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記 132、史家母女

作者 ︰ 石頭與水

這壽宴,胡家整整忙了一日。

其實,依胡老爺在碧水縣的身份地位,便是擺兩三日酒也是應當的。只是,胡老爺為人低調,且不是整壽,便只擺了一日酒作罷,就這樣,也累得胡太太身上生疼。

胡太太狠歇了兩日方歇了過來,此方有空與孫女,問大孫女,「那何家姑娘如何?你見著她沒?」

胡大姑娘笑,「如何沒見,只是那日就見了一面,且因來的姑娘們多,也沒顧得上與何家姑娘多說幾句。別的不好說,性子是好強的。」便將何子衿與陳大妞的事說了。胡大姑娘道,「我原以為她們兩家是老姑舅親,定是極熟的,不過姑娘家,各有各的性子,也不一定就全都合得來。陳家大姑娘兒不大妥當,她家雖有錢,何家卻是親戚,陳家便不謙遜些,也不好那樣的。何姑娘年紀小,更不肯相讓。那日,真把我們嚇一跳。她們興許往日慣了的,我瞧著實在擔心,生怕她們有什麼不痛快,萬一拌起嘴來豈不傷和氣,待中午用飯時便將她們分開了。」

胡太太微微頜首,「待你下回什麼花會茶會的,請一請何家姑娘。」

胡大姑娘應了。

待胡大姑娘走後,胡氏給胡太太遞上一盞溫茶,道,「娘,你是相中這何家姑娘了不成?」

胡太太笑接了茶,「何姑娘不過十一二歲,這會兒說相中,也忒早了些。」

「我听著大丫頭的話兒,何姑娘恐怕不是個溫順性子。」

胡太太不以為然,呷口茶,徐徐道,「被人問到眼前倘尚不知吭氣,那是人嗎?那是死木頭。我與你說,這上等人物兒哪,分兩種,一種是家里能干的,一種是自個兒能干的。何姑娘就是第二種。」

胡氏道,「憑咱家,什麼樣的好姑娘娶不來?」

胡太太道,「叫你說,這何家姑娘不好了?」

「不過就是花兒種得好罷了,也值當娘你這樣贊她?」

「值不值當,慢慢你就知道了。」胡太太不願多討論一位姑娘的好壞,哪怕是與親生女兒也是如此。

胡氏便也不再多言。

話說何子衿接了胡家的帖子,心里還有些微微驚訝,沈氏笑,「既請你,你就去吧。」

何子衿點頭,轉身又去何老娘那里訛出兩塊好料子,何子衿是這樣說的,「有一便有二,難不成,次次去人家家里做客都穿同一身衣裳,叫人家瞧著,跟沒別的衣裳穿似的。」

何老娘只得又割了一回肉,當然,心下也樂意叫自家丫頭們與胡家姑娘來往的。

便是沈氏,也展開了新的社交關系,譬如司戶大爺家的太太與沈氏就格外能說到一處去,司戶大爺姓史,這位司戶太太便稱史太太了。

這里要說一說司戶的職稱問題,司戶不是官,是吏。這年頭,官是中央指派,數量極少,如一縣之內,官員只有四人,便是縣令,縣丞,主簿,典史,這幾個是官兒。但一縣之地,事情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僅憑靠這四人是萬萬治理不過來的,而官員做不完的事情,便要由吏來擔任,這便是三班六房的來歷。而三班六房,又各有各的不同,如六房,仿照朝廷六部,為吏戶禮兵刑工六房。這六房里各有頭人,百姓分別稱其為︰司吏大爺、司戶大爺、司禮大爺、司兵大爺、司刑大爺、司工大爺。這幾位大爺,包括各房人手,皆屬吏員。吏的地位沒有人們想像的低,起碼得能寫會算。而三班則是指衙役的分類,衙役分為皂班、快班、狀班,這便是三班衙役的由來。而三班的地位,明顯低于六房。再者,六房是文差,衙役多為武行,欺壓個把人啥的,大都是衙役出面兒干。而且,優倡皂錄子孫三代不得科舉,這是朝廷明令。至于商賈出身,于科舉無礙。只是朝廷嚴令,官員不得經商。所以,衙役不論社會地位,還是人文地位,都不如六房。

