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鳳遺昭華紀 第七十三章 宮氏之謎

作者 ︰ 妖塔塔

「太子輸了。」瓊天宮內,皇貴妃緩緩落下一子。

元郢從容將指間白子收入棋盒。

「太子今日,已輸給本宮兩盤了。何事讓你如此心不在焉呢?」皇貴妃眉目間嫵媚動人的神采,已然在炫耀著她的勝利,嘴角不禁揚起的笑意在這樣一副傾國傾城的美色間,讓人不寒而栗。

元郢只說,「父皇病重,身為太子分心無力罷了。」

皇貴妃唇邊的笑意愈發明顯,暗色的宮殿之中,她竟明媚得如同深海明珠。「太子莫要分心其他,還是好好想想,如何名正言順地坐上北韶帝君的寶座吧。」

「他畢竟是你的夫君,如今他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你卻在算計他的帝位。到底,是連個樣子也懶得裝了嗎。」元郢的一雙眼眸中,看不出絲毫情緒,讓人實在分不清楚,他究竟是贊同皇貴妃的做法,還是質問她的無—無—錯—小說情。

皇貴妃倒是覺得可笑得很,冷哼了一聲。「夫君?」

「看你的這幅樣子倒讓人不禁去想,幾十年後你的女兒是否會同你一個樣子呢。」提及心里記掛著的人,元郢的眉眼間不自覺得多了些許的暖意,想著她幾十年後的樣子,才覺得有些好笑。「不過,她比你狠,她想要的,根本不會等上個幾十年。」

皇貴妃剛剛那一副驕傲的模樣,像是凝了一層寒霜一般。

她眉目間明艷的笑意散去,眼神之中,赫然升起一抹凶狠之色,她似是從牙縫中擠出了這麼幾個字。「本宮的女兒,早在她出生的那一刻,便已經死去了。」

元郢也是頭一次听她提及關于她女兒的回答,許是他沒想到是這樣的,只是稍稍一怔,才給了皇貴妃接下來這一句話的機會。

「是你偉大的父皇,殺死了她。」

「原來,你以為她已經死了。」這句話更像是唇齒間的自嘲,他看向皇貴妃,那個養育了他長大的女人,「也許,她沒有死。」

「夠了!」皇貴妃勃然大怒,打斷了他,「伏氏兄弟的謊言,騙得了天下人,騙不了本宮,你不要妄想以此來打動本宮,你的昭華必死,她平白佔據了本應屬于我女兒的一切!二十多年,她該還了。」

元郢心口不由得涌上一陣不安。「你只是不願意相信,她還活著。」

這個女人,被仇恨徹底蒙蔽了雙眼,她不肯輕信後來發生的一切,絲毫沒有動搖的樣子。「你怕了嗎,怕你的伏音回不來了。」

「我自然會擔心她,可是她,」元郢眼神之間仍有溫柔尚存,面上卻籠了散不去的陰霾,「她並不是需要依賴我才能活下去的人,而你還需利用她拉攏皇甫宣,又怎會如此輕易舍棄了這枚最好的棋子。」

這次,輪到皇貴妃微怔了,她明艷的驕傲仿佛在慢慢散去,對于元郢了若指掌的謀算,她無從辯駁。

「天色已晚,兒臣要到帝君病榻前盡孝了。」元郢起身,淡然向殿外走去,「漫漫長夜,皇貴妃若是難以安眠,不妨好好想一想,昭華的身世,一個不留神,你以為被我父皇害死的女兒,就要死在你自己的手里了。」

我似乎有一種將要溺水的感覺。

迷茫間睜開眼楮,有水涌入眼楮中,才發覺我真的溺水了。

只是身體很沉,我想要伸開雙臂劃水游上去都很難。劃動了兩下,我就像是用光了全身的力氣一般。

怎麼回事?我剛剛還和宮昱在他一手幻化出的夢境里殊死一搏,怎麼現在我就掉水里了,那孫子是想淹死我嗎?

