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翔九天 【中卷】第124章 異心質詢破面言

作者 ︰ 雲城九少

「小二哥可知道當初這男子打人的地方在何處?」心中大致有了主意,鸞歌抬起頭來問那小二道。

「就在荷風鎮蜀香樓——距咱們安平鎮可有好一段距離呢,小兄弟你要去那邊嗎?這時間可是不早了呢!」說著那小二指了指窗外。

夕陽漸染,從側邊的窗戶中投射到桌面上的霞光將杯中的盈盈茶水暈成橘色,澄亮清明煞是喜人。

「多謝小二哥給在下講了這麼多有關茶道的東西,看來貴茶樓果真名不虛傳。」鸞歌站起身來道謝,又從袖中模出一塊碎銀,不動聲色地放在小兒面前,悄聲笑道︰「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可懂?」

「懂懂懂!」小二看著眼前的碎銀,面上歡喜難掩。

這些日子來,還是第一次見到出手這麼大方的客人,看來自己果真沒有壓錯寶!

鸞歌起身離去,只听+.++到身後小二帶著幾分激動的吆喝聲︰「客官慢走!您下次再來啊!」

從茶樓出來的時候,果然街上已經沒有無間那般悶熱。斜陽將人影樓舍拉得老長,望去竟讓人有些許難以言喻的蒼茫感。

估模著從自己中午出來,到這會兒,只怕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沒想到一整個下午全部在打听那個藍衣女子的事情。

搖了搖頭,她按著原路返回,往悅來客棧走去。

按著那小二所說,這女子若是回到平安鎮,至少兩三日內是不會離開了,所以也不必急著去她慣常住的地方去尋些什麼,當務之急,還是先回到客棧,也免得宜碧等人擔心才是。

踏著斜陽,鸞歌從門外走進,一搭眼便看見正坐在大廳之內的宜碧。

她心中暗嘆,盡管出門前留了話,可是看來這丫頭還是放不下心來。

抬步走到宜碧跟前,正巧遮住了光影,宜碧抬起頭來,待對上鸞歌的面容之時,忙不迭開心道︰「姑娘!……」

然而剛開口,看到鸞歌示意她噓聲的動作,又連忙縮起脖子小聲道︰「……您可回來了!」

鸞歌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然後低聲道︰「有什麼話上去再說。」

緊跟著,便從桌前擦身而過,自如地與店小二擦肩往樓上去了。

而因為正在飯點兒,客棧之內客人眾多,而鸞歌又是那般理所應當,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人發現,一身短打喬裝扮成假小子的鸞歌他們從未見過。

緊跟著鸞歌進入屋內,宜碧連忙關上屋門,走到鸞歌跟前︰「姑娘怎麼去了那麼久?」

「遇到一些事情,所以耽擱了些許時間,不用擔心。」鸞歌澹聲道,並沒有想要將自己此行的目的告訴宜碧的打算,就連下午出門的時候,她所找的借口也是想要溜出去看看。

「那……」宜碧咬了咬唇,似是狠下決心道︰「姑娘下次出門的時候,帶上宜碧吧?這樣宜碧好歹能安心些,下午的時候婢子總覺得心里很是不安……」

鸞歌有些愕然,抬眼望了她一眼,看到她這般強裝鎮定的模樣,不由笑了笑道︰「放心吧,沒什麼大礙,你好生听我的話在客棧內呆著就好,況且我也只是在鎮子里轉一轉,你不用這樣擔心。」

下午她將宜碧留在客棧,不僅僅是為了讓她幫著掩護,好悄無聲息地出門,也是因為知道她對那些流寇心生畏懼,所以不願讓她跟著罷了。

不過宜碧膽小的這一點也好,給了她一個人調查的便利,否則若是對上那些膽子大的,她要是查起什麼來反倒不怎麼方便。

所以這會兒听到宜碧壯著膽子說出要陪著自己的話來,她心中著實是有些感懷的。

但也正因為如此,她越發不能讓宜碧隨身。

因此她不等宜碧開口,走到盆架跟前淨了淨手道︰「來幫我卸妝,你還沒吃飯吧?」

一听這話,宜碧也動了起來,答道︰「宜碧等姑娘回來一道呢!」

說著,利索又熟練地淨了自己的手,又將盆中的水換了新的,在妝台前忙活起來。

鸞歌閉著眼楮,任由宜碧在自己臉上搗騰,隨口問道︰「小侯爺已經去赴宴了嗎?」。

「嗯。」宜碧將手中的帕子擰地半干,在鸞歌面上小心地擦拭著,「小侯爺原本想喚您一道去的,但是您臨走前吩咐了,所以婢子便照您的叮囑,告訴他您還在休息,而且按照身份不適合同席,之後小侯爺便隨著來人一道離開了。」

