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們走吧，你們都走吧——！」
許久許久，直到墨妄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她才微微一笑。
方姬然微微張嘴，卻沒有一句話。
不敢看她的眼，墨妄調了頭。
「師妹，保重！」
「師兄……」方姬然聲音啞澀。
說罷，他大步往外，卻在走到門口時，略略一頓，似是想到了什麼，又轉過身來，望向窗口佇立的方姬然和她在微風中輕輕飛舞的面紗，慢吞吞道︰「明日我一大早就要出發，就不來向師妹辭行了。你記得按時服藥，下次回來，希望你已痊愈。」
「師妹好好休息吧，我還有些事，得去準備。」
對視片刻，他到底沒有回答，只剩一聲嘆息。
墨妄微微抿嘴，久久注視著方姬然的臉。
方姬然猛的一<回頭，「師兄是想說，我肚量狹小，在嫉妒她？」
「師妹，小九她並非不念情的人。」
對于她的想法，墨妄稍稍有些意外。
「師兄別說了。」方姬然打斷他，輕紗下的臉，被籠罩在一片陰影中，「如今她貴為鉅子，受千萬人擁戴，意氣風發，又怎會想得起我這個姐姐？……呵，哪怕一個娘肚子里爬出來的，到底不是一個娘養大的，沒有感情的，哪里能一樣？」
「師妹怎會這般想，我和你娘……」墨妄眉頭微微一蹙，「還有小九，我們都是關心你的。你這些日子閉門不出，小九可為你想了不少法子，也時常問起你的病情……」
她怔忡片刻，嘆氣道︰「人不人，鬼不鬼，無人憐愛，無人惦記，孤苦一世……活著，不如死。根本就是沒有意義罷？」
而方姬然顯然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墨妄一噎，想了片刻，居然不知如何回答。
「師兄，有時候我在想，我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好一會兒，她慢慢起身，推開窗戶，望向外面的青山。
方姬然輕輕一笑，沒有回答。
「呵。」
「唉！」重重一嘆，墨妄溫和的目光撫過她面上的輕紗，聲音放柔不少，「師妹且安心養病吧，昨兒他不是說過了麼？你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但你也要調整好心緒，不要整日愁眉苦臉的，這樣才有利于你病體的痊愈。」
可她的心病，愈發重了麼？
因為懂得，一直體諒。
事實上，他也是一個心思細膩的男人，他懂得她，比如她不願意見墨九，那是因為自卑，她再不像以前豁達開朗，總會有意無意說一些酸溜溜的話，那是因為氣苦。
病後的方姬然是敏感的、多疑的。稍稍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她產生各種各樣的聯想……這些事兒，墨妄心里都知道。
其實，這些話，墨妄已經說過不止一次。
墨妄怔了怔，突地一嘆，「師妹病體未愈，情緒不穩，可千萬不要多想。你我兄妹一場，不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是你的師兄，都會一樣的照顧你。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我又怎會瞧你不順眼？」
「師兄如今瞧我，是越發不順眼了麼？連送都不許我送？」
可方姬然卻啞聲笑了起來。
「我們寅時正便要離開興隆山，那個點兒太早……師妹身子弱，還是別起了。」墨妄擔憂地看著方姬然，聲音一如既往的平和。
方姬然的聲音里，帶了一絲莫名的傷感，帷帽下的臉，卻隱在輕紗中，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但畢竟是熟悉的人，她的一舉一動，墨妄又怎會辯不出來？
「師兄明日什麼時候出發？我早點起來送你。」
經了這麼多的事情，墨妄依舊在盡心盡力地照顧方姬然，可兩個人的感情……畢竟不如當初，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疏遠了就很難再拾起來。
然園里，墨妄也在向方姬然辭行。
可她此去陰山，想來是趕不及在第一時間給孩子見面禮的，所以她準備在臨走之前，先把早就預備好的禮物送上。當然，墨九能送的東西，也沒旁物，就是當初給彭欣家的小蟲兒做的玩具，又重新「備份」了一套。