不管是三班還是六房,有一點兒,官員是流水的官,而且,朝廷明文規定官員不能由本土人士兼任,而吏則不同,在任何地方都是流水的官員,鐵打的吏員。如碧水縣,今兒個李縣令如此,明兒個張縣令來了,三班六房還是這些人。而且,稍稍軟弱的縣太爺,還有被架空的可能哩。

所以,官的地位沒人想像的那般高高在上,而吏呢,也有吏的地位。

史太太已有了些年紀,她腦後梳一個簡單的圓髻,插二三金釵,圓圓的臉兒上一團和氣,與沈氏笑道,「若不是那日咱們兒,再想不到縣里還有這般透脾氣的。不然你家是書香門第,等閑不敢貿貿相交。」

沈氏笑,「這話該我說才是,以往見著,听別人說這是司戶大爺家的娘子,我再不敢近前唐突的。因是官家門第,再想不到這樣和氣。」

「嗨,什麼官兒呀,鄉親們賞臉,給繡姐兒她爹叫聲司戶大爺罷了。我家世代做這個,繡姐兒她祖父活著時也是做司戶的,做熟的。」史太太眉眼彎彎,年紀雖長沈氏十幾歲,卻極是爽脆,「那天自胡老爺壽宴上回去,就是繡姐兒,回家也與我說,你家兩位姑娘都是實誠人。」

史太太說著就一陣樂,「好福氣,有這般能干的閨女。繡姐兒與我說,原想著你家子衿是養花兒的人,不與這尋常閨女一樣,不定怎樣不食人間煙火的人物兒,就是想結交,我們繡姐兒也做不來清高的性子。結果繡姐兒說,你家子衿還在家里幫忙腌泡菜,兩人說起話來也對味兒。我們繡姐兒像我,是個直脾氣,最不能與那些之乎者也酸文假醋的人來往的。」

沈氏笑,「我往常都說,女孩子家,多做些活兒不是壞事。倘大戶人家的姑娘,十指不沾陽春水,是人家的命好。我們這樣的人家兒,可沒那許多講究。我們家兩個丫頭,三丫頭跟著薛師傅學繡活兒,子衿在家除了養養花草,就是喜歡燒菜做飯,我都愁的慌。」心下卻覺著奇怪,這位史太太的長女是嫁給許舉人的長子的,如何又說出酸文假醋的話來?

史太太笑,「這可真是正好,我們繡姐兒也喜歡下廚做個點心煲個湯什麼的。」

繡姐兒其實就是那位在胡家與何子衿兒的圓臉兒姑娘,年紀與何子衿一樣大,只是月份上小些,繡姐兒是六月生的,何子衿是二月生的。故此,就得叫何子衿一聲了。

繡姐兒臉圓圓的,人也圓圓的,明明與何子衿同齡,卻似比她小兩歲似的,一幅討喜可愛的圓潤模樣。她家祖輩就是在戶房干的,家境很是不錯,白女敕的腕子上帶著兩個小金鐲,頭上一支小小的海棠金簪,一支小小的蝴蝶步搖,頸上帶著金嵌寶的項圈兒,似模似樣的請三姑娘何子衿吃她帶來的密餞,「我最愛吃這山楂果兒,卻是兩樣做法兒,一樣外頭裹著糖霜,一個是蜜漬的,又酸又甜。三、子衿,你們嘗嘗。」她家有干果海味鋪子。

三姑娘見這蜜漬山楂紅的胭脂一般,不禁心喜,又看那糖霜山楂,便道,「這麼早就做山楂了,街上還沒見糖葫蘆賣呢。」

繡姐兒笑,「也快了,天兒說冷就冷的。十月初做這糖霜還不成呢,怕一著熱化掉,這是前兒做好的新鮮貨,掌櫃大叔知道我愛吃這個,做好給我送來的。我想著要來見兩位,帶來咱們同享。」

