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妝 第八十八章 賜名

作者 ︰ 花梵煙

三個孩子跟著謝梵煙大模大樣的進了王府。

大模大樣自然是裝的,生平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入目皆是不曾見過的精妙絕倫,只恨少生了一雙眼楮,不能將王府的尊貴大氣盡皆收入眼底。

可是幾個孩子內心偏偏又是極其驕傲的,不願讓人看出自己沒有見識,也不想給帶他們進來的掉價,便努力裝作平靜淡定,昂首闊步的跟在謝梵煙後面,加上一身的華貴,別說還真像是貴族少爺。

進了並蒂苑,脂容正在指揮著小丫鬟搬挪盆景,看到謝梵煙和脂玉帶著三個小孩子進來,有些奇怪的問道,「這是哪來的小孩子?」

幾個小孩子看到這座精致獨立的院落,知道是到了住的地方了,再看到衣著鮮麗整齊的脂容,十分面熟,這不就是第一次見面拿包子給他們的人嘛?本來就十分有好感,加上心想日後跟著,身邊的人肯定不能得罪,便上前甜甜的笑,的叫個不停,耍了半天寶,脂容原本滿臉疑惑,最後成了滿臉笑容,又是去拿糖果點心又是去讓人端茶倒水的,興致勃勃的問他們來歷,倒是把謝梵煙晾在一邊。

脂容如今哪里認得三個孩子,上次還是髒兮兮的可憐巴巴看著包子鋪的小乞丐,如今一下子換了身十分貴氣的衣裳,裝的也一本正經,誰會認識?听幾個小孩子敘舊,說起上次見面的事。又是憐惜又是覺得緣分,恨不得把並蒂苑所有好吃的擺在他們面前。

當然,幾個孩子也是十分分重點的。佛經那一段自動略過,只說吃了包子後就撿到了金子,發了大財。

脂容看著那個小胖孩一面大口大口吃著點心,一面掉著渣比劃著元寶的個頭,心里還是有些疑惑,「你們自己去兌的?那金元寶底下沒有封印?你們去哪家銀鋪兌的,他們沒有為難沒有好奇你們?」

謝梵煙也看向幾個小孩。畢竟這樣的事情難免不會招惹是非,要麼前腳走人慎重點的銀鋪後腳就去報官,要麼起了歹意。幾個孩子哪能招架得住?

小胖孩眼前一亮,吞咽下最後一口綠豆酥,拿起山楂糕,得意道。「這種小事哪能難為的到我們。我們可是早早出來混江湖的。」

年長的孩子瞪了小胖孩一眼,小胖孩子吐了吐吐舌頭,這才繼續吃手里的東西,將脂容的問題敷衍了。

他們來之前商量好了,不跟謝梵煙說遇見那兩個奇怪男子的事情,雖然他們什麼都沒向那兩個男人吐露,可是畢竟拿了人家的金子,難不保這位心善的會瞧他們不起。甚至疑心他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件事他們決定向謝梵煙保密。

謝梵煙看著幾個孩子天真又有些成熟世故飛眼神,心里忽然浮現了一個隱隱約約的主意。

「你們幾歲出來的?都叫什麼名字?」謝梵煙和善的問道。

「我們早就出來了,是被拐賣走,在人牙子手里相互認識的,後來我們三個想辦法跑了,也找不到家在哪里,就結伴在京城乞討為生。」

「是啊,後來我們總是被人販子盯上,就故意在臉上抹了瘡,說會傳染,這才打消了他們的念頭。」

年長的孩子也開口︰「我們沒有正式的名字,他們叫我木頭,因為我脖子上一直掛著一個木牌,上面有我的生辰八字,不值什麼錢,也沒被被人拿走。」說著指向稍胖的胖小孩,「我們叫他胖子,他最能吃,可是也最結實,之前逃跑多虧他背了我一路。」

還未說完,另一個微微瘦小的孩子指著自己笑道,「我叫小個子,我個子最小。」

脂容脂玉在一旁立刻紅了眼,摟著幾個孩子,憐惜道,「可憐的,你們都受苦了,你們家人該多著急,若是能在家里,哪用受這麼多罪。」

幾個孩子說的輕巧,可是大家都知道小小年紀在京城求生有多難。

而她們能想象出的,卻不及三個孩子經歷的多,表面光鮮的城市內里多少齷齪,只有經歷過的才明白。

只是如今,三個孩子都在他們曾經怎麼想也想不到會來到的地方,滿臉幸福和天真的笑容,開懷的吃著點心。

有了錢以後,他們自然也在京城買了不少好吃的,都是他們垂涎三尺聞夠了味道卻以此為能嘗過的好吃的,可是一面要應付熟悉的人對他們的盤問,一面要警惕別人對他們錢財打什麼歪主意,吃的都不如在這里吃的安心。

