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姬 275.試著殺一殺

作者 ︰ 涼姬(書坊)

眾人還在驚嘆,天驕台上雷光仍未消散,卻見第三道天雷在翻涌烏雲間驟然發出冷厲寒光,瞬間落了下來。

雷光大亮,映得風林菀、甄絕色等人的臉上都是一片慘白之色。

但這並不是終點,只見劫雲中金光燦燦,竟是變得更加龐大!

還有絲絲雷電之光自虛空接引而來,紫色泛著淡淡金光,一眼看去便知道蘊含著極可怕的力量。

黑暗虛空里,恐怖浩瀚的氣息傾瀉而出,便是天驕台結界都不能阻擋半分。

觀戰台上,不說築基如何,也不言金丹真人,就連元嬰修士都心中一凜。

妖族最畏天劫,坐在席位上的化形妖修竟是在這股氣息中化作原形,瑟縮著微微發抖,顯然極懼。

狐越看著有些心煩,一指向這丟了妖族臉面的妖修點去。青光蒙蒙,化形妖修重新化為英俊的少年,只是臉色白的像金紙,雙瞳也找不到焦距。

這英俊少年模樣的妖修剛化形便遇到荒城異寶出世,得到人身不過一年,化形雷劫的陰影仍籠罩在他的心頭。面對恐怖雷劫,現在如此姿態倒是尋常。

「竟然不止三道雷劫。」記恨風林菀的元嬰畢竟是個元嬰,金丹劫再恐怖,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窺了乾坤派眾人一眼,他微微一笑,不了。

眾人看著天驕台上方的劫雲,沉默不語。

閔春曉注視著雷光中心,忽然說道︰「雷光還在醞釀,可想顧涼師妹猶有余力。待她渡過雷劫。如此實力,定能躋身年青一代金丹高手之列。說不得能角逐神荒世界的天驕排行榜。」

說完這句話,閔春曉的雙眼越發亮了。一股極霸道的戰意突然自她身上拔起。這唯我獨尊的氣勢便是坐在她周圍的金丹修士都皺了眉,暗暗運功抵抗。

金璇兒抬頭望了閔春曉一眼,冷冷說道︰「她還沒成功渡劫,你興奮什麼。再說,能坐在這里,又有哪個不是數百次生死戰斗中熬過來?」

話倒是迎合了眾人,卻讓乾坤派諸弟子有些不喜。

胡休見狀,笑了笑說道︰「金璇兒道友所言有理,閔春曉閔道友也說得不錯。不過。結果沒出來,我們說得再多,也只是說說而已。」

他這麼一開口,六合劍派的大師兄劉天和也笑了,打圓場道︰「胡道友所言極是,我們坐在此處的過程不容易,同席一場也是緣分,莫失了和氣。」

兩人都能算是一派的代表,如此發言。閔春曉與金璇兒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就此作罷。

