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夫 110 依依

作者 ︰ 蕭七七

管進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天降大雪,放眼望去一片銀裝。寒風夾雜鵝毛般的雪花,飄飛不止。

「你們都下去,盛參將留下。」管進的語氣分辨不出情緒。

盛陽看著眾人漸次離開,才把敏銳的目光轉向管進︰「管大人請吩咐。」

「你坐。」管進一揮手,指了指附近的座椅。

盛陽沒有推拒,很自然地落座。

「你知道如今大同的情況如何?」這句話是問句,語氣卻很平淡,沒有半分疑問,仿佛管進篤定盛陽一定知道那般。

「如無增援,不出半月必亡。」盛陽的確知道。

論抗寒能力,論風雪中的戰斗力甚至識路能力,他們沒有任何優勢。

韃靼人自小在這樣的冬日中錘煉,自然強于他們百倍。

「韃靼小王ˋ無ˋ錯ˋ小說ˋWwW.WcXiaOShUO.Com子很會揚長避短,選擇這樣的氣候條件反攻,天時地利都不利于我們。再者言,他們既然有備而來,糧草勢必也是早就準備充足的。」盛陽繼續分析。

「京城會有增援嗎?」。管進又問,這句話不似上一句,倒像是在問自己。

盛陽唇角掀起一絲蔑笑,似是嘲諷又似無奈︰「等待京城增援,倒不如祈求老天即時停雪,都是虛無縹緲不可依靠之事。祈求雪中送炭,只怕沒等到炭就已經凍死;就算送來了,也只能當錦上添花。所以如今只能自救。」

這個道理,管進何嘗不明白?

十月的事情。他多少都有了解,如今京中局勢如何,他雖沒有親眼看過,卻也了然于胸。

就算皇上發了話,只要劉瑜在糧草裝備上稍稍拖延,就能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錯過最佳時機。

至于劉瑜會不會這麼做,會做到什麼程度,都是他們如今的未知數。

因此與其听天由命,不如自己殺出一條血路來。

「我和你一起出城。」管進語氣堅定。

盛陽微愣。很快回道︰「大同城還需要主事之人堅定軍心。如果大人也出城,大同很可能會軍心渙散,抵擋不住韃靼的攻擊。」

而且,此去甚是危險。他怎麼能讓阿沅承受至親與至愛都以身涉險的憂心?

萬一有個三長兩短——

前世管進戰死大同。他並不知道具體的原因。劉瑜一手遮天,他甚至連兵部的檔案都沒有看見。可以說,管進是死得不明不白。

這輩子。他親身經歷,終于明白最可能的誘因,便是這場風雪之戰。

阿沅來大同,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救她父親。

因此他決計不能讓管進出城前去偷襲韃靼大營。

管進猶豫了。

身為一個軍人,他知道兼顧各方穩定軍心的重要性,也知道此戰凶險︰「你沒有帶兵經驗。」

這是現在盛陽履歷上的一個硬傷。

前世的事終歸是前世,只有自己和她知曉。

「其余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假如大人給我一萬人,我就要盡可能保住這一萬人的性命;如果他們有人在戰場上犧牲,不管我立了多大的功勞,犧牲就是我必須承擔的責任。」盛陽語氣嚴肅,冷銳的眸盯著地面,似乎想起前世那些仿佛已經久遠的記憶。

西北大營從來艱苦,官宦子弟幾乎無人願去。

滿目荒蕪的苦寒之地,不戰而生還者十之八九,戰而生還者庶幾。

他垂眸沉默。

管進似有所思,半晌,長嘆一聲︰「你也是那一萬人中的一個。」

你也必須保住自己的性命。

管沅听了衛叔的轉達,秀眉輕蹙︰「他們什麼時候出城?」

「今夜子時,世子爺的意思是,如果姑娘想送,便去送吧。」衛叔拂了拂飄上雪花的臉頰。

「多謝衛叔,」管沅頷首,「魚叔,備車馬,去軍營。」

「姑娘,需要帶什麼嗎?」。靈修提醒。

管沅搖頭︰「什麼都不用帶。」他是最高超的醫者,若有傷病,他手上的藥好過她的千百倍;而論武藝兵法,她更是幫不上忙。

對他而言,她人到,便是足夠。

大同軍營,管沅走到檐下摘下湖藍羽緞斗篷的風貌。

此時正值苦戰,來往將士絡繹不絕,尤其傷者。

管沅嘆息一聲,心想她也不能再呆在後宅坐以待斃了。

「阿沅,」低柔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盛陽剛從軍械處歸來,發頂眉梢都是銀白,「你怎麼來了?」

管沅轉身望去,美眸含笑︰「進屋說吧。」

走進營房,管沅只見桌上堆得滿滿的各種圖冊文案,其余地方卻干淨整潔一塵不染。

「听說你今夜子時便要出城?」管沅遞了手中素帕過去,示意他掃一掃身上的飄雪。

盛陽接過素帕,指尖相踫時,手上傳來稍縱即逝的那一點輕柔︰「是。」

他有些不知該說什麼怎麼說,告訴她此去凶險,這不是讓她擔心嗎?可若說此去只是小菜一碟,只怕她也是不信的吧?而他又何苦欺騙蘭心慧質的她?

