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冠路 376 情之所至

作者 ︰ 流利瓶

破曉話音未落,月明也發現桌上還有一個精致的檀香木匣子,驚道,「這里也有匣子,不是咱們府中的東西。」

「哎呀,你們怎地還要管這些外物?快來看看怎麼了?」來儀已經奔到華恬身旁,躲著腳叫道。

這話說得,月明與破曉都將見到的扔下,走到華恬身邊,擔憂地看著她。

只見華恬抱著自己痛哭,根本沒有理會她們。

花眠眼尖,看到華恬身旁有匕首的鞘,便伸手到塌下探去,果然模了個空,忙道,「匕首被拿出來了,鞘在身旁,匕首卻不知去了何處。」

這話說得幾人又是大急,最後還是來儀冷靜,道,「鞘在身旁,只怕匕首是拿出來刺人的。這里有血,想來刺中了那前來行刺的賊子。」

「可是這兩件禮物又是什麼道理?況且若是賊子,~刺中了自是皆大歡喜,怎地卻哭得這樣傷心?」花眠問道。

幾人急得團團轉,可是任由她們怎麼猜,也斷斷猜不到被華恬刺的是鐘離徹。

又接連呼喚了華恬數聲,可是華恬一味不理,只管哭。

等華恬哭得回過神來,雙目已經紅腫了,不過仍能看得出,自己大哥、二哥、藍媽媽並一眾丫鬟正擔憂地望著自己。

「,你怎麼了?」見華恬終于抬頭看自己,華恆馬上上前揉著她的腦袋問道。

華恬搖搖頭,想到自己一匕首便刺中了鐘離徹的胸口。還是正正對著心髒的,心中抽痛,忍不住又哭起來。

藍媽媽急得直搖頭,「你這丫頭,好好說與我們,莫哭罷。」

「可是有人欺負你了?你跟二哥說,二哥找他去,幫你出氣。」華恪又擔心又焦急,叫道。

「不是……」華恬邊哭邊搖頭,「是我、呃……是我欺負人家了。我用匕首、匕首刺中他的、他的心髒了……」

藍媽媽、華恆、華恪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華恬自己受傷就好。旁人傷了。只能算是自己倒霉。

不過還是得問清楚,傷的到底是誰,也好上門去交涉。思及此,華恆又問。「你刺傷誰啦?那人如今可還好?」

听到華恆問此問題。丁香機靈。忙到外頭坐著去把風,省得叫人听了去。

「不、不知,他走了……我不是故意的。都怪鐘離徹……都怪他突地上門來……」華恬揉著眼楮,淚水吧嗒吧嗒地直流,「大哥、二哥你快去瞧一瞧,他有事沒事……」

听到被刺的人竟然是鐘離徹,屋中主子並丫鬟都吃了一驚。

鐘離徹武功高強,大家都是知道的。華恬輕功卓絕,這不假,可是華恬要傷到鐘離徹,那不大可能。

「他明明可以……可以避開的,可是卻又不躲……」華恬又哽咽著說道。

原來如此,就說以華恬的武功怎能傷得了鐘離徹呢。

不過,看著哭得如此傷心的華恬,藍媽媽、華恆、華恪三人均閃過憂色,不過都沒有討論些什麼。

「我去尋鐘離徹,二郎你在家安慰。」華恆對華恪說道。

華恪聞言一愣,看向華恆,「大哥,你?」

華恆一向不喜歡鐘離徹,每次見了面上不顯,心中是極其不悅的。可是這次竟然自告奮勇去找鐘離徹,這可真是奇怪。

苦笑著看了一直在旁哭泣的華恬,華恆道,「他闖入閨房,殺了便殺了,可是如今、如今……傻,我還能如何……」

听到這里,華恪也苦笑起來,「雖則如此,畢竟鐘離乃聖人親封的將軍,若真出了什麼事,也是不好處理的。況且,鐘離這回被所傷,不知心中會不會生怨。」

這時,只听得藍媽媽道,「大郎,你出來,我有話與你說。」

華恆點點頭,便跟著藍媽媽一起出去了。

華恪留在屋中,著丁香等人將屋中收拾干淨,自己則坐在榻旁,摟著華恬哄道,「莫急,只流了這點兒血,不會死人的。鐘離徹保準仍舊龍精虎猛的。」

听到這安慰的話,華恬哭聲稍歇,紅腫的雙眸看向華恪,里面擔憂、害怕、悔恨等情緒混雜,復雜不已,說道,

「可還是我刺中他的心髒了,他、他還要與我置氣,根本就不願意顧及自己的身體……」說著,淚水又流了出來。

華恪長嘆一聲,柔聲說道,「他常年上戰場,肯定受過不同的傷。你那匕首短,是刺不中心髒的,莫要慌張。」

這話說出來,華恬似乎有些了,默默地想了一會子,可是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卻說鐘離徹被華恬拿匕首刺向心髒,失魂落魄地離開華府,施展輕功跌跌撞撞地往城外而去。

