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盡笙歌 秦王政十一年(六)

作者 ︰ 秦墨卿

時間過的飛快,秦歷新年一過,天氣就開始轉涼,趙國位置本就偏北,氣候自然不比秦國,雖然梓笙的寒毒已解,可這趙國的冬天對自己來說當真是個不小的考驗。所幸秦趙一戰已經接近尾聲,再有一月,秦軍就能攻克武安城,到時王翦就會率兵回咸陽復命,自己也能回去看望看望師父。

心里有了盼頭之後,日子也好過的多,秦軍將士們奮勇作戰,終于在趙國堅守一年之後連拔趙國九城,軍中上下一片歡喜。

這天王翦召集所有將領在將軍帳里議事,連日來疲憊不堪的王翦臉上終于有了一絲喜色和輕松,對眾位將領說道︰「而今,秦趙一戰,我秦軍拿下趙國九城,總算不負王命,但趙國仍不可小覷,諸位切不可掉以輕心。」

王翦看了看眾人,開口說道︰「蒙毅,念卿,你們隨我回咸陽復命。」

「諾。」蒙毅和梓笙齊聲答道。

「桓齮,楊端和,你們暫且駐守趙國九城,等待陛下下一步的鋪排。」

「諾,末將領命!」桓齮,楊端和拱手齊聲喝到。

「桓齮,楊端和,你們的任務至關重要,幾萬兄弟辛苦打下的城池萬不可丟了去!」王翦拍了拍他們二人的肩膀,沉聲說道。

「將軍放心!末將定不負所托。」桓齮和楊端和齊聲說道。

王翦點了點頭,隨後說道︰「蒙毅,念卿,你們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便隨我回咸陽向陛下復命。」

「末將領命。」蒙毅和梓笙說完之後便退下了,回到自己的營帳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咸陽。

回到營帳里的梓笙收拾好東西之後,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如果明天隨王翦回了咸陽,是不是就要去見嬴政,梓笙滿腦子都是如果見到嬴政怎麼辦?他會不會認出自己?如果認出自己又怎麼面對他?

梓笙坐起身拿出懷里的那支桃花簪,映著微弱的燭火細細端詳著,梓笙還清晰的記得那年秋日的午後,嬴政親手將這桃花簪為自己帶上,還清晰地的記得嬴政的體溫和聲音,那一天,梓笙永遠都不會忘記。

可是後來卻發生了這麼多事,自己執意離開咸陽宮,不僅欺騙了嬴政,連累了王翦,更失去了自己和嬴政的孩子,每每想起,梓笙都恨極了自己,若不是因為自己,這孩子如今也應該會爬了吧•••

想到這的梓笙心里一片寒涼,這些日子以來,梓笙拼了命的想要忘了這些,想要忘了那孩子,想要忘了嬴政,可是每一次的離開都會下意識地帶上嬴政送她的桃花簪,每一次孤獨難熬的時候都會想起嬴政的笑,想起嬴政對自己的寵溺和溫柔,嬴政對自己來說就像毒酒,明知道有毒卻仍舊欲罷不能。而今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去見他,這樣便可以躲過所有意外,讓自己這顆心一直堅定下去。

第二日一早,王翦,蒙毅和梓笙便帶著幾百人從趙國閼與趕往秦國咸陽,回到咸陽時,正值桃花開得旺盛,梓笙看著這漫山遍野的桃花,連日的疲憊也減少了大半。

三人還沒到咸陽城門口,就見一列馬隊整齊的列在城門外,見是王翦蒙毅一隊,那馬頭之人飛快的向這邊奔來,梓笙這才看清來人正是王賁。

王賁一到跟前連忙下了馬拱手說道︰「大哥,蒙毅,你們回來了!」

王翦和蒙毅也連忙下了馬,笑著說道︰「嗯!」梓笙見狀也連忙下了馬,向王賁拱了拱手以示禮節。

王賁看見梓笙,連忙走過來笑著說道︰「想必你就是念卿將軍吧,果然聞名不如見人啊!在下王賁。」

梓笙笑著答道︰「早就听聞王賁將軍,今日一見乃是念卿的榮幸。」

王賁笑著點了點頭,本想客氣寒暄幾句,卻突然好像想起什麼來,連忙跑回王翦跟前,說道︰「大哥,蒙毅,陛下特地叫我在此等候,待你們回來,立刻進宮向陛下復命。」

「好,我們這就回去。」王翦看了看蒙毅,又看了看梓笙,回頭向王賁說道。

「嗯。」王賁點了點頭,便一轉身跨上了馬,王翦,蒙毅,梓笙見狀也連忙上了馬徑直往咸陽宮的方向奔去。

眼看著就要到咸陽宮宮門,梓笙心里如翻江倒海般,馬兒不斷地往前跑著,梓笙的大腦一片空白,現在該怎麼辦?梓笙眼楮一閉,一咬牙,兩腿一蹬,大喊了一聲︰「啊!」

王翦和蒙毅還有王賁連忙回頭望去,就看見梓笙整個身子有氣無力的掛在馬背上,王翦連忙扯著韁繩過去,輕拍了拍梓笙的後背關切的問道︰「念卿,你怎麼樣?」

梓笙趴在馬背上,緊緊的捂著肚子,虛弱的說道︰「我沒事,怕是老毛病又犯了•••」

王翦往前看了看咸陽宮說道︰「你再堅持一下,進了咸陽宮,我先帶你去找老太醫。」

梓笙一听,心想這怎麼能行!連忙起身皺著眉說道︰「不必,我這是老毛病了,只是隨身的藥沒有了,我回國尉府吃了藥便好了。將軍不必擔心。」

王翦剛要說話,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見梓笙一扯韁繩調轉馬頭就跑了,王翦無奈,只好和蒙毅進宮向嬴政復命。