完了。

突然手臂被人拉住了。

我感覺到身子在往上浮,水波在周身滑過,似是有人攬過我的脖頸,將我的頭托出了水面,然後我就可以呼吸了。

可是沒來得及看清這一切究竟是怎樣發生的,視線模糊開來,我就這樣又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我躺在一張看起來有些簡單的木榻上,蓋著一席粗布的被子,周遭的一切都陌生的很。

這是哪里?

通常這樣的劇情設定,不都是該有個人出來解釋一下的嗎。

可是,沒有。

沒有人。

我扶著床榻起身,吱嘎一聲打開門,門外的一切都讓我難免產生一種錯覺。這里為何明明陌生,又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是屬于東伏郡主被遺忘的記憶,還是我以葉飛兒的身份回到這個世界時,忽略的某一處。

兩種記憶如同錄像帶的重影。

「你不能起來。」忽有一童聲自身後傳來。

我轉過身去看,一個大概十來歲的小男孩站在我身後。「請問,這里是哪里?我記得我落水了,是你家大人救了我嗎。」

「是我師父救了你的。」他年紀不大,回答得字正腔圓,不畏不躲。

「你師父?」我想了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見見你師父呢,我想親自向他道謝。」

小男孩將手中的東西放進房內的桌子上,才出來答話,「我師父進宮了,你先歇下吧,恐怕要等到明日他才能回得來。」

進宮?!「你在騙我吧?進宮,是皇宮嗎?」。

「我們御風觀世代任鳳遺國師,效忠天下的王。我騙你又有何用。」他義正言辭,這說話的模樣倒與我相識的某個人很是相似。

御風觀,鳳遺這到底發生了什麼?「小孩,你叫什麼?」

「我從師父姓宮,師父起的名字,單字,昱。」

宮昱

這是什麼情況在分析著眼下狀況究竟是我又穿越到了更早的時候,還是在做夢的同時,我還在考慮著,要不要現在,就把這個小孩干掉。

難怪看他第一眼,我就覺得我本能的很不喜歡他。

這情況要是擱在西游記里,就好解釋多了。

我把宮昱打回了原形。

可是還來不及高興,我又想到一個當下很嚴肅的問題。我該怎麼回去。「小宮昱,我問你,你知道我昏迷多久嗎?」。

「前天夜里,我師父夜觀天象才在落香山下的湖里救了你,算上今天你昏迷了也有兩天兩夜了。」小宮昱稍稍一思慮,便給出了答案。

「那你呢?」我又問,我想確定,眼前的這個小孩真的是小時候的宮昱嗎,還是那個老不死的宮昱被我打成了小孩?

「師父救了你,便感應到了天下將要大亂,連夜進了宮。是我照顧你的。」不像那個老不死的那麼一副寡淡的感覺,小宮昱雖然出乎年齡的冷靜,卻仍然給人有血有肉的感覺。

等一下,他說了什麼,天下將要大亂?

如果按照小宮昱年紀的推算,這個時候,鳳遺在位的,大概還是元郢的爺爺,也就是說,後來真的導致天下大亂的那幫人,還沒有在他們本身的關鍵位置上。元郢這時都未出生,更不要說我了,那天下大亂從何說起?

「那你知不知道,到底你師父感應到了什麼?」我索性蹲了下來。

他看了我一會兒,卻問道,「你為何好奇?」

為何好奇?我只當他是小孩子,套他的話,沒想到他反應得倒快。他的一雙眼楮很尖銳,像是要在我身上察覺到什麼疑點。

「因為天下大亂,會因我而起。」我這不能算是騙他,因為在這之後的時間里,確實鳳遺因我伏家而亡,「而我,大概是唯一可以阻止的人。」

我只知道,我已經昏迷了兩天兩夜,如果我不能盡早的想辦法從這里月兌身,外面的世界才真的要天下大亂了。

他想了一會兒,對我的話將信將疑。

「你可要好好想想,你師父感應到天下將要大亂,卻在落香山下的湖里救了我回來。我的出現,預示著什麼?」

他皺了皺眉頭。「你知道被封印的鳳神嗎?」。

鳳神?那是什麼東西?從我以伏音的身份出生以來,我確定我從未听過這樣的一個詞,難道說,和鳳遺有關?

