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妃 第四百八十三章 艱難的抉擇

作者 ︰ 寒衣燃燼

方笑語很早便發現有人跟著她。距離葉西辭離開已經有兩天,地府那群人倒是有耐心,除了書院門口那個試探性的陷阱之後,竟然整整兩日都沒有一個人來刺殺她。

但是,她還是發現,有人一直在跟著她。從那日從鹿鼎書院回來的路上,就有人悄悄的墜在她的後頭,只是卻一直都不現身。

方笑語很少待在屋子里,常常在廳中找個座位,一坐便是一早上,手里頭拿本書,抄抄寫寫,要麼就是點上一杯香茶,聞著茶香,看著窗外發呆。

看起來是常常走神的態度,但實際上,她眼觀六路耳听八方,周圍人的一舉一動全丟落在她的眼中。若是誰以為她真的是在出神而對她不利的話,下場恐怕不會太好。

暗中注視著她的感覺並沒有消失,方笑語一開始還以為是地府的人想要伺機下手,正在觀察著是否有機會。但後來想想,地府的這些判官們跟蹤別人要都是這種水平,干脆關門大吉算了。

葉西辭走後,方笑語時常無聊的發困。給大承傳遞的消息還沒有得到回信,她暫時也不想輕舉妄動。本來指望著地府那幾個不服氣的來刺殺她找些刺激,沒想到對方倒是沉得住氣,就是不動手。一日一日的坐在這里呆愣著看風景,方笑語有些無聊的嘆了口氣。

武林大會結束後,許多門派都已經帶著人離開了鹿城,回到自己的門派。接下來就是要回去商量著要如何對抗朝廷伸長了的手,能夠保住江湖獨特的地位與自由。

而柳仙帶著大蒼茫山的眾人,外加龍王帶領的龍門眾人,如月派、風雨堂等重要人物全都留下,一起商量著對抗朝廷的大計。

大承的幾個門派,包括姬家已經全部啟程返回大承,卻偏偏可兒留下了。並不是方笑語的命令,而是大周的這些門派,為了提升自家弟子的修為,想要從可兒手中兌換大量的高等級武功還有幫助突破的藥材,而數量之大,即便是可兒也不敢輕易的答應,所以她遣離了其他的人,自己單獨留在了大周。

此刻方笑語正在書寫的,就是要兌換給大周這些門派的武功秘籍。

好在輪回的時間長了,腦子也比別人好使些,雖算不上過目不忘,但從前記住的東西都還沒有忘記。

也幸好做魔教教主的那一世,她喜歡閱覽各種武功秘籍,而且還時不時的借助其他武功秘籍來自創適合自己的武功。她這一世所修煉的《地經》,就是被她修改過的,更加適合她自己修煉的功法,為了自創武功所看過的那些武功心法還有口訣,此時還清晰的都記在腦子里,這時候就派上了用場。

可兒做生意很有一套,至于用這些秘籍能夠從大周的這些門派中得到什麼好處,就全權交給可兒處理就是。

各大派離開後,龍靈客棧就顯得冷清了許多,大堂中稀稀疏疏的坐著那麼三四桌,每桌做多也就兩三人,讓大堂顯得有些空曠。

方笑語霸佔了一個靠窗戶的座位,一邊拿著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一邊一心二用的看著窗外道︰「你已經跟了我許多天了,就不打算出來見見我?」

她既然看向窗外,就當然的知道,那個人的確切所在。

此時蹲在窗外頭假裝買栗子的某個人突然一頓,隨即握了握拳,手掌上的疼痛還未能消失。但她知道,她已經暴露了。而自從武林大會之後,她再也不敢小覷這個曾經輕松被‘欺騙’抓走的女人。

繡球放下手中的栗子,隨即幾步走到窗邊。她與方笑語隔著一堵牆,但因為窗戶是打開的,所以她們正面對著面。

「你的傷,痊愈了?」方笑語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繡球的手掌,那里,被短劍切開的手掌正包著白白的布,沒有染上鮮血,顯然已經開始結痂了。