風林菀等乾坤派諸弟子沒有摻雜進去,他們注視著雷光的中心,暗暗為顧涼感到心焦。

柳如眉不在。陸小圓、甄絕色和覃鈺三人也少了很多。看著天驕台,三人都是一臉凝重,不乏擔憂之色。

阿暝也不在觀戰台上。她被城主喊去做事,也不知在陷空城何處。

趙一與林成志也在陷空城里。他二人都是神荒世界有數的青年高手,見識和經歷甚至不下于一般的元嬰修士。區區一個金丹劫並不在他們的眼中。

只是劫雲附近裂開的黑暗虛空,還有那些絲絲縷縷的紫金色雷電,讓二人臉上露出些許異樣。

「看到了?」林成志望向趙一,傳音問。

趙一點點頭,神情變得有些慎重,「看到了。」他重復道,又補了一句,「沒有錯。」

林成志臉上的訝異變得更明顯,他也不傳音了,遞給趙一一個帶著淡淡詢問意味的眼神。

趙一注視著黑暗的虛空,眯了眼並不回答。須臾,他輕輕點了下頭,角度很小,甚至看不到點頭的意思。

林成志卻看在眼中,長久以來的默契,他很容易就知道趙一的打算︰趙一要放手一搏,不論成敗,不論生死。

借著伸懶腰的動作,林成志不經意的看了寶座上闔眼的城主一眼,見到城主連扶手上乖得過分的黑貓都不模了,不由對趙一微微頷首。

在場的元嬰有兩位,他們都听不到林成志二人的秘密傳音。城主不管事,也不知道是否听到,狐越倒是憑著一雙修煉了神通的狐耳將兩人的對話听得清楚。

他盯著流出絲絲雷光的黑暗虛空看了半響,終于在見到同樣漆黑的幾絲冥火。

想了又想,狐越都想不明白這里面有什麼可以琢磨的東西,暗暗罵了趙一和林成志一聲「狡猾的人類」,悄悄留意起兩人的動靜來。

卻說劫雷中心,圍繞在顧涼身邊的靈木在第二道劫雷落下的瞬間,便被劈去大半茂密的枝干。緊接著第三道劫雷劈下,靈木陣直接化為飛灰。

兩道劫雷落下的時間幾乎沒有停頓,更沒有給顧涼任何休息準備的時間。它們洶洶而來,縱有靈木陣擋去大半威能,仍有不少暴虐的雷電落在顧涼身上。

在小山谷時,顧涼已經歷過劫雷的狂暴,早已習慣這種每一寸血肉仿佛被灼燒的感覺。但是間隔了一年多,再次被劫雷入體,她還是有些難耐的皺了眉。

無它,這次的劫雷比上次更囂張更可怕,連靈氣都不能驅除半分。幸好隨著劫雷而來的還有一股清涼的生機之力,倒是讓顧涼稍微好受些。

雷光還在不斷鑽入體內,從每一寸皮膚、每一個毛孔而來,源源不斷,痛苦仿佛永無止境。

顧涼端坐在天驕台上,巍然不動。

為了擋下第三道天雷,她體內真元已去了近六成。以雷劫一道比一道強的特性來看,她最多擋下兩道便是極致。若還有第六道落下來,真真要灰飛煙滅。

劫雲仍在不斷吸收著雷電能量,在整朵雲都散發出璀璨金光的時候。黑暗虛空終于隱沒,第四道劫雷開始醞釀。

從生死窺見天地的本源。顧涼對生死的理解遠超同輩修士,在劫雲籠罩頭頂的時候。她心中仍是一片平靜。

管它是五道劫雷還是六道雷,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求一線生機,便能心安。

顧涼模了模膝上擱著的火鳳劍,感受著劍柄上有些粗糙的花紋,想著這把劍的來歷,念起記憶里被氣歪了鼻子的林空藍,不由彎了彎唇。

你怕死嗎?

她詢問著劍里的微小意識。

火鳳劍里的意識還不清楚死是什麼意思,?*??拇?堇匆苫蟺那樾鰲K婕詞且還稍駒居?緣惱揭猓?勾?徘崳 牟?逗涂志濉 br />

它知道天雷的可怕,但是它不覺得可怕。

顧涼唇邊的笑意又加深了些,她從芥子袋里拿出細頸瓶握在手中,另一手提著火鳳劍,從天驕台上站了起來。

「我不同你,我很怕死。」顧涼自語道,「遇到不可戰勝的敵人,我一般都會跑。跑不了。就努力讓他不殺我。若果他執意要殺我,我只能將他殺一殺了。」

顧涼還記得天雷峰小院里,她回答衛澈的話,她不求長生。也不求成仙,只願與家人平安喜樂的生活。

只是現實從來就不是理想那麼順坦,數年。顧涼最深的願望還是與家人平安喜樂的過日子,但是她多了個目標。

她要成仙!

天驕台外。雷光漸漸消散,修士們便看到顧涼飛了起來。手持長劍向頭頂劫雷劈去,端的是狂妄至極。

「她瘋了不成?」閔春曉目瞪口呆。

林成志和趙一的臉上也露出驚愕,兩人異口同聲︰「送死也不是這麼送吧!」

狐越也睜大了眼楮,內心各種震驚︰「原來還可以和劫雲打一打麼?下次我也試試…」

顧涼很坦然,她從來都不是願意坐以待斃的性子,與其等著劫雷落下,還不如自己上前一步,將劫雷給打散了。

你要殺我,我便試著將你殺一殺。

這不是自持實力不凡的狂傲,也不是孤注一擲的瘋狂,而是將自己擺在困難的對立面,然後盡自己的全力去戰勝它。

為什麼要等天雷落下?

