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翔九天 第十一章 欲迫卻中雙雕計【4k】

作者 ︰ 雲城九少

作為縱亙整個中州大陸最長的一座山脈雲陽山脈的主峰,雲陽山有著中州屋脊明珠的稱號,倒不是因為它有多高——因為若論此,就是北地點雲雪山的一半它仍不及。

讓雲陽山能為天下人周知的,是因為那山上的人,是那傳說中守護者天下盛世太平,以護之力量為人所敬的歷任雲陽山主。

很早的時候,雲陽山在中州人的心目中便如同那海上的蓬萊仙島,上面住著能夠神能通天的仙人,也因此引來無數人趨之若鶩的追逐。

但是不管那些人怎般尋找,卻始終得其道不得其人,整個雲陽山就像那漁者口中的世外桃源一般,似乎是並不真實的存在——

山還是那座山,卻並不能找到山上的人,甚至連一間茅屋也不曾發現。

于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又有不同的消息傳出︰雲陽山不過是有人胡謅出來的一座山,並沒有所謂的仙人,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場騙局。

听到這樣的說辭,酒樓之上的男子推開面前的窗戶,看著樓下往來的人群,目光落在其中一個枯瘦的男子身上,當下便喚了身邊一人附耳輕言幾句,復而回頭一笑道︰

「宋先生這話說的是。一座普通的再不能的山,山上的瘴氣多到就連獵戶也不願意在其上搭屋,又哪里會有所謂的仙人長居其上?更何況,這天底下神神鬼鬼的說法多了去,卻到底沒見有幾個是真真現于人前。能讓人一睹真身的。因此華宸對這樣的說法自然決計不信。」

那妖冶的容顏背著光,雖看不清五官,卻能明確的讓人感受到其中的不屑。

世人口中的仙人。他自然不信。

但仙人之說雖無稽,術者之聞卻非假。

更何況,他曾親眼所見。

桌前坐著的中年男子一撫胡須,目光從得了華宸指令推門而出的人身上移開,望向華宸那狀似灑月兌的形容,按下心中的不安沉吟道︰

「三殿下這話說的是,神神鬼鬼的無稽之談。為君子者自然信不得。但這世上從來不乏偏听偏信之人,口中一套,做出來的。卻又是另一套。據說這些日子,又有人上了雲陽山,不知殿下可曾听說過。」

「宋先生有話不妨直說,何故這樣繞來繞去?」

華宸將雙手負在身後。在窗前踱了幾步。似是听不出那人口中說著一套做著一套的人是誰,笑望著那位姓宋的中年文士︰

「先生今日約我來此,應當不會只是想請我吃一頓這雲鶴樓的燒鵝,然後跟我說說自己的見聞吧?」

說著,他看向一襲青衫靜立一旁,明明不到三十,卻蓄著山羊小胡的男子道︰

「蘇懿,你有時間去問問。二皇兄府中的文士月俸是不是又漲了。若是如此,我倒也該給你漲一漲。免得你連雕花樓的酒都喝不起了。」

蘇懿的拱了拱手,小胡須動了動道︰「是,三公子。」

一旁的大漢听到這話,卻是忍不住了,急忙道︰「好主子,您給蘇懿這小兔崽子漲月俸,可不能少了我武樑啊!雕花樓的酒我也愛喝啊!」

「若是二皇子府上的武將也能請主子在雲鶴樓吃上一頓招牌菜,你的月俸自然也就有的漲了。」蘇懿吹著小胡子,白了武樑一眼道。

看著眼前主僕三人這般玩鬧取笑,宋其然的面色越來越難看,但出于風度修養,又礙于面上身份上的禮數,他卻不敢發怒,于是當下再不繞彎,站起來直了身子,沖著華宸拱了拱手道︰

「既如此,宋某就直言了。去歲時,就有人曾說殿下您數次上雲陽山尋訪仙人,宋某原本不信,二殿下也不信,因此這事便壓了下來。可是前些日子,又有人親見殿下您在雲陽山下,欲往山上而行,不知殿下對此作何解釋?」

「解釋?需要解釋麼?」

華宸眉頭皺了皺,滿面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兩個隨侍,然後對著宋其然道︰「況且先生不將這事告知二皇兄,卻告訴我,又是為了什麼?」