管沅在他書案對面坐下︰「你不用多說,我都明白。我相信你一定能大勝歸來。」她的美眸里是純然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並非出自安慰鼓勵,而是她本就是那樣相信的。

相信他,能解決一切難題。

盛陽感激地凝視她的笑容︰「阿沅,等我回來。」

感激,感激有那樣一個人,一直願意相信你。須知信任是一個人最難的交托,比情更加難。如果她把信任給了你,那就是把一切都給了你。

「這種話回來再說!」管沅撇嘴。「說正經的,我之前讀過一本書,叫做《韃靼東疆考》,里面說到了一些大漠東部的氣候地形……」她翻著他桌上的地圖,和他一同分析路線、戰策。

屋內很冷,也很安靜。

兩人全副心思投入在即將開始的戰爭上,絲毫未察覺已經走到門口的管進。

「《武經總要》里面說過,他們用的弓箭射程並不遠,因為坐于馬上發力,能使用的臂力沒有站姿大。」管沅分析道。

「如此說來。這片凍河南邊絕對安全……」盛陽全付心思都放在戰策規劃上。神色認真嚴肅。

管進擺了擺手,示意魚叔不要驚動他們,搖頭嘆息地又離開了,心道︰自家女兒是個書痴。他很清楚。沒想到這個書痴遇上盛陽這個武痴。竟也能說到一起互有裨益?

看來這門親事。似乎比想象中好。

這回他倒是希望盛陽的孤煞真有用了,命硬一點才能活著回來呀!

窗外飛雪飄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盛陽還要去校場點一遍兵。做好出發前的一切準備,便要準備從東門出城了。

因而管沅也不得不與他在此告別。

「萬事小心就好,照顧好自己,命最重要。」管沅簡簡單單三句話,就叮囑完了。

「我以為你會像我二嬸那樣,沒事也要說半天。」盛陽有些意外地笑了。

「你知道我不是多話的人,難道你喜歡听人嘮叨?」管沅一副蓄勢待發準備口若懸河的模樣。

盛陽執起她的手,神色認真︰「自然不是,你這樣,我很喜歡。」

她的臉頰微微泛紅,也不知是凍的還是怎麼的。縴手在他溫暖干燥的掌心中掙扎了兩下,還是沒能掙月兌。

一時間,氣氛尷尬到冰點,盛陽只好道別︰「我走了,你等我平安歸來。」

轉僧際,他牽著的手終究還是要放開,卻在下一刻,背後傳來熨帖的溫度。

「你要早點回來。」她的臉頰貼著他冰冷的鎧甲,語意輕柔。

舍不得,是真的舍不得。

即便是勝利,她也明白那是一場苦戰。

更何況還有那種種未知。

她的雙臂環緊他的窄腰,似是不願放開。

萬一放開了,就再也抱不緊了怎麼辦?

百轉千回的萬念,只在一瞬之間。盛陽轉身捧起她微涼的臉,稜角分明的唇壓在她如嬌花的粉唇上。

細膩的啃嚙帶著饕餮一般的不知飽月復,夾雜著他如暴風雪般的情緒,卻又在狼和克制中回到和風細雨。

他怕弄疼了她,但她清甜的氣息卻讓他一再難以抑制地想要深入。

他才懂得,原來吻一個人,吻自己心愛的人,可以這樣美好,美好到情難自禁。

胸前一雙羞怯的手想要推他,卻並不能撼動他的堅定,反倒多了幾分欲迎還拒的意味。

管沅到現在腦子還是一團漿糊,根本想不起方才是怎樣被他捕獲,成了他口中的獵物。他的吻恰如他的字,鋒芒內斂,刺得她近乎窒息,卻又在這樣的窒息中更加漿糊,甚至失卻了欲要推拒的意思。

天色愈黑,絲絲寒風從窗縫灌進屋內,他終是放開了她的縴腰。

她捂著心口想要壓抑自己的喘息,掩飾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卻只是面若桃花,欲蓋彌彰。含情的美眸別過去,羞惱地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盛陽銳利的雙眸此時一片深沉,如同深不可見的淵潭,只是靜靜看著倚在牆邊別過頭去的女子。

「等我回來。」

此時再說這句話,空氣里多了幾分曖|昧的味道,更顯得頗有深意。

她還未來得及回應什麼,再轉頭時,他已走出房門。(未完待續……)

PS︰這段寫了好久呀~不知道是我的作者觀有問題,還是讀者觀有問題,看著看著就會想歪(歪到什麼上面大家都懂的,我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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