這還有賴于錦城春秀樓的療傷藥,常跟著風紫的女子之中,曾有一個世代行醫的家庭,只可惜,家中出了事故,死的死傷的傷,她也因為一些原因而不得不淪落風塵,幸好被風紫給發現,並買下她的賣身契後帶在了身邊。平日里她就是隨行的大夫,誰若是有個傷有個病,幾乎都是靠她來幫著醫治。

所幸她醫術還不錯,以繡球的傷勢,若是不好好醫治,恐有性命之危。而她那只手,若不是救治得及時,這時候早就廢了。

現在還有治愈的希望,那都已經算是幸運了。

「你將樓主如何了?」繡球面無表情,目光卻銳利。她很擔心。武林大會那一日,樓主被方笑語帶走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樓主。

當時她受著重傷,想追也力不從心,雖有樓里的其他姐妹去追過,但她們的輕功如何能夠追的上方笑語與葉西辭二人聯手。

即便他們兩個還帶著一個人,依舊是輕松的甩掉了所有的追蹤者,自那之後,樓主就想是從世間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人見過他的蹤影。

她醒來後,得知樓主失蹤了,又是憤怒又是自責。若不是她挑釁了方笑語,恐怕樓主也不會吃那麼些苦頭。

但是現在,自責已經無用,關鍵的是要找到樓主的行蹤。樓里的姐妹有提議直接來找方笑語要人的,可卻被她給否決了。

她就是因為太沖動激怒了這個人,所以才淪落到現在這般下場。她的手雖還有治愈的希望,可她的武功廢了,被眼前之人的那一腳給廢了。

所以,她才一直偷偷跟著方笑語。一則是怕輕舉妄動更加激怒了她而使得樓主受苦,再則,她也帶著僥幸想要看看能不能跟著方笑語找到樓主的下落。

但是,她還是低估了方笑語的敏銳。

她現在沒有武功在身,還想著或許沒有武者的氣息,方笑語不會太過敏感,沒想到,她的那些小算盤最終還是被對方看了個透徹。

「誰知道呢。」方笑語笑著抿了口茶,沒有否認風紫在她的手中,也沒有承認過多的東西,只是一臉古怪的看向繡球道︰「拖著這麼重的傷跟了我幾日,你對風紫倒是一往情深,可人家是否將你放在眼里過?」

「這不重要。樓里的姐妹大多都喜歡樓主,沒有人妄想過能得到樓主的愛,我愛我的,與樓主無關。」繡球遠不如她所說的這樣灑月兌,但她所說的也確實是事實。

風紫雖然年紀不大,可是人長得很年輕。他除了將她自創的武功練出了岔子,其他的可以說都很完美。至少在這些女人面前是如此。

修長的身材,狹長的眼。一張面具遮住那有瑕疵的半邊臉,露在外頭的眼楮里總是帶著些深邃。

再加上,他雖然開了青樓,但跟在他身邊的這些姑娘都不用被逼著接客,這對于淪落風塵的這些女子而言,風紫就像是一個避風港口,溫暖而溫馨。

盡管她們其實很清楚,能得到如今的生活,是因為她們對他還有著利用價值。但這不妨礙她們偷偷的愛慕著這個男人。

雖然這個男人有時候神神叨叨的,總是特別在意遠在大承的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的消息,但即便如此,她們依然偷偷的崇拜著他,並對于能夠跟在他的身邊照顧她而感到自豪。

「哦。」方笑語態度冷淡的哦了一聲,隨即繼續低頭寫字。

「之前是我挑釁你在先,你可以隨意處置于我,只要你放了樓主,這條命你可以隨意拿走。」繡球是真的可以為風紫付出一切,哪怕是性命,但這卻並不能打動方笑語。

方笑語不為所動的寫著好看的字,看也不看她希翼的神情,只是淡淡道︰「風紫可比你要值錢的多了。你回吧。他暫時還不會有性命之憂。只要他是聰明人,至少這腦袋還能好好的安放在他這脖子上。」

