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
——用金錢，
——鑄成嶙峋之路。
－－－－－－－－OK，讓我們把時間稍微調前一點－－－－－－－－－
——圖書館的中央。
書櫃呈圓周狀圍繞在四周，而大量的紙張在漫天飛舞。
中央的圓桌上畫著復雜的幾何圖案，現在已經被大量的書所掩埋。
要是整理的話一定很麻煩吧。一般人都會這麼想。
但是造成這一切的人卻絲毫沒有心思去估計這些事。
——他正在用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在紙上涂寫。
——被涂寫滿的紙則如同箭矢一樣飛了出去。
——腳下已經有許許多多中途斷掉或已經見底的筆。
——但某人還是完全沒在意。
「——吉普莉爾，天翼種中的最強個體，唯一做到單人討伐上位種的天翼種。擁有多種反常規的魔法，身體就算被**直接命中也毫發無傷，根據文獻記載，天翼種的最強攻擊——『天擊』足以把整個世界的海洋給蒸發掉……」
從上面的情報可知，如果吉普莉爾的腦子沒被驢踢，那就算是對上整個獸人種都完全沒問題。
但是她輸了。
到底是什麼游戲才會使這種反常規的生物敗北呢。
猜拳——讀心魔法哪家強！
決斗——如果獸人種不怕腦子集體搬家的話……
文字接龍——班門弄斧
賽跑——我不信吉普莉爾不比他們快
……——……………………
FUCK！！！！
san值終于歸零的蒼把筆奮力摔在地上，脆弱的鉛筆瞬間變成粉末，其造成的沖擊波把桌子上的書籍全部吹向空中。
「呼——呼——呼——」
發泄完後的蒼深吸幾口氣。
拍了拍臉頰，蒼重新思考起來。
「不，我的著重點錯了，不應該去推測吉普莉爾為什麼輸掉。」
沒錯，蒼一開始的目標並不是這個。
而是——
「——為什麼先王『只』挑戰八次？」
沒錯，這才是矛盾點。
根據蒼近幾天的觀察，這個王國的無用之地至少還有兩處。
「如果先王真是個白痴的話應該會毫不猶豫的繼續下去。」
但最終卻罷手了。
——為什麼？
——是听了大臣的勸阻？那之前八次為什麼不听。
——是喪失了信心？都已經八次了還有個毛沒信心。
——是病發而不能繼續？根據文獻記述先王還離歸西早得很。
——那麼真相只有一個。
「——先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先王想要得到的東西是什麼呢？
挑戰八次，全部敗北，喪失國土，被稱愚王。
失去了這麼多，這個男人到底想要什麼呢？
答案簡直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希望』………………嗎。」
終于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理清的蒼宛如虛月兌一般倒在椅子上。
「………………哈。」
蒼仿佛是對誰說似的呢喃道。
「……原來如此……」
其話語包含著尊敬。
「…………愚者啊。」
其眼神蘊含著欣賞。
「『賢王』——這個名號給予你當之無愧。」
說完，便趴在桌子上為自己久違的放一個小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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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絞盡腦汁思考的空。
吉普莉爾戰戰兢兢，好似很難開口似地說道︰
「空，空大人在『分類上』確實是人類種。」
「——嗯，咦？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空停止思考，看著吉普莉爾。
