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夫 060 重逢

作者 ︰ 蕭七七

少年避開火勢,翻滾落地,快步來到管沅面前。

「過來幫忙。」他直接命令一旁的靈修。

靈修還在呆愣中,聞言馬上去抬梁木的另一端。

少年一個用力,把梁木移開,剛扶起管沅,又听得一聲「喀拉」。

他拉過她護在懷中,往旁邊側閃,險險避開倒下的櫞木,卻因「嘶」的聲響蹙起劍眉——

火星濺上了他的後背。

真實地被拉起的那一刻,管沅猛然驚覺,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內心深處的幻覺。

那麼,她是見到了——

未及細思,她已被他帶出火光包圍圈,來到安全的地方。

少年將她放下,轉身想要離去,卻把後背對向了她。

「你,你有沒有事?」管沅看見他後背燒出的窟窿,想要做什麼卻不知如何下手,想走上前才發現如今自己右腳根本不能用力。

跟在後面出來的靈修趕忙扶住管沅︰「姑娘,你的腳……」

管沅一擺手,示意無礙,思緒卻亂如蕁麻。

是他!他救了自己!可這輩子他們並不相識,她要說什麼,要怎麼說,她毫無頭緒。

少年離開的腳步,在听到管沅的聲音時停了下來,卻不曾轉頭。片刻後,他再度抬步離去。

「感謝公子今日相救,請教公子大名,日後圖報。」管沅見他想要離開,連忙開口相問。

她雖還處在重逢的驚喜之中。狼卻漸漸回歸。

他們並不相識,那一段經歷,只有她一人知曉。因此她不想被當成瘋子或傻子,而這樣的舉動,是在被陌生人搭救之後最正常不過的舉動。

少年轉過頭,銳利如刀鋒的雙眸冷冷看了她一眼,卻沒人看見他隱在衣袖中緊握而顫抖的雙拳。

管沅有些心驚。

記憶中前世的他,並沒有這樣攝人的眸光。

然而那一眼之後,少年迅速消失在街頭巷尾,再無蹤影。

管沅很想追上去。然而腿腳不便。若不是靈修扶著,她只怕就要摔倒。

他沒有回答自己。

這是此生第一次相見,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重逢。即便不是在廬陵。即便是不同的地點不同的事。她還是遇見了他。

可已不再有前生的相識,他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那樣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或許。真的是一切都不同了吧……

雙眸一閉,虛弱的她再撐不住向後仰去。

「姑娘,姑娘!」靈修連忙扶住暈過去的管沅,「來人呀!救命呀!」

……

正月飛雪。

靠在含露居的床壁上,管沅盯著窗外的一片銀白兀自發呆。

「此事十有八九是管大姑娘做的手腳,否則為何好端端那木樁要在兩輛馬車之間倒下?而且,若不是大姑娘稱病,姑娘也不會走這一遭……」

她還記得當日柳嫂的轉述。

她托明掌櫃去查失火原因,但她右腳腳踝骨裂,此時根本下不了床,一應事情,都只能靠書信或是柳嫂轉述。

而正月十七,書房的窗外,靈均撿到一張箋紙。

箋紙上是熟悉的顏楷,內斂中含著鋒芒,告訴她此事確鑿是管洛所為,只可惜沒有充足的證據。

管沅把視線從窗外刺目的白中撤回來︰「管洛那邊有線索嗎?」。

靈均搖頭嘆息︰「沒有任何線索,不過大姑娘的身子,卻是在一天天好起來。」

「一天天好起來,很好!」此時的管沅有些怒極反笑。

她懂得為何管洛要謀害她——

若她死了,按常理,婚姻結兩姓之好,代她嫁到仁和大公主府的,可不就是管洛了嗎!

只可惜,管洛會錯了仁和大公主的意。

倘若她真的死了,也輪不到管洛,仁和大公主看中的不是她的姓,而是別的東西。

「不過姑娘,那天救你的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不吩咐明掌櫃和柳嫂去查——」靈均的話還未說完,已被管沅打斷。

「救我的人,」她知道是誰,卻又不知道是誰,因為她根本不知他的身份來歷,「不必查了。」

回到府中清醒過來後,她思索了良久。

好奇心永遠是人的天性,這個從前世迷惘到現在的問題,她想要知道答案。

然而,如前世一般,就算知道答案,又能如何?