方笑語暫時沒有要殺風紫的打算。當然,風紫也還有利用價值。再加之他對她也不算太有惡意,最起碼看在他是溫英姿腦殘粉兒的面子上,她還真不舍一刀殺了了事。

不過,自那日後,她也再沒看見過風紫,但她知道,風紫現在還無性命之危,頂多就是被蒼鋒當小白鼠一般試驗他從她這里學來的逼供手段而已,還是不見傷不見血的那種,根本無需擔心,蒼鋒做事一向心中有數。

方笑語很不負責任的替蒼鋒開月兌起來。風紫現在確實無性命之危,只不過過得有點淒慘罷了,每天的小日子過得都倍兒銷魂。

「可是……」繡球如何能輕信方笑語的話。

「滾!否則就替他收尸。」方笑語斜瞥了繡球一眼,繡球頓時就覺著自己是一只乖巧柔和的小兔子,正面對著一只餓狼。

若是她有能力,她很想逼迫方笑語交出樓主來,可惜,她現在廢人一個,而且她再也不敢隨意挑釁方笑語了,他怕她將氣撒在樓主的身上。

想來,她既然說了樓主無事,樓主現在應該還活的好好的。她雖心有不甘,但最終還是咬咬牙,轉身離開了。

她會找人繼續盯著方笑語,但卻不會再像武林大會上那麼沖動了。只要能將樓主救出來,就算方笑語如何為難她都無妨。

「怎麼,心情不太好?對一個廢人也需你動氣?」繡球離開不久,就在不遠處的一個巷子前停下了腳步,而後遠遠的盯著方笑語。而此時門外走來另一人,帶著一頂碩大的帽子,讓人看不清臉,穿著的也是略顯粗糙的布衣,是很尋常的走江湖的裝扮,且這種裝扮,大多都是出自沙漠地帶的江湖人士,這樣的打扮能夠很好地抵御風沙。

「我不對她動氣,莫不是要對你動氣才更好些?」方笑語斜著眼看他,看得他心里頭突突直跳。

「果然是心情不佳,大老遠的就能嗅到你身上的殺氣。」這人呵呵笑著,卻不曾將草帽月兌下。

「你是屬狗的?」方笑語斜眼看他,隨即又冷笑道︰「還是說……你做了什麼自覺虧心的事?」

對方心內一跳,閃爍的眼神隱藏在了帽子之下,叫人看不清他此時的想法。

「你這話听著怪嚇人的。」這人心虛著笑了兩聲,心不在焉著道︰「你知道我這人向來膽小,可經不起你這麼嚇唬。」

方笑語面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擱下了手中的筆,身子朝旁邊微微一傾,臉瞬間貼著他的臉很近,隨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道︰「你確實膽子小,敢冒充地府殺人嫁禍,我這輩子都沒見過幾個膽子比你還要小的人了。」

對方听方笑語這麼一說,身上瞬即一僵,而後陰晴不定的看著眼前越來越冷漠的方笑語,心中那兩個誰也不服輸的小人兒又開始了激烈的戰爭。

他看了方笑語很久,久到方笑語都喝了整整一滿杯的茶,他這才左右看了看,隨即道︰「我有些事想與你談談,但這里人多嘴雜……」

方笑語眉一挑,笑容又恢復了溫和,那一瞬間的轉變讓帽子下的那張臉變了變顏色,隨即輕嘆一聲。

「掌櫃的,樓上的廂間可還有剩下?」方笑語隨手招呼了下正記著賬的許三。

「有的,方姑娘需要?」許三心說就是沒有也得有啊,整個客棧都是你的,誰敢跟你搶廂房?

「待會兒送些酒菜上去。」說著,方笑語已經起身,朝著樓上而去。桌子上那些已經寫好的字也沒有動,許三會知道幫她收起來的。

默默的跟在方笑語的身後,此刻他的心中依舊在做著拼死掙扎。

明明已經有了決斷才回來找她,可此刻,他的心依舊亂入麻線。

關上了門,方笑語毫不客氣的坐在了窗前的那張椅子上,逆著光線,看向面前帶著帽子的那個人,抱著手臂道︰「穿成這副模樣,你這是準備去西域的萬花宮當采花大盜?」

方笑語的話里帶著些諷刺。

萬花宮,在大周與大月的交界處,那里的人幾乎全都將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不是他們神秘,只是那里風沙太大,若是不好好的裹周全了,出門就能吃一嘴的沙子。