為什麼要等到刀落下來才想著去抵擋?

我能結金丹,我已過了三道天雷。

你還不給我過,我便滅了你。

這很簡單,一點都不復雜。

金色劫雲似乎也感覺到一絲不詳,它上下翻騰著,變幻出各種凶猛的形狀。細小雷電在劫雲中不斷閃動,金光燦爛得讓人的眼楮都睜不開,閉了眼也在不斷流淚。

顧涼飛至劫雲下方,冷靜理智到了極點。

流光劍術從她的左手掌中用出,速度快得不可思議,連神識都無法捕捉其軌跡,在剎那間已經揮出數千上萬劍。

心中法訣流淌,細頸瓶在她的右手傾斜,霸烈的紫色天火從小小的瓶口洶涌而出,霎時間已結出一道道紫色的光芒,無聲向金色劫雲延伸。

無數道流光閃爍,每一道流光便是每一下揮下的劍光,同時砍向同一處。如此迅猛攻擊,便是劫雲,也要在流光中被劈成兩半!

飄帶般的紫色光芒柔軟堅韌,它們在顧涼手中蔓延,竟是化作一道實質化的大網向著劫雲撲去。

這是膽大包天要捕捉劫雲?

觀戰台上,眾修已驚得忘記將自己的嘴合上。

在顧涼揮劍的剎那,金色劫雲陡然翻騰得更加厲害,它感覺到顧涼的滔天戰意,瞬間暴怒起來。

倏忽間,金色劫雲猛然化作一張巨口,向著這個膽敢藐視劫雲神威的螻蟻狠狠咬下。

眾修都睜大了眼,緊張等待接下來的結果。

卻見顧涼展顏一笑。

她長相不是柳如眉這樣的傾城絕艷,卻也是少見的美人。

這一笑,仿佛無數朵春花盛開,好看到了極致。

她的眼楮里倒映著金色劫雲化作的巨口,臉上笑著,眼楮里也有笑意,但是她眼中更多的是認真和專注。

顧涼感受著手中火鳳劍小小意識傳來的興奮。以前所未有的急速揮出了自己最強的一劍,灌注了所有修為和感悟的一劍。

這一劍很簡單。很拙劣,很普通。

除去顧涼賦予它的速度。它簡單得握劍幾天的童子也能隨手格擋。

千萬流光還未落下,這快得無以復加的一劍已經劈向撲來的大口,竟是輕易便將劫雲劈碎了一半,也驚呆了許多修士的眼。

劫雲真的可以砍!還能砍碎!

緊接著,無數流光紛紛落下。它們遵循原來的軌跡,重重落在劫雲暴露出來的紫金色雷光中,一瞬間便將劫雲劈成兩半!

恰在此時,紫色天火所化的大網也跟著兜來,剎那間沒入兩朵劫雲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來。之前的千萬流光只是一個準備,真正厲害的是後來的那一劍。

因為簡單,因為普通,因為超越極致的快,也因為顧涼眼中的專注和認真,所以它強大得無與倫比!

