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那老太婆正背著光,一半處在光中,一半看不清楚,明明滅滅的,那張模糊的臉看起來是那麼的可怕!
趙賈氏自女兒不在自己身邊,便開始混沌的意識,此時被那老太婆吵醒,心里的不知道該是怒火或是忍受至今的其他火氣,一股腦全部都變成了能量,讓自己本就因高燒而有些發軟的身體充滿了力量。
她在老太婆說完之後,倏地就下了床,滿目寒光的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那老太婆:「是啊,你趙家若不是有些小錢,怎麼可能要的起我?我爹在賈家村可是村里的里正!」
趙茜茜有些看不懂,母親這般反抗可是少有的……
「是啊,你爹是厲害,不還是把你嫁給了俺兒子,反正你嫁進了趙家,自然要听俺的話,什麼都要听!」
那老太婆說著,臉上的瑟有增無減。
母親只是冷哼一聲,臉上的神色似有些僵硬:「是啊,听你的,把所有我們家的東西全部給老大家,把我們家這個主要的勞力給老二家,那我們干脆就不活了好嗎?正好還能給你們騰出地方,給老大家的蓋房子!」
母親身形僵硬且挺直,但趙茜茜眼尖的看見母親眼角一閃而過的淚水。果然是被逼到極致了吧，不然母親何必裝的如此強勢！
仔細想了下母親的說辭,連趙茜茜都有些驚嘆涉及的人面之廣。
似乎是老大家拿他們家所有東西,老二家對他們家肆意利用?趙茜茜無奈的呆滯的站在旁邊,感受到來自上帝的滿滿惡意。
自己家怎麼著他了?就不能網開一面嗎?憑什麼自家要如此淒慘！
事態的進展出乎意料的火爆。那老太婆在見母親高昂著頭的瞬間,被激怒了。
嬌小的老太婆才到母親肩膀,母親挺直身板高昂著頭,自是比那老太婆高不少。而矮正是老太婆的軟肋,不能被踫觸的弱點。而母親,偏偏正好踩在她的軟肋上。
「對啊!俺就是看你不順氣,有個里正爹怎麼了,不還是被俺當牛做馬的使喚好幾年!」
那老太婆笑的有些癲狂,趙茜茜突然覺得自己悟了。莫不是正因為母親的身份,才讓老太婆羨慕嫉妒,然後忍不住讓這本應高高在上的人,低頭任自己磋磨!
這詭異的嫉妒心!
看那老太婆如此癲狂,趙賈氏也只是苦笑兩聲。她雖然不信自己會因為身份才被人踩在腳下任意使喚的。但她知道有這個婆婆,絕對是今生最大的噩夢。
可今天這噩夢正在張著大口,還想著繼續吞噬自己,怎麼可以呢,自己好不容易才從噩夢里逃出來松口氣。
「呵,那你的意思是,若我爹一直是里正,那你就要一直都讓我當牛做馬了?」
「是啊,唉,還是萬懂事。听說你把那十兩銀子拿回去了,就馬上去了村子里那雜貨鋪里借了十兩銀子還回來,多好的乖乖啊!還有他現在做的哪是什麼小工啊,不就是免費的給你二嫂種地嗎!可憐你二嫂氣虛體弱,一次都沒去幫忙……」
趙賈氏原本充滿堅定的眸子里,此時只剩下眼淚。她雖然見到自家夫君幫二嫂種地,卻沒想到竟是只有他一人去種地！想到自家的地，還是自己怕他累壞了，就硬要一起耕種……這些事情，如今想來只是讓她感覺更加心冷！
自己設身處地的為自己認為的家人真是付出了太多心力！偏偏那人還可能在背地里笑自己太笨吧。
而這老太婆這番話也不是她第一回听說,但是心里的苦痛卻是絲毫沒隨著時間減少,反而更加痛了。
趙茜茜在一邊同樣將目光移到母親身上,只听那老太婆的話,趙茜茜也明白了母親與父親發生了什麼了。
估計是母親正撞見父親無償幫二嫂干活,偏偏那時被那老太婆看到,然後便對母親冷嘲熱諷了,母親中午還在為小姨的事擔驚受怕,可下午卻又被那老太婆冷嘲熱諷,定是會忍不住火氣反擊回去。
若是只這樣父親不會那麼失控,怕是母親對那老太婆動手了?可是母親一生淒苦性子軟弱,會這樣就動手嗎?
所有的謎底差不多解開了,趙茜茜卻是半點都不高興。前世今生,事情都沒有走到這一步田地過!
這邊趙茜茜深思,那邊趙賈氏深深壓抑住心中的悲涼也嘲諷出聲。
「是啊,我也是想不通,我這幾年為了他,也算是盡心盡力!我努力的把這個家收拾的干淨整潔,萬回來我肯定是幫他,讓他能休整休整。連種地就怕他太累,我都陪他去!」母親說著,聲音都不自覺的啞了。
趙茜茜知母親這是在想這麼多年,她是怎麼過的。這麼痛的經歷,還非要自己去一層層的挖出來!這是在往傷口撒鹽吶！
「而你呢?我名義上的婆婆,他八歲就被你給送出去打工了,那麼小的孩子在你什麼都沒教的情況下,就這麼被你送走了。我曾經見過他,我那時一身新衣服,可他大冬天只有薄衫,那薄衫明顯是別人不要才給他的,大大的薄衫就這麼一直垂到地上!」
「我那時還在想,該是多麼淘氣的孩子,父母才忍心讓他如此的流落在外!哦,對了,那天正好是過年!嫁給他開始,我就知道我會過很痛苦的日子,但我覺得我還能照顧他,因為他除了做工,什麼都不懂!」
母親話說到這里,連趙茜茜都有些心疼。她模了模臉頰,只覺得手指上那濕熱的液體正代表著她的軟弱,她倉皇的擦好眼淚,心里卻是更心疼了。
母親很少會有如此剖白心事的時候,因為她能忍受大部分的事情。連自己前世所知道的,也不過是父母親斷斷續續的一些經歷。而那些經歷雖然不是很多,卻每件都能讓趙茜茜紅了眼眶。
那是心疼,心疼父母來自他們父母的不公平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