尚雅要生了，預產期就在中秋節前後。
收下荷包，她也敷衍地叮囑了幾句，讓靈兒好好照顧方姬然，然後便去了千連洞。
果然是有情……治百病啊！
她不嘔血，墨九卻有點想嘔血了。
蕭長嗣有這麼神？
靈兒說，那「丑神醫」給方姬然看過病之後，又寫了幾個方子，昨兒姑娘才按方子吃了一劑藥，病情就緩解了不少。不再嘔血了，精神頭也好了不少，今兒早上起來還到院子里走了一會，情形大好……
她是代替方姬然來表示感謝的，隨便送上了一只方姬然親自繡的荷包。
第二天清早，靈兒就笑著過來了九號樓。
然而，她不理事兒，事兒卻主動來了。
在他給方姬然看病的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墨九不知情，甚至也沒有派人去打听。潛意識里，她不太想面對他們之間的感情。亂亂的、怪怪的，像是不受左右的情緒，讓她有點急躁……而這些，好像都是這個蕭長嗣來到興隆山之後，才變得不受她掌控的。
蕭長嗣是一個時辰之後回來的。
——
她要去陰山，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別人的事，讓別人去處理吧。
墨九無法辨別墨靈兒臉上的失望是什麼——事實上，她也根本沒有注意她。為了緩解那一種尷尬以及不停在胸膛激蕩的沖動，她飛快地邁開步子出了後院，往前方的小樓走去。
「神醫——請！」
慢慢的，她似是有些失望，終是收回了視線。
一雙眸子反復在二人身上徘徊。
墨靈兒看看她，又看看蕭長嗣。
「哦。」
「那謝謝你了。」理智壓制住浮躁的思緒，她看擊西進來，背後還跟了一個滿臉是汗的墨靈兒，莞爾一笑，「靈兒帶神醫去然苑吧。我還有點兒事，就不跟你們過去了。」
墨九習慣了，並不覺得奇怪。只是看著蕭長嗣的身影時，心里怪怪的難受，也不知是同情，還是無奈，那一種情緒緊緊抓扯她的心髒，讓她突然產生了一種特別不希望他去看望方姬然的莫名想法……卻又說不出口。
在興隆山上，大家也都「阿花阿花」的叫她。
阿花是擊西現在對外的稱呼……
「走吧！」蕭長嗣雙手撐著扶手，突然慢慢站起來，「阿花，來扶我。」
「那這個事，隨你……」
悶頭看他半天，這回墨九真沒話說了。
那麼，如果方姬然事先知曉有病，還故意過給他……確實太缺德了。那與後世那些艾滋病人明知有病，還與人發生關系的行為，又有何區別？
若按他這個說法，蕭長嗣的病，當真是因為方姬然感染的？
墨九微微一怔。
蕭長嗣低低一笑，幽幽道︰「好一個人命關天。可我若說，我這病，是因她而起，那愛妻還會以為，我應該對一個將病氣過給我，導致我生不如死的人，拖以援救嗎？」。
「老蕭啊，其實我也不想勉強你，但人命關天……」
她不願意做這樣的人，卻又必須得開這個口。
對別人的情感指手畫腳，本身就是一種霸道無恥的行為。
不是當事人，不明當事情。
听他沉沉的聲音，墨九喉嚨緊了緊，突然不知怎麼回答。
「愛妻以為，為夫真的應當去看她，是嗎？」。
「畢竟你和她有過一段情，如今她思你念你，又生命垂危，你何至如此絕情？」
墨九與他目光相對著，突然覺得捋頭發也不能緩解她的尷尬了，那背上的衣衫緊緊貼在肌膚上，像是被溢出的汗水濕透，黏黏的，雙頰亦是莫名其妙地熱了起來。
蕭長嗣不動聲色地看她，久久不語。
「沒事兒就好！老蕭啊，咱們後日就要出發陰山，你看今兒時辰也不早了。若不然，你這會兒就去給方姬然瞧瞧病？」
想到先前的失態，她緊張地捋一下頭發，不好意思地沖他一笑。
她想，大抵是他臉上那一抹笑容太暖，像親人一般吧？
不過，在這一瞬間，她似乎沒有那麼討厭他再喊她「愛妻」了。
墨九一窒，緊緊閉上嘴巴。
「沒有。」蕭長嗣丑陋的一張臉上，帶著暖暖的笑，望著她搖頭，「我沒有事的，愛妻請放心。」
「有沒有感覺到哪里不舒服？」墨九輕咳一眼，低頭瞟一眼他受傷的手指，「當然，我是說，除了手指之外——」
看她目光怪異，蕭長嗣狐疑地皺眉，「何事？」
「老蕭……你，你沒什麼事吧？」
想著想著，她雞皮疙瘩激了一身。
她這個時候的腦子，只在想一個問題︰當初蕭六郎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說要把雲蠱一並過給她，讓雲蠱和雨蠱都存于她一人之體……所以，蕭六郎不在的這些時間，她並沒有受半點雲雨蠱的影響，也很少再去想這件事。可就在剛才，她無意間咬破了蕭長嗣的手指，那麼，雲蠱會不會又過到他的身上啊？