「流光劍!」觀戰台上,劉天和終于反應過來,失聲驚呼,「不是劍修。竟也能將流光劍修習至如此程度!這怎麼可能!」

喊著不可能,他眼中所見卻是無法抹掉。

「樊籠秘術!」狐越盯著消失在劫雲之中的紫色大網,瞳孔驟然緊縮,帶著淡淡忌憚之意。

在三元界中。他便吃過一次樊籠秘術的暗虧,從顧弦手上。

這門秘術極其逆天,不看修為等階。只需使出來,定能起作用。

也是因此。顧弦才能以未成元嬰的狀態激怒他,雙方也互相看不順眼。

且不論別人如何看待。顧涼心中對最後的一劍很滿意,對千萬流光劍很滿意,對自己施展的樊籠秘術更是滿意。

這是她能做到的極致,雖不能與秘寶大殿里擋下嚴霄射來第二箭的狀態相提並論,但她已經盡力。

唯求心安爾,她已心安。

失去丹田內所有的真元,也將神識消耗殆盡,顧涼在微風中墮落,她的臉上笑顏漾開,看著分外舒心。

在她的視野之中,金色劫雲越變越小,最後「啵——」的一聲,在空中炸成一朵小小的煙花。

劫雲被她滅了。

顧涼更滿意了,她合上雙眼,撐不住濃濃倦意,下一瞬已沉沉睡去。

顧涼重重的摔落在天驕台上,修士皮糙肉厚,這點高度不算什麼,當事人連眼皮都沒掀動一下。

意識混沌之間,顧涼忽然感覺到溫暖熟悉的氣息將自己擁入懷中,耳邊也有溫熱的氣息撲來︰「阿涼,醒醒,別睡。」

顧涼抬眼看去,顧弦的面容映入她的眼簾,帶著擔心和關切。

「我幫你處理了傷口,疼過一陣子,就沒事了。」終于醒來,顧弦順了順她凌亂的鬢角,心底也松了口氣。

顧涼垂下眼簾,看到有血色的花朵在自己的心口盛開,痛意傳來,很是難受。她是因為重傷而陷入昏迷,也難怪顧弦要喚醒她,不然睡了,真的醒不來了。

不過,傷口怎麼來的呢?

疑惑一閃而過,顧涼就著躺在顧弦懷中的姿勢,仰首望向顧弦。

兄長慣來霸道,是說一不二的性格,也只有在面對的時候,冷硬的眉眼才會稍微溫和一些。眼前這人也是,因為罕見,所以他的溫和更顯得彌足珍貴。

「你扮得太假了。」盯著顧弦看了一會,顧涼忽然說道。

她閉了眼,已然從這個滿是漏洞的天魔幻境中月兌離。

冥冥中,不知何處傳來不辨男女的問話,聲聲入耳,直響在心中︰「顧涼,你的道是什麼?你為何修道?修道又是為何?」

顧涼的回答毫不猶豫︰「我的道是逍遙道,是追求自由,是不願做別人掌中棋,是不願受到擺弄。」

「我修道,是為了活著,長久的活下去;是為了看遍三千世界的風景,天地之大任我行;也是為了舒心快樂過日子,隨心所欲。」

「至于修道是為了什麼…」顧涼看向自己握緊的拳頭,平靜說道,「我只听從本心的願望,從不問為什麼。」

眼前一切忽然崩碎成浮光掠影,顧涼眼中的景物漸漸清晰,她看到頭頂深沉的烏雲。

這是陷空城的天空。

內視丹田,曾經的金色海洋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顆圓潤金丹,帶著淡淡紫芒,神聖瑰麗。

金丹已成,境界穩固,真元飽滿,神識充沛。

從今往後,顧涼便是金丹修士。

「可以開始了嗎?」。天驕台器靈斗戰的意識清晰傳來,「他已等了你良久。」

顧涼站了起來,握緊了手上火鳳劍,說道︰「開始吧。」

築基是問心劫和心魔劫,金丹是天劫、問心劫和心魔劫,也不知結成元嬰會是什麼劫。念頭一閃而逝,顧涼揮劍將身周一尺距離護得妥妥當當,開始了真正的反擊。

結成金丹,她便有充足的信心將怨靈擊敗。

寶座上,城主終于睡醒,她揉著眼楮向天驕台上看去,只見顧涼頭頂的黑光依舊,絲毫沒有褪去的跡象。

不是天驕台上的怨靈,也不是法境里的魚璇璣,更不是雷劫。

顧涼的生死劫究竟是什麼?

城主有些好奇,然而不經意間目光看向陷空城昏沉的天際,她的臉色卻是驀地沉了下來,怒意浮于表面。

城主冷哼一聲,抬手便往天際拍去︰「無知小兒!」

小小的手與遼闊天際,很明顯的不成正比。

但這是城主紅衣的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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