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夫人不語,樂妤微微一笑,」祖母,您要保重身子,千萬不要因為擔心父親就不思飲食,母親經驗不足,府里還要祖母看著呢.那個姑娘還沒醒,也不知道是什麼身份,還要人去打听才是.」
老夫人點點頭,」已經讓外院管家肖海去打听了.」兩人說話間樂嫻一直垂著頭沒說話,只剩下了沉默.
陪著老夫人吃了飯,樂嫻才帶著杜媽媽青墨回去褚玉苑.天空漆黑如墨,恰似樂嫻冰涼的心頭.今天看到父親受傷的樣子,她的心里在顫栗,是那樣的惶恐和愧疚.自從顧氏進門,雖然父親依舊疼愛自己,卻將更多的關注放在了樂妤的身上.她無數次的問自己,在父親心里,自己到底算什麼?
今天的事是她計劃已久的,雖然料定了父親不會有生命危險,但看見他受了傷,自己還是忍不住地難過.
青墨小心地扶樂嫻,內心充滿了對樂嫻的畏懼,小聲地道:」姑娘,四姑娘怎麼會剛好出現在那里?奴婢趁機去打听過,老爺本來要抱依依姑娘上車的,四姑娘剛好出現阻止,讓那個青玫抱上車的.莫非,她知道了?」
樂嫻頓足,心底升起寒意,下意識地想起剛才樂妤的眼神,遲疑著搖搖頭道:」應該不會,她不可能知道.如果她知道,剛才為什麼不指證我?畢竟這是個斗垮我的機會.」
青墨喃喃地道:」那真的是意外和巧合嗎?」樂嫻咬咬唇,」不管是不是巧合,總算跟我們的計劃沒太大出入.接下來就要看徐依依的手段了.」
徐依依悠悠地醒轉,費力地睜開眼楮,後腦上的劇痛讓她情不自禁**出聲,皺起了秀眉.眼簾所及是一間布置得溫馨雅致的房間,紫檀木的雕花圓桌上鋪著蔥綠的半新金絲錦緞桌布,地上鋪著的花開富貴猩紅地毯顯得那麼富麗堂皇,臨窗一張紅木三層妝台精雕細琢,挨著是一個高大的紫檀木浮雕祥雲仙鶴衣櫃,她的眼楮亮了,勉強撫模著身上蓋著的輕柔暖和的錦被,綢緞的面料十分光滑柔軟,顯然是極好的.
徐依依露出了一個志得意滿的微笑,她成功了!哪怕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把命豁了出去,到底不負有心人,她成功進了赫赫有名的蕭家,權勢燻人的蕭家.
玲瓏端著藥碗進來,見徐依依睜著眼不由一驚,隨即喜道:」姑娘你醒了?」徐依依虛弱無力地勉強笑了笑,」我是在哪里?」
玲瓏笑著讓剛進門的巧玉去各處報信,自己扶著徐依依坐起來,伸手從床頭取了一個大迎枕墊在她身後:」這是大司馬府,姑娘被我們府里的馬車撞了,還記得嗎?」
大迎枕是石青金錢蟒錦彩如意的,很是松軟舒服,徐依依順勢倚著,笑容親切溫柔,」我記得了,不知道姑娘如何稱呼?勞煩照顧我許久.」
玲瓏沒有提防,笑著道:」我叫玲瓏,是大夫人身邊的三等丫頭,姑娘有什麼事情盡管吩咐.可是餓了?外面小灶上熬著紅棗粥還熱著,我端進來伺候姑娘喝一些.」
說著果真盛了一碗紅棗粥喂徐依依喝下.紅棗粥香甜軟糯里面加了不少好藥材,徐依依吃得一點也不剩,心里十分得意,矜持著想象自己是蕭家的主子,眼楮這會兒已是三更左右,巧玉往各處報了信,老夫人早已歇下,不過是值夜的玉板代說」知道了,報與大夫人」.顧氏這邊也說」因天色已晚,就不過來了,請姑娘安心歇息,不要想家,明日我親來瞧姑娘」.
徐依依本以為蕭家有愧,听說自己醒了定會都趕來看望安慰自己,誰知竟一個沒來,再一想都是半夜了,也是正常,復又听了顧氏的寬慰之語只得強笑道
:」勞煩大夫人費心了,真是不敢當.」
見她這會兒沒有半點睡意,玲瓏便陪著說話:」不知姑娘家住何處?明日我便稟報大夫人請姑娘的家人來相見.」
徐依依神情暗淡下來,她善于做戲,聞言泫然欲泣地道:」我叫徐依依,就住在安平街不遠的和義巷,家里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了.」
玲瓏驚訝無比,徐依依這才慢慢道來,原來她父親是光祿寺一個七品典薄,在京城根本是不入流,一家人靠著徐父的俸祿和祖產倒也衣食周全,家里還給徐依依買了個小丫鬟,也算是正經人家的小姐姑娘.誰知一年前徐父和徐母在踏春時雙雙失足跌下山崖,等找到時早已身亡多時,徐家便只剩下徐依依一個孤女.
玲瓏面露同情,關切地道:」那你也沒個叔伯姨娘什麼的嗎?」徐依依搖搖頭,玲瓏更加同情了,安慰道:」不要怕,我們家老爺夫人都是善心人,你這麼可憐,他們一定會多補償你的.」
徐依依心中嗤之以鼻,誰要他們補償?我只要留在蕭府設法做上蕭家的姨娘便行了.她眨眨眼,好似極為感激:」謝謝你了,玲瓏姐姐.」
第二日顧氏還沒去見徐依依,外院總管肖海便傳話進來求見了.顧氏知道必是昨天的事,也沒太多忌諱,傳了肖海進來在議事廳里見他.
肖海一家子幾代人都是蕭家的世僕,極為忠心,辦事也很利索.如今肖海的老父老母都去了鄉下的莊子榮養,獨留肖海在蕭家為外管家,他媳婦幫著顧氏管著家事.肖海見了顧氏十分恭敬,目光一直低垂不敢直視主母:」大老爺吩咐奴才告知大夫人,那受傷的姑娘名叫徐依依,是個孤女…」他調查出來的情況跟昨晚徐依依說的一般無二,」大老爺說,徐姑娘無依無靠,只怕要留在府里養傷,請大夫人安排.」
顧氏出了一回神,嘆息道:」不想竟是如此可憐的女孩,我知道了,會跟老夫人商量之後妥善安置.」說著頓了頓,話里多了一絲陰霾:」昨天的事查過了嗎?有沒有異常?」
肖海神色間有了一絲懊惱:」回大夫人,奴才已經查過,發狂的馬沒檢查出異常,倒像是突然發病才不受控制.應該是意外.」
顧氏點點頭松了口氣,意外也好,若是人為,只怕又要鬧得不可開交.等她到和凝堂跟老夫人一說,老夫人也沒了主意,無奈地道:」既然如此,咱們家不得不留這位徐姑娘在家里養好傷再說了,何況太醫也說她不宜挪動.你撥兩個人過去伺候她,份例跟嫻丫頭妤丫頭平齊也就算禮數周全了.交代下面的人,萬不可怠慢.」
她說一句,顧氏便點頭稱是,老夫人說完頓了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到底也算是我們家連累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