一個外族人,到街角賣字畫的書生那兒去讓他給畫一幅合影。這小手激動的抖啊抖了許久,才控制住沒有伸出去,避免了造成大隋郡主大街公然調戲外族人氏的國際型新聞的悲劇。

街頭果然熱鬧非凡,仿佛憑空冒出許多新奇有趣的玩意兒,引逗的老百姓一群群的圍觀,還有很多人一看就是不遠千里跑來看萬壽節熱鬧,因此街上的人足有平時的兩三倍之多,走在街上說摩肩接踵可能有點夸張,但是聯袂成蔭絕不成問題。攤販中驀然多出了大片賣字畫的青年書生,宇文硯舒自己在丹青上稍有成就,于是逐一看過去,大部分字畫水平一般,技藝純熟的不少,但鮮少有神韻飛揚,讓人眼前一亮的作品,到是那些賣字畫的文人的臉傳神的更值得讓人研究。

「小少爺買幅畫吧。」

攆轉過一個字畫攤前,剛想轉身離去,不想被攤主打住。攤主是個二十出頭的中年書生,看神色到是有幾分讀書人的矜嬌,只是那眉宇有點抑郁不得志且有些急功近利之色。

「你看這幅猛虎下山,怎麼樣?您看著顏色……」

宇文硯舒止住腳步細看了一下,心下嘖嘖稱奇,果然是幅好畫,草木磷石栩栩如生,虎身線條流暢有力,仿若虎身蓄勢的張力隨時可撲擊敵人,尤其是那一雙眼楮,目光如電,散發出萬獸之王的威懾力。只是……

「這畫到是不錯。」正嘆息著,身後突然有人將畫接過去。

書生一見來人,意外之下,笑容更顯興奮︰「劉公子,您看小人這幅畫,真的是很不錯,這可是小人的精心之作,若是劉公子喜歡,小人這就給您包起來。」

「成表哥哥喜歡這幅畫?」宇文硯舒疑惑的道。

劉成表笑道︰「畫到是有那麼幾分意思,只可惜被這題詞毀了,人都說畫龍點楮,這可真正是是畫蛇添足了。」

書生「啊」了一聲,站在一邊,臉上紅一陣青一陣。

宇文硯舒「噗嗤」一笑,可不是好好一幅圖,若是能添上幾句氣勢非凡的妙句真也不錯,可惜上面卻提了一句什麼︰山林無猛獸,下山尋好家。再配上那只氣勢萬鈞的猛虎,哎呦個喂,宇文硯舒面上為流出大笑,實際月復內早就已經笑得胸腔震動,五髒打滾。

劉成表身後的書童也「嗤嗤」的笑,用他一雙小眼楮極度鄙視眼前人模人樣的書生。

只有劉成表收斂方才的笑意,對那尷尬的書生正色道︰「這樣,我也不為難你,若是你能在一炷香內另作一幅畫,那我不僅高價買下這幅畫,並且保舉你,如何?」

宇文硯舒詫異,分明是這樣書生偷梁換柱,拿了別人的東西來充數,遇到這種事常人都是一笑了之,想不到這個太尉府的劉公子雖然年紀輕輕,卻是個真正的憐才惜才之人。

那書生受了嘲笑,自覺羞愧的無地自容,恨不能立馬收拾了東西走的連影兒也不剩,不想轉眼間天上掉下了這麼大一餡餅,被砸的頭昏腦漲,眼冒金星,好半晌沒反應過來。

「怎麼,不樂意。」劉成表微微皺眉。

宇文硯舒听到那個書童小聲的嘀咕︰「我家少爺給你機會,居然敢不珍惜,一定是騙子,騙子,你個大騙子,全家都是騙子。」宇文硯舒再一次不厚道的笑了。

那書生听了猛地一震,月兌口叫道︰「願意,只要劉大人肯讓小人展示一番。」

「嗯。」劉成表點點頭,吩咐書童去做準備,小書童再次鄙視了書生一眼,不甘不願的去了。

「半個時辰後,到天雪居。」

「是,小人裴遠青定不辜負大人好意。」

裴遠青彎下腰,恭送劉成表和宇文硯舒遠去。

「想不到成表哥哥居然是如此愛才之人,小妹佩服。」宇文硯舒笑嘻嘻的走在劉成表邊上,滿眼晶亮,這一聲佩服是真正發自肺腑。

劉成表愛憐的拍拍她的腦袋︰「為聖上選取賢才是我等臣子本分,更何況民間珠玉頗多,若我一句話能成就他人日後繁華,何樂而不為呢?」

這下宇文硯舒是真正的用一種敬仰的目光看他了,像他們這樣享受祖蔭父輩庇護的宦官子弟,居高位不難,難得是居高位還不忘真心的提拔他人,也許這才是聖人推崇的最高境界吧。

前面的街角圍了一圈叫好的人,原來是個一身色彩斑斕的天竺人在表演蛇舞,凶惡猙獰的大蛇吐著猩紅的蛇信,溫馴的在訓蛇人身上游來游去,宇文硯舒看的著覺得有趣的緊。那條足有兩米多長大蛇,蛇身粗壯沉重,青色的蛇鱗上密密麻麻的青黑色的斑點,周圍的觀眾有志一同的站在遠離大蛇的地方觀看演出。訓蛇人把大蛇擺出許多花樣,引來許多叫好聲。然後,訓蛇人把大蛇放在地上,讓它自由游動,人群發出一陣陣驚恐的叫聲,前排的人紛紛往後退生怕被咬著。

訓蛇人用不甚標準的中土話道︰「各位不用害怕,這是條好蛇,它絕對不會咬人。」

宇文硯舒知道這些用于表演的蛇都是被鉗去了毒牙的,沒有了毒牙的蛇還是蛇卻失去了它的自我保護能力,從而淪為別人的賺錢的工具。其實人又何嘗不是這樣,只要被拔出了賴以生存的「毒蛇」,那麼何愁其不能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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