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記 偏心眼兒

作者 ︰ 石頭與水

何氏在娘家幾日,沒少替沈氏說好話,意圖緩和一下何老娘同沈氏的婆媳關系。

沈氏知何氏的情,與何氏道,「上次見還是成親的時候,那會兒臉女敕,也沒與多說幾句話。若是早與相熟,這幾年,我得少走許多彎路。」可惜何氏嫁得遠,若嫁得近,有這樣的大姑子,何愁婆婆刁鑽呢。

何氏笑,「你這樣聰明,怎麼都能把日子過好。」

沈氏謙道,「也就是母親不嫌我愚鈍,肯教我。」

姑嫂兩個說話投機,何氏與道,「以前總擔心弟弟性子太好,如今瞧著,真是各人有各人的福氣,看來很不必咱們再操心。」

馮姐夫笑,「弟弟性子好便有性子好的好處。」

何氏同道,「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學問是比弟弟好的,他考秀才也兩年了,總是運道不大好,你幫阿恭瞧一瞧文章,可好?」

馮姐夫笑,「這有什麼難的,哪里還用你特特說一回。這兩天阿恭忙些,待他閑了吧,咱們也不是明兒就走的。還有弟弟的噓子給何子衿夾菜,還很會反客為主的招呼「子衿妹妹,你吃這個魚,你吃這個蝦」啥的。

何氏道,「你妹妹年紀小,還不能吃魚,小心卡著。」這樣大吃魚她都要把刺擇淨,不然再不能放心的。又道,「讓你妹妹去你舅母身邊坐,吃過飯你們在一起玩兒。」

馮翼很舍不得跟子衿妹妹分開,沈氏笑,「無妨,咱們沒外人,我挪跟子衿坐就是。」何家人少,也沒什麼瑣碎規矩,原是何老娘坐主位,沈氏何氏各帶著孩子分別坐在何老娘左右下首。如今馮翼非要讓何子衿坐自己旁邊,沈氏便跟著坐了,方便照看何子衿。何子衿滿一周後就要求自己用勺子吃飯,待勺子熟練了,她就用起小筷子。吃飯什麼的,熟練的很,而且,什麼都會吃一點。尤其吃魚的時候,何子衿自己也知道要小心。

何氏留心,深覺娘家佷女能干,這才多大,就吃得這般熟練,而且不似別的小孩子,飯菜灑滿身的邋遢樣。

倒是馮翼,吃過午飯又叫著何子衿一道午睡。

何子衿道,「我得睡自己的床,才能睡得著。」

馮翼說,「那我去給你做伴,好不好?」

憑良心講,馮翼雖是個小胖子,長的也不賴,年紀又不大,何子衿畢竟女敕殼老心,想了想道,「那你可得老實一點兒,你要不老實,我就不讓你睡我的床。」

何老娘臉一板,訓何子衿,「這死丫頭,哪有跟你表哥這般講話的,沒禮貌!」又說沈氏,「你也不管管她!」

何氏連忙抱起何子衿,對老娘道,「孩子間的玩笑話,娘你倒當真了。子衿要再不好,我看這世上就沒好閨女了。」又托沈氏,「在家里,我們長房三房都有姐妹,也沒見翼兒這麼稀罕誰,可見是跟子衿投了緣。中午就麻煩弟妹了。」

沈氏的臉早在何老娘訓斥她閨女時沉了下來,見何氏打圓場也只勉強笑一笑,自何氏懷里接過閨女,對何氏道,「這有什麼,也太客氣了。」便帶著兩個孩子去午睡了。

沈氏對付何老娘的辦法便是視而不見,根本不拿這人當回事,縱使一時不悅,沈氏也不會與這等渾人生氣。她將兩個孩子安排在隔間兒何子衿常睡的小床上,自己正好偷空歇一歇。為了方便照看閨女,何子衿睡的隔間兒就與沈氏何恭的臥室隔了一道紗簾,有點動靜沈氏就能听到。