「你這張嘴,還是這麼得理不饒人。」對方無奈的苦笑,隨即將那碩大的帽子摘了下來,露出了一張不笑清秀,笑起來也清秀的臉。

「不如霜王殿下膽子大。如今江湖人如此仇視朝廷的情況下,也敢只身留在鹿城,還光明正大的在別人眼皮子底下溜達。你這膽氣,不當個皇帝玩玩兒,都對不起你這張臉。」方笑語有點陰陽怪氣兒。

蕭入苦笑。他知道這是方笑語心里有氣呢。他叫人冒充地府殺人之事做的很隱秘,即便是地府都沒有事後找他算賬,沒想到還是沒能瞞得過這個女子的火眼金楮。

他一直都很奇怪,那些十分隱秘之事,她究竟都是從何處得知的?即便她才第一次來到大周,卻已經將許多的事情都看的明明白白了。難道是葉書成的那些棋子發揮了作用?

蕭入總覺得不是。

「咱倆就不能好好說話?」蕭入是真的那這個人沒有辦法。打吧,打不過。用身份打壓?人跟你壓根不在一個國家,你那點身份壓誰去?

何況,人家在大承是皇帝跟前的紅人,京城百姓信奉的佛女,鎮國大將軍的嫡女,長公主都視之為親生,還是安王世子妃,達官貴人跟她關系親密的多了去了,就連皇子都被她玩死一個,還有一個貴妃現在還在冷宮里喝西北風呢。

而他,不過就是一個皇子而已,且這皇子的身份……

蕭入想到此,臉色頓時就沉了下去。

「你還打算跟我好好說話?這麼一會兒子,就開始鬧臉子給我瞧,你是真以為我方笑語混到這一世來,就沒了溫英姿的脾氣是不是?」方笑語一個冷笑甩出去,蕭入頓時就覺得自己蔫吧了。

听方笑語提起溫英姿,蕭入的臉色稍稍變了一變,隨即又恢復了正常。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我的錯。你就別陰陽怪氣兒的頂巴我了,有什麼氣兒你就直接朝著我撒,我生受著不反抗可還好?」蕭入呵呵的笑了兩聲。

方笑語頓時甩過去一個白眼,道︰「別跟我這嬉皮笑臉的,通常敢在我面前嬉皮笑臉的人,除了西辭之外,都被我打了。」

蕭入瞬間覺得渾身都疼,特別是臉。

方笑語也懶得跟他再扯皮,而是瞬間又恢復了冷漠道︰「怎麼霜王殿下不忙著去滅門,反倒擱這兒跟我說笑,莫非殺人的事兒也需要歇一歇再動手?」

「好好好我錯了,你就別在這埋汰我了。」蕭入頓時覺得憋屈得慌,這女子要是記起仇來,還真是海枯石爛也不忘。

「有事兒說事兒,沒事,門在那邊兒。」方笑語立即收起了嘲諷的神情,開始公事公辦起來了。

好嘛,我嘴賤!蕭入想哭的心都有了。

「因為那魔頭的事,我都要成了過街老鼠了,人人喊著要打。」蕭入哭喪著一張臉,若不是還有事不能離開,他真不愛在這兒受這委屈,不僅僅是他,就連沐王府這幾日也不好過。

就算沐王兄從前多麼的遠朝廷,親江湖,可那魔頭是朝廷一手培養,用來牽制江湖濫殺無辜的事兒一暴露出來,還是難免的成了眾矢之的,沐王府現在死氣沉沉一片,辦喪事兒都沒有這麼陰郁過。

方笑語倒是能理解沐王府的處境。畢竟出身朝廷,還是皇族,就算多年來幾乎扎根江湖了,可終歸是留著蕭家的血脈。

當日武林大會之上,魔頭楚憶逃了,隨後就如蕭近所想,有人‘不小心’暴露出了楚憶這魔頭的身份,自此引得江湖同仇敵愾,一同對抗朝廷。可別是那被火藥炸死的血淋淋的殘肢斷臂在那擺著,更加刺激著每一個人的心,稍有人煽風點火,情勢便一發而不可收拾。