「有鳳棲梧。落香山遍山梧桐,自是引鳳而棲,我宮氏一族,便是鳳神在人間的守護者。」他只說了這麼多,「鳳神護佑鳳遺盛世,你為何不去問問她。」

鳳神?宮氏一族是鳳神的守護者?落香山漫山的梧桐是引鳳神而棲,御風觀坐落在落香山間,如果說宮氏一族守護鳳神的話,那便是說,到這個時候為止,傳說中的鳳凰,還活著?!

可是他說的封印是什麼?

太詭異了。因為在這之後,似乎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或是發生過什麼,從我出生以來,我們所傳說的鳳凰,是遺下了元氏先祖回到了天上,所以元氏以鳳遺為號建立盛世王朝,因為他們世代子孫都有鳳凰的血脈,所以元氏受上天的庇佑。可為何,鳳神是被封印了?

「你能告訴我,我怎麼才能找到被封印的鳳神嗎?」。我相信從宮昱幻化出的夢境到突然穿越的幾十年間,不可能僅僅只是一個巧合。

除非,是另一種召喚,元郢曾用陰玉將我從公元2015年召喚回到亂世中,很有可能是因為陽玉是在我以昭華身死之後,老爹將它與我相融,而後再入輪回,陰玉與陽玉間應該是有某種感應的,所以我身體里陽玉感受到了陰玉的召喚,將我帶了回來。

就在前一刻,我和宮昱還在他一手幻化出的世界里對峙,我剛剛發覺到陽玉就在我的身體里,陰玉陽玉的交融,難道是導致這一次意外的時空錯亂的原因?

昭華碧玉傳說中是鳳凰離開人間的眼淚所化,那這一次將我召喚來的,莫非就是傳說的鳳凰?!

小宮昱所說的地方,相當好找。

因為在若干年後,這里就是我們的山寨。

只不過在現在,這里沒有我們的寨子,山頂上的一塊平地,除了一條上山的小路外,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通往這里。只是在漫山梧桐間,獨此一處空蕩蕩的平地讓人覺得詫異。

前面再沒有路了,一旁是斷崖,有水聲,那大概就是小宮昱的師父救下我的湖了。可是這里連個起碼的標志都沒有,哪里有什麼封印?

我等了一會兒,實在找不到什麼能給我啟發的特別之處,所以打算回去了。

剛轉身,便覺得起風了。

有風卷起地上的落葉,吹過來。落葉隨著風勢劃過,我伸手去擋,落葉毛糙的邊緣不自覺的劃破了我的手背,淺淺的一個口子,慢慢涌出血來,猝不及防地滴落在地上。

那一滴鮮血赫然融入土中,在地面之下,如有形一般游走。

竟生生在我錯愕間,在地上,刻出一幅碩大的圖騰來。

這便是,封印?

「你終于來了。」空曠之中,如有女聲幽幽傳來。

我有些驚訝,也多少有些害怕,只是佯裝著鎮定,問道。「你是鳳神嗎?你在等我?是你帶我到這里來的嗎?」。

「只有你的血,可以看到我的封印,你為何不好奇,這其中的原因。」

「你想說什麼?」我壯著膽子問。

「四百多年了。」她幽然嘆道,「我被困在這里已經四百多年了。」

四百多年,我在心里不禁回憶起什麼來,「那豈不是自鳳遺開國,你便被困在這里了?為什麼?在四百多年後,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傳說是你離開了人間回到了天上,可是你怎麼會在這里。」