前世,命運不在自己手中,知道答案也于事無補;此生,相見已晚,她已定親,將會嫁作人婦,知道答案也無可挽回。

而他,似乎也不打算告訴她答案。

那麼就讓這個答案,埋葬在那片火海之中吧。

早就該忘了的,忘了他,忘了這些事;只當是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出手搭救,行禮,道謝,擦肩而過,再不相見。

她是齊允鈞未過門的妻子,就算這輩子再和他相識,又有什麼意義?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靈均,我上次就說了,我被人救了這件事,除了你我和靈修知道,絕不能跟旁人提起,無論是誰,」管沅耐心地解釋,「事情關乎名節,我不得不仔細打算,如果被人抓到什麼把柄歪曲事實,那就糟糕了。至于我不去查那個人是誰,我已經定親,應該疏遠其他男子;況且那個人當日對我們不理不睬,只怕也不是輕易會透露自己身份的人。」

靈均听了管沅這一番話,卻紅了眼眶︰「姑娘,你這樣想,婢子為姑娘不值!」

「傻丫頭,」管沅不解,「怎麼說這樣的話。」

「姑娘,」靈均搖著頭,「你想著要疏遠其他男子,可齊公子卻不是這樣想的。婢子知道男女有別,但……」

听靈均停了下來,管沅狐惑地追問︰「有什麼話直說。」

「婢子不知該說不該說……」靈均聲如蚊吶。

「說,」管沅語氣果斷,「沒有什麼事是不該說的。」

靈均吞吞吐吐︰「那,姑娘要保證,婢子說了,姑娘不許生氣。如果生氣,妨害了姑娘養傷,就是婢子的錯了。」

管沅深吸一口氣,顯得有些疲累︰「如果世上那麼多事我都要生氣,每天氣就可以撐死我了。」

「是,」靈均一副煩躁的模樣,「姑娘出事的時候,齊公子在斜街,結果不知怎麼,和焦姑娘一同掉進了什剎海……」

「然後呢?」管沅果真沒有生氣,只是暗暗贊嘆焦婉妍好手段,以及齊允鈞好白痴。

和焦婉妍一起去看燈也就罷了,還被焦婉妍設計一起掉進什剎海。

齊允鈞到底是太信任焦婉妍,還是太不在意她的感受?

「然後,婢子也不知道,但這件事發生在元宵斜街,那麼多雙眼楮看著,很快就傳遍京城了……姑娘受傷後,仁和大公主府也一直沒有派人來……這些事,世子夫人叫我們瞞著姑娘……」

管沅清楚母親的用意。

母親護著她,她明白,但隱瞞不等于保護,事情總要得到解決。

「既然仁和大公主府沒有反應,」管沅眸色陰沉,「我們就逼它作出反應,這樣的委屈,總不能自己咽了,他們必須給出一個交代!」

靈均擔憂地看著管沅︰「姑娘,還能怎麼交代?焦姑娘的名節……婢子听柳嫂說,焦老夫人已經在和仁和大公主府協商了,只怕以焦姑娘的身份,再怎樣都是個妾……」

管沅冷笑一聲︰「泌陽焦氏,果真是不要臉的,」否則日後也不會依附閹黨,蠅營苟且,「焦老夫人不把焦婉妍趕去廟里做姑子,反倒賴上仁和大公主府——」

前世她並不清楚焦婉妍的結局,但青梅有意,焦婉妍不可能無動于衷。那麼後來,是管洛足夠狠辣對焦婉妍下了手,才免去後患;還是齊允鈞和焦婉妍的事,管洛並不知情,一直被蒙在鼓里?

這般想著,管沅突然覺得很可怕。

前世管洛與齊允鈞不合,或許不止是管洛的原因,還摻雜著焦婉妍的挑唆?另一方面,齊允鈞和焦婉妍會不會……私情?

「靈均,這幾件事你去做,」管沅心里已經有了主意,「讓柳嫂放消息出去,就說定遠侯府的三姑娘是為救長姐才受的傷。可重傷未愈卻遇上仁和大公主府與焦府合謀擠兌,總之把仁和大公主府和焦府往難听了說。」

這條傳聞一石二鳥,既斷絕了管洛攀附之心,又逼迫仁和大公主現身說法,給定遠侯府一個交代。

妹妹為救姐姐身受重傷,姐姐轉身就搶了妹妹的親事——管洛就算敢做,也會受千夫所指、萬人唾罵!

「是,」靈均連忙答應,「姑娘還有其他吩咐嗎?」。

「我要見兄長。」管沅深吸一口氣,握緊雙拳。

仁和大公主府,紅梅迎雪而開。

雪地里,盛陽緊蹙劍眉,幾個深呼吸之後終于控制住自己緊握的拳頭,沒有打在齊允鈞俊朗的面目上。

「你便是這樣想的!你未婚妻重傷未愈,你就要和她說你要納妾,」盛陽怒氣難抑,「我說一句大不韙的話,假如大公主重病,你父親卻告訴她要納妾,你會是什麼反應,大公主又會是什麼反應!」

齊允鈞抿唇站在雪地里,沉默不語。

「說話呀,你倒是說話呀!」盛陽一把抓起齊允鈞的衣領,再難忍住怒氣,一拳頭打了下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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