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翔九天 【中卷】第六十五章 病愈偏生疑竇愁

作者 ︰ 雲城九少

鸞歌這話一出,趙亦的面色突然有些奇怪。

「你說什麼?」

似是沒有听清鸞歌方才的話,又似是不能確信自己听到的話是真是假,趙亦強掩著心頭隱生的躍動,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又一次問道︰「你方才說了什麼?」

「小侯爺追究責難之前,不妨先找孫醫師問問清楚吧。」

看著蹲在地上仍舊又走回來復查蒼狼眼楮的孫恆,鸞歌話語里帶著幾分冷淡,但是更多的,則是深深地疲憊感。

趙亦聞言,猛然轉身,看向孫恆道︰

「孫恆!蒼狼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孫恆听到這聲喝問,手腕一抖,連忙站起身來,先是朝著趙亦一拜,言語中是難以自抑的歡喜︰

「恭喜小侯爺!蒼狼的眼楮已經完全恢復!」

「你說什麼?!」趙亦皺眉,朝前走了幾步,迫切道︰「你所言是真?!」

「小的自然不敢欺瞞小侯爺。」

孫恆朝著趙亦肅容道︰「而且蒼狼不僅眼楮全然恢復,原本因為驅蟲藥和止痛藥造成的身體虛弱,也已經緩解了許多,一會兒熬些米粥水養養胃,到了晚間應當就能站起來了……這一切,都是鸞歌姑娘的功勞……」

說著不等趙亦開口,孫恆又向鸞歌的方向看了一眼,深深地彎身而下,誠懇道︰

「姑娘醫術高超,雖為獸醫道,卻堪比人醫華佗。先前孫恆賣老,還望姑娘恕罪,但是孫恆先前邀您入行之言,卻是句句真心實意!自古衡才量賢不避幼,之前是孫恆眼拙,還請姑娘受孫恆一拜!」

鸞歌靠在門框之上,面色微微發白,就連那雙清亮明媚的鳳眼,此刻瞧上去也是說不出的疲憊之感。

听到孫恆這話,她笑了笑道︰

「孫醫師不必如此客氣,盛情心領,但鸞歌心意不變,也相信孫醫師他日定能突破瓶頸,成獸醫道至師。」

說完這話,鸞歌在不看孫恆,而是望向已經愣在旁邊,面色甚至微微泛紅的趙亦︰

「如今馬兒已經治好,不知小侯爺可否兌現承諾,先送鸞歌和婢女回府?」

言語淡淡,有著說不出的清冷與疏離,不知是因為疲憊,或是旁的什麼原因。

這話再正常不過,但是入了趙亦的耳中,卻像是失望透頂後的決絕之言。

是啊,自己方才那樣對她說話,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心寒吧?

本該信任與她,可是為什麼在听到蒼狼的嘶鳴之後,便開始懷疑她,甚至連事情也沒有弄清楚,便那樣對她惡言相向呢?

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啊……

看著鸞歌輕淡的視線,還有那並不能看出喜怒的神色,他的心突然生出一種惶恐與緊張,還有滿滿的不安于愧疚、

「我……方才我……」

趙亦吞吞吐吐地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事已至此,好像不管說什麼都是無用的虛妄之言。

蒼狼的響鼻聲在屋內響起,早已恢復正常的眼楮正自如的開合,鸞歌望了它一眼,面上的神色漸柔。

「蒼狼如今眼中線蟲已去,身子我也幫著它稍作固培,如孫醫師所言,只待喂上些爛米粥緩緩胃就好,到晚上能站起來就會好些。若是恢復的快的話,明日就可以嘗試著喂些干草了。鮮草到底有些利腸,還是過上兩三日再給它用——這一點,想必孫醫師比鸞歌清楚地多,鸞歌就不再贅述。

「倒是有一件事情,鸞歌需得提醒小侯爺︰有了此次的教訓,還望小侯爺將蒼狼當作一匹可以馳騁千里的駿馬來養,而不是像屋內的盆植花草,讓它住在這不倫不類的地方。若您真的對它好,就讓它與旁的馬兒無異,否則任性而為的結果,最終是自食惡果。

