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歡 第69章 齊府

作者 ︰ 十七日貓空

王連順家的送齊歡去了若水庵,自認為主子解決一件大麻煩,滿面紅光地回了府,只想在二太太面前邀一場功。

卻不想二太太並不在自己房間,而是與大太太、李姨太太都去了老太太屋里湊趣。原來老太太院子西北角兩株合歡樹一夜之間開滿了紅花,艷麗異常,老太太歡喜,就叫了大家一起觀賞,除了太太們,們也都圍在了那里。

王連順家的來到老太太住的院子,繞過粉油大影壁,穿過前院,直接走向後院,此處正是英國公府的老封君、齊老太太起居坐臥之處。一排並肩五間大瓦房,東西各帶兩個耳房,廂房皆由抄手游廊相接,院中花樹蔥蘢、綠意濃濃,而那兩株合歡樹,卻是在西廂房左側的西跨院中。

此時正是炎炎夏日,所有人都在西跨院的一間抱廈中,老太太坐在一張黃花梨嵌綠色大理石面的小方桌前,右手邊坐著李姨太太,身後站著輩的琳大女乃女乃、瑄二|女乃女乃,還有端著茶壺、打著扇子的丫頭;大太太和二太太坐在旁邊的另外一張小方桌前,身後也有打扇倒茶的丫頭。屋中還有兩張方桌,卻是無人端坐,英國公府的們,都站在那兩株合歡樹下,談笑風生,互相打趣取樂。

王連順家的徑直走到二太太面前,俯對她說了幾句話。

二太太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面無表情說道︰「知道了。」她用眼角余光看了老太太那邊一眼。看到老太太正在和李姨太太,興致很高的樣子,就壓低了聲音問王連順家的,「這麼說,是她自個兒要去那里了?」

王連順家的答道︰「回二太太的話,她自己也覺得丟了齊家女兒的臉面,看到奴婢來了,直接說也沒臉回府里見老太太和大太太、二太太,就在若水庵青燈古佛、了此一生了。」

「如此……」二太太眼皮子抬了抬,淡淡說道。「就隨她去吧。」雖是面上不動聲色。二太太心里卻大大松了一口氣。這是她最願意看到的局面。

在她旁邊坐著的大太太听到了她和王連順家的的對話,就探過身問道︰「說的可是歡丫頭的事?怎麼說的?」

二太太看了大嫂一眼,心里生出了一點埋怨。

才剛她的陪房怕這事被別人听到,是悄悄說的。她也不想多談。只趁老太太不注意。問一句罷了,這位大嫂可好,就這樣熱辣辣問了出來。還一副要閑聊議論的樣子。雖說是歡丫頭自己去了家庵,被老太太和們知道了,到底有所不妥,大嫂要有心問,回頭眾人散了,把她叫細問都是使得的,做什麼這個節骨眼要問呢?

再說當日既然派了她的陪房,就是擺明了這件事交給她處理,此時大嫂又起的什麼興頭?歡丫頭是大嫂的嫡女,也是她的嫡親佷女,都是長輩,她還能差了事兒不成?

二太太雖然月復誹了大嫂一番,面上卻是一點兒不顯,只低聲說道︰「是歡丫頭的事,她自己去家庵了。」

大太太立刻念了一聲佛,「倒是不枉我養她一場,到底沒給我丟了臉面。」

二太太就忍不住又看了大太太一眼。

佷女陳妙韻說這位大嫂性子愚鈍,又最是自私涼薄之人,看來一點也不假。齊歡雖不是自己親生的女兒,到底也從十歲養到了十七歲,所嫁非人,和丈夫義絕,回了娘家卻只能去家庵。這樣的下場,雖是二太太為自己的子女名聲著想,想要的局面,歡丫頭的這輩子,卻不能說是好的結局。

