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夫 078 故伎

作者 ︰ 蕭七七

盛陽扭頭看向一旁扮相怪異的國師大人。

先皇新喪時,他去了趟西北,便把這家伙從那荒無人煙的地方撈了出來。

前世他和國師大人在西北相識,成了「知己好友」;這輩子相識早了幾年,依舊是「知己好友」。

國師大人雖然出身落魄,卻是個上進講義氣的,欣喜地贊同了盛陽「欲成大事必先自黑」的論斷,于是跑來專做「忽悠」皇帝的「大事」。

「你再怎麼保護她,終究不及娶回去天天看著護著好,」國師大人肆無忌憚地調侃,「還是說,你不行——」

他狀似無意地垂眸向下,卻被盛陽冷不丁的一拳打歪了臉。

「你的優點,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盛陽語意森冷地擰了擰手腕,只覺得這一拳砸過去之後,心里暢快了許多。

「你的優點,就是假裝清高下手狠!」國師大人捂著臉倒吸涼氣。

盛陽看也不看他,手中一拋︰「晚上就消腫。」

國師大人伸手接住藥瓶︰「哪有你這種,這種——雖說你配的藥比太醫院好了不知多少倍,但你也不能每次拿我出氣,出完氣扔瓶藥了事——我祝你得不到她的芳心,這下你開心了!」

「你還想我再扔瓶藥給你?」已經站起身準備抬步離去的盛陽轉頭,雙眸銳利如刀鋒,盯著半臉牢騷半臉腫的國師大人。

國師大人擺手︰「不,但是。你去哪?」

盛陽轉回目光,繼續朝前走去︰「皇上應該玩的差不多了,我預備著被他拽出去陪同私訪。」

「這你都能猜到?」國師大人更加沮喪,「國師到底是你還是我?」

盛陽沒有回答,繼續朝前走去。

她的芳心……

那年廬陵水患方罷,茶花開遍。

她站在白鷺洲書院綠草茵茵的緩坡上,清澄的美眸含笑,凝望不遠處專注的刀光劍影。

他發現時,銳利的眸光緩和成茫然回看過去,她卻微笑地轉身別開眼。

正當他以為她要離開。她卻從身旁丫鬟手中拿過一個錦盒。再度與他對視時。美眸認真,卻已不帶半分羞怯︰「我父親也是習武之人,他常說刀鋒上走命的人凶險。這是青原寺求來的平安符。」

夏風拂過她清麗的臉龐,烏發飄逸。清晨的陽光映襯著她寧淡的美眸。不似琉璃炫彩斑斕。卻如美玉瑩然致一。

明明不含任何綺念的對望,卻令他的心跳失控如月兌韁的野馬。

而後的歲月里,他每每想起都會亂了心旌。亂在她真切美好的眸光里。

她的芳心,因為太美好,他不敢要。他怕要了,就真的再無法自拔……

果真不出盛陽所料,端午射柳才到一半,皇上已經坐不住了,隨意拽了幾個人就出了西苑,當然還不忘了盛陽。

「听說你們家今天辦端午宴?帶朕去看看!」

盛陽預料到皇上看射柳看煩了,預備好皇上要出西苑,卻不曾想一出門就是回家。

但女眷齊聚靖安侯府,皇上突然造訪,只怕不妥;況且陛下跑到臣子家亂逛,這似乎是太祖皇帝時才有的事。如今這般,是不是榮寵太過了?