听到宜碧這話,雖然皆在意料當中,但鸞歌心中還是不由唏噓。

趙亦這一路以來,對自己超乎尋常的照顧,如今又為了自己放棄西山大營而住在這客棧當中,就連周將軍為他和華碩特意準備的洗塵宴,也不忘記叫上自己一道,不得不說,讓她在接受著這些的時候也挾裹著許多無奈與壓力。

當有些東西無法回報的時候,便會讓人心情沉重。

一時之間,屋內只剩下主僕二人的呼吸,和宜碧一次次換洗巾帕激起的水聲。

過了一會兒,宜碧帶著幾分忐忑開口道︰「姑娘,有個問題婢子不知當不當問。」

「嗯?」鸞歌因為卸妝,雖然仍舊閉著眼楮,但卻應聲偏了偏腦袋,似在認真听宜碧的問話。

看到鸞歌這般,宜碧鼓足了勇氣︰「您說……小侯爺是不是喜歡您?」

說完這話,就連宜碧自己也愣了愣,罷了不等鸞歌開口,她便撲通一聲跪下︰「姑娘恕罪,婢子沒有別的意思……」

鸞歌久久不語,但是依舊沒有睜開眼楮,就在宜碧心頭越發忐忑的時候,卻听她說道︰「你若是問我這個,我也說不清楚,有機會的話,你可以自己去問問他。不過就算是喜歡又怎麼樣呢?我和他是沒什麼可能的。」

「為什麼沒有可能?郎才女貌很是登對,而且小侯爺待您那般好,您難道就不……」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宜碧將心中的話一道說出。

「喜歡一個人,難道僅僅是因為他待你好嗎?」。鸞歌睜開眼來,看著地上的宜碧。

待瞧見她帶著幾分緊張的神色,不由出聲道︰「你先起來吧。」

宜碧應聲,顫顫地站起身來,可是不知為何,卻似乎不敢與鸞歌對視。

鸞歌再一次閉上眼楮︰「先將妝面卸完吧,我有些餓了。」

「是……」這一次,宜碧的雖然依舊輕柔,可是手上的動作卻快了不少。

就在她替鸞歌卸掉妝容,又重新挽好發髻的時候,卻听鸞歌再一次開口︰「我與趙亦之間的事情,你不必太過掛懷。且不說我二人身份不等,他是堂堂安國侯世子,而我乃是一介普通百姓,這中間差了多少距離;就算是他真的喜歡我,我也不會因為他待我好便傾心相付。恩情是一回事,感激是一回事,愛與不愛又是另一回事,這一點我自有主張。況且無緣無故地對一個人好的人這世間不是沒有,但是對于趙亦,我想他必是也有自己的所求,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

宜碧的手僵了僵,帶著幾分澀然開口︰「奴婢不是這個意思……是宜碧僭越了……」

從面前的銅鏡內看著宜碧映在其中有些低垂的腦袋,鸞歌帶著幾分了然與寬釋道︰「我說這些,只是想讓三殿下放心。既然我師兄是真心盡力輔佐與他,那麼我這個做師妹的,至少在這一點上不會與他相悖。如今三殿下在朝中的位子談不上出彩,也正是因此不宜與諸侯高官來往過密,免得在根基未穩之時為人所動,所以我當是不能與趙亦過從甚密。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想要疏離便能夠疏離的,而且安國侯的勢力,三殿下真的不心動麼?況且經過此番西山特使更迭之事,只怕所有人都認為平寧公主對三殿下與常人不同,再遮掩反倒顯得故作矜持。」

听著這些話從鸞歌口中道出,宜碧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驚愕。

當初在安陽的時候,當得知趙亦真的從陛下那里求來恩旨,將鸞歌添進隨行隊伍當中時,三殿下便曾私下與宜碧囑托,讓她在這一路留心,莫要讓鸞歌與趙亦之間走的太近,就算是二人之間真的生出什麼感情來,也需得尋找時機旁敲側擊,勸戒其以大局為重。

