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百鬼御業
有朋自遠方來，請滿飲此杯！
碗大的酒盞又一次回到了蒼真的手中，他同樣如之前一般，頭一仰，口一張，全部喝了下去。
酒盞碗口朝下展示一下，隨後蒼真將酒盞放在一旁，這意思是他已經不想再喝了。
美酒雖好，可他畢竟不是為了喝酒而來。
「汝為何人？為何到此？」
酒盞剛一放下，奴良滑瓢還沒有表示，忠心耿耿的牛鬼就不客氣地喝問道。
牛鬼對奴良滑瓢的忠誠超過所有的妖怪。對于能夠不動聲色混進奴良組，甚至走到奴良滑瓢的面前才暴露的陌生人，他報以最大的戒心。
奴良滑瓢散漫得斜躺在虎皮大椅上，一口一口得慢慢飲著酒盞中的美酒，雪女雪麗在一旁細心得侍候著。因為相信同伴，所以奴良滑瓢什麼也沒有說，他相信牛鬼這個最值得信賴的手下能夠為他處理好這些事情。
從交杯對飲之後，牛鬼就從來不曾讓奴良滑瓢失望。
「惡魔城城主，來須蒼真。」
蒼真報上名後，看著懶洋洋的奴良滑瓢輕輕一嘆，「新一代的魑魅魍魎之主讓我失望了。」
盡管氣魄不輸于斗牙王，但他的實力比起斗牙王遠遠不及，乃至比起殺生丸都有所不如。
依靠百鬼夜行的力量，奴良滑瓢確實達到了大妖怪的境界。但那種力量是極度空虛的，比起靠自己實力突破的妖怪，那份隱藏的缺陷太大了。也就是在這種大妖怪全部因為各種原因倒下的情況下，奴良組才能當上山中大王。
惡魔城之主！
所有听到蒼真的回答的妖怪心中駭然，面前站著的這人可是主宰著戰國里世界的霸王。自從他接連擊敗了斗牙王、親方，隨後連土蜘蛛與羽衣狐都栽了跟頭後，龍骨精還沒從封印里出來，惡魔城主就成為妖怪們心中的無冕之王。
作為一個新崛起的勢力，牛鬼早就知道他們與老牌的勢力必然會有所沖突，好在那些強悍的勢力基本都元氣大傷，倒是不足為懼。
不過，惡魔城又不同了。
惡魔們踩著眾多大妖怪的尸骨登上王座，此時這個戰國就是屬于惡魔城的時代。
面對戰國的妖魔鬼怪中的霸主，奴良滑瓢要是再自大那就成傻瓜了。
之前還在各自的位置上喝酒，只分出部份心神關注情況的妖怪干部通通迅速集結在奴良滑瓢的身後。
「竟是城主大駕光臨，我等有失遠迎，未能認出閣下，失敬，失敬。」
奴良滑瓢從虎皮大椅上坐起，抬手扯過一旁的紅色羽織披在身上，縫在羽織上的三目白狐的狐皮落在他的肩膀上。
這一刻被妖魔所環繞的滑頭鬼，倒真有一番魑魅魍魎之主的樣子。
說起來，百鬼夜行之主的御業與蒼真的支配之力何等相似。都是集合手下的力量，與之結合發揮更強的力量。
不同的是，蒼真是以絕對的力量進行支配，而奴良滑瓢的御業卻是與部下結締不可磨滅的羈絆，取得絕對信任所托付的力量。滑頭鬼的方式是將百鬼的業全部背負起來。
百鬼的力量彼此傳遞，結成百鬼夜行後，奴良滑瓢的實力一躍達到頂級大妖怪的水平，他的氣勢與百鬼交相呼應，將蒼真籠罩在其中。
「在我主的面前，不要放肆！」
蕾蒂西亞越過蒼真，放出自己的氣勢對抗奴良滑瓢與百鬼結合的滔天妖氣
盡管以一己之力對抗奴良組，但蕾蒂西亞反而壓制了奴良組全體的氣勢。
豆大的汗珠開始浮現在奴良組一部份的妖怪頭上，惡魔城的女僕長蕾蒂西亞的威名早已隨著她南征北戰而廣為流傳。往日里听著傳說的時候還沒有感覺，親身面對時才發現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竟然用自己的氣勢反過來壓制了我們……」
「那個小丫頭莫非是土蜘蛛那類的，一個人就相當于百鬼夜行的怪物嗎？」。
依附在奴良組麾下的小妖怪們驚慌失措，酒宴很快便被四處逃竄的小妖怪撞得亂七八糟不成樣子。
除了戰斗人員，奴良組大部份的還是這種沒有什麼戰斗力的小妖怪。像是納豆小僧、瓶長之類的，平日里像這樣的小妖怪基本就只是負責打掃衛生，以及做些雜活，戰斗離他們太遙遠了。
不是不願意為奴良組盡上一份力，而是他們太過弱小，連普通人都打不過，他們就是想當炮灰都沒資格。
「惡魔，你們是來宣戰的嗎？」。
手持錫杖的烏鴉天狗厲聲喝問，可他的神情卻暗藏畏縮之色，這句話里有相當一部份服軟的意思。
接連滅殺了眾多妖怪霸主，惡魔城一方的人在其他妖怪看來，幾乎與死神沒有什麼差別。
當見到惡魔城的人，他們第一個念頭就是莫非是為了殺死自己而來。