二太太這個做嬸母的,還在心下有一絲不舍呢,這位大嫂可好,竟當著妯娌面就念起佛來,可見嫡女的後半生,她是半點都不關心的,她在意的,唯有她那夫君大老爺的意思和自己的臉面罷了。

二太太不想和大太太討論這個話題,就端著茶杯看向抱廈外、院子里的那群人。

她的嫡子齊瑛正好拿著一個合歡花編成的漂亮花環,一邊往頭上抬,一邊走到她身邊。

「太太瞧,溫給我編的,挺別致呢。」齊瑛笑得燦爛。

二太太本來看那花環也覺得有些意思,但一听是溫詠玉編的,心里又有些不自在,于是就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別的還罷了,這種事她一向有心。」

齊瑛笑笑,不以為意,倒是站在老太太那一桌的瑄二|女乃女乃陳妙韻走了過來,指著花環笑道︰「喲,這花環倒挺有趣,瑛兄弟給了我吧。」

齊瑛有些不舍得,但他知道母親一向對溫有些偏見,才剛也是他在興頭,沒了遮攔,此時妙是替他解圍呢,他若是小氣起來,表示對這花環的莊重,母親怕是更不自在了。

因此就笑著將那花環遞了,「喜歡,拿去就是,那樹上好些花呢,夠我們一家子戴的。」

老太太也看到了那花環,听到齊瑛這樣說,就說道︰「得了得了,你們年輕人戴去,我子可戴不起,沒的讓人討厭,還以為是老妖精呢!」

大家都笑了起來,齊瑛的們看老太太高興,都走進來膝下承歡。

陳妙韻在這種場合最是活躍,立刻說道︰「老祖宗可別說這話,誰都戴不起,獨獨老祖宗戴得起!」

就有人問她︰「妙這是怎麼說?為什麼別人都戴不起,老太太卻戴得起?」

陳妙韻笑著說道︰「這是老祖宗的東西呀,這是人家屋子長出來的樹,開出來的花!」

眾人又都笑了起來,老太太也笑道︰「什麼新鮮玩意兒,不過是看這兩株樹忽然一夜之間開滿花。兆頭好罷了,想來咱家是要有喜事盈門。」

齊瑛忽然說道︰「這麼說,莫不是應了二要回家?二也離家一年多了,我們著實想念她呢!」

老太太還沒怎麼樣,一邊的大太太、二太太先變了臉色,而不知道內情的其他們,只當是齊歡要回家省親,都表現得很高興。

一位就說道︰「二要回來?那可是太好了,也不知道她和那武官姐夫過得怎麼樣?」

又一位笑那位︰「二和姐夫過得怎麼樣,關你何事?莫不是……」因有長輩在面前。那人沒說下去。只是滿臉帶笑。

之前那位就有些惱意,「當日佛印駁蘇東坡那話,想來也是知道的,所謂心中有佛。見人如佛。下半句我不說。自個兒想。」

那一位就笑著要去擰之前那位的嘴,「小蹄子,如此伶牙俐齒。現在別得意,將來有你發愁的時候!」

因這兩位的笑罵奚落,氣氛融洽起來,倒把大太太和二太太的驚訝掩了。陳妙韻看老太太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就堆著滿臉的笑問齊瑛︰「我們才剛得了消息,你又是從哪兒知道的?」

齊瑛也不避諱,直接說道︰「我前日回來,在二門那里看到了二的丫頭碧海,想來是這丫頭先一步回來報信,不知道家里有沒有派人去接二?」

陳妙韻笑道︰「瑛兄弟,別的事你倒罷了,唯有在身上,你是最上心的。」

齊瑛下意識地用眼角余光看了看站在群里的溫詠玉一眼,笑著對陳妙韻說︰「自家親人,難道不該上心嗎?不僅是,就是平輩的兄弟,小輩的佷甥,還有長輩的老太太、老爺太太,我都應該放在心上,這是做人的基本禮數嘛。」