何子衿笑,「你家的干果兒是一等一的好,我祖母說,她年輕時吃就是這個味兒,如今還是一樣的味兒。我們小時候冬天出去,好幾回都是去你家鋪子買糖葫蘆。你家非但這山楂做的好,海棠也漬的好,看這顏色,跟蜜蠟一般。我看那天在胡老爺壽宴上,用的就是你家的干果兒蜜餞,是不是?」

繡姐兒嘴里嚼著山楂,喝口玫瑰花枸杞茶,笑,「子衿真是好眼力。」

三姑娘順手給她續上茶,何子衿笑,「這沒什麼難猜的,咱們縣里,你家干果鋪子不用數都是最好的,縣里有頭有臉的人家兒擺席,點心大都是用飄香園的,干果兒就是你家的了。」

繡姐兒為人十分機伶,對三姑娘道了謝,舉著茶盞一抬手,「茶還是們這里的好。」

何子衿笑,「這是我自己曬的花草,你喜歡,一會兒我裝一罐給你。」

繡姐兒笑,「那我先謝謝了。」

「不必客氣。」何子衿笑,「倘是綠茶,平日間不敢多喝,喝多了晚上睡不著覺,這種花草茶多喝些是無虞的。三喜歡綠茶花草茶混在一起喝,味兒也很好。」

繡姐兒呵呵直笑,「綠茶味兒清淡還好,我有一次喝了南越國的磚茶,茶湯是紅色兒的,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就喝了一杯,鬧了我半日的肚子,我娘還說呢,就想嘗個鮮兒,誰知不說苦不拉唧沒個喝頭兒,怎麼還跟吃了瀉藥一般。」

何子衿三姑娘都是一樂,三姑娘道,「世間還有這樣的茶?」

「可不是麼?那會兒我還小,這會兒我娘就想弄些那個茶來叫我喝,好減一減肉,變得像兩位這樣的苗條人才好呢。」繡姐兒說著,又一塊兒蜜餞進了肚子。

何子衿笑,「你還小呢,等大些自然就瘦了。我小時候也胖,你問問三就知道。」

三姑娘笑,「是啊,你子衿小時候,臉也是圓的。」

繡姐兒瞧著何子衿有些不能信,模模自己的小圓下巴問,「難不成,似我這樣胖?」

三姑娘笑,「你現在也不胖,你性子好,誰見了你都喜歡,何況,現在正長個子呢,倘一味想變瘦,吃不下喝不下的,倒耽誤長個子。」三姑娘一路都是苗條人,小時候想吃口好的都沒有,實在不能理解繡姐兒想變瘦的心思。三姑娘便是想胖一些,可就是現在,吃食上再不委屈了,仍是吃什麼都不胖,亦令人煩惱愁悶呢。

繡姐兒道,「要是我以後能像三和子衿這樣,我可就放心了。」

沈氏與史太太投機,繡姐兒同三姑娘何子衿也能說到一處去。頭一天拜訪,史太太並未留下用飯,近晌午時帶著繡姐兒告辭了。何子衿已命翠兒收拾出了一個細蒲草編的方匣子,里面放著整整齊齊的四個青花瓷瓶,何子衿笑,「這是我與三平日里常吃的花草茶,拿去嘗嘗,若合口,只管再與我說。」