「鸞歌言盡于此,還望小侯爺兌現諾言,鸞歌真的需要回去休息了。」

鸞歌眼簾垂下,擋去眉眼間的疲倦,然而那長長的羽睫缺如兩道扇面,在她的面上落下一道濃密的陰影,讓人不由心生憐惜。

「好……」

趙亦心有千言,可是話到嘴邊,卻化作這樣淡應一聲︰「張雲,護送鸞歌姑娘回三皇子府。」

一旁的張雲正搞不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事,愣愣出神間,忽听到趙亦這一聲喚,連忙回過神來道︰

「是,小侯爺。」

「有勞。」

鸞歌淺道一聲,看向宜碧︰「起來吧,我身子有些受不住。」

「是,姑娘。」

宜碧聞聲,忙不迭站起身來,走到鸞歌跟前,伸手扶住她的身子,再沒有看身後的眾人一眼︰「姑娘,您小心些。」

然而鸞歌剛邁出兩步,便听孫恆急急趕了過來,依舊朝著她一拜道︰

「鸞歌姑娘留步!」

听到聲音,鸞歌頓住腳步,回過頭來,看著又一次向她行禮的孫恆,皺眉道︰「孫醫師有何指教?」

「不不不,不敢說指教。」

孫恆連忙擺手,望向鸞歌欲言又止,直到鸞歌稍稍顯出幾分不耐,他才開口道︰「姑娘,孫恆有個不情之請……」

「孫醫師不妨直言,我家姑娘等著回去休息呢,您這樣吞吞吐吐的,浪費這麼多人的時間,也累得我家姑娘不能休息!」

不等鸞歌開口,一旁的宜碧已經不耐煩地催促道。

這一對主僕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方才要不是他一直在那邊搗鼓半天,卻一言不發,怎麼會讓小安國侯對自家姑娘生出誤會,若不是姑娘及時開口,只怕她們二人就要被小安國侯派人給抓起來了!

直到現在,她響起這茬仍舊是止不住的憤然,更別提給孫恆一個好臉色了。

孫恆有事求人,自然不敢沖撞,只得唯唯道︰「宜碧姑娘說的是,是孫恆思慮不周。」

然後看向鸞歌道︰「在姑娘治傷之前,蒼狼眼楮眼膜已經受到輕微的磨損,就算是姑娘驅除了線蟲,按理來說也會留下輕微的眼翳,然則孫恆方才仔細探去,不僅模糊的眼翳不復存在,那原本有些泛紅的損傷也已經全然愈合,蒼狼竟像是完全沒有受傷一般……

「還有蒼狼虛弱的身體,此刻瞧上去竟像是因為長時間奔跑造成的困倦,不像是生了先前那樣嚴重的病癥……所以孫恆想問問姑娘,到底是用了怎樣的辦法,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好在日後醫治此類病癥的時候,能有些許法子……」

听完孫恆這話,宜碧登時明白眼前這人是想干什麼了。

先前避而不談,不肯為她們開月兌,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好意思問這些事情,還想讓姑娘將治病的法子傳授與他?!

這人還真是會想,也真是敢想!

于是她冷笑道︰

「孫醫師沒听過一句話嗎?教會徒弟餓死師父,雖說我家姑娘不怕餓死,但是對上有些忘恩負義之輩,有第一次,卻沒有第二次,所以是斷然不會就這樣再被騙的!」

孫恆的臉突然一陣紅一陣白,說不出的滑稽可笑,但是那躬身的動作並沒有收回——這也就意味著,他還沒有放棄。

他在等鸞歌的答復,等她的答案。

然而鸞歌卻並沒有打斷宜碧的話,等到她說完,這才淺淺開口道︰

「孫醫師的意思鸞歌明白,但是有件事也需得告訴孫醫師︰鸞歌也有自己的難處,治病之時尚不允人在旁,至于傳授此道,更是不被允許。不管孫醫師信不信,鸞歌且將話先說在前頭,這種手法鸞歌不能授與您,因為孫醫師不能學。」

不管是凰鳥之力的溫和醇正,還是雲陽山上的雲生結海,都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習得的。

前者是因為特殊的體能,如今這世間只怕除了自己,是再沒有人有這樣的能力;至于後者,是唯有雲陽弟子才能修習的術法,孫恆非是山中之人,又哪里來的資格修習?

