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凰 第十八章 獨樹一幟的表白

作者 ︰ 鹿家少爺

我們跟在鐘離曉後邊,隔了很遠的距離,主要是為了不被旁人誤認成跟蹤狂暴打一頓,雖然我們此刻扮演的角色的確是跟蹤狂。

天已微微亮,因為隔了足夠遠,我和墨白可以放心的交談。

望著曉曉踉踉蹌蹌的背影,街道荒涼,她嬌小的身體像一片枯萎的樹葉搖搖晃晃。我問︰「她這是要去哪里?」

墨白遠眺鐘離曉去往的方向︰「大概是要去祭拜她的父親吧。」

其實這件事是鐘離曉挑起的,可是李涵舍不得殺她,但不殺個人又難解自己心頭之恨,于是砍了鐘離老將軍的腦袋出出氣。

一生忠心耿耿的老將軍到最後落了個身首異處的下場,無人不唏噓惋惜,最不能忍受的是鐘離曉。她把鐘離老將軍葬在長安郊外百里玉蘭花林間、她和李涵相遇的地方。是不是想時刻提醒自己是李涵殺了自己的父+.++親,我也不知道。

她坐在青冢旁,靠著墓碑喃喃自語,我听不到她在說什麼,只能看到眼楮里漫出一層又一層水霧。或許是在想被她連累致死的阿爹,或許在想阿爹的時候想起薄情寡義的情郎。

她一席水粉色的長裙,像開在枯冢畔的一株裂緣蓮。雪白的玉蘭花簌簌飄落枝頭,落到地上,又被風吹到裙子上,長至腳踝的墨發和雪白花朵相互交映。

我想起她和李涵的初遇,她就站在這里,素衣飄飄,是個看見一朵落花也會心疼的深閨少女,而現在,她自己就像一朵凋零的花。不知是否上天有意為之,七年之後玉蘭花盛開的季節,又是春雷滾滾,急雨轉瞬即至。只是這一次沒有了躲在她身後為她撐傘的人。

她仰頭望著天空的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臉上,哪里是雨,哪里是淚,已經無從分辨。雨水淋濕她的長發,緊貼著臉頰和衣裙,雨滴敲打落花嗒嗒作響,我悄悄湊近了些,看到她漆黑的眸子,嘴角揚起笑容,水霧卻依然一層一層漫出眼眶。

「我喜歡上的那個一說話就臉紅、總愛假裝鎮定的李涵,去哪了?」她喃喃自語︰「這場雨將我澆醒了,帝王是沒有心的,整整七年就像垃圾一樣被你一夜之間拋棄了。可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

我看著她黯然神傷的模樣,想,李涵怎麼會沒有心呢,他只是心里裝的只有權力罷了。

輕踏落蕊的細碎聲音緩緩而來,眼前一片青翠綠色,像雨後拔地而起地一棵翠竹。我揉揉眼楮不能置信地仔細望去,少卿一席翠色長袍,撐著一把竹傘站在她面前,泠泠落雨中,他像一塊潤濕了的翠玉。

「雨下得緊,姑娘當心著涼。」他一只手握著一支玉簫,將玉簫的另一頭伸到她面前。

曉曉緩緩抬起頭,看到面前的,眉眼清秀,淺綠長衣的領口繡著繁而不亂的紋飾,手中一把未著傘面的竹傘舉到她的頭頂上空,他向她伸出玉簫,露出拇指上戴的一枚綠色的扳指。

她伸出手時猶豫了片刻,最終握住玉簫的另一端,少卿輕輕用力,將她拉起來。

生活在皇宮的時候,我見過不少貴族,多半是紈褲子弟,用三句話總結就是花老子的錢、吃老子的本、睡老子的。

但少卿不同。我從第一眼見到這位溫家大,就覺得他和京城中的紈褲子弟不一樣,周身有一種清晰可感的風度與雅韻。單從他遞給鐘離曉的是一支玉蕭而不是自己的手,就很能說明他很懂禮教,有修養。不過也有可能說明他是個斷袖,但考慮到他最後迎娶的是曉曉,這個推斷就不攻自破了,不過也有可能是少卿他爹要他必須傳宗接代,延續溫家香火……好似這就和目前的情形沒什麼關系了。