而當日就身在會場的沐王府眾人和蕭入可算是倒了八輩的血霉了。楚憶逃了,這倆正兒八經的皇室血脈者就成了別人轉移的目標,險些沒被這些武林人士拆骨吃肉,就是剛剛情勢有所好轉的點倉樓也成了眾人排斥的目標,差那麼一點就全都留在那里回不來了。

要不是關鍵時候他暴露了老沐王是死在皇帝手中一事,恐怕他和沐王府眾人誰都難以逃出。

而這些武林人士知道了前因後果之後,念及父皇六親不認心狠手辣,再想著沐王恐怕比他們更加憎恨皇帝,這才放過了他們一命。就這,還是在龍王求情的情況下。

自然,一開始這些人不相信他的話,這還是他將老沐王的死因真相大白的功勞算在了方笑語的頭上,加之方笑語之前大戰魔頭楚憶,若不是那魔頭卑鄙對一個孩子下手,方笑語救援才不小心讓那魔頭逃了,眾人對于方笑語的那道看似縴弱的身影盡皆崇敬不已。

所以他們暫時相信了蕭入的話,準備問過方笑語後再做決定。那隨後的幾日,一直有人監視著蕭入和沐王府的一舉一動。後來龍王等人真的問過方笑語老沐王的死因並得到證實之後,那些監視之人才都退去。

蕭入是松了口氣的。但沐王根本笑不出來。當初蕭入與他談過,他隱隱也應該猜出了老沐王之死的原因,可畢竟沒有證實過,所以他還心存僥幸。

雖然因為父王的關系,他與那個皇祖父一點也不親近,可畢竟是血濃于水的親人,所以那之前,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敬愛的父王會死在自己的祖父手中。

父子爾虞我詐,親人相厭相殺。就算他一開始就看慣了宮中的黑暗,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這種黑暗會降臨在自己的身上。

父王都已經逃離那個皇宮遠遠的,不爭奪名利,不仗勢欺人,不以自己是皇子而高人一等,心心念念心系著江湖,做一個尋常的江湖人。他們都如此卑微的退出了皇位的爭奪,怎麼就偏有人死都不放過他們呢?

沐王覺著這幾日身子越來越差,心神恍惚,人也變的焦慮。

而讓他如此的,正是方笑語所揭開的真相,是蕭入告訴他的真相。

父王的死只是為了皇祖父染指江湖的一步棋?其實死的是誰也無所謂是不是?

而父王這麼好的一個人,竟然死在了這樣的理由之上,這讓沐王心底的黑暗開始不听使喚的迸發而出。

他想要報仇。給父王報仇!

那些人,為了皇位,為了江山而害死了他最親的人,那他就奪了他們的江山,再親手摧毀這個江山!

如此,父王的在天之靈會不會覺得欣慰一些?

「你還是小心沐王為好。心神受損的人,最易壞事。」方笑語很顯然已經知道了沐王的一些細小的轉變。她為老沐王驗看尸首,可不是只是為了兩株區區的藥材而已,她順便在沐王府中留下了一些東西。

蕭入頓了頓,終是沒有出口反駁。

皇家人的心思,沒人能看的透徹。即便沐王府幾乎遠離了朝廷而融入了江湖,可沐王兄的死是個變故,可以催發怨恨的滋長,讓人變成被仇恨蒙蔽雙眼的魔。

「近來江湖中已經有大大小小十幾個門派被滅了門,下一步,你又打算殺了哪個?」方笑語看著窗外,只用余光掃了掃蕭入的神情,卻見蕭入一臉復雜的看著她,毫不避諱。

「你何時知道這些人都是我派人下的手?」蕭入沒有再遮遮掩掩,而是平靜的看向方笑語道︰「江湖中人人都以為是地府重出江湖,恐懼者有之,懷疑者也有之,可卻沒人懷疑過,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你此刻還能好好的活著與我說話,那是地府之人懶得跟你一般見識。你真以為地府沉寂了幾十年,就變成了沒有牙的老虎?」方笑語嘲笑蕭入,隨即道︰「他們不過是看在你替他們長了威風的面子上,暫時不與你計較罷了。但是蕭入,我勸你還是適可而止。據我所得到的消息,地府近來是真的要重出江湖了。與你這種打打鬧鬧的小家子氣不同,他們,正在醞釀一個大計劃。」