二人一進永安宮,就見嬴政在案幾前看著竹簡,一見是王翦和蒙毅,嬴政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從台階上下來將二人迎了進去。

「王翦,蒙毅拜見陛下!」王翦和蒙毅拱手說道。

「你倆就不必多禮了,來,快和寡人說說!」嬴政顧不上別的,連忙拉著王翦和蒙毅坐下,笑著問道。

「回陛下,此次秦趙一戰,我軍連拔趙國九城,秦軍首戰,不負王命!」王翦抱拳說道。

「哈哈,好好好,秦軍這一戰,打的不易啊,多虧你們幾位,秦國才能有此一戰。」嬴政開懷大笑,起身說道。

「陛下言重了,乃是臣等分內之事。」一旁的蒙毅也連忙起身抱拳說道。

「嗯,有你等在軍中坐鎮,我大秦何愁不會一統天下。」嬴政笑著說道,走到羊皮地圖前的腳步突然停下,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事來,回頭問道︰「王翦,你曾在信中提到的那個念卿,今日怎麼不見他來啊?」

「回陛下,念卿本是隨我二人來咸陽宮向陛下復命的,可剛一到咸陽宮門,說是舊疾發作,疼痛難忍便回了國尉府。」王翦向嬴政一五一十的說到。

「原來如此,也罷。」嬴政皺了眉也沒有多想,轉身看向羊皮地圖,將王翦剛剛打下的趙國九城用筆圈進了秦國的版圖里。看著這天下形勢圖,嬴政背著手說道︰「秦軍首戰雖勝,可不過是一小步,接下來我們又當如何?」

王翦應聲說道︰「陛下,此次秦國幫助燕國出兵趙國,奪取閼與九城,王翦以為秦趙之間應當暫緩一陣,若是再出兵攻打趙國,怕是會師出無名,遭其余六國詬病。」

「是,陛下,蒙毅贊同王翦的說法,眼下,秦國必須師出有名才不會被其余六國落下話柄,若然,六國聯合抗秦,那我等豈不是功虧一簣。」蒙毅听完連連點頭,走到嬴政身後抱拳說道。

地圖前的嬴政點了點頭,沉思良久才開口說道︰「你們二人所講正是寡人心中所惑,如今,秦統一天下之戰才剛剛起步,萬不能急于求成,你二人也勞累了幾日了,今日就早些回去吧,待明日早朝,一同商議接下來的鋪排。」

「諾,王翦,蒙毅告退。」听嬴政這麼一說,王翦和蒙毅便一拱手退下了。

這邊梓笙裝病駕著馬一溜煙的跑回國尉府,一到國尉府,就見大門緊閉,只有院子里的幾株桃花枝婀娜的伸出牆外,梓笙無奈的搖了搖頭,笑著敲了門。

不一會,就听吱呀一聲,家老開門一看,驚喜的說道︰「公子,您回來了。」

「嗯,家老,你還好麼?」梓笙笑著被家老迎進了門。

「好,好,公子這大半年沒見,你可黑了。」家老一面打量著梓笙一面領著梓笙到內院去。

「哈哈,是麼?師父他老人家可好?」梓笙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樣和家老開心的聊著家常。

不多時,梓笙就來到內院,果不其然,就看見尉繚子正在細心地侍弄著院里的花花草草,梓笙對家老做個了噤聲的手勢,悄悄走到尉繚子後面,突然大聲說道︰「師父,我回來了!」

「哎呦,你這丫頭是要嚇死老夫啊。」尉繚子听到梓笙這一聲,連忙回過身說道。

「哈哈,師父,念卿回來了。」梓笙激動地扶過尉繚子,輕聲說道。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可有受傷?」尉繚子心里也高興,捋著胡須上下打量著梓笙。

「沒有,沒有,念卿好得很,好得很。」梓笙笑著說道。

「那就好,既然回來了,就先把這臉皮換回來吧,為師看著別扭。」尉繚子皺著眉拍了拍梓笙的肩膀說道。

「哈哈,師父,這可是您做的,怎麼還看著別扭啊•••」梓笙打趣著說道。

「你這丫頭,快去吧,才剛回來,不好好歇歇倒拿為師打趣。」尉繚子佯裝生氣把梓笙往外推著說道。

「哈哈,好好好,我這就去。」梓笙笑盈盈的應著尉繚子轉身便回房了。

尉繚子看著梓笙的背影,欣慰的點了點頭,看到她如今安然無恙的回來,尉繚子也總算能稍微放下心,只要她能夠一直這樣明朗的生活下去那便足夠了。

梓笙收拾好之後已經將近傍晚了,家老也準備了一桌子的菜和上好的米酒給梓笙洗塵。再次來到內院的梓笙已經將換回了女兒裝,將那人皮面具揭了去,一見到尉繚子就乖巧的說道︰「師父,梓笙回來了。」

「好,好,坐吧。」尉繚子看著梓笙這一身裝扮,順眼許多,招呼著梓笙入座。

待二人坐定之後,尉繚子才開口問道︰「丫頭,如今你已是王翦的帳前參謀,今後如何打算?」

梓笙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師父,這參謀,梓笙決定做下去,只有這樣,才能真切的幫助到嬴政,幫助到王翦。」

尉繚子看著梓笙眸子里的堅定,嘆了口氣說道︰「丫頭,你可曾想過,如果有朝一日你的身份暴露了,你以為王翦到時會如何做?秦王到時又會如何做?」這是尉繚子第一次和梓笙說起嬴政,尉繚子知道梓笙其實一直在逃避面對他們之間的關系,可是既然如今梓笙已經成為嬴政的臣子,那麼這就是不得不去面對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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