說完齊瑛走到老太太面前,坐在一張小杌子上,抱了老太太的腿,撒起了嬌,「老太太,孫兒說得對不對?」

老太太推了齊瑛一下,指著他笑道︰「說得自然是對,但你妙不過是問你一句,倒惹出你一篇話來,就好像她得罪了你一樣。」

齊瑛連忙站起來對陳妙韻施禮,「妙,齊瑛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陳妙韻笑道︰「我知道你沒有,你也犯不著給我作揖行禮的。」

看老太太依舊沒有主動問齊歡的意思,陳妙韻在心里嘆了口氣,知道她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就笑著要把話題岔。

沒想到齊瑛又將這個話題提了起來︰「二這次回來,還住在我們園子里的拾錦樓里嗎?」。

齊瑛的問題是泛指性的,並沒有直接問向哪個人,但家里的內務一向是二太太和陳妙韻打理的。二太太負責官眷之間的迎來送往,陳妙韻則是直接負責庶務的那個,听了齊瑛的話,陳妙韻只得說道︰「若是回來,自然是住在拾錦樓……」

齊瑛卻抓住了陳妙韻話里的蹊蹺,歪著頭直接問向了老太太,「難道二竟不回家?那她去哪兒住?」齊瑛的口氣沉重起來,「別的不知道,我可是從碧海那里把二的遭遇全听說了!」

老太太還未發話,就有先前心直口快的那位又開了口。

「二怎麼了?」

這位其實不在英國公府常住,只是偶爾來探親,小住幾日。

她是老太太娘家的,她的父母,是老太太的佷子和佷,這要叫齊老太太姑祖母。與寄住在英國公府的另外兩位表,齊老太太的外孫女溫詠玉,二太太的外甥女李金枝不同,這位彭明君,做事從不藏著掖著,心直口快、率性灑月兌,一派天真浪漫,所以她才會直接問起齊歡的狀況。

而剛剛與她互相譏刺奚落的,正是英國公府的另一位表,那位李姨太太之女李金枝,李姨太太與英國公府二太太是親,此次進京,本是為女兒李金枝上京選秀的,不想選秀落選,英國公府又盛情邀請,就一直在府里住了下來。

李金枝看彭明君口無遮攔,連忙暗暗拉了拉她的袖子,溫詠玉站在一邊看到這一幕。撇了撇嘴。

只是彭明君話已出口,也得有人接,陳妙韻看大太太已經變了顏色的一張臉,二太太又垂了眼皮子,只是在那兒一味喝茶,而老太太臉上本來就不大多的笑容,又淡了幾分,只得勉強笑著說道︰「你們這位二呀,可在濟南府做下大事了。多了也不方便說,畢竟你們都是未嫁的女兒。听多了不好。只是歡丫頭以後就不回濟南府了。她如今可是沒有夫家的人。」

這番話說得們如墜雲里霧里,到底齊歡怎麼了,妙說了這麼一堆,也等于沒說。

齊瑛心里暗暗著急。為何老太太不開口?只要當著這所有人的面開口把齊歡接回來。大太太還能不從不成?

他看了祖母一眼。發現祖母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不知道祖母到底在想什麼。想到碧海的愁容,齊歡信中的委屈,齊瑛心一橫,也不顧陳妙韻和李金枝都在給他使眼色,又說道︰「二與她丈夫徐輝祖義絕,已經啟程回京了,算日子,這一兩日就要到了。」

當下所有人都大驚失色,就算是沒有出嫁的女兒,也知道「義絕」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只有夫家犯了罪,官府才會判其妻與夫義絕。這麼說,二果真不再是徐家婦,而恢復了齊家女身份了?

若是如此,接回來便是,長輩們的臉色,為什麼如此難看?

齊家的三姑娘齊歌和四姑娘齊歐偷偷互看一眼,心里打起了小算盤︰長輩們對齊歡的反應,代表著英國公府對齊家女兒的態度。如果二不會被接回來,若是將來她們在夫家受了氣、不如意,甚至被休、被拋棄,被趕回娘家的時候,是不是也會和二一樣的下場?