因許多人都忙于拜年,所以街市上人並不多,鐘離徹這才沒有被人發現。

他只覺得天地一片灰暗,心想,也好,就此死了倒也干淨,省得活在這世上累得她惡心。

跌跌撞撞,來到城外的碧桃山,此時山上一片雪白,桃花灼灼的景象根本不可見。

在一處亭子上坐下,鐘離徹迷迷糊糊地打量著四周,只覺得熟悉不已,他來來回回一直看,看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是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她的地方。那時候桃花灼灼,整個碧桃山一片粉紅,只她穿一身綠衣,在桃花中巧笑嫣然,顯眼不已。

她是個狡黠的小姑娘,肚子里詭計多端,且又足夠狠,能夠對自己下手,輕而易舉就將兩個小娘子收拾得灰頭灰腦。

那時春風很暖,桃花很美。他記得自己全身都繃緊了,心動的聲音蓋過了整個世界。

鐘離徹坐在亭子里,望著不遠處的那株被雪覆蓋的桃樹,看著看著,站起身來,走到樹旁,一掌拍了。

掌力拍在樹上,積雪簌簌而下。

鐘離徹見狀,笑了笑,接連發掌。將整株桃樹的積雪都打了下來。

此時天氣很冷。雪很厚,桃樹干干的,仿佛枯萎了一般,看不出半點生機。

可是鐘離徹還是盯著桃樹看了許久。直到覺得胸口劇痛。這才緩緩移開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前。

那把鋒利的匕首,正插在自己心髒的位置,是那個狠心的人插的。

她總是與自己置氣。可是他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迎上去。

上次才在宮中吵過一回,他心中又酸又澀又恨,可是在假山洞中與她待在一起,又覺得旁的都不算什麼了。

所有的嫌隙、怨怒都在思念中化成了飛灰,他可以放下所有去見她。然而這一次見面,關系更糟了。

原來,她對自己竟然厭惡如斯……

想來每次去見她,對她都造成了很大的困擾罷。

鐘離徹伸手握住匕首的柄,將匕首拔了出來。原本因為寒冷已經凍住了的傷口,瞬間有血汨汨流出。

血滴在雪地上,發出了類似滴漏一般的聲音,鐘離徹低下頭,見雪地上,有血紅的血花,白與紅的及至對比,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他捂住胸口,在桃樹下坐了下來,怔怔地望著雪白里的血紅,久久不語。

迷蒙中,他即將睡,又記起了去年陽春三月,碧桃山桃花灼灼,她就在自己身後的桃樹下,巧笑嫣然又芝蘭泣露地坑害別人。

華恆循著靈性的血跡,追到了城外,一路追上了碧桃山。等他見著鐘離徹的時候,鐘離徹一手握著匕首,一手抱著傷口,蜷縮在一株沒了積雪的桃樹干下。

拿出金瘡藥,幫鐘離徹敷了傷口,華恆又將人背起來,施展輕功一路回到帝都,找到一家酒店住下。

金瘡藥是姚大夫配的,雖然不算絕頂的傷藥,可是效果也很好。

一個時辰之後,鐘離徹睜開了眼楮。

不過睜開眼楮之後,他馬上就愣住了,因為眼前出現一個絕對不會出現在他面前的人。

華家三兄妹,若說華恪與他交好,華恬對他心生厭惡,那麼華恆對他,就是無視了。

想不到,此刻這個向來無視自己的人,竟然會出現在自己跟前。

「你醒了……先吃些東西罷。」華恆說著,將一旁溫著的雞粥遞。

鐘離徹將碗接過來,一言不發地吃了起來。吃完將碗放在桌上,看向華恆,冷笑道,「想不到,華大郎有一日也會為我服務。」

「舍妹將你刺傷,是我們的不是。不過鐘離也該知道,不該到女子的閨閣中去。」華恆不理會鐘離徹的冷嘲熱諷,說道。

在帝都這麼久,听過許多傳聞,自己親眼又見過鐘離徹的許多事,華恆已經知道,鐘離徹本性,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麼溫和。

或者說,鐘離徹的本性,並不像他表現在華家人面前的那般溫和。也許,他能夠對自己溫和忍讓,也不過是因為華恬。

想到這里,華恆心中嘆息不已,第一次從落鳳那里知道鐘離徹求老聖人賜婚他與華恬,華恆是以為鐘離徹別有所圖的。

然而歷經種種,他才知道,求娶華恬、對自己兄弟示好、華恬自刺一劍時的癲狂,其實並沒有那麼多彎彎道道的心思,不過為一「情」字。

鐘離徹在帝都人心目中,有三個屹立不倒的標簽,一是將相之才,二是離經叛道,三是游戲花叢。

想不到,這個游戲花叢的人,有一日也會對一個人死心塌地。

甚至,為此將自己放得很低很低,低到了塵埃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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