墨九腦子有些亂，以至于根本就沒有去想——鮮血也必須是那個人的鮮血，才會感應到雲雨蠱。
比如……坎墓里，就是例子。
鮮血感應，這個好像是有的？
蕭長嗣眸子微微一涼，並沒有多說什麼，就像他根本就沒有看見墨九的歉意以及她不願意接近又無法抗拒的無奈似的，只淡淡道︰「六郎曾說，雲雨蠱在特殊的情形下，會突然發作，尤其易受鮮血感應……」
「你說的雲雨蠱殘毒，是怎麼回事？」
煩躁不安地挪開視線，墨九轉開話題。
這樣的蕭長嗣，她怎麼能再次傷害？
這麼一想，她心更亂。
雖然她是穿越之人，不是之前的墨九兒，但是她與六郎「有染」，多少還是傷害了蕭長嗣的吧？尤其是在這樣的時代，就算他並沒有追究，也不代表心里真的就沒有半分陰影吧？
听他說到明媒正娶，說到他與六郎的關系……墨九垂下了眼眸。
說到此，他緩緩抬高眼眸，又深深注視她，「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六郎是我的弟弟……他與你有情，自然會先給我一個交代。所以，這個雲雨蠱的事，他原原本本都告訴了我。當然，也包括你們墨氏的失顏之癥。」
「嗯。」蕭長嗣點點頭，「你與六郎的事，我大抵都知道一些。」
「老蕭，你……也知道雲雨蠱？」
她虛軟無力地坐在椅子上，看向蕭長嗣嚴肅的面孔。
「吁！」
若不是幻覺，她的眼前又怎會出現六郎？
她並不完全相信，但是這一刻，她寧願相信。
難道剛才真的是她看花了眼，真的一切都是幻覺？
「……」墨九緩緩直起腰，狐疑地看他。
「沒有的。」他笑著撫她的背，「若你喜歡，為夫倒是可以來一次。」
他的唇已經恢復了正常，上面並沒有濕潤的口沫。
墨九微微眯眼，看他的唇。
「真的沒有？」
那啞啞的聲音，像帶著某種難言的情緒，鑽入了墨九的耳朵。
似是為了肯定，他反復說了幾遍……
他的聲音緩緩的，依舊帶著那一種病態的沙啞，「你什麼也沒有做，只是受了體內的雲雨蠱殘毒影響，產生了幻覺。……你沒有親過我，真的沒有，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
而蕭長嗣果然給了她一個「真相」。
「幻覺？」墨九抬起頭來，顧不得擦拭嘴角的口涎，就那麼滿帶期盼地望著他，希望听到一個可以安慰自己的「真相」——
「別難過，剛才只是你的幻覺。」
很快，他又恢復了正常，掌心撫上她的背，輕輕替她順著氣。
蕭長嗣眉頭緊皺，低頭看她，目光里掠過一絲疼痛。
「嘔……對……不起！老蕭，對不起！」
她恨這種不由控制的感覺！
是真的缺男人了嗎？還是腦子抽風了？
她真的惡心自己，惡心到吐。
「嘔——嘔——」
若非他掐醒自己，她會不會陷入那個「美夢」中，再也醒不過來？
她並不是一個只看臉的女人，也不是很嫌棄蕭長嗣。她這會兒發嘔的主要原因是嫌棄自己，居然會突發 癥，錯把大郎當六郎，還那麼不要臉的主動擁抱他，親吻他……
然後她看見他被吻過的唇，突然「哇」的一聲蹲身下去——干嘔。
然後……
她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是……你？」
等她徹底看清了面前的男人，看清了他臉上的坑窪與滿目猙獰的肉疙瘩，心窩狠狠一窒……
人中上的疼痛讓墨九的腦子從混沌中慢慢變得清明。
大郎？長嗣？蕭長嗣？
「我是大郎，長嗣啊！」
「……六郎？」
「墨九，你看清楚！我不是六郎，我是大郎——長嗣。」
可他盯住她近乎瘋狂的容顏，終是慢慢閉上眼楮，雙手一點一點加重力道，慢慢地，慢慢地把糾纏在懷里的身子推開寸許，扼住她，然後喘息著掐在她的「人中穴」上，沙啞地聲音，殘忍地打破了她的美夢。
嘴上的溫軟是真的，女子的身軀是熱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阿九——」兩個人緊緊相摟，像兩只撲火的飛蛾，糾纏一處，共同奔赴那一個生命的盡頭。
「六郎！」
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阿九！」
蕭長嗣目光深邃，束著她腰的雙手越發的緊。
「阿九！」