如今兩個小的正在嘀嘀咕咕的說話,馮翼拿了糖給何子衿,哄她道,「吃糖不?」

何子衿道,「我才不吃,吃了糖睡覺會蛀牙的。」

馮表兄別別扭扭地硬塞給何表妹,「吃吧吃吧,你吃了糖,就別生氣了。」

何表妹道,「我才沒生氣。」

「還說沒氣呢,看你嘴都撅的,臉蛋還鼓鼓的,跟青蛙似的。」馮表兄說著,還拿手戳了何表妹的隻果臉一下子。

何子衿拍掉馮表兄的胖手指,道,「你才像青蛙。」

馮翼呱呱兩聲,努力逗何子衿開心,何子衿唇角一翹,不想為難這孩子,道,「我不是生你的氣。」

「那你生誰的氣?你是不是生氣外祖母罵你啊。」

何子衿可不是沈氏,她自有性格,聞言立刻道,「就是!在她眼里,我好像就該低你一等似的!真是好笑!」

馮翼年紀小,還不大明白何子衿的意思,不過,他是知道何子衿在氣外祖母訓她的事的。思量片刻,馮翼道,「外祖母那麼大年紀了,子衿妹妹,你就別跟她生氣了吧。」

「我才不理她。」何子衿道,「我想睡覺了,你困不困?」

「嗯,那我拍拍你吧。」馮翼學他娘哄他睡覺的模樣,小手拍拍何子衿的脊背。

何子衿︰……

何氏難免又跟何老娘念叨了一回家和萬事興的道理,何老娘堅持道,「你哪里知道那丫頭的德行,一個丫頭片子,不說教她些禮法規矩,讓她學些個穩重,反是變著法兒的慣著。前兒給那丫頭收拾屋子,我都懶得理。」

「你看看今天,翼兒比她大好幾歲,做她表哥的,難道不該敬著些?」何老娘抱怨閨女,「你倒還說我的不是。」

何氏道,「小孩子家,隨便說兩句玩笑的話,哪能就認了真?子衿才多大,別的孩子在子衿這麼大時飯都不會自己吃呢。還什麼禮義孝悌,也是以後大了的事,誰家會跟小孩子較真兒?我本就嫁的遠,姐妹間想走動也不容易,兩個孩子投緣,喜歡一處玩兒,就一處玩兒去。便是小孩子說話玩耍,也得想一想他們的年紀,什麼叫童言無忌呢?」

何老娘給閨女說的也來了脾氣,道,「你這不是回家給我賀壽,你是嫌我命長,專門來氣我的。」

何氏說的口干,道,「我氣您?這世上恐怕也只有我跟你這樣說幾句明白話呢。」

人心哪,生就是偏著來的,不論閨女說多麼直接的話,何老娘都不會放在心上,非但不會放心上,還滿月復冤屈,「我外孫子好幾年才來一回,我偏點心怎麼了?也就你這當娘的,真個里外不分。」

何氏無奈,「我怎能不知娘偏著我偏著翼兒,可到底是一家子,子衿又是閨女,原該多疼些的。倒是翼兒,他是做哥哥的,又是男孩子,讓著妹妹本是應該。娘你別心里存偏見就這樣的看不上子衿,要我說,那孩子年紀雖小,卻比尋常小人兒家都能干,說不得娘你以後得享了孫女的福。」何氏不似沈氏這般自來守著何子衿的人,要沈氏說,她閨女是比同齡的小朋友能干些,學說話學走路都早,漸漸長大,尿床的頻率也在降低。卻沒有何氏看得更清楚,何氏是拿跟佷女對比的,在像佷女這般大時,從哪方面比也不及佷女做得更好了。故此,何氏堅信是弟妹把佷女教導的好。當然,佷女自己也聰明。何氏是個明白人,她是遠嫁的,回娘家的次數有限,以後這家,還得弟弟弟媳來當,一家人,何必非要爭個你高我下,消消停停的過日子不好?何況,沈氏並不是不講理或是難相處的人,跟弟媳搞好關系,對于一個遠嫁的大姑子來說,有什麼壞處呢?再者,母親年紀越來越大,弟弟又要念書考功名,家里的事,早晚得落在弟媳手里。一個能為婆婆盡心的媳婦,和一個只大面兒上過得去的媳婦,對婆婆來說絕對是天差地別。何氏不喜母親為難弟媳,也是為了母親著想。

奈何老娘天生一根筋,撇嘴,「我享也是享兒女的福。眼珠子都指望不上,還指望眼眶子呢。」

何氏嘆,「您就嘴硬吧。」

何老娘又道,「你剛沒瞧見那臉色,我不過說子衿幾句,還不是為了教她懂事,結果呢,母女兩個便給我擺個死人臉,明擺著沒把我放眼里。」

何氏不為所動,「要是有誰敢那樣罵我,我臉色更得難看。」

何老娘知音觀覓,深覺閨女亦受了狐媚子的迷惑,一時也沒好法子讓閨女認清狐媚子的真面子,只得一聲長嘆,「你這孩子,自來心眼兒好,只將人往好里想,殊知別人難不成就都與你一樣呢?」

何氏瞧老娘油鹽不進的樣子,當真是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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