「可是人類種的行動，並非都像空大人和主人那樣深謀遠慮。」
那是在委婉地勸阻想要勉強替先王的愚蠢行徑找出正當性的空，為了不讓他步入錯誤的推測，身為僕人所能說出口的，最大極限的諫言。
這是不容許懷疑主人的吉普莉爾一點小小的提醒。
然而空卻不當一回事。
「不過，有的人就是那麼深謀遠慮，而且大多數的時候，那些人——都不被理解。」
這次空注視著平板電腦里整理過的資料。
「理解他們就是我的『義務』。」
看到吉普莉爾沉默不語，空彷佛猜到她的心思一般。
「吉普莉爾，你可以老實說出來。」
『像這種渺小、無力又低俗的人類種，不管在或精神上，看在天翼種的眼里都只不過是低等動物的『這個世界的人類』，你為何能夠相信他們呢——這就是你想說的話吧？』
「——不，沒有那種……」
……正是如此。
不管先王做出何等愚蠢的行為，反正把它當成人類種的行動理解就行了。
蒼，空與白，自己的三位主人在分類上確實是人類種。
可是吉普莉爾決定追隨的，並不是人類種這種低等生物。
而是這種打破各種常識的三名未知存在。
但是，她听到空接下來說出的話。
「答案很簡單——因為我根本不相信『人類』。」
「咦？」
吉普莉爾和房間外的史蒂芙，同時懷疑自己是否听錯了。
「你可能認為我，大哥和白是異世界的人，和這個世界的人類種不一樣，不過我們原本的世界也同樣，都是無比低俗又愚笨的生物——包括我在內。」
空帶著自嘲的語氣如此說道，他的臉上……只有濃濃的絕望而已。
——原本那個被光縴覆蓋的世界。
被壓縮到極限的性界，藉由無比的睿智與智慧創造出的文明。
然而……那些技術帶來了龐大的情報洪流。
為何……只是使他得知人類有多麼的愚蠢。
「……人類是如糞土一樣的生物，就算換了個世界，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听到空不屑地這麼說道，史蒂芙緊緊握住鑰匙。
——果然，不能把祖父的鑰匙托付給空。
這樣的男人……怎麼可以信任呢。
史蒂芙這麼想著，正準備離開門邊，然而——
「不過——我相信『人類的可能性』。」
——空的這句話留住了她。
空模了模地板，示意吉普莉爾坐到他旁邊。吉普莉爾听從他的指示。
「根據……就是——大哥。」
白枕在空的膝上，發出微微的呼吸聲。空模著白的頭如此說道。
「如果人類都是像我這樣無能的家伙，我早就絕望得上吊自殺了。」
這麼說著輕撫著妹妹的哥哥。
他的表情與先前充滿失意與絕望的男人——判若兩人。
「世界上真的有這種人。」
笨拙的弟弟，像是注視著光明一般，眯著雙眼看著希望與憧憬……。
「正因人類如你所感覺到的渺小、愚昧，因而能夠產生無限可能性，而這個人——將人類至今為止所知道的一切可能性、希望、幻想全部實現的……『人類最終』。」
「…………」
「你知道的，因為我是個笨蛋嘛。」
他哈哈哈發出苦笑。
「所以我擅長分辨同族（笨蛋）。真的，世界上到處都是同族（笨蛋）——我都厭煩了呢。」
空這麼說著。
「可是……他不一樣。」
溫柔地輕撫著膝上的妹妹的頭。
「初次與白和他相遇的那一天——是八年前的事了。」
宛如回憶昨日發生的事一般，空的眼角露出懷念的笑容。
「現在回想起來，白也是呢——當時年僅三歲的孩子，听到我名字的第一句話，猜她說了什麼？」
『……真的……「空空的」……』
——吉普莉爾無法理解那句話的意思，不由得皺起眉頭。
而空彷佛為她解說一般，笑著說道︰
「年僅三歲就能運用多種語言的小孩，听到『空』這個名字，看到只是笑著迎合他人臉色的我，初見面就看穿我的演技，用雙關語罵我呢——很好笑吧？」
空說這句話的語氣，沒有自虐或憤怒，反而像是發燒一般，得意地笑著說道。
「我感動得心跳加速，內心興奮不已——心想原來『天才』真的存在啊。」
對于我低劣的想像絲毫不放在眼里，輕而易舉地跨越過去。
問她為什麼辦得到那種事。
她卻一臉認真地回答我︰為什麼辦不到呢？
