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趙茜茜站在靜寂的屋子里,等待著四處的黑暗將自己和家人一起吞噬進去。
四處很靜,靜的連她都忍不住呼吸再輕點,好像只有這樣她才會覺得一切爭端仿佛都不存在了，一切都還是原來父母親未到家時的樣子。
不知過了許久,趙茜茜才听得母親的話語傳來,清淡的未帶半點情緒:「把燈點了吧。」
趙茜茜應了一聲,模著黑向桌子走去,索性並沒有磕到絆倒,極是順利的讓房間亮了起來。
她抬頭看去,只見父母親依舊站在相距甚遠的位置,視線並沒有交集。
沉默中趙茜茜好像听到了一聲輕嘆,在這黑暗的夜色中顯得分外悲涼。
她抬頭向母親望去,卻看到母親發白的面容。母親身體熬不住了?看來是高燒了!
「娘親,先去洗澡換身衣服吧。」W@
趙賈氏只是搖頭,有些事情還是早些說清的好,感覺自己好憋屈,怎麼都咽不下這火氣!
「趙萬生,我就納了悶了,我賈婷有什麼對不住你的,竟然讓你那麼的討厭我?」
「嫁給你到現在,我總是被人追債,那雜貨鋪的老板是一看見我,就問我帶錢了嗎?真是讓人尷尬！可這也不算什麼!」
「我最傷心的就是前年過年,我懷著大妞,看見二嫂家的寧寧過來了,給她拿個隻果,你都不讓!說是全部要給那老太婆!你真的連一個都沒往家里留!,那籃子隻果我一個都沒吃上!」
「好,這些咱們也不提了,就說現在,房子的邊邊角角都漏水了,我就盼著你拿銀子幫襯的,沒想到最後還是倒貼了十五兩了!」
「趙萬生,你說說我跟了你過的是什麼生活?老太婆頓頓有肉，而我頓頓連青菜都不舍得吃!這是為什麼?還不是想著你掙錢不容易,早些存些錢買個牛車,讓你做工也方便些!」
趙茜茜嘆了口氣,只覺得滿心的悲傷因為母親的講述更是加重了。不知是被母親的悲傷感染的,還是對母親如此艱辛的感同身受!
沒想到,母親竟會如此暢快的將自己的心事剖白。而剖白這心事的悲傷，連趙茜茜都忍不住想哭，可惜,自家父親還是一言不發。
從前學課文的時候,趙茜茜就總是听到這兩句贊美父母親對子女恩情的話:「父愛如山,母愛如水。」可她卻覺得面對自己的父親,她實在說不出那些違心的贊美。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經過一個時光的轉換,那時,趙茜茜便知曉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所受的委屈,所面對的抉擇,都要自己一個人去決定承擔。
下雨天的時候,送傘過來的是老媽,自己闖禍了,出來承擔責任的是老媽,連自己畢業典禮出席的還是老媽。
以前小,還是有期盼父親能遮風擋雨的,可隨著自己長大,隨著母親一點點的依靠自己,她才終于明白了,自家父親可以只是個擺設,他可以只掙錢,半點也不出現在自己尤為重要的時候里。
趙茜茜沉浸在回憶里,有些不受控制的難過。母親瞪著趙萬生,卻終于還是恨鐵不成鋼的沒有再看他一眼。
而趙萬生,卻是不知在想什麼。趙茜茜不知,突然也懶得想知道了。就這個一直給自己家帶來爭吵的人,是個連自己小家都無法維持好的人……趙茜茜想著只覺得有些疲憊。
正當這時四處又是靜寂的時刻,趙茜茜眼尖的看著母親的身子開始小幅度的搖晃了。只容得趙茜茜在心里暗叫一聲糟了,便看到母親向後倒去,倒在了床上。
還好,此時床上席子下面鋪的還是棉絮的被子。不然那一下母親非疼死了!
趙茜茜疾步去床上看母親,正看見正對著母親傻愣著的父親有些心煩,不禁咆哮的喊著:「快去叫大夫啊!」
趙茜茜行至床上,先模了模母親的額頭溫度,燙到似的立馬收回手,接著跑到盆子里撈了塊毛巾,折好放在母親額頭上。做好這一切,方將母親鞋子月兌掉,也將母親的濕衣服扒掉,換上長的睡袍。
這些說著簡單,可對趙茜茜那一歲多的孩子來說,真是萬分難做!趙茜茜看著自己發紅甚至有些腫脹的手指有些心酸。可看著母親已經燒得臉色通紅的模樣,任命的接著換毛巾!
趙茜茜剛換完毛巾正要坐下,卻正觸到床上那一灘血跡上。她心下一驚,只覺得渾身都發冷了起來。
前世母親講述她的過去時,也曾講過這一次。她說她因為跟父親還有那老太婆生氣,結果正將她的婦科疾病引了出來,而這場病整整生了三年。
起先那老太婆雖不情願但也沒辦法的只能認命的幫忙出錢治病,可沒想到這病一直來來回回的復發了近半年。
半年花了二十兩銀子,那老太婆自是無法再容忍了,便停了母親的藥,想讓母親就這般死去。
可那治病的大夫就是孫大夫,與母親娘家有姻親,自是不會放任母親這般斷藥之後死去,便通知了姥姥。
姥姥一直是個長袖善舞,當斷則斷的鐵娘子,自是二話不說就將母親接了回去。直到兩年之後,母親才康復歸來。
想到這趙茜茜不禁嘆了口氣,只覺得母親重新回來的做法簡直是愚不可及!都要死到這里了,能走了,為什麼還要往狼窩里沖?!
唉,趙茜茜這般想著，手腳不慢的將母親來大姨媽用的東西給她裝上,可是,好像忘記了什麼,是什麼呢?
趙茜茜搖搖頭,覺得今天的事發生的太多,這麼多的事情壓得連腦子都有些脹痛了。忘記的事,應該不重要吧,不然自己也不會想不出來!
她這般想著,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輕松了。只是看著依舊沒有聲息的夜幕,有些擔心。父親也去了那麼久了,怎麼還沒有將孫大夫請來呢?
此間沉寂,獨留趙茜茜擔心越濃。
真是越來越討厭這里了!連找一個能幫助自家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