大太太看氣氛太過壓抑,而且當著這許多人的面,齊歡的事也瞞不住了,只得站起來對老太太說道︰「才剛王連順家的過來稟報,說歡丫頭自請去了家庵,要落發為尼。」

「不可能!」齊瑛也顧不得長幼有別,直接喊道,「二的丫頭告訴我,她盼著回府呢,說是就算在拾錦樓住一晚,第二日死了都行。二一心想回家,又怎會去家庵落發?」

齊歌和齊歐抓緊了手里的帕子,齊歐年紀還小,只是覺得有些不滿,齊歌卻滿心里都是忿恨與委屈。她今年十六歲了,正是在說親的年紀,因她是庶女,對親事也不抱太大指望,只求不要像二那樣,被草草嫁出去才好,沒想到今天听到二與夫家義絕,回娘家之後竟是要被逼到去家庵出家!

彭明君與溫詠玉也是一臉驚訝,只有李金枝,臉上淡淡的,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大太太呵斥王連順家的︰「你是怎麼說的?不是你說人直接去了家庵,要一心吃齋念佛嗎?」。

王連順家的連忙湊上來垂手彎腰說道︰「二姑女乃女乃……二姑娘確實是這麼說的……」

「我不……」齊瑛喃喃,用乞求的目光看向一直一言不發的齊老太太,「老太太,二是您嫡親的孫女兒,她今年也不過十八歲,您就忍心讓她一輩子在家庵嗎?」。

「夠了!」二太太忽然發出一聲暴喝,直呼齊瑛姓名,「齊瑛,你這是在做什麼?你今天做的事,被你父親知道,不揭了你的皮?你二不管遇到什麼事,有什麼結局,都是她的命,用得著你在這里為她求情?你還不趕緊給我回屋反省!」

齊瑛這才發覺自己對大太太的態度有些無禮,連忙向大太太施禮賠罪,但還是有些不甘心,只拿眼楮看老太太。

陳妙韻和李金枝都有些急,一個連忙去拉齊瑛,想把他拉走,一個不好上手,就用眼神不停示意,讓他不要趟這渾水。

齊瑛一概不理會,只拿眼楮看了溫詠玉一眼。

溫詠玉獨自站在一邊,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齊瑛一喜,正要再說些什麼,老太太終于開了口。

「我齊家的女兒,不管是沒出嫁還是出嫁了,不管是被丈夫休棄了還是與丈夫和離了,或是義絕,或是當了寡婦,只要她們是齊家的女兒,這里就是她們永遠的、唯一的歸宿。齊家從我這輩起,傳到現在也是四代同堂了,若是連一個女兒都庇護不了,還做什麼百年世家?做什麼名門望族?」

「老太太……」大太太勉強說道,「不是我們逼的,是歡丫頭她自己的主意……」

「那是什麼好主意!」老太太的聲音提高了,「她犯糊涂,你們就容她犯糊涂?我知道你們都在想什麼,不過是怕府里有個外嫁女,損了自己的臉面,怕影響兒女說親,我告訴你,子女的名聲,府里的體面,不是一個義絕了的齊家女要背負的!她不需要背,也背不起!從來只有自己掙出來的體面,沒有別人毀得了的名聲!」(未完待續……)

PS︰(終于開始寫齊府的事了,我也是夠能拖……)(就像我從未說過此文背景是明朝一樣,我也未說過此文是《紅樓夢》同人哦,畢竟神書只敢心里膜拜,是絕對不敢動筆模仿的。只是心里有些念頭罷了,各位看官若是看到會心之處,也報以會心一笑就好,可千萬不要用《紅樓夢》里的情節挑本文的刺兒呀,也千萬不要對號入座!)(今天照例卡文,一個半小時寫了五百字,但沒想到最後會爆成大章……)(今天好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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