所以在最開始的時候,看到鸞歌與趙亦之間的關系並不算親近,卻也沒有鬧出什麼矛盾,宜碧心中尚算坦然,覺得這樣不算疏離卻也不算親密的狀態正好。

但是等到鸞歌後來與趙亦鬧脾氣,不怎麼理會趙亦的時候,她又怕因此惹怒了小安國侯,導致三皇子府與安國侯府交惡,所以又從中協調,甚至主動與趙亦說話示好。

只是她沒有想到,之後在靈州,趙亦會替鸞歌引薦袁家族長,更沒有想到今日發生的種種,一切的一切包括趙亦對鸞歌的在意都超出了宜碧的預料,讓她難以在其中周全。

不得不承認,她在害怕,害怕在趙亦這樣的攻勢之下,鸞歌真的會陷入其中,害怕二人之間真的生出什麼感情來,壞掉三公子的計劃。

所以她才想著借機試探鸞歌一二,想要旁敲側擊地暗示些什麼。

然而誰曾想,鸞歌會這般毫不遮掩,全然直白地說出那些話,倒叫她不知該如何接口。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或許自己憂心一路,只有鸞歌才是其中最清楚的、也最不需要別人告訴她要怎麼做的人。

而將這一切漏算的人,不僅僅是她,還有趙亦。

他們共同算漏的一點就是,眼前的小姑娘,並不僅僅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

重活兩番的鸞歌,縱然有著一副十四五歲少女的皮囊,卻包裹著一顆過分成熟與洞達的心,眼前這些人在她的心中,都是如同玩鬧的孩童一般,不管是真正的年齡,還是在人世之事上的閱歷。

試問,誰又會對一個瞧上去都能當自己兒子的少年生情呢?

正在宜碧暗惱自己太過心急的時候,又听鸞歌再次開口,只是這一次,多了幾分泠然。

轉過臉來看向宜碧,鸞歌忽地一笑道︰「你知道為什麼當初我選擇帶你,而不是宜朱出來麼?」

沒等宜碧回答,鸞歌已然給出了答案︰「因為你足夠聰明,又足夠靈慧——我說的,是比起宜朱這個心直口快,面上藏不住任何事情的傻丫頭。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我有著共同的秘密,雖然那件事如今再想起來已經無關緊要,也算不上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至少,你與我一道經歷過一些事。

「我帶你出來,是因為這樣的你,能讓我省下很多心思,可以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事事都要瞻前顧後,或是先要給別人一個合適的理由。但是如今看來,我全是算錯了。

「你自小被三殿下救回養在府中,只認他一個主子,這對于我來說沒有什麼所謂,我也可以理解。但是我不能忍受的是,既然眼下是我的人,是依傍著我行事,卻還想要左右我的決定,哪怕這些都是無用之舉——但是從生出這種念頭本身而言,便不能被接納。

「所以,告訴我,是明日我找趙亦安排人送你回三皇子府;還是你繼續留在這里,但謹記好自己的本分?」

鸞歌這番話,說地直白不遮掩,但卻似有雷霆之鈞,直面宜碧而來,讓她不敢再生出任何旁的心思,再一次膝軟而跪︰「姑娘恕罪!宜碧之錯,以後再不敢如是自作主張,還望姑娘莫要趕婢子離開!姑娘……」

……

夏日的天色沉得晚,但是晚霞卻來得急也去的急。

要說平安鎮到西山大營的路,說長也長,說短也短。若是騎馬的話,也不過是一盞茶不到的工夫。

但是等到趙亦帶著自己的隨侍從平安鎮悠哉地抵達西山大營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染上了靛色,隱約還能看見如鉤之月高懸,可見明日依舊是個好天氣。

縱然不是第一次來西山大營,但今時不同往日,彼時是以被懲處者的身份,如今卻是安國侯世子、特使隊伍的一員,所以還沒到門口的時候,趙亦便已經看見了候在門口的周揚和華碩等人。

到得近前,趙亦唇角露出一抹邪笑,翻身從蒼狼身上下來,朝著華碩和周揚拱了拱手道︰

「有勞二殿下和周將軍相迎了。」

「世子客氣。」華碩沒有說話,周揚為主,朝著趙亦還禮,然後對著身邊的人吩咐道︰「來人,牽世子的馬兒去馬舍。」

然而不等那人上前來,卻見趙亦順手將手中的韁繩扔給孫恆,撢了撢身上不存在的灰塵道︰

「多謝周將軍盛情,不過出了上次那件事之後,在下還是覺得自己的人照顧蒼狼妥貼些。」

此話一出,在場諸人面上都有些說不出的尷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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