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鳳遺昭華紀 第兩百五十章 元玨歸來

作者 ︰ 妖塔塔

我又昏睡了許久,我想,我可能撐不到幾年後,宿命對我來說竟然是這麼殘忍,也許下一次睜開眼楮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我敢感覺到生命漸漸在我身體里的流逝,就像我睜開眼楮,徒然覺得自己老去了許多,虛無,空洞。

或許,早在韶山大劫的那時,我就該死去的。

是我的執念,亦或者是鳳凰的執念,不舍我就這麼狼狽離去,可是貪念總是會讓人輸得更加慘烈,若不是那時想要再活下去的貪念,若不是對生命的貪婪,今天又怎麼會落得這樣難堪的下場呢,我竟連我到底是什麼都解釋不出來了。

從妖成為人,我自私地以為,只是我付出了自己的所有修為,我讓自己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碧洛和孩子,我覺得自己很偉大。可其實,我保住了孩子,卻害了成璟和珈藍,我以為自己悲壯地用自己一世的修為,去換取了那個孩子的降世。刻意去降低自己從妖成為人的這件事的影響,其實,我是不願意去面對,我知道,鳳凰為了幫我實現這個心願,不只是要她「精疲力竭」,她也要為我的私欲而付出代價,天界為了維系眾生之間的規矩,一定會讓鳳凰有所交代,鳳凰必將為了此舉而遭到後續的懲罰。

我害了鳳凰,可是從我變成人以來,我卻一直不敢面對這個事實。

如果我死在了那個時候,如果,我的魂魄沒有再回到身體里,也許後來的這一切,我都不需要面對。可是我活下來了,可能冥冥之中注定,我那時活下來,就只是為了弄清楚曾經發生在我身上的所有事罷了。

「你怎麼在這里。」我好不容易醒來,因為一股異常強大的靈力好像將我飄起的魂魄壓回到了身子里,可是我迷迷糊糊睜開眼楮,卻先看到了一個本來絕不可能在這里看到的人。

見我醒來,守在一旁的元赫欣喜若狂,他迎上前來,姜延這時便退到一旁。

「他為什麼會在這里。」可我仍不肯放棄剛剛的疑惑,盯著姜延,向元赫求解。

「你昏迷了太久,太醫束手無策,我只能……」元赫沒有說下去,他只是看了一眼姜延。

我輕笑,看著姜延說道,「沒想到,會是你救了我。」

也許是因為我昏迷了數日,守在寢殿里的太醫實在沒了辦法,元赫擔心我就這樣死去,所以找來了姜延,可是,我好像想到了什麼不太對勁,「剛剛我好像覺得……」

「是殊死結。」姜延見元赫為難,卻正色回道。

殊死結?!我听清楚這三個字之後,猛地睜大了眼楮,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元赫。

「是成夫人留下的。」元赫發現我誤會,所以率先解釋說,「你昏睡過去的時候,成夫人曾帶著衛恕來向你辭別,她見你的這幅樣子,才把殊死結給了你。」

「辭別?」我听了元赫的話,卻想了好半天才慢慢理解他話里的意思,「碧洛帶著恕兒走了嗎?」。

元赫面露難色,可他遲疑半晌,卻還是點了點頭,「是,他們前兩日便已經出發了。」

碧洛也走了。

「成夫人的娘家離木城並不是特別遠,如果你想見她,等你好一些,等她們在那邊安頓好了,你可以請她們回來看望你,你也可以去看望她們。」元赫看到我神色失落,遂出聲安慰道。

「或許吧。」或許,還有機會的話。

……

元赫最近很忙,可是卻時常听到宮里過往的宮人傳的流言蜚語。有人說,國君不怎的在寢宮留宿了,即使回到寢宮也多半是住在書房。有人說,麗夫人證實有孕,國君很關心。

更不乏有人說,昭華夫人因妒成恨,可是卻眼見麗夫人懷有身孕,國君逐漸偏向麗夫人卻無能為力而病倒了,昭華夫人病得重,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听說這宮里的宮人都開始巴結麗夫人了。