「那你們是不是對京城很熟悉?」一陣唏噓感慨後,謝梵煙又問道。

胖子立刻接口,「那是自然,這麼大的地方,不知道被我們走了多少遍,各個街道有幾個出口我們都是知道的。」

說完想了想,「上次是我們是以為追不上來,才到那個僻靜的死胡同去的。」

木頭又是一眼瞪。

脂容脂玉好奇的立刻要追問,被謝梵煙攔住,又問向幾個孩子,「你們真的想跟著我?都想好了?」

「當然了,可是我們的貴人,我們這次說好了,不要我們我們也會纏死,心善,不會舍不得罰我們的。」胖子快言快語,又被小個子和木頭瞪了一眼。

謝梵煙點頭,終于道︰「脂容,你去把阿月找來。她應該在菁菁那里。」阿月原本被陳瑾瑜送給了陳浩,陳浩出門未帶阿月,阿月便跟著菁菁了。

脂容應聲便去,到了門口想到了什麼似得猛然回頭,「少,您不是想把這幾個孩子送去阿月那里訓練吧……」

阿月那里並非是阿月住的地方,而是阿月之前待的地方。即府里暗衛訓練的地方。

需要吃很多苦,才能練出來一個合格的暗衛,而阿月阿夢是女流的緣故。可以拋頭露面在外,一般的暗衛都如影子一般潛藏在底下,不為人所知所見,只有在王府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才會有存在的價值。

謝梵煙點頭。

「少,不要啊,這幾個孩子已經吃了夠多的苦了,別再讓他們去受折磨。」

「是啊少。若是他們去了,平日可就再也見不到了。」脂玉也不忍心。

謝梵煙決心原本就不大,如今听了也動搖起來。這幾個孩子信任自己才千方百計的到自己面前來,可是自己轉身就要把他們送到那樣暗無天日殘酷的地方,是不是過分了?

尤其是,謝梵煙看著幾個孩子。目光搖晃。自己也並沒有這樣的權力不是麼?不該就這樣決定了這幾個孩子的一生。

其實原本不是真的想送他們去做暗衛,只是想讓他們學點厲害的本事,然後九個月後與自己一起消失,他們對京城熟悉,想來隱蔽和存活的能力要高于自己。

只是,她並不了解王府暗衛的情況,僅僅是從阿月阿夢那里極少的听了一些,還知道魏姑姑也是出身于那里。她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將幾個孩子一起帶出去。

三個孩子卻不知道謝梵煙的幾個念頭幾乎要決定了他們的命運,他們一面嚼著山楂糕。喝著酸梅湯,無比滿足,一面表示決心,「我們不怕吃苦的,只要跟著混,就有「錢」途,想讓我們去哪里都可以的。」

謝梵煙看著懂事的孩子,想起自己的自私,終于嘆了口氣。

「算了,不要去了,我只是想讓他們學點本事,畢竟他們過的那樣苦,若是沒有個防身的本事日後遇見危險可怎麼辦,難道真的讓他們一直跟著我?」

脂容脂玉沉默,這樣小的孩子,就算再精靈可愛,也是不能留在少身邊的。

一直在謝梵煙身後裝作空氣的魏姑姑這時候開口了,「府里暗衛都是要出身清白有來歷可查詢的,像他們身世不明生存環境復雜的,按規矩是不可能進去的。若是平日,我倒是不介意教教他們一些防身本事,想來我也夠資格指點他們兩下的,只是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娘娘和老應該都不願意節外生枝,所以我也不能。」

謝梵煙原本一亮的眼神听了魏姑姑最後的話後又黯淡了下去,魏姑姑笑了笑,又繼續開口,「不過嘛,我哥哥是京城振威鏢局的,嗯,現在是那鏢局的三當家的,若是少心善,憐惜這幾個小孩子,這幾個小孩子又不怕吃苦的話,我可以領著他們去找我哥哥,我哥哥收下他們,讓他們在振威鏢局學學本事。」

謝梵煙黯淡了的眼神又重新亮起,既可以學到本事,又在王府外面,到時候自己若真的到了那一日,聯系他們也十分方便。若非萬一,自然不會去打擾他們,只是若有萬一,也許真的多了一個逃生的路子。

選擇的權力畢竟還在于幾個孩子,謝梵煙看向他們,問道︰「鏢局,你們願意去麼?」說完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提醒︰「可能會,十分苦,十分累。」