繡姐兒笑,「多謝。」

何子衿三姑娘一道陪繡姐兒沈氏房里,史太太見丫環手里抱著東西,嗔道,「這是什麼,又要你的這些東西。」

繡姐兒笑,「三與子衿平日里吃的茶,娘你不是想我變得苗條兒麼,們喝什麼茶,我也喝什麼茶,我也就能苗條兒了。」

史太太笑,「你呀,光喝茶沒事,管住嘴才有用。」

沈氏道,「繡姐兒這樣正好兒,我看著繡姐兒,就似看到子衿小時候一般。她是還沒到抽條兒的時候,待到那時候,轉眼就能瘦了。」

史太太笑,「我就承吉言了。」

一面兒,沈氏帶著三姑娘何子衿送了史太太母女出去,道,「還有事,我也不虛留,待下次來,可一定得留飯,嘗嘗我的手藝。」

史太太連聲應好。

沈氏與史太太就似失散多年重逢一般,那叫一個難舍難分,在大門口還說了會子兒話,史氏方帶著繡姐兒上車,告辭離去。

沈氏回房問三姑娘何子衿,「繡姐兒那孩子,一看脾氣就好。」

三姑娘笑,「是,我跟都與繡姐兒說的來。」

何子衿亦笑,「直爽的很,有什麼說什麼,就得與這樣的人做,處著才有意思呢。」

沈氏頗覺欣慰,「那就好生相處。」

何子衿問,「娘,你跟史太太是胡老爺壽宴上認識的麼?」

沈氏笑,「說來也怪,一兒便覺著投緣。」沈氏听史太太說家里有位十二三歲念書的,史太太有心來往,沈氏呢,既彼此投緣,也不會將史太太拒之門外。甭看史家老爺只是司戶,說起來是不如秀才舉人的體面,可史家實足實的殷實人家兒,在碧水縣也是數得著的了。

史太太心情也很不錯,在車上細問閨女都與何家兩位姑娘玩兒什麼了,繡姐兒道,「吃了會兒蜜餞,喝了茶,我們解九連環玩兒了。子衿的屋子里有很多書,都是她自己抄的呢。娘,你看子衿這樣有學問,兒還這樣和氣,比許冷梅好多了。」

繡姐兒嘟嘟囔囔,「不就認得幾個字麼,裝的跟什麼似的。」

「看著你大姐姐的面兒吧,理她做什麼。」史太太想到長女的婚姻就心煩,長女當時說的婆家,說的時候史太太是極樂意的,許舉人家的長子許青。那會瞧著也出眾,成親一二年合中了秀才,也算年輕有為。只是,許舉人好歹止步于舉人,到許這里,中了秀才後考好幾回,也沒能像他爹一樣中個舉人回來。其實沒中舉便沒中舉罷,整個碧水縣舉人進士都是鳳毛麟角,史家連秀才都沒出一個呢。可這考不中舉人,性子也古怪了,前年丈夫好意說吏房有出缺,既考不中舉人,不如在衙門里補個差,熬幾年也能熬出些名堂。不想這話兒卻是捅了許家的肺葉子,史司戶好心提議,結果沒兩天閨女哭回家去了。

叫史太太說,不願意補差,更想著往上奔也沒啥,她家男人又不是壞心,沒拿當外人才會這樣說呢。真以為衙門六房的差使這麼好補呢,等閑沒點兒關系,拿銀子想進都難呢。

可史家就此陰陽怪氣起來,還敢說是她閨女不旺夫,氣得史太太險干一架,倘不是丈夫攔著,史太太再不能叫閨女受這個窩囊氣!這兩年閨女的日子不大好過,史太太索性把閨女外孫外孫女時不時的接回家住,也懶得與許家來往,對這種酸文假醋的人家兒厭惡至極。

還有上次小女兒繡姐兒去參加胡家的賞花會,史太太想著,小孩子家不過玩兒一玩兒罷了,便叫閨女去了。偏生趕上一群丫頭要做詩,繡姐兒心寬,沒當回事兒,卻受了許青的ど妹許冷梅的奚落,話里話外的說繡姐兒沒文化。繡姐兒當時就回嗆了許冷梅幾句,「我不識字,也不認得書,故此不像這般刻薄。既識字,也念了許多書,卻變得這般尖刻。如此看來,還是不識字不念書的好,起碼落得寬厚二字。」

繡姐兒出了氣,可長女在許家的日子越發艱難了。

史太太給許家氣得胃疼,自此一見著念書人家便繞道而行,不想沈氏是這樣爽俐人兒。就是三姑娘與何子衿,也都是能干的姑娘。史太太不禁長嘆,「可見世上還是有好人的,只是沒給咱家遇著罷了。」

史太太傍晚就接到了許家送去的許冷梅的定親帖子,史太太一看竟是陳許兩家聯姻,奇道,「他家不是誓要將閨女嫁到書香門第去的麼?」先時听說想與何氏族長家的嫡長孫何洛小秀才聯姻來著。