這倒讓我想到了,曾經的綺陌夫人和如意夫人。

「昭華夫人今日感覺怎麼樣了。」最近倒是常見姜延,因為他將殊死結縛在了我身上,救了我一命,所以最近倒是時常往來這里,探望我的狀況。

「元赫今日不在。」我讓夏臻去給他上茶,周圍無人,我才收起了笑臉。

如今,我竟然連應付都懶得應付了。

可是姜延不怎麼在意,他還從我的反應之中覺察出了什麼,「看樣子,你是以為我來探望你的狀況,是因為國君在此。」

「那時候,梓苑死在我眼前,她臨死前警告我,是你要她殺了我的。」我怎麼可能相信,姜延對我示好是發自真心的呢,尤其在我知道他曾經派梓苑要來殺我之後,可是這個人,我卻怎麼都模不清楚他的用意,但也絕不會相信,曾經想要殺了我的人,如今卻「誠心」救了我。

姜延听聞梓苑時,嘴角的笑意有那麼些許的苦澀,可是這種感覺很快就過去了。「我的確,曾經想要殺了你,只不過,現在來探望你的狀況,卻也不是為了博得國君的信任。」他見我沒說話,停頓了那麼一會兒,才說,「我不需要博得任何人的信任。」

我听了這句話,看了他一眼,竟有些覺得好笑。

「你的命既然是我救的,那我便不能眼睜睜看著再出些什麼意外。」姜延一句話,將他這兩日探望我的原因解釋得已經很清楚了。只是他徑自說著,留意著我的反應,半晌,又不是特別肯定地問了句,「是因為這宮里的宮人,那些閑言閑語讓你听進去了嗎。」

「無所謂他們說什麼了。」我對那些人的話,並不是很在意,可是讓我在意的是,其他人誤解我是在意了那些話的原因。

姜延的嘴角稍稍向上揚了一些。「你並不在意,有人同你爭寵,是因為你根本不在意同你爭寵的那個人呢,還是根本不在意那個人同你爭的寵。」

「看來熊烈已經將那日見到的情形告訴你了。」我不意外他為何會這麼說,因為那日看見麗夫人同趙晟先後從假山後鑽出來的時候,熊烈和我在一起。

姜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可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

夏臻在這個時候正好端著茶進來,姜延坐到桌旁,夏臻將茶杯雙手奉至姜延,姜延只是接過,就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夏臻這時才又收拾了東西,退了出去。

我本以為姜延不會再說什麼了,可是他看著夏臻離去之後,才轉過了目光,道了句。「如果墨陽王和國君最終一戰,你只能幫一個,你會幫誰。」

「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輕笑道,「以我一個將死之軀,如今手無縛雞之力,病態怏怏,還有何能力選擇幫誰呢,我誰也幫不了。」

「可如果你能呢。」姜延的語氣突然冷了下來。

我不得不收起剛剛的玩笑之意,正視他。姜延又讓我想到了那一日,綺陌夫人的要求。

「在你那晚昏倒之後,正趕上墨陽王前線告捷,國君已經下旨,讓墨陽王帶兵回城。」姜延說到這里的時候,中斷了一下,正是這片刻的中斷卻讓我想起那時好像的確听到元赫說過這樣的話,在我昏迷睡去之前,他問我想不想見元玨。可見,姜延告訴我這件事,也是因為他有所懷疑元赫下旨讓元玨帶兵回城的目的,「一日降下兩道旨,要墨陽王回城。可卻還有人說,不止這兩道旨,國君還私下派出親信帶了密旨給墨陽王,不如我們猜猜看,這道密旨上會寫些什麼。」

「既然是他們前線與朝上的事,又怎麼會是我能猜得到的呢。」我不想順著他的意思去猜,因為我看見他的樣子,已經確定他有了自己的想法,恐怕無論我怎麼猜,都會被他左右。

我現在更想知道的是,他此舉看起來就知道不是在幫元玨拉攏我,或者幫元赫拉攏我,他卻很刻意的在挑動我的情緒,就好像想要我順著那個情緒下去,在背後中傷他們之間隨便的一個。