「我們不要去鏢局,我們是要跟著的。」年長的孩子敏銳的察覺到她們在談論他們幾個的事情,忙堅定的表態。

「傻孩子,你們以為這里是哪里,這里可是王府,王府有很多規矩的,比如你們來歷不明,年紀又小,所以不能進府,你們若是頑固的想留在身邊,只會給帶來麻煩,會讓挨罵,你們知道麼?」魏姑姑對哄孩子顯得很專長,一面給幾個孩子面前的空碗倒滿了酸梅湯,一面循循善誘。

脂容脂玉權衡了一下,有個能收留他們的地方,還可以教他們本事,日後留在鏢局,听起來也十分威風,嗯,對這幾個孩子來說是很好的,以後出府也能常常見到,似乎,不錯?畢竟三個孩子都莫名其妙的留在王府是不大可能的,縱然真的可以,少不是真的懷孕,日後萬一拆穿這件事,幾個孩子在並蒂苑也難不保不會受牽連。

脂容很快想明白,便彎腰含笑,「你們去學個本事,我們也會常常去看你們,瞧瞧,咱們這麼有緣分,難道日後還見不到了?只是你們留在王府會讓我們少十分為難的,若少因為你們挨了罵,遭人指責,她舍不得罰你們,可要罰你們了。」

是心善的,幾個孩子自然不願意傷害。

王府的規矩……他們也確實不懂,一下子有些手足無措又自慚形穢,他們的確任性了,只是一面想幫做事報答的心善,一面真的以為是貴人能讓他們從苦日子里解月兌出來,所以才決定死纏謝梵煙。

如今听了脂容和魏姑姑的話,哪里還敢強留,只是低著頭不做聲。

「一會兒做些好吃的過來,吃過了我們便去吧,放心,我會常去看你們,至少,一月兩次。」謝梵煙柔和的笑了,伸出指頭。

三個孩子只是點頭,年長的木頭掏出錢囊,「去鏢局我們不怕吃苦,現在我們一無是處,不怪嫌棄,日後能學到本事再來找!我們也有錢了,可以去花錢學習。」

魏姑姑笑著把他們錢囊還給他們,心里也在為掂量出的重量暗暗驚訝,幾個孩子天天把這麼多錢帶身上,的確危險,「這些錢你們拿著,自己悄悄的用,去了鏢局是強身健體,學習武藝,這個日後會有人和你們講明白,鏢局不會問你們收錢,日後你們學成,替鏢局做了事,鏢局還會給你們銀子。」

「我們不想給鏢局做事,我們要給做事。」小個子也很堅持的執著。

「是啊,我們可以付錢給做事。」胖子著急的補充。

這幾個孩子,謝梵煙听了如何能不感動,原本是萍水相逢的一段緣分,卻不想幾個孩子這般固執,「好,那我等你們,你們去學本事,學好了就來替我做事,不過在此之前,一定要听鏢局里師父的話,知道麼?」

這便是敷衍了,脂容脂玉還有魏姑姑都听了出來,留在鏢局,學習武藝,就是鏢局對他們的恩了,日後他們長大,自然要留在鏢局做事還恩,豈能再背恩說走就走,進了鏢局的那一刻起,他們就不是自由的了,想著,幾個女人的心里都有些傷感。

幾個孩子卻都認真的點頭,答應下來。

「去了你們不能沒有名字,與你們一場緣分,不如讓我給你們起個名字?」謝梵煙心里早就喜歡上了這幾個孩子,主動提出。

這正合孩子們的心意,他們害怕不合規矩不敢提出,如今謝梵煙提出來他們俱都驚喜。

「我緣分單薄,無哥哥,日後只怕也見不到唯一的同父弟弟。」謝梵煙想起自己訣別過的謝府,看向三個孩子,「我便拿你們當做我的弟弟,既然與你們緣分一場,便這樣,木頭,喚謝緣木,小個子,叫你謝緣長,胖子,便叫謝緣慎。」

「緣木你既帶木牌,便記著一個木字,不忘父母恩,緣長,自然希望你多多成長,長好身子,不要這樣瘦小,緣慎,你話最多,性格又直,日後需要謹慎,記著言多必失,需謹言慎行。你們三個親如兄弟,日後也要互相扶持,便真的是兄弟了。」

三個孩子眼楮亮晶晶的,看著謝梵煙,默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這是他們早就渴望擁有卻沒能擁有過的東西,看向滿室的華貴,嗅到一屋的芬芳,一時間飄飄然的喜悅全部佔據了幾個孩子的內心,對謝梵煙的感情又深刻復雜了幾分。

「謝賜名!」緣木緣長緣慎站直了身子,齊聲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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