所以這話,也不算是有意為難或是心存不滿的拒絕,而是實事求是的答復。

說完,不等孫恆再言,鸞歌對著已經等在一旁的張雲道︰「張大人,請吧。」

罷了,在宜碧的攙扶下,慢慢的移出了屋內。

看著鸞歌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趙亦始終沒有說一句話,但是他的視線卻從來沒有從鸞歌深航移開,直到她再也不見。

「爺?」

一旁的元寶覺察出趙亦的反常,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地探問,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惹怒了眼前這尊大佛。

「我沒事。」

趙亦收回目光,望一眼身後的蒼狼,上前蹲子,撫了撫蒼狼的額頭,而後對著元寶道︰

「照顧好蒼狼,我先回房了。還有……以後蒼狼要住怎樣的地方,吃什麼東西,都按著她方才提醒的來吧。」

最後一句話,是對著身子仍舊有些僵的孫恆說的。

回府的途中,仍舊是那一輛馬車。

可是比起進府時候的揚鞭速度,和車內的氛圍,折返之時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鸞歌閉眼靠在車壁之上,伸手按著眉心,想著方才發生的事情,但卻不是趙亦轉變地突然的舉動,而是幫著蒼狼治病時候的異象。

對她而言,趙亦一上午費盡心機將她誆騙來替蒼狼診治,自然是將蒼狼的安危看得比自己重要的多,所以他听到蒼狼的嘶鳴,因憂而生怒,也是情有可原。

況且在她心中,從昨兒個的事情來看,趙亦這樣從小被寵壞的人,也絕對不會是講道理的仁善之輩,因此她並沒有期冀著他能對自己有多理解,甚至幫她對華宸瞞著昨天的事情,就已經很是難得了,其他的他也不會強求。

倒是彼時當她施展雲生結海的時候,那股突然而來的洶涌之氣,讓她全然不能理解。

按道理,從舒陽在山上教她控制身體內息的方法,最後那次施展雲生結海,本應是穩穩地將蒼狼眼中的傷痕彌合,可是到後來,眼見就要成功之時,卻不知為何受到一股強盛的阻力,將她的術力派遣在外。

就在她疑惑之時,腕上似是有什麼東西掉落,緊接著她便被一股醇厚的氣息包攏,原本有些吃力的動作突然就有些自如,就像是鳥兒回到了天空,游魚返回了海洋。

來不及多思,她急忙用結海之術,以蒼狼淚眼為泉,借水之柔韌與護之氣息結合,一點點彌合那受損的傷口。

然而誰曾想,就在最後大功告成的一瞬,她卻被一股力量生生逼迫地退後幾步,原本繞在身邊的醇厚氣息,也不知什麼時候消散殆盡不復存在。

踉蹌著睜眼,她只覺周身盡是疲憊之感。

但是好在,蒼狼的眼楮已經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她卻再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因為似乎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好像被她在不知不覺中忽略掉,直到此刻,才慢慢地顯現而出,但是她卻看不出抓不到,只能陷入無盡的困惑之中。

所以等趙亦在外叫囂要闖入的時候,她才會起身前去開門,才會那般著急的想要回到三皇子府。

因為她相信,舒陽肯定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肯定會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馬車轆轆而行,車內沒有人說話,外間時不時傳來張雲揚鞭喊「駕」的聲音,和著聒噪的蟬鳴傳入耳中。

宜碧望著鸞歌按眉沉思的模樣,雖說對于方才的事情也有許多問題想要問,可是看到她現在這副樣子,卻又知道眼下並不是開口的時機,所以只坐在另一邊,安靜地疏離著今日發生的事情。

沒過多久,只听忽地傳出一聲驚呼︰「啊!」

閉目靜思的鸞歌聞聲睜眼,望著眼前一臉驚慌的宜碧,蹙了蹙眉道︰

「怎麼了?」

「宜朱!宜朱!姑娘,我們忘了宜朱!」

宜碧慌忙道,急得站起身來,可是卻听「砰」地一聲,腦袋撞在了馬車頂上。

听宜碧這麼一說,一直心神不寧沒有注意身邊事物的鸞歌這時候也才發現,宜朱竟然沒有跟著她們回來。

「可是還在安國侯府?」

鸞歌問道,她並不知自己去洗漱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更不知宜朱被人帶走的事情,因此道︰「一會兒讓張大人回去知會她一聲,讓侯府差人送她回來吧。」

「不不不,姑娘,不是這樣的!有件事你不知道,宜朱她現在只怕有大麻煩了!」宜碧後悔自己這才想起這件事來,聲音中已然隱隱帶上了哭腔。

就在這時,听到車內動靜的張雲也將馬車停了下來,隔著車簾問道︰

「鸞歌姑娘,可是有什麼事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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