姜延是故意的,他好像在等著看熱鬧,可是偏又不是那個好熱鬧的人。

「昨夜,墨陽王已經率軍抵達了城外。」他還在說著,如欣賞一個玩弄在手的獵物一般饒有興致,可卻非成璟那般妄自菲薄地小人一般。「只是,國君派出幾波人進行交涉,墨陽王卻始終不肯進城。不知這兵臨城下,墨陽王到底打得什麼主意。」

姜延的用心,引我側目才去正經地注意他。

他嘴角輕佻的笑意,微彎的雙眸,明明一切盡在他的算計之中,他卻還在故作無知地戲弄著每一個人。

鳳凰……

沒錯,就是鳳凰。

我一直在想,姜延給我的這種感覺為什麼這麼熟悉。他是在挑釁,又好像漠不關心,這種感覺與鳳凰如出一轍。都是那麼的高高在上,俯看世間。

可是這樣,我就更加搞不清楚姜延的來頭了,鳳凰是神,有著超凡的靈力,她可以瞬息毀滅諸多,所以漠視,她戲弄著世間的生靈,仿佛一切只是一場漫不經心的游戲,嬴與輸她都絲毫不在意,只是享受其中的過程而已。但姜延呢,姜延到底是誰,他不可能是如鳳凰一般的神祉,可是他的神態卻與鳳凰無二。

我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該如何問出這句話。

為什麼姜延會讓我想起了鳳凰。

「墨陽王應該已經知道你病重,才起兵回城,可他如今卻兵臨城下威脅著國君,而不急于趕來見你或者最後一面。」姜延依舊在暗示我。

他眉間的深邃,那雙讓人愈發迷惑的雙眼,好像在引導我去相信,元玨故意不進城,他根本不在乎我的生死,他擁兵城下,也許只是想等我死去,等元赫一時松懈的時機而攻城。

我想要反駁,可是剛張口,就咳了兩聲,便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嗎。

「再有半個月,落香山就差不多完工了。過兩日風小些的時候,我陪你去看看。」元赫端了湯藥過來,坐在旁邊,舀了一勺在碗邊輕輕刮了刮,然後低頭小心地吹著。「這兩日風大,我前些時候去看過,上山的小路已經修得差不多了,可總覺得還是和韶山有些不太一樣,就讓司建司再看著改改。」

我見他將盛了湯藥的湯勺要遞過來了,忙往後躲。

「把藥喝下去,才能好得快一些。」元赫耐心地說著,把湯勺伸到了我嘴邊。

我听了他的話,悄悄地湊過去,抿了一點點,結果生生被苦得退了回來。「太苦了,我不要喝。」

「怎麼能不喝呢,太醫開的藥方,是讓你養身體的。你看你現在身子這麼虛弱,才剛剛好一點,就不吃藥了,那怎麼行呢。」元赫還在苦口婆心地開導著。

「不想喝。」我討厭苦的東西,所以討厭這藥。我推開了湯勺和湯碗,又折騰著躺了下去。「這才幾個月,後宮就已經建成了落香山嗎?好快啊。」

「因為你喜歡啊。」元赫苦笑著,將湯碗遞給了夏臻。

因為我喜歡,所以他耗費巨大的財力和人力,沒日沒夜地動工,在後宮整個西半部的原基礎上,推平,堆土,建落香山。我知道,因為這件事民聲哀道,宮人都在背後議論他是昏君。

可那時,我只是想要個韶山而已。

元赫對朝臣的阻攔和百姓的怨言充耳不聞,他令宮中的司建司砸下重金,要在宮里建一座和韶山相似的落香山,為了將土從宮外運到宮里,征了許多百姓干活。

我知道,元赫想要給我一座有他保護著的山林。

……

「阿姐。」長淵多日未來看我了,可難得再看到他,他竟苦著一張臉,比我還要疲憊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個二十歲的少年,倒像是個三四十歲的人。

他走進寢殿,本能地周圍看了看。

「元赫去前面了。」我說,他從早朝到現在還沒回來。

長淵點了點頭,顯得不怎麼特別在意,「阿姐……」

「看你的這幅樣子,我看著都覺得自己活不了了。」我開了句玩笑,我知道自己病了許久,讓他們都擔心了。「你前幾日怎不來看我,是不是有什麼事在忙。」

長淵這才抬起頭,面色凝重地說,「趙晟出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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