低低喃喃著，她狂熱地吻著他的唇，將幾個月來的思念、困擾、渴求……還有瘋狂的熾戀，一並發泄般吻在他的唇上。聲音顫抖著，身子顫抖著，一個吻也顫抖著，貼上他的唇，呼喚他，撫模他，渴望他……也想要得到他的回應。
「六郎，吻我！我這麼想你，你為什麼不吻我？」
畢竟她從來都抱有希望——希望蕭六郎還活著，一直活著。
在真與假之間，她不願意去思考這個邏輯……
一個死去的人，怎會還出現在面前？
她隱隱覺得這是一個夢，可她又不肯相信大白日發夢……
她在他的面前，還是那個愛吃愛玩愛鬧愛撒嬌的小姑娘……
她似乎不再是那個刁蠻任性的墨家鉅子。
她帶著哭腔的聲音，輕輕發著顫。
「六郎，我很想你。親愛的，我真的很想你，你知道嗎？」。
嘴里干得沒有一點滋潤，喉嚨也干啞得幾不成言，一雙眼楮像有烈火在灼燒，滾燙滾燙的，一種近乎狂亂的渴望，束縛著她的心髒。讓她抱住面前的男人，緊緊的，緊緊的不放，直到感覺他身上也慢慢變得滾燙，變成與她一樣的溫度，甚至一點點堅硬……她終于把唇貼上他的嘴，胡亂地親吻起來。
可她卻又知道自己真的受了蠱惑。
她不知道自己受了什麼蠱惑。
「六郎，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
不可自控的，她咽了咽唾沫，猛地撲入他懷中，雙手緊緊環住了他的腰。
她能看見的只有蕭六郎，他高遠若仙的容顏，他出塵遠世的冷艷，還有他微微一笑時，總會有意無意從眸底流露出來的柔軟與那一種獨屬于蕭六郎的，罌粟一般的致命誘惑——來自雲雨蠱的誘惑。
但墨九听不見。
面前的男人，在說些什麼。
「六郎！你是六郎？」
「六郎！」她狂喜的瞪大了眼楮。如此，她的視線里就再也不存在其他東西了。除了這個男人之外，她什麼也瞧不見，只有一個似夢非夢的他……
六郎真的就在她的面前！
他的臉上沒有坑窪與丑陋的肉疙瘩，一襲輕袍緩帶，翩翩郎君，俊美無雙，風華絕代。一雙銳利的眸子，帶著眩目的柔軟與溫存逼視著她，還有他的嘴唇，一開一合，似乎一直在呼喚她——
面前的男人，不是蕭長嗣，而是蕭六郎。
恍恍惚惚間——
「六郎……你是蕭六郎……是不是？」墨九厲聲低吼，視線卻像模糊了一般，那一種許久不曾存在過的被「雲雨蠱」控制之後的蠱惑感，再一次爬上了她的腦海，讓她心髒怦怦直跳——
「怎麼了？」他柔聲問，憐愛地撫她鬢發，「阿九哪里不舒服？」
「你到底是誰？說啊！你是誰？」
她慢慢張開嘴，直勾勾地望著面前的男人。
「你是誰？」
像游離在夢境中，她恍惚了。
「阿九……阿九……」
在離開蕭六郎數月之後，再听一聲溫柔的「阿九」，她的頭腦竟然不可抑止地產生了一種無法控制的思緒——她覺得蕭六郎離她這樣的近，這樣的近，近得好像他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她一樣。那一個低低的聲音似在耳邊，又不在耳邊，低低的呢喃。
就連鮮血染紅了她的嘴巴，她也渾然未覺。
世界突然安靜了，除了她，與他，好像萬物都不再有。
她輕含他的指，一雙烏黑的雙眼與他相對。
也忘記了，把嘴巴從他的手上挪開。
一時怔怔，她忘了繼續咬他。
墨九被人喚過各種各樣的稱呼，不同的人，喚法也不同，可唯有「阿九」，獨屬于蕭六郎。除了他之外，墨九都想不起來還有誰會這麼親熱地喚她。
不是愛妻，不是媳婦兒，也不是別的，而是阿九。
一聲低低的呼喚，讓墨九身子狠狠一僵。
「阿九……」
然而，他沒有呼疼，一聲都未吭，只是溫柔地看著她，然後慢慢抬起另外一只手，輕撫她的鬢角，溫柔的視線像在看什麼絕世寶貝似的，瞬也不瞬，連眼楮都舍不得眨一下——
都說十指連心，她咬破了他的手，又怎會不痛？
當然，也看不見自己嘴角的鮮血！
她自以為用力很大，可蕭長嗣這廝好像不知道疼痛似的，盯著她發狠的面容，一雙眸子竟越發柔軟，像是融入了萬千的柔情與星光，讓墨九在與他的對視中，漸漸的，似乎把思緒凝在了他的眼楮里，再也看不見他滿臉的坑窪和肉疙瘩……
她就想暗示——她想咬死他。
這樣的事實，夠她說得明白了吧？
暗示什麼？墨九答不了話，只能牙齒加力。
「愛妻這是……在暗示什麼？」
指上溫軟的包裹與輕輕的刺痛，一硬一軟，讓蕭長嗣止不住輕呼一聲，又在看見她嫣紅的嘴咬著手指的畫面時，心里微微一蕩，爾後笑開了眼，喑啞聲道。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