牛鬼牢牢得將自己的大將奴良滑瓢的身影擋在身後，如果對方是為了他們而來，那麼最大的目標就是滑頭鬼了。
作為新生的魑魅魍魎之主，奴良組這個尚且有些稚女敕的勢力里恐怕也只有奴良滑瓢能引起對方的注意。
實際上，一點也沒錯，蒼真還真是為奴良滑瓢而來。
雖然結果有些令人失望，高貴的妖怪血脈早在過去的廝殺中漸漸流逝，剩下的妖怪基本都是一些當年苟延殘喘的小妖怪罷了。
具備天狗血脈的斗牙王，與貓又血脈的親方，龍族血統的龍骨精，九尾一族的羽衣狐，這些家伙才是得天獨厚的妖怪。
由于天生血脈的缺陷，走絕對的力量之道已然不復可能。新的一代妖怪，他們以讓人感到恐嚇、威嚴、或尊敬之念為生存糧食與力量之源。妖怪的戰斗就是讓對方產生畏懼，相反一旦被人看穿，那他們的力量就會無法發揮。
不用問，以勇武著稱的箱庭騎士連魔王都敢發起挑戰，一干妖魔鬼怪還無法讓蕾蒂西亞心生畏懼。
「我來是想問一個問題。」
蒼真按住蕾蒂西亞的肩膀，將她釋放的氣勢壓了回去。
「請說。」
奴良滑瓢恭敬地詢問，壓倒性的不利下，由不得他不恭敬。
一般妖怪或許還感覺丟臉，但奴良滑瓢可不會這麼認為。他本就是小痞子一樣的性格，打不過別人服軟認輸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麼。
「我听說，奴良組最近和織田信長走得很近，是真的嗎？」。
隨著話語吐出，蒼真猛地放出體內洶涌如大海的魔力，奴良組中大量妖怪雙腿一軟趴到地上，身上就像是壓了座大山一樣動彈不得。
奴良滑瓢用刀支撐身體，保持半跪的姿勢不肯倒下。為了魑魅魍魎之主的榮耀，他緊要牙關顫抖雙腿努力想要站起來挺起胸膛。
他是百鬼之主，是奴良組的臉面，別人可以倒下趴在地上不起來，但他不能。
一旦他倒下了，奴良組的人心就散了。
威嚴不在的奴良滑瓢拿什麼聚攏人心，奴良組會急速衰落，庇護在奴良組之下的小妖怪又要過上早不保夕的日子。
所以，他不能倒下。
一如過去那般，他必須成為組內其他妖怪敬畏向往的對象。
蒼真很欣賞奴良滑瓢的堅韌，他在滑頭鬼的身上看到過去的自己的影子。曾經的蒼真也像現在的奴良滑瓢一樣，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會放棄努力。別人都只看到他成為惡魔城之主的威風八面，可誰知道還是人類時期的蒼真在惡魔城中的苦苦掙扎。
不過，即使蒼真非常欣賞奴良滑瓢，可他的性子卻容不得他人忤逆自己。
所以，蒼真的能力才會是絕對掌握的支配之力。
按照妖怪的說法，七三分的交換酒杯是起誓效忠的，五五分的是表示朋友，蒼真絕對不會與人喝這樣分的酒。要喝他就喝九一分的酒，要求對方絕對服從。
沒錯，惡魔城里的所有惡魔，包括死神在內都是絕對臣服在支配之力下的部下。
「是有過一些交流。但我們並不想卷入人類的戰爭，所以……我拒絕了。」
在蒼真的魔力壓制下，支撐沒多久奴良滑瓢就感到漸漸無力，他開始喘粗氣，汗水越流越多。
奴良滑瓢無比無奈得發現自己與對方的差距，那就是溪流與大海的差異啊。
哪怕獲得了百鬼的御業，從溪流成為了江河湖泊，可距離大海仍舊有很大的差別。
「這樣啊，那就不打擾你們的宴會了。」
蒼真微微一愣，情報上似乎不是這樣說的。不過，想來奴良滑瓢應該深刻得認識到雙方的差距，就是他說的是假的，今後也會與織田信長斷開交往。
接著，蒼真就帶著蕾蒂西亞離開了。
他們離開後很久，奴良組還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這番打擊對他們的士氣而言，造成的影響太嚴重了。枉他們還以為奴良組已經是世間一等一強大的勢力了，結果在真正的強者面前卻顯得不堪一擊。
「小的們，你們死心了嗎？本大爺可是要成為魑魅魍魎之主的男人啊，看到了對方的威風後，難道你們不想到那個高度看看嗎？本大爺會成為魑魅魍魎之主，你們只需要跟在老子的後面，本大爺會帶你們上去看看那里的風景！」
三言兩句，滑頭鬼挽回了奴良組的低迷。
奴良組的妖怪認清自己，準備拿出更多的努力讓奴良滑瓢成為真正的黑暗的主人魑魅魍魎之主，更加強大的御業從伙伴的身上傳來，百鬼的聯系變得更加的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