少卿看了一眼鐘離曉身後的青冢,揉碎了憐惜輕聲道︰「人死不能復生,姑娘切莫傷情太深。」

人死不能復生?我攤開手掌看了看自己,那我算什麼?雖然我算不上個活人,只是一只墨靈,但怎麼也不能承認自己不是人,听上去跟罵人似得。

鐘離曉低著頭,竊竊小聲問︰「我……是不是擾了賞花的興致?」

「無妨,」他唇角勾起笑︰「花可以天天賞,但遇見姑娘,卻怕是唯一一次。」明明是句有些露骨的情話,卻說得像是在開玩笑。

他這樣一句玩笑,倒把哭了一整夜的鐘離曉逗得淺淺一笑。

兩人就這樣站在一把傘下良久,並沒覺得多麼尷尬,最後是少卿的聲音打破了寂靜︰「還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她已漸漸止住了哭,抬起眼楮︰「鐘離曉。」

他低頭,突然叫她︰「曉曉。」

兩個字吐出來讓人骨頭一酥。他唇角帶著笑意,她兩腮緋紅,迅速低下頭。

「走吧。」身後響起一個聲音,感覺有人拽我,我跟著退了兩步,驚異地我身上一點都沒有濕,納悶地轉過身,看到墨白在我頭頂撐起一把繪著墨竹的紙傘,額前鬢發隨意掃下來,有被雨淋濕的跡象。

我趕緊走的離他近些,將紙傘往他那邊推了一點,好讓他也不被淋到。走出一段路後戀戀回頭望了一眼,煙雨霏霏間一把素色竹傘下,玉樹臨風的,梨花帶雨的姑娘。

這幅畫境不是我為任何人而作,所以我也讀不到畫境中任何人的心思,但我冒昧猜想,如果鐘離曉最後愛上的人是少卿,或許只是因為他恰到好處的出現在了她最需要依靠的時候。

這一次畫境中跟著墨白,我就沒有辦法把心思放在觀看鐘離曉和少卿的故事上。總想著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和墨白呆在一起,身邊卻時時刻刻有兩個人打擾我們的獨處。雖然事實上是我和墨白偷窺了他二人的獨處。

不過接下來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進展,除了少卿私自挪用府上的金庫把與鐘離曉相遇的百里花林以高價買了下來,結果被鐘離曉找上門大罵了一通,畢竟花林里還葬著鐘離老將軍,這樣一買,相當于把鐘離的阿爹買到溫家去了。不光鐘離曉氣得要死,恐怕已經入土的鐘離老將軍若是知道了能被氣活。

鐘離曉帶著個隨侍的小丫頭氣勢洶洶地賴在溫府門前,讓少卿親自出來賠禮道歉並把花林的所有權讓出來。吸引了不少路人駐足觀看。

沒過一會,少卿手里握著玉簫一頭,在手掌上輕輕打著節拍,優哉游哉邁著步子從庭院里走出來。

看見少卿出來,鐘離曉絲毫顧不得禮數,上前抓起少卿的衣襟,眼里又悲又怒,噙著淚花︰「原來你和那些紈褲子弟沒什麼兩樣,你這樣是想羞辱我?是我太高看你了。」

少卿低頭看鐘離曉的手,緊緊揪著自己的衣襟還在微微顫抖,面帶微笑說︰「姑娘的這件事,解決起來其實也很簡單。」

鐘離曉愣愣,松開他。

少卿保持著清秀的笑容︰「姑娘之所以介懷,不過是因為在下將老將軍的墳墓買到自己的名下。若是姑娘嫁給在下,那在下的便是姑娘的,老將軍葬在我名下的花林也就名正言順了。」

這可真是全京城最獨樹一幟無人敢效仿的表白方式。圍觀人群竟然還鼓起掌來,一片叫好聲,真是跟著瞎起哄,我和墨白混在人群里,看見鐘離曉臉紅的像熟透了的隻果,一把推開少卿,從人群里擠出一條路來逃走。

我捅了捅墨白︰「難道鐘離曉是因為這個才嫁給少卿的?」

墨白用鄙視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你覺得呢?」

我回敬給他一個鬼臉︰「好吧,應該不太可能。」

這件事鬧得京城里沸沸揚揚,最後鬧到溫老爺子耳朵里,溫老爺子得知後痛罵少卿一頓,主要是罵他買回一籮筐嗦事,更主要是罵他竟然花了家里那麼多錢來買這些嗦事,實在是太不孝了,于是罰他抄一百遍弟子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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