「殿下何必裝傻充愣!誰人不知得雲陽者得天下的讖語?如今朝內仍有太子,卻不知三殿下此舉,懷著怎樣的心思!」

「宋大人!」

華宸高喚一聲,然後往前走了兩步,那一雙長眼中已是不屑的笑意︰

「且不說這些日子我都在忙著幫太子做事,我倒是想要問問,宋大人的人又是如何出現在那雲陽山處呢?是二皇兄生了什麼想法,還是您又有什麼心思?您不將此事藏著掖著,或是稟了自己的主上,偏生這般大庭廣眾之下與我講,卻又是何等心思?」

不等宋其然開口,華宸再一次向前走去,眼見便要撞上宋其然,他才停下了腳步︰

「我想,不管是二皇兄,還是太子殿下,都會對此生出興致來吧?哦不,」

華宸笑了笑,伸出手指在眼前輕輕地晃了晃,望向門口那處的暗光,一雙如絲媚眼中閃過無數玩味︰

「最感興趣的,應當是宋先生的那位同席,張河曲,張先生吧?嗯?說起來,我倒是還得好生感謝宋先生告知我這道消息呢!來,略敬薄酒,謝先生相告之恩。」

說著,華宸從桌上拿起酒杯,高高舉起。

與此同時,一道敲門之聲自外傳來。

「不長眼楮麼!敲什麼敲!」

宋其然高聲喝道,門外的聲音驟停。

看著眼前眉眼皆笑的華宸,他深吸一口氣,才將胸中的沉郁強壓下去。

想他宋其然本是二皇子華碩最信任的幕僚,然而如今相比于他。華碩更為信任的,卻成了原先名震賀州的文士張河曲。

彼時賀州大水,有人向華碩提議趁機將張河曲請了來。既可得了求賢若渴的好名聲,又可施恩于這樣一個頗有智名的文士,不怕沒有更多的人來投奔。

但此事卻遭到了宋其然的反對。

其中雖有怕自己的恩主得了新人忘舊人的顧慮,但更多的卻是太子仍在,二皇子這樣的行徑看在別人眼中倒不是求賢若渴,反成心懷不軌以圖私謀。

因此宋其然不惜長跪兩日,以求二皇子改變主意。但卻越發印證了旁人所言,自己是忌諱張河曲的心思。

華碩本就自負,一時腦熱。甚至也對宋其然說出「不管張先生如何,吾必待宋先生如初」的話來,然後毅然以重金厚禮,從山野茅屋中將已然斷糧幾日的張河曲請到了府中。

不出獻計之人所料。張河曲對于他有著活命、識才重恩的二皇子甚是感激。自此出山,一連幫二皇子連出數計,使得華碩在朝中多次受到晉帝的賞識,賞賜也是源源不斷地送入府中。

張河曲自然也水漲船高,穩穩的壓過宋其然一頭。

後來,宋其然曾竭力阻撓二皇子請張河曲出山的消息被張河曲知曉,後來居上的張河曲如何能容忍這樣一個曾差點絕他性命、斷他富貴的人再有機會翻身?于是行事處處打壓宋其然,乃至原先對宋其然奉若上賓的華碩。想到此事也只覺是宋其然自私自利,不想讓他這個主子更上一步。因此面對張河曲的舉措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所以如今的宋其然在二皇子府中,已然是主僕皆嫌的尷尬境地。

但因為他曾為二皇子做事多年,得罪過太多的人,急流勇退只怕沒有活路,頂著這樣的身份另謀舊主更是沒人敢要,于是唯一的出路,便只有再次蒙得二皇子青睞。

這一次,他得到三皇子曾私往雲陽山的消息,便覺得機會來了。

可是若只將這樣的消息告知二皇子,于他所求到底還是分量不足。更有甚者,若是被張河曲巧妙利用,自己只怕會為他人做了嫁衣。因此他顧不得忌諱,邀了三皇子來,想要以此消息脅迫三皇子與他談談條件,好回去換了華碩的看重。

可是誰知,華宸一句裝傻充楞,甚至暗言是為太子辦事,根本不拿自己的這番話當回事,還將他死死的堵住。甚至與兩位隨侍取笑與他,這讓他如何能忍?!

面對眼前有著皇子身份的華宸他發怒不得,但是那不長眼的敲門小二卻可讓他怒吼泄恨!