晚上史太太與丈夫念叨了一嘴子,史司戶也煩透了許家,冷笑道,「許親家眼光是有的,何秀才與胡家,不論哪個都是上上等的人選,只是許親家沒好生照照鏡子,他不過一貧舉人,拿什麼去攀附人家少年秀才與官宦門第呢。」

史太太將嘴一撇,「這陳家哥兒,說也是個出息人,只是在上有點兒糊涂。」

「陳家千樣不好,也有一樣好,銀子是有的是。要不然憑許親家的清高,也不能把閨女嫁不是。」史司戶不欲多說許家的事,問,「你今兒不是去赴沈家的約了,如何?」

史太太笑,「以往只听說這位何秀才也是與許舉人念的書,咱家又與他家不熟,少有來往。上次在胡老爺壽宴上卻是湊巧相見,才知我們竟是透脾氣的不行。何家女乃女乃人雖年輕,難得和氣又明理,性子也爽快,怪道她家醬鋪子生意越發興旺呢。她家有兩個丫頭,一位是何太太娘家佷孫女投奔了來的,就是拜薛千針為師的那位姑娘。相貌一等一的好,怪道以前有那些流言呢?只是我看,那姑娘不似個糊涂人。」

「別听風就是雨,何忻家長媳怎麼沒的,便與這相關。」史司戶敲敲桌子,不令妻子再說這事,在碧水縣這些年頭兒,少有事能瞞得過他。

「這我知道。只是非得親自瞧一眼才能信呢。」說來何家,史太太便來了興致,也沒了八卦陳志的心,笑,「你听我說,還有那位種菊花兒的子衿姑娘,與咱家繡姐兒一樣的年紀,大生日,比繡姐兒高半頭,生得真真個好模樣兒,讀書識字,听繡姐兒說,屋子里好些個書呢。人家讀書識字可不像許家梅姐兒那般眼里沒人,人家對咱們繡姐兒和氣的了不得。」

史太太靠在薰籠上與丈夫絮叨,「可見這家教好賴,不在門第不是出身,天生各人。性子寬厚的,才有後福。」她家家境雖好,可膝四子兩女,老大老二老三都娶了,大丫頭也嫁了,剩下的就是繡姐兒和峰哥兒了。峰哥兒是小兒子,家里家業豐厚,以後自然不會虧待小兒子,可兒女都是心頭肉,做父母的哪個都疼。史太太這些年,就為小兒子小閨女的親事操心了。雖說孩子們還小,可長大也就一轉眼的事。不提前相看著,臨時抱佛腳,這可是婚嫁之事,長女提前相看了好幾年也沒看許青是個神經病來,到小兒子小閨女這里更得。依史太太的意思,只要女方家境尚可,人能干,人品端正,講理就成。日子好賴,也不只看父母傳下多少產業,還是要看會不會過日子。

史司戶卻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與妻子道,「念書的閨女,難免心氣兒高些,咱們前頭三個,沒一個正經念過書的,你給峰哥兒弄個通文曉字的來,以後妯娌可得說得到成塊兒呢。」

史太太一瞪丈夫,「難道天下念書的似許梅姐兒不成?你是沒見著人家何姑娘的氣韻,你倒是做得好夢,人家還不一定樂不樂意呢?」

「闔縣不只你長了眼,何況人家姑娘還小,說不到這兒。」丈夫大潑冷水,史太太心煩的一揮手,道,「就算說到這份兒上,也得看兩個孩子投不投緣呢?繡姐兒與何姑娘玩兒的好,我與何太太也透脾氣,就是做尋常來往有什麼不好的呢?起碼,那是一家子正派人。」

史司戶想了想,「這倒是,何太太的娘家兄弟今年才中的進士。三四月那會兒,沈大人衣錦還鄉,還與縣太爺一並喝酒了呢。縣太爺雖是一縣之主,卻是舉人出身,對沈大人客氣的緊。」

史太太打個呵欠,面露倦色,「行了,這個不打緊,若脾氣不相投,就是玉皇大帝的親戚也沒用。倘脾氣相投,不論高低都能來往。」

天色已晚,夫婦兩個說些話,便早些安歇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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