「這你也清楚?你連地府的行蹤也掌握了?」蕭入暗自驚心,隨即又一喜道︰「那,他們可否為我所用?」

「你若有心,不妨自己去試上一試的,只是死活不論,我可不會動用我自己的勢力,去跟一個殺手組織硬踫,而且還是為了救你。這大周的皇子也不少,即便是沒了你,總還有別人。」方笑語嘆氣,這些皇家之人,怎麼就這麼貪心不足呢?

「就比如,葉西辭的離開,就是為了去尋找那個‘別人’?」蕭入目光頗為復雜的看了方笑語一眼,想起那日鴿子帶來的消息,他心中掙扎不已。

「你倒也聰明。所以今日你來找我,是因為想要試探我的心意與決定,還是打算結束你我的同盟,今後各自為戰?」方笑語突然就有些好奇蕭入的決定了。

她可不是閑著無事只顧著抄佛經的傻大姐,對于蕭入這種所謂的盟友,她需要的情報則更加相信。

蕭入的一舉一動,她都清楚的很。所以,他的猶豫不決,他的掙扎,她也都看在眼里,只是她不表露出來而已。

蕭入需要做一個選擇,一個于他而言有些艱難的選擇。而方笑語何嘗不是也要做一個選擇?只是她這個選擇,是要依靠著蕭入的最終的決定才能作數的。

「葉西辭去天都城,是要助誰成事?」蕭入低著頭,眼色隱藏在了睫毛之下。

方笑語輕輕挑著眉,輕哼一聲,道︰「霜王殿下不要搞錯了一件事,在這大周,我與西辭要助他登上皇位之人,至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

蕭入皺著眉頭,看著她。

「不信?」方笑語眼角一挑。

蕭入似乎有些疑惑。

「愛信不信。」方笑語偏不解釋,自己想去。

「為何?若論身份、地位、父皇的寵愛,遠在我之上的可不止一人,為何偏偏選中了我?」蕭入不知為何,明明沒有任何證據,卻偏信了一些。

「因為你好欺負。」方笑語一句話險些沒讓蕭入吐出一口血來。

「我該用何種神情來表達我此刻的感受?」蕭入哭笑不得。

「我說的是大實話。身份、地位、你們老皇帝的寵愛算什麼?你們蕭家皇室一個個的都是玩陰謀詭計六親不認的好手,隨時賣個隊友就跟喝了口水用了頓膳一般簡單,既如此,自是要選個好欺負的,少受氣那份閑氣,等你想過河拆橋的時候,還能送你一份大禮。」方笑語理所當然的語氣真是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潛在暴力沖動。

蕭入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確實有,可他也听出了一些別的什麼東西。

方笑語這是話里有話啊。

除了在‘講述一個事實’之外,他更多听出來的,是威脅。

那張紙上的內容驀然的出現在腦海,而之後方笑語的話也在耳邊盤旋。他此刻看著方笑語,要在這一瞬間,做出一個最後的決定。這關系著他的將來。

成與敗。都賭在這一念之間。

沉默了許久,蕭入終于舒了口氣。他已經有了最終的決定。

「前兩日,我收到一封飛鴿傳書。有人叫我暴露你的身份,將水攪渾,引動大周與大承的戰爭……」蕭入說到此處,心中一片清明。他既然說了,就代表不會這麼做。也就代表他要違背了那個人的意思。

他很尊敬他,不想違背他的心意。可他也不想一念之差將方笑語推給敵人。無論是因為她是柴家先祖敬重的那個女將軍,還是因為她是今世武功高強的將女之女,或許兩方都有,他不想嘗試與他為敵的滋味。

柴昭記載中的那個溫將軍,那個性子,真逼急了,絕對是個不死不休的結局。

他不想成為七百年前那個被溫英姿當著滿殿大臣與皇帝的面,捏碎了喉骨的雍王的後繼者。

前車之鑒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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