「端午宴,不過是女眷看戲,沒什麼意思,」盛陽忙道,「皇上若是想看戲,自可以請了京中最好的戲班子——」

「說了多少次叫朕皇兄!朕又沒其他兄弟,到你這個拜把子弟弟家里逛一圈不行嗎?」。皇上不耐煩地一揮手,「別說了別說了,朕說的就是旨意,擺架!」

盛陽沒再說什麼,行禮跟了上去,心中卻有些感慨︰皇上沒有手足,大約也是十分寂寥的吧……

靖安侯府在听聞皇上駕臨的消息後,幾乎亂作一團。

此時柏柔嘉還同管沅在後院說話,听到消息就要回去,卻不知該走哪條路回敞廳。

管沅拉了拉柏柔嘉的衣袖︰「跟我來就好。」輕車熟路地帶著柏柔嘉向敞廳方向走去。

「聖駕突然造訪,也不知為了什麼,不是說在西苑看射柳嗎,怎麼就臨時起意要來靖安侯府湊熱鬧?」柏柔嘉很是不解。

「誰知道呢,聖上也是個想一出是一出的主,」管沅倒是一點不緊張,「咱們跟著長輩就是。」

柏柔嘉點點頭,訝異中竟然也沒發覺,管沅為何如此熟悉靖安侯府格局這個問題。

回到敞廳,管沅先找到母親。

「宮里倒是傳了好消息出來,」楊氏面帶喜色,「你哥哥拿了射柳第一,官升一級半。」

「真的?」管沅不禁喜形于色,心想永國公府的親事,鬧得哥哥天天練騎射,倒練出幾分真本事來了。再加上上十二衛調動,職位空虛,趕上了天時地利。

可見機會還是給有準備的人,否則上十二衛空了那麼多位子,怎麼單單輪到哥哥沒輪到旁人呢。

「自然是真的,」楊氏剛想說什麼,卻發現管洛並不在此,「你長姐呢?」

管沅搖頭︰「不清楚,方才打牌的時候就不在這,也不知去哪了。」

楊氏立馬吩咐丫鬟︰「趕緊把大姑娘找回來,待會兒若是沖撞了聖駕,可了不得。」

靖安侯府的大門敞開,皇上從馬車上跳下來,就往大門里走。

盛陽連忙跟上去,自家的路自己最熟,于是把皇上往前院景致最好的地方帶。

「你們家也忒無趣了,恢宏有余,華麗不足。」皇上不過和盛陽一般年紀,就如經年的園林大師般,對著檐瓦指指點點。

盛陽能說什麼?只得賠笑著應了,承認自家寒磣。

誰知剛說完寒磣,皇上立馬又開口︰「哎,你是我弟弟,雖然說要承襲靖安侯爵位,又不是入了皇室族譜,我不方便再封你,但賞賜總可以有,下次我再來,搞得富麗堂皇點,我看武康伯府都比你這華麗!」說著馬上頒了道聖旨賞賜靖安侯府。

平日里總冷靜淡漠的盛陽,現下也有些啼笑皆非了——

靖安侯府功勛雖大,卻歷來崇尚節儉,不是庫房空空如也沒銀子,而是秉承祖訓不浮夸張揚。可如今皇上又賞了一堆銀子,他們該放哪?繼續放庫房?還是鑄成銀瓦堆在房頂上以謝皇恩?

正糾結著,皇上突然「咦」一聲,撿起一張揉得皺七皺八的紙。

紙上字跡算不得高超,卻也清秀,一看便知是女子手筆。

至于內容——

皇上通讀一遍,撫掌大喜︰「好詩,好詩!不知道是哪個小娘子的手筆,給朕找出來!」

站在皇上身邊的盛陽,在瞥到那皺七皺八紙上寫的內容時,臉色隱隱有些發青。

這是管沅的詩作;卻不是管沅的字跡。

他的記憶回溯到去年花朝節,管洛偷詩的事情。

莫非,是管洛!

他的拳頭握緊,骨骼的聲響「喀拉喀拉」隱在皇上滔滔不絕的贊賞聲中。

這是她的詩,卻被旁人拿來欺世盜名;可他什麼都不能說,如果說了,她勢必得到皇上賞識,下一步,只怕就是入宮。

管洛那個蠢貨,以為自己憑這樣的拙劣手段,入了皇上的眼,入宮為妃,就能飛上枝頭做鳳凰了嗎?

他和管沅都清楚,皇上這種尋花問柳、喜新厭舊的個性,即便管洛入了宮,也不過恩寵幾日就拋于腦後。

但他還是擔心管沅會被人算計,暗暗吩咐了寧護衛去找人提醒管沅。

管沅正陪母親在敞廳說話,靈修便過來在她耳邊低語︰「有個靖安侯府的小廝說,皇上在前院發現了一篇詩。」

管沅微愣︰一篇詩?

她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便見著管洛不知從哪回來。

楊氏擔心極了,溫聲詢問管洛去了哪。

管洛敷衍地回答,然後一副才知道聖駕光臨靖安侯府的模樣。

管沅秀眉輕蹙,有些疑惑地看著管洛︰詩,管洛。為什麼她有一種,兩者有關的直覺呢?

正發著呆,忽地有公公來尋人。

那公公拿著手中紙團︰「方才不知誰把這東西漏在前院,皇上命咱家找回原主。」

眾人面面相覷,也不知是福是禍。

公公開口一念,管沅听到熟悉的內容如遭雷擊,馬上腦補出了事情的經過——

管洛听說皇上要來,想著自己的親事反正也沒了指望,不若入宮。

于是,管洛寫下一首詩丟在前院,這首詩卻來自她被管洛偷走的詩集。

皇上來了,撿到這首詩,現在要找正主呢!

另外管洛在做這一切的同時,也給她設下一個陷阱。

管洛並不知道自己盜詩的事已被她察覺。因此管洛以為,只要念出這首詩,她就會出去應承,卻又沒有證據證明是她寫的,後果就是欺君!

和花朝節一樣的計謀策略,甚至連作案的道具和手法都是重復利用,管洛真是喜歡故伎重施!

可後果已截然不同︰花朝節嫁禍她,後果只是舞弊;但此時嫁禍她,後果卻是欺君!

蠢貨!真是蠢貨!欺君之罪滿門抄斬,管洛怎麼不想一想,自己的小命要怎麼保住!就算自己的小命保住了,前朝沒有娘家支援,管洛在後宮孤苦伶仃,豈不是任人欺負!

好在現下她已洞悉一切,管洛想嫁禍她?沒那麼容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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