因此當那敲門聲傳來之時,宋其然的怒喝之聲便劈頭蓋臉而去。

門外的敲門聲頓了頓,雖沒有再次響起,卻換做了人聲道︰「三公子,您請的客人來了……」

「我何時有過客人!你們雲鶴樓的規矩……」

華宸面上的笑意越深,出聲打斷宋其然道︰「宋先生,是在下的客人——」

說著,他沖著門口,揚聲道︰「楊成,請先生進來吧。」

然後傾身看向宋其然,輕笑道︰「當然,您肯定也很歡喜見到此人。」

望著華宸面上的笑意,宋其然頓生不好之感,待他一回頭,不由猛地坐在了凳子上,連話也說不出來。

進來的男子一襲布衣,雖身材枯瘦,但那滿面容光卻顯出他矍鑠的狀態。他掃視屋內,目光落在宋其然身上時微微停滯,可那面上的神色卻並未有變。

只見他對著華宸拱了拱手,望著那桌上的殘炙道︰

「方才殿下的隨從說要宴請張某于雲鶴樓,張某不由心生竊喜,因貧貪嘴便忍不住跟了來。可是如今瞧來,殿下卻好似已經有了客人。那不知讓某對上這滿桌的殘羹冷炙,是要和某玩鬧一番?」

「張先生說笑,您是我皇兄最看重的人,我哪里敢與您玩笑?您之智名,華宸早有耳聞,但卻鮮能一見,方才得見您從樓下過,才讓人前去唐突相約。華宸既說宴您于此,自然非是虛言,但卻不是今日,只怕家僕愚鈍,傳錯了訊息。」華宸拱拱手回禮,然後看向宋其然︰

「因為這一場,是宋先生請我。所以還望張先生莫要怪罪,他日賞臉應約。」

「哦?」

張河曲面色一凝,望向神色槁然的宋其然,眼底閃過一絲思量,這才笑道︰

「既是如此,某卻只記得殿下還欠我一餐飯了。怪罪倒是不敢,只是瞧著今日的主家卻並不待見我。」

「宋先生與您同是我皇兄的幕僚,自然不會有這般心思。不過方才與我相言頗有失意,哪里是會不待見先生您?」

華宸笑說著,看一眼癱坐椅上的宋其然,面帶愧意道︰「卻是我不好了,多灌了宋先生幾杯酒,只怕先生現下已是喝高了,也不知張先生是否方便,代我送宋先生回府?」

張河曲自然不相信宋其然喝高了。

若真是喝高了,此刻就決計不是頹然倚坐在椅子上,而是跳起來直接拔刀相向了。但華宸這般請了他來,卻又給出這樣一個契機,他又哪里肯放過?于是當下應道︰

「宋先生與我同侍一主,如此小事,自然方便。」

「那就有勞先生,華宸有事先行一步。」

「殿下請便。」

華宸拱了拱手,蘇懿、武樑等人連忙跟上,抬腳便出了雲鶴樓的包廂。

落在最後、奉命去請張河曲上樓的楊成甚至還貼心的幫屋內二人關上了門。

走在大街上,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華宸笑意滿滿。

「那姓宋的出言威脅公子,公子怎得還這麼高興?」武樑望著闊步而前、笑聲陣陣的華宸,瞪大了圓眼奇道。

「威脅不成卻反被公子擺了一道,公子自然解恨。」一旁的蘇懿隨口道。

「嘿!這怎麼說?」

武樑倒是不明白了,但一看搭話的是小胡子蘇懿,又不滿起來,鼻孔圓了圓道︰「沒問你。」

說著,他朝一旁的楊成看去,楊成卻只能聳聳肩,表示並不知情。

方才他被公子差去請那張河曲上樓,怎麼會知道那期間雲鶴樓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武樑實在好奇,想要問蘇懿,卻看不慣他那張一直老神在在故作神秘的臉,和那一說話就幾乎要吹到天上去的小胡子;但若讓他去問前面的華宸,卻又怕被華宸說他有勇無謀,因此只得忍著心里的癢跟在華宸後面,臉上卻是扭曲的難看。

蘇懿與他雖並不對頭,卻並不是那種見面就眼紅的仇人,因此瞧著武樑那扭曲到路人見了都避的臉,實在忍不住才小聲解釋道︰

「那宋其然如今正被張河曲壓下一頭,在二皇子府中已然說不上話,他本想以雲陽之事要挾公子得些籌碼,好讓二皇子重新重用與他。可是這些日子公子幫著太子處理陳州之事,奔波于外,說是奉了皇儲之命前去雲陽,別人只怕會贊賞太子想要晉國強盛,哪里會有什麼害處?」

不等蘇懿說完,武樑忙道︰「若是他去找太子求證呢?!或是放出這樣的謠言,那太子豈不是和公子生了嫌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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