如此的純淨，如此的——望塵莫及。
然後——
「——大哥出現了。」
——正當他覺得這就是人類的頂峰時。
——正當他覺得這就是人類的終極時。
——那個人用事實給了他最響的耳光。
——不論做多少努力，懷抱多少希望，都毫不留情中戒掉。
——一個自己望塵莫及，眼中所見的世界也完全不同，壓倒性的人類。
「——成為那個『最終』的新『弟弟』，我……」
空苦笑一聲，卻以充滿決心的語氣說道︰
「痴心妄想地懷抱憧憬。所以我決定相信，即使這麼沒用的我，只要無數次的挑戰，拚死命地去理解，就算不能到達天才的境界——至少也能接近吧。」
「所以我不相信『人類』。」
——正如同不相信自己一樣。
「但是我相信人類的『可能性』。」
——正如同自己相信蒼一樣。
「人類有無限的可能性，只不過正向和負向都是無限。」
因此人可以無限地聰明，也可以無限地愚蠢——那麼——
「只要蠢到極限，我或許也可以追上聰明到極限的大哥吧？」
——沒錯，就像剛好繞了一圈。
空輕撫著幼小的妹妹，苦笑著說道。
端坐在他身旁的吉普莉爾，充滿興趣地觀察著他。
——他大概沒發覺吧。
他疏忽了他當時也才僅僅十歲的事實。
十歲的小孩就能理解三歲小孩話中的本質，並且虛心接受。
隨即面對自己幾乎不可能贏的對手毫無怯意。
甚至還產生『尊敬』之情。
然後思考著要如何才能追上對方。
一發現同樣的方法贏不了，他便早早找尋自己的道路。
能夠辦到那種事的人……要如何稱呼呢？
自稱是笨蛋的他，大概沒有發覺吧。
「——原來如此，笨蛋與天才只有一紙之隔——真是深奧的一句話呢。」
見到空仰望著天花板，吉普莉爾的視線也跟著往上移。
從圖書館的天窗向外窺視，眯起眼楮看著清新的夜空繁星，空開口說道︰
「我們原本的世界里——人類可以在天空飛行，往返于星辰之間。」
「——老實說……難以置信呢。」
「是啊，每個人都是這麼想的，就連人類自己也是。」
但是就是有一群人相信那種夢想。
正因為生來沒有翅膀，所以才更加向往，仰望那遙遠的天際。
于是人終于靠著自己的手，做出鐵的翅膀，展翅飛上天空。
然後想要飛得更快、更高，甚至飛出星球。
因為生來一無所有，所以才會憧憬向往——然後往『彼方』邁進。
——自己沒有的話，去尋找就好了。
——如果找遍各處仍然沒有，那麼自己制造就好了。
——即使如此仍不可得，那就前往世界的盡頭探尋。
生來一無所有。
這個事實正是高潔的弱者——『一無所有之人』（人類）可能性的證明。
「人類里真的找得到，並不是像我這種只會模仿的猴子，而是無與倫比的鬼才。」
而不去理解他們是一種罪過。
因為他們的話語——對他們本人來說太過理所當然，所以無法對人說明。
「所以理解他們的話，就是我們凡人的義務。」
正因為如此——
「首先要從『相信』開始啊，對先王也一樣。」
空這麼笑著，目光再度回到地圖上。
吉普莉爾只是閉上雙眼，手上生出幻想的光源，照亮空的手邊。
「吉普莉爾相信空大人，既然空大人說要相信人類種，那我也相信，僅僅如此而已。」
躲在門外，偷听他們對話的史蒂芙。
腦海中閃過被當成愚王，受人輕蔑，但是卻溫暖寬大的祖父背影。
既溫柔又溫暖，無論何時都相信他人的男人背影。
——『交給打從心底相信能托付人類種的人……』
既冷酷又唯利是圖，總是懷疑著他人的男人。
他和祖父一點也不像，但是正因為如此。
比任何人都相信人類可能性的空。
把祖父遺留的鑰匙托付給他真的好嗎？
連史蒂芙自己也不明白這樣做的意義，不過——
如果是托付給他……托付給空的話，祖父也會認同吧。
會夸獎史蒂芙……『你選了一個好人選』吧。
「……空。」
嘰的一聲，史蒂芙打開門，對著微笑著的吉普莉爾，以及一臉驚訝的空。
史蒂芙只是——下定決心說道︰
「我有東西想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