她沒了回應,這突然寂靜下來的氛圍,讓人心底莫名有一種悲切。

這悲切從何而來,我不明白,就好像是我正在感應到她的情緒一樣。「我到底是誰?」

「你是玉靈。」

玉靈,昭華碧玉的靈。

四百余年之前,元氏先祖每日誠心參拜上天,願以一己之力結束亂世局面,上古神鳳有感而臨世,助他一統天下。只不過在朝夕相處間,元氏先祖與神鳳相互愛慕,元氏先祖承諾神鳳,立國後將娶她為妻。

神鳳耗盡畢生修為助他打下鳳遺的江山,失去神力價值的同時,也失去了那個男人的愛情。她被囚禁于深宮,听聞他將娶一美女為王後時,絕望得想要離開他,可是男人擔心,一旦失去神鳳,靠她神力打下的天下便也會失去。

元氏先祖在國內遍尋異士將神鳳誘到落香山而封印。

當初封印神鳳的異士,便是宮氏一族的先人。神鳳被封印,宮氏一族世代守護著封印,所以被鳳遺立為國師。

神鳳在封印中絕望產子,當孩子被宮氏一族強行帶回鳳遺王宮的時候,神鳳徹底對那個她曾深愛的男人絕望了。她以最後的神力,將自己的一魂一魄凝在了一滴眼淚中後長眠于此。

那滴眼淚化作了昭華碧玉,只因那是神鳳身上最後可掠取的神力,所以昭華碧玉成了元氏一族世代供奉的神物。

元氏先祖唯恐昭華碧玉將她喚醒,所以將其一分為二,便有了陰玉和陽玉。

陰陽自那時起,便不會傳于同一人,他們仍畏懼神鳳,擔心後世若有人感神鳳之力作亂亡國。

而昭華碧玉竟在代代相傳間,以神鳳魂魄修成玉靈。

「所以當我察覺到陽玉的時候,陰玉與陽玉相融,所以靈和玉相互的召喚將我帶到了這里?」我試圖消化她給我的這一切信息,可是,「為什麼是我?四百多年間,如果昭華碧玉有靈,它應該有很多機會重生的,可為什麼偏偏是四百多年後的我。」

「當他歷經輪回重生于世的時候,玉靈才從混沌之中蘇醒。」

我一驚,「是元郢?!」

所以是當元郢重生的時候,玉靈才決定了我的存在。四百多年,本以為有太多的機會會錯過,卻沒想到,他反而是玉靈重生唯一的契機。「你是想告訴我,會再一次落得跟你一樣的下場嗎。」

「生于他,亡于他。」

「什麼意思?!」我越發听不懂她的意思了,什麼叫生于他,亡于他。

「伏音,」她喚我的名字,「你雖以玉靈而生,可你並不完全是我。我當初留下的庇佑,已經護著鳳遺到了盡頭了,你可以自己決定,你的命運。」

「所以,」我竟莫名覺得心疼,「你並不恨他,四百年後,你仍然不後悔。」

被封印在此的鳳神並沒有回答我。而是說,「你因他而蘇醒重生,可成全你,卻不止他一人契機,伏音,亂世可成就你,我還有這最後些許氣力,便送給你吧,我與那個人無緣,願你得到你想要的。」

似有凝紫般的微光自封印下升華而出。

這微弱的紫色如點點螢火般在周身盤旋。

「你要死了嗎?」。我有些心急。「可是你要告訴我,我該怎麼回去。」

「你在幻境中掙斷了宮氏一族的命運線,不得已只身入局,怕是只有你解開了命運線中某個人想要知曉的過往,才可以從這局中月兌身。保重。」

如同,她最終的遺言一般。

保重。

算是她最終放棄了等待,解月兌了嗎。

在她話音消失的最後一刻,我看到那瑩瑩紫色不斷涌入我的身體里。

這也算她留下的禮物吧。

只是那命運線到底是什麼。

猛地,身體里竟有一些讓人覺得不自在的異樣,像是突然發起高燒來一樣,寒熱交替,有種怪異像是要從身體里沖出來。

眼前一黑,摔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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